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花?败柳!第11部分阅读(1/1)

的样子,心里感叹人情冷暖,只是,她又总觉得,小蝶不该是那样势利的人才对

而她,像是也察觉到白霓裳注意她,眉眼之间收敛了些,但是白霓裳又怎能将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人勉强留在身边

找了个没人的时候,白霓裳对她说,送她去芫充媛那里去可好

小蝶的脸色变了变,低着头沉默了,白霓裳淡淡道,“你该是明白我的,我从没说过,跟着我,会有什么风光富贵的”

她忽的抬头,眼里竟然带了泪,“怎么娘娘认为,奴婢是这样的人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白霓裳,眼神竟然狂放灼烈,她一字一定道,“奴婢确实希望娘娘能够宠霸后宫,但并不是为了要借此来攀高枝儿,沾主子的风光的”

白霓裳奇怪起来,“那是为了什么”

她却再不肯说,只咬紧了唇摇头。

白霓裳不禁恼了,啪的就手上拿的书拍在了桌子上,沉下脸来,冷声道,“你将我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

小蝶腾的跪下,伏身在地,半天方仰起脸来,早已是泪流满面,“是奴婢的错,奴婢轻狂了,只求娘娘别赶奴婢走,奴婢奴婢这辈子,都只跟着娘娘娘娘难道忘了,奴婢是跟着娘娘从宰相府出来的。”

“嗡”的一声,白霓裳的脑袋里突然闪过,她与傅文杰新婚之夜,小蝶对着傅文杰时的那种细声细语,体贴入微的表现。白霓裳甩甩脑袋希望自己是多想啦。毕竟她跟在自己身边也有些天,而且在自己有难的时候还伸出手帮助过。也为自己受过皮肉这苦。而且事事均为自己想得周全。

“你去外面,把咱们这院里伺候的人都叫来,我有话说,”白霓裳轻轻地拍了拍胸口,这两天身子骨越来越虚,没说两句话就开始喘气。

小蝶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小路子就领着一干人,候在了帘子外面。

“皇上在雨花阁里是怎么样儿的,你们只放在肚子里,到了外面,不许多嘴说什么,不止今日,以后也是这样”白霓裳沉吟半天,想着怎么说,“你们进宫里当差,也不是一天俩天了,这宫里的蹊跷也该比我来得明白些,这个中的原由,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小路子和娟儿领着宫女太监们齐声的应了,白霓裳点了点头,命他们散了,小蝶忙招呼着摆膳,不过是一碗清粥,就着几样小菜来,小蝶递过一双镶银的乌木筷子,道:“娘娘天气闷热,先进点清淡的。”

白霓裳不接筷子,只看着她,道,“其实我不想与她人争什么,你知道的”

她的手顿了顿,将筷子放在白霓裳的手上,低头淡淡道,“只怕,娘娘难如愿了。娘娘如今正当宠”

白霓裳咬紧了唇,心不由的一直往下沉,她知道,小蝶说的,是事实

沥贵妃第一个就不容我,虽此刻被禁固在兆华宫。但这宫内,到处都有她的眼线,想瞒了她,只怕实在是难的。

小蝶的神情哀戚而又诚恳,白霓裳越发觉得她令人看不清,只是,想到她平时的机灵,白霓裳又实在不舍得她走,她的身边,实在少不了她这样的人呵

白霓裳轻叹一口气,拉了她起身,定定的看着她,“小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记得你第一天跟我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不单单是主仆的关系,还是姐妹,所以如果有事,不准埋着我”

“啊,没有”小蝶慌忙摇头,白霓裳却分明看到她的身子轻颤,眼神闪烁不停。

只是,白霓裳亦不好再问,在这宫里呆久了,谁又没一点心事呢

恩宠犹在

白霓裳一直以为,井弈那样一怒离去后,纵使不降罪于她,必定,也是要生气上一段时日,毕竟,这深宫里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视他为天,一切所为都只为讨他的欢喜,他走到哪里,哪里都是软玉温香柔满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白霓裳如此背逆他,为他所厌,自然是必然的

却不想几日过后,皇上就来圣旨:“白氏淑充媛贤德隐忍,堪为后宫表率,即日起升为正二品昭仪,为九嫔之首,钦此。”

这道圣旨如煮沸了的开水,在后宫中开来。

夏日午后的皇宫,烈日正灼,正是少走动的时候,白霓裳散了头发,换了家常的绢丝纱衣,命人将一张青竹卧塌搬放在窗口,窗是开着的,樟树庞大的树冠将烈日挡了个严实,却有风不时的吹进来,屋里刚刚用沁凉的井水擦了,白霓裳静心静气的躺在卧塌上午憩,梅儿在一边轻轻的给她摇着扇,倒也清凉自在。

屋外的蝉声一声接一声的叫得热闹,白霓裳定心听着,倒也不觉得闹,一时顽皮心起,只在心里默数着蝉声,一下俩下的,倒也好玩。

就那么数着数着,不觉的似睡非醒起来,渐渐沉如梦乡。白茫茫的一片,好似压抑。然后每次醒来之时,都感觉胸口堵着一口气,好像空气都凝结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只觉得一只温和的手轻轻的捋着自己的发丝,让她感觉很舒适很惬意。白霓裳迷糊中伸手一拍,口里嘟囔了一句什么,翻身又欲接着睡。

却不防滚入一个烘热的怀里,一股龙涎香迎面扑进她的鼻子里,白霓裳一惊睁眼,星眼迷离里只见井弈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白霓裳眯了眼睛看向他,尚不明白这是在哪里,他却咧了嘴一笑,问她,“你醒了”

“皇上”白霓裳这才醒过神来,这下吃惊非小,忙慌着要起身迎架。

井弈拉着白霓裳的手不让她动,笑容和煦如三月微风,“你还想不想睡,要是想睡的话,就再睡一会。”

看着他温和的笑容,白霓裳整个人不禁怔了,他的表情就好象,就好象她们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从来,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皇上您”白霓裳强稳了心神,却还是语不成句,“您怎么来了”

忽的白霓裳猛然挺身在塌上跪起,一手去拢着散落的头发,一面用袖子遮住脸,“臣妾御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井弈伸手拉下白霓裳的袖子,呵呵笑道,“这不关你的事儿,是朕没让人事先来告诉的,刚又见你睡得正好,就没让人吵醒你”

白霓裳忙唤进人来帮自己收拾,心里喜道,他果真是在意在自己呢

不过一会,井弈见她已收拾好,挥手令伺候的人全都退下,过来由身后将白霓裳拥在怀里,白霓裳身子一僵之下,垂首在他肩上。

井弈转了一个转,将头埋在白霓裳的颈间,鼻息热热的吹在她的脖子上,身子细细密密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突然一顿燥热。

井弈却并没有亲芳泽,隔了半晌,只在白霓裳耳边闷闷的说了一句,“你不该瞒着朕”

白霓裳心里咯噔一下,思绪奔腾,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井弈又接着说道,“你害怕是吗”

白霓裳的身子激灵灵打了个冷站,这一惊非同小可,慌乱之下,白霓裳霍的拧转了身子,手指颤栗的直想要去揪了他的衣裳,好问明白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他却先稳稳的扶住她的肩膀,眼神黑亮若黑色玛瑙,定定的看着白霓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别怕,有朕呢”

“啊”白霓裳却不防着是这样一句话,倒愣了。

井弈轻抚她金步摇上的流苏,语气淡了起来,却是落地有声的,“她再骄纵,也不过是个皇后,并不能平白的就把你怎么样。”

“怎么皇上您您听到什么了吗”白霓裳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原来这些天白霓裳受宠,背后嫉妒她的人多,嫉恨皇后的人亦是不少,那些人闲来没事竟拿她们之间说事,谣言可畏呀。这深宫寂寂里,谁不是有心的人,传进他的耳里,也只是早晚的事儿。

井弈叫着她的名字轻叹,“霓裳,你受了委屈,怎么不说给朕知道呢”

说到这儿,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她再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朕,只别再将朕挡在门口,知道吗”

白霓裳心里不禁深深哀鸣,他竟然以为,她是因为被皇后所逼,才不敢再见他

但是,她又怎么能说呢,唯有做出一副委屈却又贤惠明礼的样子来,“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前朝每天多少事情烦着,臣妾怎能再给皇上增加烦扰。”

白霓裳偷眼看了看他的神色,又小声道,“再说,皇上不是臣妾一个人的皇上,自然该皇恩浩荡,雨露均沾的,您您一直呆在臣妾这里,于理实在不合啊”

话说到这里,白霓裳的脸已如火烧般,羞涩难言。

井弈却郎声一笑,道,“你只告诉朕,朕来看你,你高兴吗”

白霓裳羞得头已低到无法再低,他却不容她逃避,托起她的脸,俩眼定定的锁住白霓裳,竟然是非要她说个明白的。“你不是勇敢的吗当初是谁来乾清宫来邀宠是谁让朕放纵自己的情感又是谁承诺永远爱朕,永不放手的那个敢爱敢恨的人去哪了”

白霓裳的脸滴血般红,只得喃喃道,“皇上来看臣妾,臣妾臣妾自然是欢喜的”

“真的吗”他倒有点怔愣起来,反倒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霓裳,朕不喜欢你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我要你变回原来那个活泼明媚的女子。”

白霓裳心下惊奇,堂堂天子竟然情急之下忘了说朕,他身份至尊至贵,是一国至尊呵,抛开这个不说,他也是风流俊雅,一表人才,也是走到哪里,女人的眼神就会跟到哪里的人中之龙啊,可他现在的表情里,竟是带了些许的欢喜样子。

他应该真的很喜欢自己吧。

井弈的眼神逐渐深沉暧昧,白霓裳没来由的一阵羞涩,不禁扭了扭身子,“皇上您”

“叫朕――弈,就可以啦。你叫过的,不是吗”他的声音低沉里带着点点沙哑。

井弈轻轻的将她拥在怀里,下颚贴在她的头顶上,声音温和却又笃定,“今后只有我们俩人的时候,都叫朕――弈。”

白霓裳身子轻轻颤抖,忘了开口,这是什么样的一份恩宠呵,他,竟然让她叫他的名字

他喜欢自己什么呢美貘吗

“朕承认,一开始吸引朕注意的的确是你的美貘,但让朕记住你,并爱上你的却是你豪爽的性格,我敢爱敢恨的个性。霓裳,你相信缘分吗朕相信。每次看到你甜美的睡姿时,朕仿佛已经认识你几千年啦。”

不,她也是相信的白霓裳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他仿佛总能轻易读懂她呢

他见她只是看着他发愣,一笑放开她,也不再说什么,转头看了看,走到白霓裳刚刚睡的竹塌边,笑道,“恩,这个好,朕也累了,就在你这歇会。”

说完,躺在竹塌上,却又向白霓裳招手,道,“你还要再躺会吗”

白霓裳脸上好容易退下的红潮,立时又涌了上来,忙不迭的摇摇头,拿过梅儿放在一边的羽扇,“皇上睡吧,臣妾给皇上扇扇风。”

他刚刚闭上的眼睛一下睁开,“――弈,井弈。”

白霓裳不禁暗暗的叹了口气,无奈,唯有点了点头,拿着扇子,轻摇起来。“弈”

白霓裳轻摇着扇子,缓缓道:“如果真的还有来生,我只想做一个明媚的女子,不倾城,不倾国,只是倾我所有去爱。”

“嗯。”井弈舒适地点点头。

方扇得几下,他却又睁开眼来,拉过她的手,道,“霓裳,你累么叫宫人进来伺候吧。”

白霓裳一时好笑起来,实不明白一个堂堂君王,此时怎的竟然像个孩子。当初对他冷酷无情的印象着时要改变一下啦。

井弈显然是累极,也只是说了几句,到底睡着了,此时的他,卸下了身为帝王的威严,只如一个寻常男子,鼻息平和,轮廓分明的脸上,细细的沁出点点汗珠,白霓裳摇着扇,看着他睡得安稳的脸,脑子里翻来滚去的,全是他方才所说的话。

新年快乐

瑞御女

井弈显然是累极,也只是说了几句,到底睡着了,此时的他,卸下了身为帝王的威严,只如一个寻常男子,鼻息平和,轮廓分明的脸上,细细的沁出点点汗珠,白霓裳摇着扇,看着他睡得安稳的脸,脑子里翻来滚去的,全是他方才所说的话。

这些话,自然是他真心肺腑里出来的

正发着呆,梅儿轻手轻脚的进来,在她耳边轻声回道,“娘娘,内务府总管荣安求见娘娘,正在院里候着呢。”

她看了看安睡中的皇上,有点迟疑,“娘娘见不见”

白霓裳想了想,将扇子交给梅儿,起身来到外面,只见热热的大太阳下面,一个四十多岁,身形消瘦的大太监,正领着几个小太监站着,头上的汗一直的滴,他却不往荫凉的地方去,只不时的用袖子擦一擦。

他们的身后,放着几大包东西,都用厚厚的毡子包着,也不知道是什么

见白霓裳出来,他忙上来跪地见礼,“奴才给淑昭仪请安。”

白霓裳皱了皱眉,“这大热的天,荣安公公到我这里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他像是有点尴尬,讪笑道,“天气炎热,奴才给娴主子送些消暑的冰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前些时,消暑的冰外面送来的少,奴才下面的人一时竟怠慢了主子这里,是奴才没有调教好,奴才该死。”

白霓裳这才明白,他是见风又吹进了雨花阁,善于使舵的他,忙忙的赶着献殷勤来了。

白霓裳实在是看不起这样的人,当下亦懒得说什么,只命小路子接了,转身进了内殿。

远远的还听到那位荣安公公正跟小路子说,若是要什么,只管吩咐了人去传,他立马的会派人送来。

心下不由的深深厌恶,小蝶也听到了,和白霓裳相对了笑着摇头。

井弈只睡了一个时辰,就惦记着看奏章,去了乾清宫,走前细细的嘱咐白霓裳,让她等他一起用晚膳。

傍晚时分,瑞御女又过来小坐,对于这个怯生生的女子,白霓裳还是有着几分怜惜的,因为位分低卑,从来说话都不敢大点声的,见谁也都是垂眉敛目,看着叫人生怜。

她就住在离雨花阁不远处的玉小筑,身边只有一个宫女并一个太监服侍,内务府自然是势利的,日常的份例里,常常就短了这个,少了那个,她自然也是不敢是什么的。

因着皇后吩咐过,长春宫的事物交她打点,因此,瑞御女事无大小,全不敢自己做主,事事来报,恭谨严和到极点,就算在白霓裳被皇上冷落的这几日,她也是一样的敬她,白霓裳着实怜她,一般的小事,只叫她自己做主就好,她短了什么,但凡白霓裳有的,也只叫人拿去送她。

瑞御女见白霓裳用井水擦地,不由感叹,内务府的人竟然连她的份例也敢短少,小蝶倒笑了,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啦,他们看是皇上恼了的,想着我们主子是再没有翻身的时候了,因此用下眼皮看人,也是不奇怪的。”

听罢,瑞御女忙安慰白霓裳:“姐姐为人宽厚,性子又温和恬静,皇上定不会忘了主子的。”

今天想必她是知道了井弈会再过来,因此,候着井弈一出门,她就忙忙的赶过来。

白霓裳只是一笑,让梅儿给她沏了茶来,她端起喝了一口,笑赞道,“真是好茶,”转头从她的贴身小宫女手里,拿过一个青色细瓷瓶,双手捧到白霓裳面前,神色间带着几分尴尬,“姐姐日常里对妹妹颇多照顾,妹妹却无以为报,这是春天里摘的桃花酿的酒,今儿个刚刚开了封的,不敢先喝,取了最好的,送来姐姐尝尝,不过是个意思,姐姐别嫌东西贱。”

白执掌从来都是不喝酒的,见她这样一说,心里倒酸了起来,当下忙亲手接过来,交给小蝶收了。

瑞御女的神色忸怩,生怕白霓裳嫌弃的样子,见白霓裳收了,这才笑开了,道,“这虽是酒,却是一点也不醉人的,不过是沾了点酒的味道罢了。”

“妹妹真是客气,只是,倒不知道妹妹竟然还会酿酒,”想来她是进宫前学的,白霓裳向来只听说谁家的女孩子女红好,谁家的女儿丹青好,却从来不知道有教女孩儿酿酒的

她的脸红了红,“家父是造酒司的司正,小时候,妹妹经常过去玩,就知道了些酿酒的法子。”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黯然起来,“进了宫,左右是闲着,就,就按脑子里记得的法子,酿了些,不过是玩儿。”

瑞御女垂着头,神情落寞,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眼神却苍老无波如一潭死水,唉,白霓裳暗里叹息,这怕,在这宫墙内,她这漫漫的一生,只得借这酿酒来打发了。

正沉默着,娟儿手捧一个琉璃碗儿,笑着进来,回道,“芫充媛派人送来的甜杏,刚刚欣儿才拿冰镇了,娘娘要不要尝尝。”

转眼见瑞御女在,忙托着碗到她面前,“小主也给奴婢个面子,好歹尝一个。”

瑞御女只得伸手拈起一个,对着白霓裳笑:“娟儿姑娘可真是客气,这也是随了姐姐的性子了。”

娟儿将琉璃碗放到一边的架子上,却看见了那个青瓷瓶,小蝶忙提醒,“娟儿姐姐小心别打了,这是瑞小主才带来的桃花酒。”

“桃花酒”娟儿放下瓶子,过来拉了瑞御女的手,笑道,“好小主,回头再有,也送点子奴婢尝尝。”

瑞御女的脸上泛起光来,连连点头,“玫瑰花酒也快开封了,姑娘不嫌弃,我就让人送来给你。”

“玫瑰花酒是用玫瑰花酿的”顿时,白霓裳也来了兴趣。

“正是,不单玫瑰花,桃花可以酿酒,杏花,荷花,梨花,均可。”

瑞御女像遇见了知已般,立时一样一样的细细的跟她们介绍起来,白霓裳心里连连赞叹,再想不到,却原来酿酒,也是有着这样大的学问。

瑞御女想来难得有人愿意听她说这些,整个脸都亮了起来,白霓裳含了笑听着,转头看着那架子上的青瓷瓶,夏日的天长,已经是酉时了,天色却没有见晚的样子,残余的阳光依旧热烈,透过窗口的青竹,遥遥的照进来。

隐约只见外面院里,小路子他们的身影匆忙来去,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正纳闷间,小路子喊了一嗓子:“都利索着点儿,一会儿皇上就得到了。”

白霓裳这才想起,井弈临走前,说了要来雨花阁这里用晚膳,她一时竟给忘了。

瑞御女也听见了,一看天色不早,忙站起身来,向白霓裳告退,她只着浅月色纱衣的身子单薄中透着落寞,扶着丫头的手,瘦得似只剩了骨头。

见她娉娉婷婷的往外走,白霓裳只觉得她可怜,突然,心里忽的一动,或许,她可以心一动,起了侧隐之心。

“妹妹,等等,”白霓裳唤住了她。

瑞御女转身茫然地看向她,“姐姐还有事吗”

白霓裳过去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妹要是不嫌弃,就陪姐姐用了晚膳再走,可好”

“啊,”她显然是很意外,有点迟疑道“刚刚好象听见外面的公公说,皇上要过来呢。”

白霓裳笑了摇头,“妹妹糊涂,就是皇上来了,又有什么打紧,皇上,不也是妹妹你的良人吗”

瑞御女惊讶地对上白霓裳澈清的双眸,她是要帮自己吗

割舍亦不舍

白霓裳笑了摇头,“妹妹糊涂,就是皇上来了,又有什么打紧,皇上,不也是妹妹你的良人吗”

瑞御女惊讶地对上白霓裳澈清的双眸,她是要帮自己吗她的脸儿腾得红了起来,连连摆手,“这,这,这不可以的,这”

白霓裳只看着她笑,也不说话,她停了下来,可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摆起手来,道,“还是,还是不要了,我,我这衣服我都没有”

瑞御女想是太激动,竟然连话都说不好,白霓裳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紧张,招手唤过小蝶,命她让人准备热水给瑞御女沐浴,又找出自个儿的衣裳首饰来,给她备着。

一时,小蝶领着梅儿她们,并着瑞御女自己宫里的丫头们,全都忙了起来,白霓裳扶着娟儿走到院子里,繁茂的樱花树,和了傍晚的风,令人浮想翩翩。

娟儿此时方才淡淡道:“娘娘只怕会失算了。”

“什么”白霓裳心下一紧,这个娟儿,竟然如此厉害么,她心里的盘算,竟如此容易的被她看穿。白霓裳再次细细地打量了下娟儿。

“瑞御女进宫已经有两年了,皇上只是在她初进宫时,翻过她几次牌子。”娟儿边说边甩着帕子,替白霓裳赶着四边飞舞的小虫。

“我只是看她只怜,一时起了侧隐之心。”白霓裳心里疲累,不觉脱口而出。

娟儿看着白霓裳,眼神悲怜:“娘娘,皇上对您的宠爱是显而易见的,奴婢进宫那么久,从没见过皇上对哪个妃嫔这般溺宠的。”

白霓裳望着懒散的樱花树,笑了,是幸福的感觉吧。如果真要同人分享自己的爱人还真是一件痛苦的事。对,爱情是不能分享的。

想到这,白霓裳才突然发现:井弈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只独宠她,再没去她人的寝殿,包括皇后的。

樱花飞舞,荡漾开心底的感动,慢慢的,如涟猗扩散开来。

井弈直到夜色沉了,方才过来,白霓裳和瑞御女跪倒迎架,井弈上前来伸手拉起白霓裳,一眼看到瑞御女,不禁奇怪,问白霓裳:“霓裳,这位是谁”

瑞御女的身子不由的一颤,白霓裳心里亦是一冷,到底是跟他有过夫妻缘分的,他却忘了她是谁,这,实在是令人心里发凉。

“这位是同住在长春宫小筑的瑞御女,闲散的时候,都是她来陪着臣妾,刚刚儿她过来,送了一瓶桃花酒,臣妾想着皇上今天高兴,就留下瑞妹妹一起伺候皇上用膳。”白霓裳媚眼盈盈的看着井弈,娇着声音回禀着,“人多,也热闹些。”

井弈眼神深邃,当下一笑,“也好啊,”转头见瑞御女还跪着,“你平身吧。”

井弈拉了白霓裳的手往内殿走,笑道,“难得你们姐妹和睦,如此甚好。”他仔细的看了看瑞御女,半晌方有点想起来,“怎么,你还是个御女吗皇后没晋你的位分”

瑞御女慌得忙起身跪下回禀,却是答非所问,“臣妾无德无才,晋位的事,实在是不敢想的。”

井弈一摆手,“你起来说话,”又道,“刚刚霓裳说,你送了酒来,是什么酒”

“是,是桃花酒,”瑞御女越发的拘窘,声音低不可闻。

“是妹妹自己酿的呢”白霓裳忙笑着接过话来,“瑞妹妹好巧的手儿,皇上倒是好口福,让您给赶上了呢”

“哦,是吗朕等会倒要尝尝,”井弈清朗大笑。

不过一会,外面已经布置妥当,小粽子在帘子外轻声回禀,膳已经备好了。

这一晚,井弈的兴致很好,更因着那桃花酒新奇,他连尝了几杯,夸赞不已,瑞御女渐渐的也不再紧张,就兴舞了一曲,身上穿的是白霓裳的一件绛色的广袖纱衣,下面是湖水青色荷叶边罗裙,盘旋起舞间,俨然是一位莲花仙子,翩然欲飞。

白霓裳在一边看着他们,心里暗暗的绞痛。井弈深深地看着她,便转过了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谁也没有发现此刻井弈逐渐皱起的眉头,只因美人不经意间的一个叹息。

当晚,井弈依旧是歇在了雨花阁,只是,在白霓裳婉转请求后,井弈答应,以后要她侍寝时,必定依着规矩,再不让我为难。至于瑞御女以后再议。

第二日清早,待白霓裳醒来时,井弈已经上朝去了,小蝶边服侍着白霓裳梳洗,边说,“皇上不让奴婢们叫醒主子,还嘱咐奴婢们定要好声伺候着。”

白霓裳淡淡的笑了笑,他总是这样。

娟儿带着梅儿她们已经将早膳摆好,白霓裳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撂开了手。

“娘娘怎么了,是哪里觉得不好吗若是不舒服就再喧御医来瞧瞧吧。”梅儿有点紧张起来,当下就要去请御医。

白霓裳莫名的不耐烦起来,只是一挥手拦住了,连话也不想说,梅儿从来未见过白霓裳这个样子,怔怔的有点不知所措,娟儿过来,命人将桌上收拾了,她扶着白霓裳,道,“娘娘,早上的空气好,要不,出去透透气吧”

白霓裳正烦闷,于是点点头,由她扶着,慢慢的到了后面的小花园子里。

花园子虽然小,倒也是蛮精致,芍药早谢了,只剩下一片绿缨缨的叶子,白霓裳站住脚,指着那叶子,“这可是药呢,回头叫人过来摘几片回去,沐浴的时候放在水里,去去这暑天的毒气。”

娟儿点头应了,她却指着前面的一个小池塘喜道,“娘娘快看,那里有荷花开了呢。”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个小小池塘里,几株清荷,正随着清晨的风,妖娆的伸展着腰肢,尚有露珠在上面,风儿一吹,荷花摇曳之间,就听得轻微的咚一声。

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白霓裳静默的看着那荷花发呆。明明是舍不得的嘛,却偏要学人家装大度,现在可好,伤了自个儿。

“娘娘,您太担忧了,皇上”娟儿欲言又止。

白霓裳知道她要说什么,深深叹了口气,道:“我明白的。”

娟儿也叹了口气,一株清荷盈颤颤的随风伸到她面前,她伸手摘了下来,送到白霓裳的面前:“娘娘,看看这花,开得多好,咱们把它养到屋里去吧”

白霓裳明白她是要讨她的欢喜,也就笑了接过来,凑到面前嗅了嗅,一股清冽的香气,悠然沁肺,令人不由为之一精神振。

“奴婢给徐才人请安。”娟儿忽然沉身行礼。

白霓裳转头一看,却见徐才人扶着一个小宫女儿,正施施然然的过来,至那日皇后将她由婕妤降为才人后,就极少见到她,此时她着了一身嫩鹅黄的衣裳,系着条嫩青色的丝绦,穿行在繁花绿草里,倒徒添几分楚楚可怜。

她见白霓裳在此,慌忙沉身行礼,“给昭仪娘娘请安。”

白霓裳见她神情恭谨小心,倒有点可怜她,命娟儿扶了,寒暄道:“妹妹也有雅兴,来赏荷吗”

她讪讪笑道:“嫔妾哪里有娘娘的雅兴,不过乘着清晨凉爽,出来透透气儿罢了。”

“你别嫔妾嫔妾的,自家的姐妹,何必这样生分,叫我姐姐就好了。”将那株清荷交给娟儿,白霓裳起身欲走。

徐才人依旧讪笑着,没有告别的意思:“娘娘终究是娘娘,哪里能上下高低的不分呢。”

白霓裳心里有事闷着,也懒得跟她再说什么,只点点头,扶了娟儿的手,只管往前走,她却跟了上来,叫道,“娘娘”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白霓裳只得停住脚,问她,“妹妹还有事儿么”

徐才人一脸落寞无奈的样子,“嫔妾自那日口上轻狂,险些酿了大祸以来,一直也不敢往娘娘屋子里去,但是这长春宫里,娘娘和瑞御女,还有嫔妾,拢共三个人住着,这长日漫漫的”

白霓裳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不待她说完,便含了笑接口道,“妹妹有空,常来我的浅梨殿坐坐,一个地方住着,本该多走动的。”

她闻言大喜,“那,嫔妾他日,就多打扰了。”

别过徐才人,一路走着回来,身上已微微的起了汗,就去那塌上歪着,正合着眼儿,外面小路子进来回禀,内务府送了皇上的赏赐过来。

却有俩件是赐给瑞御女的,白霓裳晃了一下神,但还是命人请她来取。

瑞御女如在梦中,一连声的拉着白霓裳的手问,“这这真的是皇上赐给我的么,姐姐,你说,这是真的么”

白霓裳笑着点头,她愣了一会,不由滴下泪来,“皇上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我了”

白霓裳心里也跟着酸起来,忙安慰她:“这不是想起来了吗妹妹该高兴啊。”

瑞御女忽的跪下,“这是姐姐提携的我,妹妹该怎么谢姐姐才好”

白霓裳忙拉了她起来,“都是自家的姐妹,快莫说这样的话。”

瑞御女定定的看着白霓裳,眼神坚定,“妹妹定不忘了姐姐的这份恩”

白霓裳扶着她坐下,在给她的赏赐里,拿起一枝金步摇,替她插在发鬓上,却看见对面娟儿,正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娟儿满脸皆是无奈,白霓裳对着她微微一笑,就扭过脸来,只拉着瑞御女的手,诿诿喃喃的说着家常话儿。

他生气啦

自那日以后,井弈每次来时,出于无奈,白霓裳都想办法尽量带着瑞御女,瑞御女每每小心翼翼的服侍着,娇怯生生中又自带了一番楚楚动人,很得井弈的心,因此,一个月里,井弈倒也翻了她一,两次牌子。

徐才人至那日以后,也是每天来的殷勤,对瑞御女,也一改往日的冷淡,亲热好多,吕昭蓉,夏燕儿等,竟也纷纷放下了身段儿,常来坐坐,梅儿心直口快,总是撇着嘴儿说,哼,不过是因着皇上常来看娘娘罢了,巴望着也能像瑞御女那样,遇着皇上几次,好让皇上翻她们的牌子。

这话虽然刻薄了些,白霓裳也并不怪她,故装只是一笑了之,只有娟儿知道她的心思,无奈之余,也只得由着白霓裳去。

一下子,白霓裳倒感觉和娟儿投缘的很,很多事情不需多说什么,她就知道自己所想。这不免又让白霓裳想到了那天和小蝶的对话。

这边,因着白霓裳死要面子,穷装大度。每每还想着法儿婉转的告诉她们皇上的喜好,更会在皇上来时替她们巧妙的穿针引线,这一切,是宫里那些嫔妃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一时间,令她的人缘颇好,雨花阁可以说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起来。白霓裳想推说了,可又厚不下脸皮。

不久,太后也听说了,给太后请早安时,太后高肖地拉了白霓裳的手,呵呵笑着,“哀家到底没看错,霓裳果然贤良淑德,是个好孩子。以后就辛苦你啦。”

她对着众嫔妃道,“女人七出第一条,就是个妒字,身为皇上的妃子,就得把这个妒字抛得远远儿的,你们当学白氏”

白霓裳脸上笑着谦虚谢恩,心里却是悲凉的,555她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妒忌试问天下女子,有哪一个能如此的大方,将自己的夫君,推到别的女子身边去,曾几何时,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进退两难。

只是终于,井弈开始有点不耐烦起来,他皱了眉道:“白霓裳,朕记得,你是不喜热闹的,怎的如今,你这里竟如此热闹起来”

白霓裳只能默默地苦笑道:“姐妹们闲来无事,互相走动罢了。”

井弈懒懒的伸了伸腰,伸手将白霓裳揽进怀里:“朕来你这里,只是想静静的跟你单独呆会儿。只想看你而已,那些个莺莺燕燕不要再推到朕的面前来啦”

井弈用下巴轻娑白霓裳的额头,硬硬的胡茬子痒痒的刺得她忍不住要躲,白霓裳掩饰的伸手去摸他的下巴,笑问,“皇上因何不爱留胡子世人不都是爱将自己扮得老成持重的吗”

“弈”白霓裳一个不留神被他抓住了手,有点恼。

“啊”半天,白霓裳才缓过神来,开心地笑唤:“弈”

“朕知道你难做,如果实在推不掉,就让朕来想办法吧。”井弈爱怜的望着她。白霓裳傻伤地看着他:“帮我想办法你有那么多事情要忙,还有空帮我想办法吗

不自觉得竟把心中的想法说出了口。

门外小蝶隔着帘子,轻声禀报:“皇上,娘娘,夏宝林和品昭蓉来了。”

井弈烦躁的一摆手,冷声道:“叫她回去。”

“皇上,您”白霓裳有点急,就算是皇上撵的她,也是不好。

井弈的眼睛眯了起来,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白霓裳,怒道:“朕的名字,你不屑叫,是吗”

“不是的。弈”白霓裳紧张地解释道,“皇上圣宠,实在是臣妾的福泽造化,可是”

白霓裳说着看了看门口,井弈叹了一口气,脸色稍变,道:“你顾虑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