老房有鬼第23部分阅读(1/1)

投罗网。可是,我们却反被他算计了”

“昨晚十一点刚过,法医听到停尸间有响动,他悄悄掩过去,破门而入时,现原本静置床上的王凯和舒芳芳的尸体不见了停尸间里出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此人突然出手攻击法医。随后,丁仲衡也出现其间,与青鸟激战。混战中,法医受伤倒地,丁仲衡被青鸟消灭,而那个人则穿墙而走,进了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没再出来。青鸟跟踪到那,却被一串巨大的黑色珠子所阻,无法靠近,最后铩羽而归”

常青和陈仇目光灼灼地望定了我们。

齐震沉默不语。

我惊呆了,张得老大的嘴巴都不知道合起来。这、这、这些事怎么和我昨晚经历的有这么大的不同难道,我昨晚上真的是在做梦或梦游

“那个法医意想不到的人是谁”齐震沉声问。

“就是你”常青深吸了一口气,用手直指着他,苦涩地问,“你和那个怪物是一伙的你就是那个隐在幕后的凶手”

“不是我昨晚哪也没去,确实在家里睡觉”齐震神情坦然,并没有太意外或慌张的意味,“也许,是那个法医认错人了”

“是啊,那个法医只见过齐震两次,认错人是很有可能的要不,叫他再来仔细认一认”震惊过后,我本能地站在齐震一边,为他辩解。因为我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

“唉”陈仇突兀地叹息,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

望着一脸不明所以的我,常青狠狠地揪了一把头,沉重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当然会这么做可是,法医倒下的时候,就已经”他黯然地打住了陈述,虽然那个法医不是十分熟悉的人,但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且还是一个难得愿意接受符咒、道术的人

“死了”我愕然。这下可真的是“死无对证”了

常青猛地抬起头,右手指缝里露出一小片黄色,鲜红的朱砂点缀其上,隐隐约约的杀气慢慢充盈,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那个凶手”

“不是常青,难道你认为我是一个会欺骗朋友的人吗”齐震的面色有些苍白,但神情依然镇定。

常青的手缓缓举起,听到这句话后又顿住了。陈仇静立一旁,也不表态,望着齐震的眼光中却有许多让人看不懂的深思。

“我不知道。”半晌,常青懊恼地放下了手。

这是真实的想法,以我们和齐震的友谊来说,当然应该相信他;但如果以事论事的话,他实在有摆脱不掉的嫌疑。

“哎,我有一点想不通”我突然插嘴,“既然法医倒下时就已经死了,那你们是从哪知道这些事情的呢”

常青一言不地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件东西。

呃,那只半青半黑的青鸟

“恩,青鸟还会说话吗”我又提出新的疑问。

“不会。”陈仇说着伸指一弹,青鸟在常青手心里拍起了翅膀,头顶显出一团银白色的光芒,“但是,我在它身上附了尸萤,它所看到的情况我们都能看到”

“呃,那个如果我不是梦游,为什么我昨晚的经历和你们说的大相径庭呢我可没在停尸间见到齐震这一切会不会是我手上的这串来历不明的黑珠子在捣鬼呢”我不死心,想了想,继续不屈不挠地为齐震开脱。在内心里,我还存着“是不是它的主人在操纵这一切”的念头,再怎么看,都是我那个冒牌表哥比较可疑,不是吗

“黑色的珠子”常青和陈仇同时醒悟,抢上一步说,“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我连忙拉起衣袖,把紧贴在手腕上的珠串露出来,常青、陈仇包括齐震都用探究的眼光仔细地审视着它。

黑色的珠子在瞬间变得暗淡无光

不但如此,原本箍着我的手腕简直连一丝缝隙也没有,现在居然松松垮垮的,一副地摊劣质货的模样套在我手上,真是太夸张、太可恶了

“它它它这个昨晚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气得嘴唇哆嗦,语不成句了。这鬼珠子,活脱脱就是个两面三刀、阴险狡诈的突出典型

“别生气看来,你还是拿到了串会变脸的珠子呢”陈仇看我气急败坏的模样,有点不忍心,微笑着安慰我。

常青的脸色越难看,说不出是惊诧还是恐惧,他似乎在那串黑珠子上看出了什么端倪,但又有点吃不准,因而尽管一把又一把地揪头,就是不开口。

“常青,你是不是知道这串珠子的来历”我前一刻还气得七窍生烟,但看到他的古怪表情,好奇心立刻高涨起来,气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不敢肯定。这珠子好像是裂魂珠”常青的语气很迟疑。

“裂魂珠名字是很酷,听上去后背冷飕飕的。可那是什么东东产地何方价钱几何有啥性能、用途”我的双眼迸出闪闪的“星光”,无数的问号夹杂着媚眼抛向常青。

“拜托,这又不是在跳蚤市场淘旧货,居然还有价钱和产地”常青无奈苦笑,“我以前好像在大伯的古书堆里,偶然翻看到有关裂魂珠的记载,旁边配的画很像你手腕上带的这串珠子”

“那记载里有提到它的用途吗”陈仇问。

“裂魂珠,魂之裂锢魄也,分以寄之;汲精华,衍心像,诛神之”常青的语调飘渺,说了这么句意义艰涩的话。

“恩,这么多之乎也,好难懂的呀”我抱怨。

“这话的意思是裂魂珠能禁锢人的魂魄吗”陈仇若有所思。

“不知道。这是我在一本破旧得连封面也没有的书上看到的。”常青摇头。

“裂魂珠有几颗呢这十三颗都是吗”陈仇继续问。

“裂魂珠只有一颗,就在这十三颗之中。不过,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颗”常青深有遗憾地回答。

“呃,为什么我觉得它不大像呢”我把珠串凑近,仔细看了看,十分疑惑地问。稀松平常的佛珠造型,暗淡无光、毫不起眼,怎么看也和“裂魂珠”这彪悍的名字相差甚远

第三十六章 灵魂契约十二

“恩,这珠子很普通”齐震温和地点头附和。

“哼哼”常青猛然想起他仍然是最大嫌疑人,立刻把脸竖了起来。

前一刻还貌似意态飘渺的深沉老叟,转瞬就变成了横眉冷对的愤怒少年。锵锵锵,咚咚锵哦,锣鼓齐鸣,粉墨登场。变脸绝技,又放异彩我看着他可以媲美牛头马面的超长臭脸,想狂笑又怕破坏了此刻严肃的讨论气氛,憋笑到几乎内伤。

“不管怎么说,如果找不到你昨晚确实没离开家的可靠证明,齐震,你就是这件事的最大嫌疑人”陈仇冷静地凝视着他的脸,“虽然,我们都不希望是你,但是你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像当初的你”

我的心一抖,笑意顿时一扫而光,陈仇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哦”齐震微微扬了扬眉毛,表情无辜而疑惑。

“一个生性极尽夸张,最喜欢耍宝的人,是不会变得温文尔雅、镇定从容的,这道理就像一个人不会有两张脸一样”陈仇的语气并不激烈,但词锋尖锐,咄咄逼人,“无论哪一种是你的真面目,你都是个可怕的、表里不一的人”

“表里不一”齐震叹息似的喃喃重复着陈仇的话,有一刻的失神。

我望着他,苍白的面色,瘦长伶仃的身形,原本细小的眼睛现在又圆又大,朦胧的眼波,像笼罩着一层轻纱。原本总是骨碌乱转的眼珠子,现在不动如山;清浅见底的目光,现在深邃如海我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面前的这个人确实好陌生

“不管怎样变化,我仍然是齐震,是你们的朋友不是吗”他轻轻一笑,眉底唇间的苦涩慢慢漾开,像一杯味道极苦极酽的浓茶。

“唉”常青率先叹息,“可是,从今往后,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信任你吗”

“于我心有戚戚焉”陈仇莫名其妙地冒了句古文出来,我咧嘴想笑,眼眶一热,却流下了两滴眼泪。

齐震于是不再说话,只是用眼睛望着我。

仿佛是商量好的,常青和陈仇也一齐转头望着我。

“都,都看着我干嘛我我脸上又没长花”我努力想挤出一个轻松顽皮的笑容,可惜脸上肌肉不合作,嘴巴硬是咧不开。

没人回答。

他们三个人的眼光像极了带钩的丝网,而我,就是那条已经跳入网的小鱼,无论如何挣扎,都改变不了眼前的困境。

“朋友之间最不应该互相有隐瞒了齐震,你说对不对不还是嫌疑吗我们别忙着表态,再查查看”我低声下气,两面搅合。

回答我的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齐震,如果你真碰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就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我苦口婆心继续劝说,“常青、陈仇,我们应该相信他,也许事情不是如青鸟所看到的呢”

“小星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心口不一了”陈仇直视着我,毫不留情地揭我的短。

常青冲我摇头,一副责怪我立场不定、三心二意的神情。

只有齐震没吱声,但他望着我的眼神里,多了好几分凄恻,仿佛受了无数委屈,满腹苦楚,却得不到别人的谅解一般

我真是左右为难,有苦说不出。

不管常青、陈仇还是齐震,都是我的好朋友,可是,友谊并不像其他物品一样可以用器具来称量、比较轻重深浅,选择哪一方都会让我非常痛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我像木瓜一般呆立着,眼光从左瞄到右,在他们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心中风车似的转着念头,反复思忖着解决的办法。我很贪心,怎么也不愿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既然这样,唯有我打定了主意,便不再呆。

我抬起头,铿锵有力地一吐为快:“咳咳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应该知道我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脾气。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绝对不会放弃对你们任何一个的信任我能,也一定会想办法找出真相”说完,我坚定地转过身,潇洒地退场。

“真相就怕真相比现在更不堪”身后,传来陈仇感慨的低语。

“那也不算什么”我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只是大声地说,“除非像凌、凌老师那样对我明晃晃亮出屠刀,否则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林中飘荡着风的呜咽。

我狂奔而去,触动了隐痛的泪水,无声地倾泻了一路,但愿,他们都不会像凌老师那样对我

我跑了长长的一段路,终于停下时现,我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徐岚家所在的小巷子前。熟悉的青石板小路,在日光下懒洋洋地闪动着如玉石般圆润的光泽,巷子两边的墙壁上密密地爬满了藤蔓植物,沧桑的墙面上斑驳着日影,就像一场老电影的布景,让人心中没来由地涌起怀旧感伤的情绪。嗯,反正第三节课是自修,我就不回学校了

我慢慢踱进巷子,脚步轻缓,目光久久地打量着那些遍布墙面的藤蔓和光滑的青石板路,仿佛在缅怀某些遗落在时光深处的东西。

这里好久没有人来了

不只因为墙上疯长的植物和青石板之间冒出来的绿油油的杂草,最主要的是寂寞。失去了主人的道路和庭院,就算在灿烂无比的阳光下,也会流露出寂寥和荒芜。

再没有嘈杂的脚步,忙碌的身影,蹦跳的笑语,甚至,连顽皮的追逐也已成为了无法重来的回忆就如一幅陈旧的画轴,一切都定格在图穷之际。

也许是刚才的眼泪流得太多,现在的我居然一滴泪也没有了,尽管此刻我的心里正泛起一阵阵的酸楚。

我无限怅惘地停住了脚,怔怔地,盯着那个圆形的石洞门呆。或是我的眼睛红肿影响了我的目力,石洞门前竟似乎站着一个人。那人隐在石洞门投下的阴影里,整个人都很模糊,不辨男女。

我突然激动起来,会不会是徐岚回来了呢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按捺不住了,几乎是飞奔着扑向石洞门。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思念她,在这个我彷徨无计的时刻

距离并不远,我很快来到门前。双手死死扶住了墙,才使我没有直接倒下去门前确有一人,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是那个该死的云、腾、蛟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我蓄积了太多的怒气。我的脸,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已经挂满愤怒,扭曲得不成样子了。偏偏,面前这个害我空欢喜一场的罪魁祸,脸上居然还挂着一副俯视众生、怜悯同情的表情,真是欠扁

“表妹,你怎么到这来了”假惺惺的关切语气。

“你呢”我强忍住拔拳痛扁他的冲动,冷冷地反问。

他微笑,凝视着我的脸:“我来这里散心。”

散心他还真是好命呢我抽了抽嘴角,权做微笑:“你不用上课吗”

“呵呵,你不是也没去上课”他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事情需要静下心来想想,这里是个理想的场所”

“哼是么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我双眼一竖,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你硬生生地认了亲,就急吼吼地送了串黑珠子给我。请问,你和我往日有什么仇怨这珠子又是何方妖物”说着,我伸出手去。果不出我所料,手腕上那串珠子又“变”过来了。松垮劣质的造型已经荡然无存,炫耀似的幽冷黑光闪烁不定。

嘿嘿好一串“变脸珠”

我斜睨着他,连连冷笑。

他依然不动声色,只是唇边的那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更深了

在外人看来,蓝天、白云、幽静的小巷,古老的青石板路直通向那深深的庭院,古朴大方的圆形石洞门前,两个相视而笑的少年男女,这是一幅多么雅致而富有诗意的江南风情画面啊

可惜,美好的表象永远只是镜花水月,隐藏在其深处的是难看的真实

我把满腹的怒气付诸行动了

先一个“饿虎扑食”,再一个“双峰贯耳”,然后用“九阴白骨爪”死死卡住了那棵“玉树”的脖子

“你给我说清楚,这串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一头乱,声如夜枭,血红的双目露出凶光,再加上这个青筋毕露的卡脖子动作,要搁现在看,就是整个一中国版午夜凶铃的“贞子”造型

他那风云不动、俊美无铸的脸终于变色。

“咳咳表你别激动先把手放开,我马上就告诉你”他的眼光扫过我的“白骨爪”,嘴角浮起了几丝苦笑。

“快说”我不为所动,依然紧扣着他的脖子。

“这珠子叫裂魂珠。”他边说边观察着我的反应,“一共13颗,是一种镇魂的宝物”

“你说什么这是宝物”我气急败坏地卡着他的脖子大叫,声音高亢,响遏行云。

“呃别、别激动”他艰难地微笑着,脸色反常的、惊人的红润起来。呵,原来脖子被卡住之后,也是人人平等的,帅哥也和烧熟的大闸蟹一个模样

看到我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幸灾乐祸的坏笑,他没办法,只好能屈能伸地陪着我干笑了两声:“咳咳,能不能先把手松开”

我的怒气泄掉了不少,就势放开了手。

他先深吸了几口气,顺过劲后说:“这串珠子,能收拢被外力分散的魂魄;可以将心中所想幻化成真实的景象而且,在适当的条件下,它还可以洞察天机”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郑重其事,跟真的一样。我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听说,帅哥多数是无比自大和自恋的结合体,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镇魂、锢魄、以虚化实,听起来神秘而可怕,说穿了多半是辅助施行的某种障眼法术。至于洞察天机,那更是无稽之谈既是无处可循的天机,又怎么会让凡间的东西洞察都说天威难测,就算是神仙法宝,也不敢妄称洞悉,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三清四帝观音菩萨

“你不相信”他注意到我满脸的鄙夷和不屑。

“嘿嘿照这么说,你这珠子还真是神通广大的宝物喽”我似笑非笑地说,“那么,请你现在就让它表演一下吧”

我本来是想将他一军,不料,他听我这么一说,眼中竟然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欣喜之意。我一愣,似乎他说刚才那一番话,目的就是为了要让珠子在我面前表演一般。

不容我再多想什么,已经恢复了常态的他,神采斐然,右手在我手腕间轻轻一拂,我只感到手腕一凉,那串珠子便已自行飞起,缓缓地在我面前组成了一个圆形。

我心怀戒备地看了一眼,视线却再也不能移开。

圆形的中央恍如实质般向外荡漾着一圈圈水样的波纹,波纹逐渐散开,我的眼前便出现了大片连绵起伏的山脉,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遍布其中,悬崖绝壁上凌空倾泻的瀑布如九天银河降落人间,一缕缕朦胧飘渺的白云缠绕在山尖。阳光很柔和,一碧如洗的蓝天映衬着插入云霄的山峰、如白练腾空般的瀑布和参天的古木,一种原始、古朴而清纯的意韵和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这是什么地方我的疑惑只一闪,心神就整个沉浸了进去。

古道幽深,山崖上纠结缠绕的古藤参差垂落,山间河谷中横七竖八地矗立着一块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一股股潺潺的清泉绕石奔流。林木葱郁挺拔,山花灿烂如朝霞,其中竟然有许多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种类。喏,这一棵灰色的松树,异常高大,看上去约有二十几米,树皮微微裂开,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鳞片,树枝很短,但横现密生,叶子很大,呈条状披针形。还有几棵2、3米的绿树,叶子厚厚的,椭圆形,开出来的花很像重瓣山茶,不过都是深黄色的。林木间不时有簌簌的响动,细看时,会现有小动物一闪而过的影子。嘿,那边树枝上歇着几只个头挺大的雉鸟,颈子全是黑色的。几只活泼小巧的猕猴在树上攀缘飞掠,转眼就没入了茂密的枝叶丛里

我左顾右盼,心中的惊异无以复加:这里静谧祥和、风景如画,宛如人间仙境一般,难道又是什么法术制造的幻境吗

我沉思了一会,张开嘴,试探着叫了一声:“喂”声音在幽静的山谷里回荡着,久久不绝。似乎不是幻境,我依然不确定地想。幸好,前方有脚步声传来,山道的那一头出现了几个高矮不一的身影。有人我高兴起来,驻足观望。

最前面的是一个颤巍巍、胖乎乎的老人,脸上的皱纹如深深的沟壑一般,纵横交错,铺满整个黑黑的脸庞,以至于他的五官都显得格外的小,无从判断他的具体年纪。虽然他用力瞪着眼,想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凌厉些,但松弛无比的眼袋和黄浑浊的眼珠还是暴露了他的衰朽。他穿着一身异常雪白、崭新的宽大衣裤,头上还扎着一条鲜红鲜红的头巾。一路行来,那条头巾和肥大的裤脚迎着山风上下翻飞,非常诡异。

我的笑容立刻凝固了一半,不觉在心里嘀咕:太老了好丑啊不是我不尊老,实在是这个老爷爷太不会打扮。您说您这么黑、这么胖的一个老爷子,穿着那么白、那么大的衣裤,居然还扎条那么红的头巾,这反差也太强烈了,让人看着寒毛直竖啊

正在腹诽着,老人走到了我的跟前。

“咳咳老大爷,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满面堆起甜美的笑容问,自觉又乖巧又有礼貌。

谁知,此老颤巍巍地就从我跟前走过去了,连眼皮都没抬。

我的脸沉了沉,有些气愤。不过,转而一想:他那么老了,耳朵恐怕也是摆设了,听不见我的问话是很正常的

我把希望放在了他后面那些人的身上。

跟在他后面的一共有九个人,六男三女。年纪不一,有老有少,高矮丑俊,也是各不相同。不过,他们都清一色地穿着白衣裤,虽然不是新的,但那雪白得胜过立邦白漆的颜色几乎晃花了我的眼,嘿嘿,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牌子的洗衣粉的,这衣服干净得真够呛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拉回了漫游的思绪,一本正经地提高了声音问。

这九个人急急忙忙地往前走,居然没有一个对我的问话有丝毫反应,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

奇怪,难道这里是什么蛮荒之地这些人都是少数民族,听不懂汉语还是他们全是聋子

第三十七章 灵魂契约十三

我傻傻地目送这些人远去,正在漫无边际地猜测他们的身份、来历,电光一闪,我心境澄明,突然就明白了:这里也许真的不是幻境,但我对于这里而言,可能是虚幻的、触摸不到的,类似于灵魂的存在为了验证我这想法的正确性,我走到道旁,举起手,用力去拍一棵松树。果然,我的手毫不费力地一下子穿过了粗粗的树身。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刚才那些人都对我视而不见了,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见我一定是这样的我为自己的思维敏捷而得意洋洋。随即,我的好奇心又空前高涨了。

既然,我在这里是个别人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最优化“隐形人”,那我何不跟着刚才那些古怪的人去看看呢也许会有意外的现

心动不如行动我打定主意,立刻循着那些人即将消失的背影追了过去。幸好,这条山道虽然曲折蜿蜒,却没有岔路,我不至于跟丢。

不过,好累啊我第n次无奈地停下来,张开嘴巴,大口地喘着粗气。前面的那些人仿佛是武侠小说中御风而行的轻功高手,个个健步如飞,气息绵长,走了这么长又高高低低、乱石横生的一段路,居然连略作喘息的都没有我一开始还跑得飞快,后来,就变成了慢跑、竞走,最后,只能以类似喝醉酒的姿态,跌跌撞撞地向前挨着走,还时不时停下来捶胸顺气,比在学校跑一千米还累偏偏山道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一样,可是两边的景色却越美丽,各种稀有树种和异兽珍禽层出不穷,我又要拼命追赶,又舍不得放弃观赏景色,真恨不能生出十七八双眼睛、十七八条腿来

终于,在我诚心祈祷了几百遍后,前面那些“身轻如燕”的“高手”们停下了脚步。一座依山而建的村寨出现了

从建筑式样上来看,这是一座颇为普通、规模较大的汉家村寨。此时,村寨前的空地上已经围聚起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议论纷纷的。他们一律穿着颜色暗淡、样式早已过时、很土气的布衣衫裤和老布鞋,脸上的表情惶惶然如丧考妣,感觉怪异,就像正在拍一场民国剿匪电影。不过总算没再出现雪白的衣服和鲜红的头巾了,而且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来看,这是一个汉族的村子。

还好,不是少数民族。本来一直在担心语言不通会完全听不懂的我放心了不少。

空地上的人群在看清穿着白衣服,扎着红头巾的那个老人后,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这突兀的死一样的沉寂,让人窒息。我皱起眉头,扫视着人群,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仿佛被定格了,不可思议、惊诧、沮丧、绝望然后人群爆出一阵惊叫。这叫声分外惊恐,再映衬着他们脸上的可怕神情,好像末日降临一般。接着,杂乱拗口的比外语还难懂的语言从他们数不清的嘴里快速地蹦出来,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我挫败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意识到我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他们是汉族人不错,但谁规定汉族人非得说普通话不可我们地域广大、人口众多的国家里,还有着难以计数的各种方言有些偏僻的山沟里,方言种类之多,甚至可以达到“同村不同话”的地步。这下惨了,听不懂他们的方言,我跟“聋子”也差不了多少

没奈何,只好看哑剧了我苦笑。

在一团嘈杂混乱中,那个白衣、红巾的老人先是静静地伫立,似乎在酝酿情绪。不久,他张开嘴,喊了一声,估计是“安静”之类的话。别看他一副衰朽的样子,声音却十分洪亮、高亢,有着不容置疑的镇定和威严。场中陡然静了下来,人人的目光里都充满着希冀的渴望,看着他如同看着救世主。

他默默地用沧桑的目光扫视着众人,然后神色悲哀但语调沉稳地说了一大段话,众人的脸色从最初的惊惶绝望到希冀渴求,最后又慢慢变成了黯然无奈,好似终于不得不接受了某种早已注定的结局。

老人说完后,缓缓地从胸前的衣服里摸出了一块黑色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上,神色凄楚而不舍地抚摩着。

我的眼前顿时飞过无数耀眼的星星

那是什么“灵石”

我下意识地用手一摸,胸前挂着的灵石竟然也在两块莫非,这世上还有别的灵石存在

我让自己定下神来,仔细看了看老人手上的石头,长方形、不太厚、光滑平整,此时正灵动地闪耀着莹润的光泽。最主要的是,比我的灵石要大很多。我心念一闪,会不会是那块“母石”我被这念头吓了一跳。陈仇说过,母石是被她的曾祖母,也就是他们饕餮族最后一任巫师,临死前封印之后深藏在古墓的地道里的。后来,徐岚的奶奶得到了母石,那是在八、九年前考古队回到徐家之后,眼前的情景可一点也不像难道,这是在那块母石被封印之前可是,陈仇的曾祖母,都死了六十年了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老人抚摩半晌,终于微微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他的嘴唇上下翕动,一长串模糊的音节一泻而下,伴随着他古怪的手势,母石的样子虽然没有变化,但它的灵气和光泽却逐渐黯淡,直至变成一块不起眼的普通石头。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惊疑参半,心里却模糊地掠过一个念头:这是母石被封印的情景,虽然它看上去和陈仇说的不大一样。

这是我的直觉,与理智无关

直到此时,有一点恐怕是可以肯定的:这不是现在生的,而是六十年前或更早;地点也不是苏州,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陈仇的家乡广西十万大山的上思县所辖的那巴村

一个荒谬的结论但惟此才能解释我看到的一切。

老人就这样托着石头,踯躅独行。人群默默地分开,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绕过村子直通向密林的更深处。众人都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却没有一人跟随他,他还要去哪我思忖了下,恩,大概是去那座古墓了吧。

我连忙跟着他,反正无论是哑剧还是闹剧,就算是惨剧,我也要看到底的。

不过,很快我就觉得无比悲惨了

又是一场透支体力的艰难跋涉啊走得天昏地暗,走得我两眼直冒金星。我哀怨地想:为什么我不会飞呢没有汽车、摩托,哪怕送匹马给我代步也好啊

虽然这么想着,我的脚步却不敢停。直到前面的他突然停下,我才现密林深处有一个高高的土墩,别处都是绿草茵茵,只有此处寸草不生。暗黄色的泥土覆盖下,隐隐露出一个长方形的洞。

到了这就是深藏着母石和白玉饕餮像那差一点要了我小命的有头无身的怪物,后来被考古队挖掘到的古墓我靠近几步,伸长脖子瞅了瞅,不觉大失所望,暗暗摇头:就这么个土丘,真寒酸

他无声地走到土墩前,右手依然托着石头,左手慢慢向上举。我的眼睛瞪得滚圆、滚圆,因为我看见那个土墩居然裂开了就像一只被劈成两半的土豆。随后,左面的一半开始不停地往下陷落,泥土如有知觉般向两边翻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冷冰冰地露出了诡秘的笑容

这个洞十分深邃,远远望过去,好似直通地底。他并没有迈步进洞,而是慢吞吞地收回左手,嘴里喃喃地说了几句声音模糊的话。过了一会儿,漆黑的洞口升起了一团红光这红光,我一点也不陌生,是我在噩梦里曾经无数次见到过的,那白玉饕餮的双目射出的光芒

我屏息凝神,密切注视着他的行动。只见他扬起头,望着天空思索了一会,居然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洞口旁。他背对着洞口,闭起了眼睛,右手托石,左手举在胸前,嘴里翻来覆去的,不知在念着什么。咦这是在干啥等人吗哎呀,不会是他现了我,所以不肯进洞,准备弄个什么巫术来对付我吧我有点心惊肉跳,连忙蹑手蹑脚地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稍稍探出脑袋偷看。

又过了一会,他还是坐在地上,不过左手开始在半空画起了圆圈。画了几个后,空气里渐渐出了“嘶嘶”的响声,他的手指仿佛沾了颜料,半空中的圆圈呈现出了五彩的颜色。先是黑色,然后是青紫黄绿,最后变成了白色。我目不转睛地看他画了八、九个圆,还是猜不透他想干什么。这些圆色彩很鲜艳,也很圆,可是有啥用呢它既不是符,也不像咒语。

我正在揣测,却看见他画圆的手猛地一顿,刚才一直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射出了两道利剑般的光。

“你还不死心吗”他突然张口而出的生涩的普通话让我着实吓了一大跳。

“呵呵,你把东西给我,我就死心塌地地回去了”一个容貌娇艳、神情妩媚的女人从密林的另一处姗姗走来。她大约三十出头,身材苗条,肤色白皙,眼睛虽然不大,但眼波如水,很有点勾魂的意味。她说的也是普通话,不过舌尖音特别多,带着明显的闽、粤口音。

她的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风情万种地一步步接近他。

“站住”他冷冷地低声喝道。

她倒很听话,居然就在离他几米的地方停住了脚,只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嘲讽和狠毒都隐藏在那妩媚的风情里了。

我看看她,又看看他,不禁感慨:什么是天壤之别只要看看这两个人就明白了,一个是年轻貌美、苗条白皙,一个却衰老丑陋、又胖又黑

“你们的图腾呢你不准备在临死前再看一眼吗”她轻轻笑着,似乎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他身后的洞口。

“我会把它封印起来。我死之后,我族不会再有巫师你可以过你自己的生活”他的语气平淡似不带感情。

“有没有巫师跟我有什么搭界我只想拿我想要的东西”她嗤之以鼻,一种贪婪在她的眼睛里燃烧。

“不属于你的东西,拿了也没用”他不为所动。

“哈哈,你怎么知道不属于我”她的笑看起来恶狠狠的,“也许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呢”

话音未落,她比了个奇怪的手势,密林里飞出了无数石块,呼啸着向地上的老人砸去。

这些石头虽然不太大,但速度快、数量多,如此劈头盖脸地砸过来,要是被砸上,保管头破血流。如果老人躲闪,那他就不能再堵在洞口了。那个女人早盘算好了,目标就是洞里的东西。

眼看着一堆石头砸过来,老人却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动也不动。我忍不住从树后跑出来,大声叫道:“快躲开”叫完我才猛然想起,这里的人是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的。乱石如雨,全都砸在老人的头上、身上,一股股鲜血从他的前额和鬓角流淌下来,片刻之间,便血流满面,形如厉鬼。

那女人稍稍一愣,马上露出了一个狠毒的表情,纵身扑上,两手直取老人相对脆弱的脖子,手掌之间有奇异的光华闪现,看来是准备破釜沉舟了。老人目光空洞,身子软软地倚靠在洞口,似乎无力抵抗,就这样静静等着死神的冰冷之手卡向自己

我看得义愤填膺,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想要帮忙。可就在我的手碰到他们的瞬间,胸前挂着的灵石突然爆出一股如海浪般汹涌的红光,将我的整个身形淹没了

漆黑,晕眩,轰鸣,意识像被飞卷肆虐的惊涛撕裂一样痛苦等到我万分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赫然是蓝天白云下幽深的江南庭院,古朴大方的圆形石洞门边,眼神深邃的少年意味深长地凝望着我。没有了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没有了依山而建的汉家村寨,也没有了美丽狠毒的奇怪女人和长相怪异的倒霉巫师

一串深黑色的珠子安静地躺在云腾蛟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