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有鬼第20部分阅读(1/1)

动,仿佛生来就是芭蕉的果实。风声飒飒,叶片飞舞,将呼吸声、心跳声一概掩盖住了,所以人影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我们和那两条黑影

当墙上黑影消失后,一双略带稚气却热烈的眼睛慢慢抬起来,望着前方的教学楼,一抹阴鸷、狠利而满含讥讽的冷笑突然从嘴角漾开来,溢满整个身形。此时此刻,虽然无声,想必此人定然在心中暗暗得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高云淡,普照大地的太阳,惠泽众生,也包容着一切:挚爱与仇恨,正直与邪恶,美丽与丑陋

可是,天意往往难测,冥冥之中,这旋转不息的命运之轮,所遵循的却是最为无情、也最为公正的天之道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又是那张网以待、弯弓欲射的猎人不到最后幕落,谁也无法看得清

第二十九章 灵魂契约五

夜深了,万籁俱寂。白天的离奇命案让我辗转反侧,想到明天要去接近那个古怪的云腾蛟,更是心生烦躁。我顺手拉过床头边的湿毛巾,使劲擦了擦额头,冰凉的感觉让我静下心来。我翻了个身,睡意终于爬了上来,在合上双眼之际,窗外刮过一阵风,卷起的布窗帘一会儿向里飘,一会儿向外鼓,好像古老的钟摆,一下,一下,从左摆到右,从右摆到左,无休无止,如同一场从生到死的轮回表演

睡梦里,我正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蹒跚独行。右脚不晓得被什么东西勒伤了,所以我走得很慢。巷子里朦朦胧胧,光线若有若无,青石板的地面冰凉光滑,感觉很舒服。我走了一会,小巷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家,没有响动,也没有碰到一个行人。我猛然觉得,这小巷有些熟悉,在我的记忆中,应该来过可是,我的思维能力又像那光线一样,时有时无,没办法深入地思考。

我正在茫然无措,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我背上,我浑身一凛,跨步,拧身,回头,一连串的动作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淡淡的光线下,出现的是一张俊美的脸,依然明亮的大眼睛,熟悉而温柔的神情。怎么会是他

“你为什么感到意外我说过,我会想办法留在你身边的”柔和的语气中流露出的却是某种执拗的坚决。

“可是,你只能出现在我的梦里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也许面对日夜思念的人,会失去冷静思考的能力。就像现在,明知道他可能已经失去了生活在阳光下的权利,却还是一语揭开了他的伤疤。

“不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真正留在你身边”仿佛是赌咒誓般急切的语气与他一直的镇静、从容不相符。我想安慰他,但张开嘴却不知如何措辞。

我沉默了。

直到眼前突然光明大作,似乎有一个大火球升起,小巷亮如白昼。

又一个人登场了

俊美的面容,星眉朗目,热情诚挚的表象下,包藏着难以捉摸的内心,不经意间闪过的冷洌的眼光,让我总是有些畏惧。居然是那个奇怪的云腾蛟

这两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竟然先后出现在我的梦里慢着,我怎么会知道这是在我的梦里我更茫然了,好像从一开始,我就认定这是个梦,而非真实。可是,我凭什么认定的呢

我的思绪一片混乱,黑暗里走出的孙安宁和光明中现身的云腾蛟,两冷冷对峙着,没有语言,也没有实质的行动,只是静立在我两边。白与黑,泾渭分明,中间夹杂着身影单薄的我,这是给我的一种暗示吗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空气中的氧气分子似被抽离了,压抑的感觉如同窒息,包围着他们两人的“黑暗”和“光明”像有形的物质,不停地膨胀、收缩,彼此如野兽般撕扯,然后快速退回去,喘息片刻,再次缠斗这过程在无声中进行,好像一场黑白的默剧。相持的两人,俊美的面容都阴沉得可怕,双目灼灼,同样幽黑如一泓深潭的眼睛里像是有炽热的火焰在跳动

我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身子出奇的沉重,无论我多么想移动脚步,却连一个脚趾也动不了不行,我要去帮他我努力集中起所有的精神,顽强地尝试着移动。

这时,我的心一阵紧缩,感到一阵利刃穿心的剧痛,与此同时,巷子外的天空突兀地升起一轮巨大的、血红的“太阳”这是一个吐着火舌的球状物,挟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向巷子砸来。

ygd我可不想变成烤焦的乳猪或是压扁的饼干,虽然我不是美女,可那样的死法也太难看、太对不起观众了我神勇无比地蹿到孙安宁的身边,不由分说地抓起他就往火球飞来的相反方向跑。

我跑,跑,一直跑跑得我的肺都快炸开了,可一回头,那火红的球依然在不远处飞着,离我们不远也不近。这大概是梦的普遍套路吧,我不得已自嘲。

“跑了这么久,你不累吗”有人好奇地问我。

“不累我们要赶紧跑,不然”哦这声音怎么不对了我停了下来,事实上,我腿软得像面条,气喘得赛过老牛,也跑不动了。我奋力凑过去,一看,出一声超高分贝的尖叫:“怎么是你”

估计我的脸一定很狰狞,他畏缩地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了你一直都是我啊还有谁”见鬼我死死抓住跑了半天的人竟然不是孙安宁,甚至不是云腾蛟,是齐震这也太离谱了点吧

转而一想,这是梦做梦有什么道理可讲,也许是潜意识里,我忽然想起了齐震,他就出现了。可是,孙安宁到哪去了还有,云腾蛟呢如果这是一个连续的梦,他们两个为什么不见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齐震见我的脸色阴晴不定,试探着问我。

“不行吗”我横了他一眼,口气很不爽。

“我是说,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他小心翼翼地说。

“你的梦里”我忍不住上下打量他,和平时一样,没有高烧昏迷的迹象,“哼,这是我的梦我还想问你是怎么蹦出来的呢”

他一听,立刻脸色大变,神情迷惘之极而且很痛苦,好像被人狠狠扁了一顿之后,又失去了记忆的样子。我有些不忍,拉了拉他的衣服:“反正是梦,管他是在谁的梦里呢”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他猝然捂住脸,语气里满是绝望,“怎么会在梦里我到底在哪”

我越听越糊涂,刚才还口口声声问我,为什么出现在他的梦里一转眼,又一副失忆的模样问自己在哪里天哪,我这个梦做得太不够真实了,怎么把齐震变成了个有精神分裂倾向的人物

没办法,我只好继续看下去。只见他抱着头,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停地喃喃自语,诸如什么“我在哪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是谁”之类的哲学问题就像野草,烧不尽的野草一般,前仆后继地冒出来。我悄悄擦了擦冷汗,此类问题,就算把苏格拉底从坟墓里拉出来,也未必能回答得很完善啊

让他一直这样文艺腔地煽情下去还是扑上去用响亮的耳光扇醒他我举棋不定。

还没等我权衡出结果,我的耳边响起了“嘶嘶”的奇怪声音。我一回头,该死光顾着看齐震,竟然忘了那个火球了它大概觉得被人轻视,十分恼怒,火舌乱吐,劈头盖脑地砸了过来。

来不及自怨自怜,炽热的火焰已经包围了我们。完了一副副凄惨的图象在我脑海里闪电般掠过。呜呜我不要做压缩饼干我不要做烤焦的乳猪我忍不住哀叫。

然后,我的眼前一黑,身子就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一片混乱中,我好像带着一串美丽的火苗,穿过了一条狭窄的黑色管道,连滚带爬地摔进了一个水池里

我痛苦地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心里犹自忐忑:我变成了饼干,还是乳猪

半晌,我小心地扒开眼皮。没有火球,也没有黑巷,在我眼前的是一排洞开的窗户,飘荡的窗帘和蒙着薄雾、刚刚露出半边脸蛋的太阳

还好,这是我家我不禁雀跃起来,看来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我看看床头,一大盆昨夜的洗脸水打翻了大半,难怪我会梦见摔进水池了呢

我跳下床,右脚一个趔趄,被什么东西拽住了顺手一拉,居然没拉动。我凝神一看,立刻化成了一尊僵硬的石像

拽住我右腿的是一根麻绳,黑白分明的两种颜色,修长大方的身形,真是既美观又实用。当然,如果昨天早上没有生过那诡异的命案,而把那两个死人吊在树上的也不是这种麻绳的话,我会很高兴地拿来用用。现在,看见它就像看见那两个呃,死去的同学一样,心里长草,头皮麻,后背冒冷气怎么办我愁眉不展。麻绳的一头挂在了床头的架子上,另一头打了个结缠在我的右腿上,冰凉凉的触觉,让人更加浮想联翩哦,不能再想,不然今天的早饭就甭想吃下去了

我咬咬牙,三两下解开了绳结。我四面张望,准备找一个东西把它包起来,然后嘿嘿,“毁尸灭迹”。我冷笑视线扫过窗户时,我的身体再次僵硬。窗帘,我家的传家布窗帘,黑一块,花一块,斑斑驳驳的,竟然不知被什么烧焦了。

梦,昨夜我真的是在做梦吗无人作答。晨曦中,只有焦黑的窗帘在风中呜咽

等我垂头丧气的走进教室,迎上来的常青诧异地问:“你怎么了谁欺负了你”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被人欺负了”我没好气地说。其实是来上学前被我老妈狠k了一顿。那面窗帘我老妈小心地用了几十年,比对我还有感情,居然让我玩火烧焦了,怎么肯轻易饶了我没办法,她认定是我烧的,唉,我比窦娥还冤啊

“别不高兴,不就是找机会接近那个人吗我和你一起去”常青很有义气地拍拍我的后背,结果只拍到我背上的书包。

“咦,你的书包里装了什么棉花毯子这么鼓”常青鸡婆地问。

“裹尸布你要不要”我冷冷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

径直绕过一脸惊诧的常青,我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走到座位上。书包之所以鼓,是因为我含冤莫白,越想越气,趁我老妈不注意,顺手扯下烧焦的半片窗帘包住麻绳,塞进了书包里。

谁让你害我等会儿埋了你我狠地想。被鬼、被妖怪欺负已经够倒霉了,居然连窗帘也骑到我头上来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预备铃响了。

常青回过神来,凑近我刚想说什么,教室门外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个人,他有些气喘,但衣着整齐,面上神情也不萎靡,是齐震。看见他,我立刻想起昨夜的那个“梦”。

“喂,”我压低声音问他,“你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看到我满脸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齐震和常青面面相觑。

“别用看白痴的眼光看我我精神很健全”我撇了撇嘴,“这个问题是你昨天晚上在我的梦里死命问我的”

“”

齐震和常青都是满脸惊恐地望着我,好似我突然变成了三头六臂的妖怪。

“干吗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们是黑猫警长”我阴森森地问。

两人一齐摇头,表情很傻,估计大脑短路,还没回过神来。

我突然叹了口气,带着一脸我平时最鄙夷的文艺腔,很惆怅地说:“算了,就当是一场梦吧”

我懒洋洋地坐下,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喂,今天我心情不好,别来惹我那个钓鱼计划改天再说”

“改天就改天,反正也不急”齐震和常青又一齐点头赞同,小心翼翼的眼光里带着疑惑和惊惧。

我不再去管他们,只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找个人少的地方把窗帘和麻绳去埋了。

终于被我逮到了一个机会上午第三节我们班本来是语文课,语文老师临时有事,找化学老师顶上。于是,上课铃都响过了,我们班四十几号人才稀稀拉拉、松松垮垮地跑去实验大楼。偏巧,实验大楼里的六个小实验室今天都有班级在上课,化学老师只好把我们和另两个班安排在大实验室上大课。三个班级混在了一起,就像是沙子融进了沙堆,水滴流进了小河,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好机会我趁老师顾此失彼时,偷偷溜回教室,翻出书包里的窗帘和麻绳,往腋下一夹,再拿上班级里的小铁铲子,直奔学校树林。

树林里悄无声息,好像连鸟儿、虫子也不肯停驻在这依然保留着阴森可怖气氛的地方。

是的,我很清楚这里潜伏着很大的危险可是,在这里埋东西才不会有人注意,也不用担心有人把它挖出来。至于安全问题,我早考虑过了,不是有常青的“感应符”吗

我把窗帘和麻绳卷好、裹紧,放在一边,然后搓搓手,开始挖坑。虽然经验不丰富,进展缓慢,但树林的泥土本就比较松软,挥汗奋斗了一会,一个轮廓歪斜像狗啃过的小坑还是挖好了。

我舒了口气,弯下腰,准备去拿那团窗帘。

“扑哧”一声轻笑在林间飘荡。我连忙回头,树影婆娑,落叶翻飞,但,没有人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冷汗哗哗地流淌下来。不会这么倒霉吧那个“凶手”又出现了

我不敢乱动,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只手偷偷地伸进口袋里捏住了常青给我的那道“感应符”,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铁铲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全身的骨头僵硬,表情惊恐,汗如雨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是,出笑声的人物愣是没登场。见鬼,难道还准备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真是变态我在心里咒骂。

“你,到底在干什么”有个忍俊不禁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抬高头,茂盛的枝叶间伸出一个俊美的脑袋来。噢,上帝啊佛祖啊星眉朗目,宛然是我们计划里的那条“鱼儿”,不对,应该说是那个“鱼饵”云腾蛟同学

“怎么是你你,你,你吃饱了撑的,爬到树顶上乱笑什么”我飞快地从口袋里抽出手来,像泼妇一样叉着腰,用刺耳的高分贝声音气急败坏地大骂,因为嫌不解气,我边骂边还狠狠地跺脚,顿时,“落叶与泥土齐飞,口水共白眼一色”

“我”

“你什么你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没事你不去上课,学那两个吊呃,死跷跷的同学挂在树上干什么树上有什么宝贝有黄金屋,还是颜如玉啊”我一边不依不饶地继续骂人,一边揉着我的腰,刚刚实在太紧张,腰都弯得麻木了

正在我戳指大骂的时候,树上的脑袋突然不见了。我一愣神,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抚上了我的后背。背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湿透了,一片冰凉。这双手只是轻柔地抚摸了一下,温暖和干燥,像春风拂过,懒洋洋,让人无端地就生出恍惚的感觉来。

我的脸立刻烫了起来,心里更是慌乱,连忙回转身来,一个劲地猛清嗓子:“咳咳,咳咳你怎么不去上课”

“那你呢为什么也不去上课在这里挖坑”他笑容亲切,只是语气多少带着点调侃。

“呃,我我在种树”我的脸色恢复了大半,一本正经地胡扯着。

“种树就用这个”他半蹲下身子,用手指点了点捆成一团的窗帘。

“是。啊,不是这是肥料,我等一会去找树苗”我面不改色地继续扯谎。

“你的胆子很大。”他直起身,淡淡一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

“当然,我的胆子一向很大”我得意洋洋地顺口回答。说完,觉得不妥,我皱起眉头,不解地望着他。

“怎么还要我解释这里昨天才生过命案,今天你就敢独自一人来,还不是胆大”他温和地解释。

“哦,是这个啊。这也算不上胆大幸好,你只是鱼饵,不是那条鱼”后半句是我在嘴里极小声地嘀咕,可不敢大声让他听见。

“你在嘟囔什么要我帮你去找树苗吗”他热情地问。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我急忙摇头,“你就忙你自己的事去吧”走吧,走吧,快走吧赶紧让我完成“毁尸灭迹”的任务吧我在心里不停祈祷着。

“好。”他神色古怪地望了我一眼,嘴角不明所以地扬了扬,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然后,他潇洒地转过身,迈步走了。

我大大地叹口气,把窗帘往坑里一扔,就拿起铲子填土。

“哎,这片树林很不干净,你种完树就赶紧回去上课吧你们的化学老师喜欢下课前点名的。”他却突然折转回来,看了看那坑,口气关切地说,“还有,这里很早以前是个乱葬岗,对于女孩子,很不适合”

“哦,知道了。谢谢”我握着铲子,表面上笑着,心里恨不得咬他一口,谁要你多管闲事地转回来告诉我这里不干净我又不是傻瓜当然,其实是我谎话被拆穿,有点恼羞成怒。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我马上动作利索地填好坑。拍拍身上的泥灰,我准备回实验大楼,接着上化学课。倏忽,我头脑里电光一闪,咦,他不是明知道这里不干净吗,为什么还要来而且,他鬼鬼祟祟躲在树上准备干什么

奇怪的人,奇怪的出现,难道只是巧合

第三十章 灵魂契约六

等我赶回实验大楼时,大实验室里三个班级的同学无序地围成一堆又一堆,正手忙脚乱地在进行实验操作。没人注意少了一个我,我偷偷溜进门,在角落里装模做样地摆弄起一个量杯。化学老师站在实验室的最前面,他的身子一会往左扭,一会向右看,嘴里含糊不清地唠叨着注意事项。哈哈没事,我成功了

“还有五分钟下课,请同学们收拾一下。”化学老师看了看手表,拿名册,“1班还原操作台,2班完成实验记录。6班男生写实验报告,女生拿好你们的试管,我报一个名字,上来一个把溶液倒到我身边的大桶里”

什么试管、溶液我心里突的一跳,角落里的操作台上没有试管,我拿什么东西上去呢原以为只是点名,我还可混在三个班级里,可现在1班全在收拾,2班埋头在写记录,我们班的男生拿着实验报告正在撤退,常青和齐震在队伍里焦急地朝我挤眉弄眼,不知想说什么。老师照着名册念着名字,其他女生6续拿起装着粉红色溶液的试管走了上去。

糟了我该怎么向老师解释呢我的后背又开始冒冷汗了“给”有人在旁边悄悄地捅了捅我。我一转头,是小珍我还没来得及张嘴,一根装着溶液的试管飞快地塞到了我手里。她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收拾着旁边的操作台,我有些意外,又有些怅然,似乎又回到了起初的岁月,她一直是我的同学和好朋友。以前,有过无数次,课堂上的提问、忘记写完的作业,我们都曾经帮助过彼此,并把它当成理所当然。可是,自从徐岚家的那件事以后,我们再不像往日那样亲密,甚至,她的一个深思的眼神,也会让我猜疑半天;嘴角一抹不明意义的笑容,也会让我心惊不已究竟是什么隔开了我们我始终得不到答案。

“什么呆老师叫你呢”有人轻轻推了我一把,是葛虹。我见她面有担心之色,连忙朝她笑了笑,握着试管走到老师身边。

老师看着我把溶液倒进大桶,就在点名册上划了个勾。我长长松了口气,刚转过身,就听见老师淡淡地说:“恩,以后做实验不要去44号台,那里没有试管”我僵住,面上泛起苦笑,原来老师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糊涂

铃声大作,下课了

原本以为今天的霉运已经结束了,谁知,才刚开始

第四节课下课,我们争先恐后地跑向食堂。我心不在焉地低着头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小珍和云腾蛟,交替在我眼前闪现,这两个我一直看不透的朋友,困扰着我。我该相信友谊,还是相信我的直觉呢

有人拍拍我的头:“小妹妹,醒醒”

我回过神来,冷笑:“谁是你的小妹妹啊”说完,才抬头一看,面前居然不止一人。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分别站在我两边望着我,十六、七岁的年纪,面貌都很清秀,不过男生的脸上带着忧虑和哀痛,女生的眼睛红红的,悲伤溢于言表。

“你们叫我干什么”我的语气不自觉地放柔和了。我最受不了有人用这样凄惨的眼光看我。

“小是你昨天在树林里现他们的吗”说话的男生长眉细目,很斯文。

树林唉,大概是那两个的同学吧

“恩,我也是无意中现的。”我无奈地点头。

“他们他们死死得很离奇,是吗”提到这个“死”字,另一个男生的声音有几丝哽咽。

当然离奇正确来说,应该用诡异来形容可是,我却不能多说什么,否则传出去,会引起全校师生和家长的恐慌,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会越弄越糟我在心里暗暗思忖。

“你,你能不能多告诉我们一点,有关他们的情况”见我不语,女生恳求道。

“他们已经不在了就不要再追问了,徒然令大家伤心。”我委婉地回绝。

“可是,他们,他们是我们的好朋友啊”斯文男生的眼睛也开始红了。那个女生已经捂着嘴在低声抽泣了。

“生命如果已经逝去,所有一切对死来说都毫无意义了包括世人称颂的爱情和友谊”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三人似乎被人踩住了痛脚,一起对着我大叫,不,是怒吼

天是哪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在显摆自己的文学水平除了三张怒目圆睁的脸之外,附近的所有同学都被惊动了,大家的视线一齐集中在我的身上。“不是我说的”我一边用最明显的动作表明我的无辜,一边四面张望,想揪出刚才说话的人来。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一个挺拔的身影分开众人,来到我身边,气定神闲地望着我。又是那个云腾蛟我在心里长叹一声。

“你是谁干吗说这样的风凉话”两个男生质问他。

“这是实话与其追忆,不如在生前对他们好一些,友谊的真谛不是这样的吗”他微笑着说,眼光热烈却依旧看着我。

我承认他的笑容很美,是那种热情如火可以电晕无数少女的笑。可是您老人家正在对别人说话,就不用朝着我笑个没完没了吧同学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这样容易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啊果然,无数探照灯般的犀利眼光将我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扫视着。我的嘴角开始抽搐,心里哀叫连连。

“你凭什么说我们不懂友谊”长相斯文的男生涨红了脸。

“如果,你们真懂,就不该在他们生前用捕风捉影的消息去伤害他们”云腾蛟的语气很淡漠,但他说的话很有震撼效应,“在教导主任面前检举他们早恋的,不就是你们吗”

“你胡说我,我没有”掩面低泣的女生霍地抬头,梨花带雨的脸孔有些扭曲变形,急急否认的语调听上去很心虚。而那两个男生的脸也在一瞬间,变得铁青,望着云腾蛟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惊骇和恐惧的神情。

虽然这些表情和声音都是一晃而过,在一边的我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隐情。怪不得,丁副校长和教导主任前几天居然在学校晨会上当众吵了起来。教导主任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什么“没尽到教育责任”、“包庇自己儿子”、“一定要严惩”之类的话接二连三地蹦出来,丁副校长则是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原来是为了有人密告丁仲衡和叶晓芸早恋啊敢情,这三位举着“我是他们好朋友”牌子的人,正是背后向学校告密的小人。

也许有人奇怪,这算什么大事。现在的校园里,别说是谈恋爱,就是同居、未婚先孕、同性恋,也不是稀奇事。不过,这是在二十年前的中学校园,彼时,如果学校里出现了谈恋爱,哪怕只是倾向或苗头,也是一件震惊老师和校领导的大事那时候,男生和女生是泾渭分明的,各有各的朋友,也不在一起玩。难得,有比较熟悉的老同学或老邻居,一群人在一起玩玩。单独相处的,那就是极少的了。丁仲衡和叶晓芸就是属于那极少的例子。其实,他们两个的年纪都还小,至多是互相谈得来、有好感罢了,根本就不是在谈什么恋爱。可是,被自己的好朋友揭,估计学校领导是坚信他们早恋了。

“是真是假,你们心里比我更清楚不过,人已经死了,你们就安安心心地过你们的生活吧他们也不会再回来找你们对质了,不是吗”云腾蛟故意漫不经心地说着,嘴角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真厉害我看见那三个人立刻变得面如土色,连身子都有点颤抖了。哦,我明白了这三个人大概是听到了“丁仲衡和叶晓芸死得很离奇”的传言,他们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心里有鬼,生怕有什么报应,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打听那天的情况。

“我们我们没做亏心事,怎么怎么会怕你胡说八道我们走”半晌,那个长相斯文的男生从喉咙里硬生生地逼出了这么两句话,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然后三人踉跄而出,竟然是,连头也不敢回。

“哼,这算什么朋友”清脆的声音里明显含着不屑。葛虹和许珊拿着饭盒走到我身边来。

“这样的朋友真是越少越好啊”我感慨万千,“最好是永远也不要遇上”

“当然不会有我这种忠诚不2的好朋友在你身边,你怎么可能去结交此种品格低下的人呐”云腾蛟的暧昧语气让我心里直抖,除了齐震,我还没见过比他更夸张的人。也许,不是夸张,因为此时他的眼底又闪过了那难以捉摸的、冷洌的光芒。

“你是谁”葛虹挑了挑眉毛,奇怪地问。许多双眼睛像现了猎物的鹰犬一般死死盯着我们,一道道探究真相的“射线”在我和云腾蛟之间穿来穿去。

“我是她的好朋友”他似乎是想证明这一点,旁若无人地伸过手来亲热地揽住我的肩,看上去就像是搂着我一样。我竭力想挣脱他的手,不过无济于事。我的头皮简直要炸开了,如果这一幕被老师看见,或有谁去向学校领导反映,我的天哪众目睽睽之下,就是要抵赖,也很困难

“喂,别太过分了就算是好朋友,也不用这样吧”有个熟悉的、孩子气的声音清晰有力地响起。是小珍她正向我们走来,秉承着原先一贯为我打抱不平的精神,她来势汹汹,大有飞起一脚,踹倒云腾蛟的意图。

“是啊,快放手”葛虹见我脸色白,也忍不住上前帮忙,纠缠间,许珊见一时无法力敌,就在旁边威胁道:“再不放手,我我们要去告诉老师了”

呜呼千万不能告诉老师我几乎要哀叫出声。他表面上虽是做足了热情如火的样子,骨子里却是神清气闲,隐隐约约的,竟给我一种是在看笑话的感觉。这一场戏就像是他故意闹起来的,目的一时还看不透,但直觉告诉我,闹大了对我不利。

“别闹了”我提高了音量,果断地大喝一声。

趁大家一愣之际,我尽力调动脸上所有的肌肉,展开了一个最甜美的笑容:“好了,玩笑就开到这吧,表、哥”最后两个字我是故意对着云腾蛟一字一顿说出来的,可以增加效果。

“表哥”

“谁是你表哥”

不但葛虹和许珊大吃一惊,连小珍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云腾蛟的神色不变,但双眼中却闪过几丝兴趣盎然的笑意,似乎觉得事情展得很合他的心意。我暗中咬牙切齿,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但面上却依然要保持笑容,解释说:“他是我的表哥刚才是和你们开玩笑的”

所有人都把半信半疑的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我也笑盈盈地望着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即使他不承认,我也死咬不放至于说,有人不相信再去调查,那就以后再说,先顾眼前

“唉,你怎么这么快就说出来了”云腾蛟露出一个手足情深的笑容,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这样多无趣啊,怎么能称得上波澜起伏呢表妹”大概为了配合我的语气,最后两个字他也故意拖长了调子,显得亲昵异常。

我的笑容终于崩溃了,现在我脸上的神情就是叫十八个画师来画也画不像我恨不得仰天长啸:天哪怎么会有一个人,只用三言两语就让人感到浑身冷,肉麻到毛骨悚然咳,表妹他叫得真是又自然又亲热,看他的神情,连我自己都要以为我真是他表妹了算了,谁让我先叫他表哥来着

一场好戏仓促收场,食堂里的路人甲乙丙丁都晃着意犹未尽的脸孔遗憾地散去,吃饭的继续吃饭,排队的接着排队。“我帮你打饭,好不好”眼看恶魔的爪子又向我的头伸来,我连忙闪到葛虹和许珊的身后,苦笑:“不要了,我我要去找人。她们会帮我打饭的。”然后,不由分说把饭盒往葛虹的手里一塞,急急忙忙地逃出食堂。

一出食堂,我就被随后赶来的小珍一把拉住。“班长,怎么回事你从哪儿冒出这么个表哥来”她神情古怪地问。

“恩这个那个”我支吾以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咦,你怎么还没去吃饭”远处快步走来了三个人,是齐震和常青他们,清冷的声音出自陈仇之口。

“是她来了”小珍一听见陈仇的声音,脸色就微微变了变,撇下一句,“班长,有空再找你”径直回食堂去了。

“哼,一见我就跑,可见心虚得很”陈仇隐约望见了小珍的背影,走近只看见我,就冷笑着说。

“你们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才来”我一想起刚才的经历,就气恼。如果他们三个在,起码还能帮我挡一挡,不至于那么狼狈。

“怎么你又捅篓子了”常青和齐震见怪不怪地问。

“什么捅篓子,我被人家欺负了”我更生气了。

“说来听听。”陈仇安抚地拍拍我的手。

我简单地把刚才的事情述说了一遍,当我说到丁仲衡和叶晓芸的三个朋友原来就是向教导主任揭他们早恋的人时,齐震的眼里突然闪过几丝寒光,让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随后,当我说到我无计可施只好叫云腾蛟表哥时,常青和陈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震摇摇头,叹息说:“这下倒是弄拙成巧了表哥亏你想得出”

“你突然冒个表哥出来,别的同学不怀疑”常青忍住笑问,“你不怕别人问你,这是你哪门子的表哥”

“他是我爸爸的姑父的舅妈的表外甥的表侄子的儿子”我得意洋洋地一口气把话说完。哼,谁怕谁啊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

常青、齐震、陈仇都站在那傻傻地瞅着我,表情呆滞,似乎被雷击中了一样。

“干吗这样看我”我连忙摸了摸脸和头,没有什么异常啊

“这样也可以啊你这关系都快绕过半个苏州城了”齐震苦笑,“照你这样算,那我和常青也可以变成你表哥的”

“那有什么不是有句俗话说,一表三千里嘛”我厚颜无耻地朝齐震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鄙夷他的无知。

又是一阵沉默

“哈哈”三人好像终于憋不住了,一齐大笑了起来。

“喂,喂,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再笑,再笑我要翻脸了”我被他们笑得脸红耳赤,连忙瞪眼威胁说。

第三十一章 灵魂契约七

仿佛是为了增加我的气势,一阵狂风突然呼啸而至,顿时落叶、残花漫天飞舞,天地间弥漫起一片肃杀。

“咳咳见鬼这叶子咳咳花瓣怎么尽往我鼻子里钻”我边咳边挥舞着手臂,涕泪交流,狼狈不堪。

这次,他们居然都没笑。陈仇急忙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来给我,齐震和常青也走到我身边,像是在为我挡风。

我一把抢过手帕,埋头擦我的脸。好一会,我才抬起头,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说:“这风大得真邪门差一点连我的人也给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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