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第24部分阅读(1/1)

参和了女子,定会惹得朝中大乱。李渊不是不知李世民与李建成之间渐僵的关系,只是他每做了一个动作,便都会使得李世民与李建成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如此他只能是时候减少两人可能发生的矛盾,以保暂时和谐。

而现在这个矛盾,李渊怕是认定了我。

转眼间,李渊已从上座站起,我忙低头待他离开。李世民从旁挽了我的手,向李建成言了告辞便拉着我大步出了两仪殿。到了外面,我收回手偷眼环顾四周,轻声说:“在外面,还是不要拉拉扯扯的好,免得失了你的身份。”

李世民不然的笑了:“好,都随你。来,跟着我回承乾殿。”

他说的这句颇有深意,我微微笑了,略走在他身后,这一刻,那前方等待我的是仿佛就是那蕴养春暖花开幸福之殿。

李世民将我带到承乾大殿,唤了后妃与宫人前来,见我的人都十分惊讶,只等着李世民开口解说些什么。秦王妃和杨妃也在旁静静坐着,两人的神色虽也惊色但也平稳,悄悄打量着我与李世民之间,似硬要看出些什么。只可惜李世民此时只是沏杯喝茶,不紧不慢。

终于,李世民开言:“承乾殿掌事莫兮然与东宫世子一事已经澄清,证明她是清白,杀害东宫世子一事纯属被污蔑,皇上现已恢复其职。此事我不希望有人过问太多,各尽其职便好,不要多问,不要乱猜,都明白了吗”

宫人低头应言,李世民便让他们退下了。秦王妃与杨妃从旁走近,秦王妃先是看了我转而又含笑问他:“早就听说殿下从洛阳带回韦氏姐妹,这么久了都还不向皇上禀报入承乾殿吗”

李世民如忽被唤醒般,点头道:“此事我过几日便父皇去说,有劳你操心了。”

“这是该的。”秦王妃笑道,“殿下,倒不如将良女燕氏和殿下另选的女子一同进了承乾殿,也好少去诸多琐事。”

秦王妃笑眼望了我,我知其言意,虽高兴她不为难拒绝我,但却不得不为她方才所说怔了一怔。良女燕氏燕璟雯,她要来承乾殿。

第o87章 美人惑五

李世民含笑应了秦王妃的建议,准备去书房查阅书籍,顺是要我泡了茶送去。

当我端着茶壶到他书房的时候,他正专心看阅一本诗集,心情显得十分美好优雅。我在一旁的案桌上沏好茶送去,李世民随手接过,抿在唇边倾了倾。我的心情却是与他相反,终是不安一问:“殿下真的是要把燕家小姐一同纳进承乾殿吗”

李世民侧着神色望我,似笑非笑:“怎么,你在担心什么”

自是不能将燕璟雯欢喜秦叔宝的事儿道了出来,看来李世民也是纳定她不可了。我含笑正要说话,外面有人进来禀报,说是长孙无忌来承乾殿请李世民去长孙府上聚宴。

李世民转而与我说:“无忌前几日早与我说了聚宴的事,我竟是忘了时候,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吧”

“是。”我低头应了,送他出了承乾殿。李世民这一去便是一日,到了晚上还不见回来,秦王妃哄着李承乾睡觉,殿上只剩了我一人看守。本是到了回掖庭宫的时候,可我还是想等着李世民回殿,便独自站在正殿上探着承乾殿门的宫道。周边宁静地很,不知不觉,我竟是靠着门沿迷糊起来。

寝殿门外一声碎响,将我从忽深忽浅的睡意中惊醒,立马起身往殿外去寻,只见李世民醉坐在殿门外,身旁摔着一个酒壶。来人还有几个侍卫,应该是长孙府派来护送的人,我让他们将李世民抬进寝殿榻上,便要他们先退下了。

今日长孙府上来的都是李世民手下的能人,男人之间一高兴定会忘了神,敬酒无度,才使得他这么醉意熏熏,据我所知,李世民的酒量一般,如果不是喝得多了定不会醉成这样。

我解开他沾了酒水的外袍,提了些热水来,拧了毛巾细细擦他的面,他微微睁了眼看我,嘴里喃喃。我听不清楚,只好将头靠近了些去听,却只听得他一声叹息。腰上忽然被收紧,一阵晕眩,李世民抱着我翻了个身,将我重重压在底下。

我吃了一惊,抬着他的面孔轻轻叫唤。他不理会我,直埋在我的颈上,细细的问落了下来。浑身一阵酥麻,竟是使不出力气来,他的吻带着酒香缓缓移到我的面上,最后相覆上了柔软。是被酒香给迷惑了吗,从口中贯穿到全身,每一处的毛孔顿时张开,隐隐发热。这种热量渐渐转换成肤上的细汗,呼吸渐急,浑身的血液开始急速流淌。

原本细腻的吻也变得粗狂,炽热的舌不甘在唇边留恋,他舔开我的齿,辗转纠缠。迷离中,还唤回一丝理智,我妄想推开他,却还是抵不住他一声轻唤我名字的诱惑,猛然这个时刻,我不愿去想别些,只想成为他的独有。

耳边一声风响,他丢下他的袍子,又不断开始拉扯着我衣衫。“世民”我紧张又害怕的轻喃了他,他的眸子骤然变得深邃如潭,细细碎碎的吻落在我的眼角眉梢,缓缓下移,如雨点一般,滑过我的脖颈、锁骨、肩膀。我抱着他结实的后背,挑去他束发的玉冠,温柔的长发散在我的肩上,我抚着它任由纠缠在自己的指尖。宛如躺在柔软的云上,仿佛一直往下沉迷却又沉不到底,不能挣扎,不容拒绝,甚至无可救药。

半张半阖水眸,倒映的是他,又是这殿上闪烁着的通黄烛光。他低头咬着我的肩膀,喉间不得应了一声嘤咛,从此上天入地两相许,不羡鸳鸯不羡仙。

我也是醉了,被他醉了。这次,我只想和他一起,没有任何顾虑,不念别的愁绪,只是为我、为他。原来,将一切都放下,全心全意是这么的轻松开怀。

一场如梦般恍惚的甘露沐雨后,李世民静静躺在我身边,双手禁锢着我的腰,沉稳的呼吸扑在我的肩上。我抚着他的头发,抚着他的眉尖,怎么也舍不得将视线从他面上移开,仿佛在那一瞬间这些都会变成泡影般。将面颊贴近他的额头,这一刻是如此的令人忘怀留恋,他微微动了唇瓣,似在梦呓。我低头靠近他的嘴唇,去听他说什么,却是听得心间巨裂。

“绮烟”

我木然。这个名字,曾在那日双双掉入陷阱,他身负重伤昏迷时所念过的,这个女子究竟是谁浑身止不住颤抖,莫名的寒冷从指尖直贯穿我的身体,我移开他放在腰上的手臂,急急拾了地上的衣物,冰凉的泪从脸颊滴落在榻边。回眸,看着他不能呼吸,不得喘息。

残殇绕梦,清清依许。那一抹开在繁华过后的孤独思念,是该伤,还是该甜美好与破碎交错的虚影,究竟是该喜,还是该悲原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秘密,只是外人无法猜到而已,除非你能进入到他的心里。她就是你不容说出口的秘密,是吗李世民。

我该包容,我该大度,可是我却不能允许你拥有我的时候念的是别人的名字,因为我不是她,我只是我,不是谁的替身。你为什么总是要招惹我哭,为什么总是要占据整颗心的篇幅,为什么总是要人铭心刻骨。

我慌乱的穿好衣衫,推门而出。此时已是入夜,承乾殿大门一向关得较迟,我冲出大门直往掖庭宫去,只是还晚了一步,给我是一面紧闭的暗红低门。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躲在假山后面掩口痛泣。夜色清冷,包围着我,颤抖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痛苦,也是分不清。如果爱恋是场错,我该如何退后是不是因为遣词了太多的寂寞,所以才选择了邂逅尘埃若是落定,怎么是花开无果为情所惑,爱过恨过最后又是什么

一心一意,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力量

原来如此。

当日韦珪与我说过,原来我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看自己一样,无非是个可怜之人。而李世民迷中醉中心心所念的人,从未变过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蓦然回头,迷蒙的眼中括出一道身影。心中迷茫,不知所措,此时此刻,我只想找一个地方狠狠用泪倾诉一场。

他看着我不说话,只是低身擦去我眼角的泪水,将我搂进怀里。他身上散着淡淡的凉意,在此时却是十分合景十分舒服。原本勉强自己撑起的坚强顿时塌落,我靠着他的肩膀,咬着嘴唇哽咽哭泣,湿了他衣上一片。

我又是多么渴望,此时出现的人是李世民,可是他是李建成。他和他,同时给了我记忆和失忆。李建成虽也曾伤过我,但谁叫我并不爱他而相比之下,李世民给我痛苦是无法计算的,那么深刻,那么无法忘怀为什么人总是不去选择触手可及的那个,而是一味去追求那个遥不可及。就像是火,真正拥有的时候,便是遍体鳞伤,甚至化为灰烬。

无处可去,李建成将我带回东宫,把我安顿在他的书房,而他也不曾离开。我俩之间隔着一只烛火,他握着锦帕细细擦去我落下的每一滴眼泪,不腻不怨。烛光忽然一闪,一只飞蛾从火烛中落下,不再扇动那可以换来自由的翅膀。原来太过奋不顾身,真的会心身俱焚。

不知何时枯竭了眼泪,到次日太阳东升,我听到自己用沙哑的声音说:“谢谢你,给了我地方安静。”

李建成深深望着我,心疼的目光柔和的散在我身上:“该谢的人是我,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在你最脆弱柔软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我淡淡笑了,却是那么的凄凉。这一夜,他不问我因何事,只静静陪在我身边,看着我,守着我。对他,我始终是愧疚着的;而对李世民,此时此刻,我也不知道了。

摇摇晃晃地推开门,在他不能挽留的目光追随下离开。门外,朝霞层叠,好不美丽绚烂。站在东宫大门,恍然间望见道上一人脚步停滞,他的目光缓缓移在我身上,最后将视线落在东宫牌匾上。

早上从东宫出来,而且还没换了衣服,这足够让人心生怀疑。别人我或许不在乎,可是李世民

他冷了面孔转过弯道,尽管方才还是为他痛苦着,可此时的心中却还是忍不住猛地慌张。我向着他的背影跑去,仿佛那就是要消失不见的泡沫阴影,我竟变成这么死心塌地,连自己都吃了一惊。我知道此刻的伤只有他能让我愈合,也只有他才能重新给我快乐。我既是答应过他的,那么无论如何我都要留在他的身边,不再离开

可,连我自己都在嘲笑给自己的安慰,竟是这么的卑微,这么的无助。不是我不能离开他,而是害怕他离开了我,我竟是这么的固执,我竟是这么心甘情愿。

“殿下”我拦在他面前,与他冰冷的眼对视,无论示出多少的柔弱都不能柔软了他的目光。最后,他注视着我红肿的眼,问:“怎么,一夜没睡”

天崩地裂。我摇头,他依旧没有一丝动容,一阵风过,已是擦肩而过。他去的方向,是太极殿,早朝。除了她,那才是他最想到得到的。

第o88章 并蒂花一

梅香一笔,繁景成秋碧。愁雨丢春人独立,在地不结连理。

枯枝落叶无息,暮云朝雨相祭。篱北柴门两断,秋思晚唱风里。

独人独心,伤神伤情。我回到掖庭宫,紧闭了房间将自己浸泡在凉水中,使得搅成一团的头脑清醒。从窗口落进的阳光照得手臂通白,这里曾点了一滴嫣红的守宫砂。

纵使离开,心却离不开;青苔,将泪眼覆盖。春光灿烂到最后,也只剩了意难忘。我不怨谁不恨谁,怨恨的是我自己而已,人可以奋不顾身,只是这一次的背后,若不是幸福便是绝望,因为已经没有第二次可以再让人选择。若是幸福,便是日月相随;若是绝望,也只能任由它错下去,直到死生泯灭。

心中充斥着一股闷气,喊不得,怒不得。我咬起牙愤愤捶打着水,扑腾起数万多水花,滴答滴答落散落在地上,斑驳地不堪入目。放宽心,我要如何去放宽心,我放不了,宽不得只有真的放下了他,我的心才会宽敞,只是太怕空旷得紧。

门外传一声敲响,听到念儿唤我的名字。我赶紧收好情绪擦干身子着好衣衫开门,只见她手上端着一个碗,缓缓飘出药味。我轻轻皱眉,心中疑惑,念儿直径进了屋子端放了碗,欣喜抱着我道:“你竟是没事,因为那事我整整伤心了好几个月呢”

“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也是舍不得就这么走了。”我瞥了瞥桌上药,“那是谁送来的”

念儿转身端了药碗到我面前,淡淡的药味冲进我的鼻中,不禁惹得退了几步。不知为何,这药味总让我感到不单纯。念儿笑说:“这是皇上派我们给你熬的人参茶。说是因东宫小世子一事冤枉了你,让你在外漂泊苦了,又见你面色不好便吩咐尚药局做了。这真是皇上的圣恩啊,这宫中哪个宫人受的这奖赏”

身子一僵,脚步也是移动不来。我愣愣望着那碗所谓的人参茶,忐忑的心渐渐平静,微微一笑,接过那碗药茶:“兮然谢主荣恩”

药是涩的,肚中很苦。我将这碗苦水一饮而尽,眼边竟是溺出些泪来。念儿看着我淡下原本的欣喜,小心问:“方才去承乾殿找你,众人都说你未来。你一向遵规守矩的,现在又掉下些泪,究竟是因为药茶苦还是心中苦”

“人生本就是苦水一潭,没有苦,如何尝得到甜。”我说着。如今,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相信这个苦是上天原本就注定下来的。

念儿端了药碗,心疼握了握我的手说:“我得先回尚药局了,明日再送茶来的时候,我向宋奉御多要些时候,我们好好呆会儿诉诉苦。”

我僵硬了嘴角,还是颤着喉头说了“好”。念儿走后,又是寂静,静的从骨子里发冷。那个时候我就该是死了,还活着回来,真的是一个错误有了一时的幸福,却又摸到一世相隔的墙,让我这么悲哀的不止是李世民。李渊,这次决定要我消失了。

虽已久不在尚药局做事,但一闻到那药味的时候我便知道,这药茶不简单。还有明日、后日甚至好几日,万物积少成多,都会泛滥成灾。毒也一样,一发即死。

我拍了拍面孔,上了些胭脂遮去苍白,向着铜镜对自己拉扯了笑,显得十分难看。我踏步出了掖庭宫,虽装作若无其事,但在踏进承乾殿大门的时候还是愣了一愣,见到里面有宫人唤我才大步跨了进去。

“莫掌事,方才你不在,秦王妃让我见着你便与你说:承乾殿将在十五日后迎纳四位新主入殿,还望你安排好殿上所有事物,免得出错。”宫人低着头称述秦王妃之令,听得心中绞痛,我恍着神点头,缓缓往后殿走了。

迎纳四位新主入殿,韦珪、韦尼子和燕璟雯,还有一人。我不敢妄想是我,李世民对我心冷,李渊更是不会让我活着,这个人又怎么会是我莫兮然,现在你该如何

承诺在水天之间,总是虚无缥缈。

他曾说不管是任何理由,都不会放手。要带我去看繁花似锦;带我去摘夜里星辰;带我去寻长生之术。我曾答应不会离开,不会背叛,永远守护。

这些,都是随风去了么

素袂撩水戏,竟惹鱼沉鸟避。长安宫繁花随尘谢,何处得莲生并蒂。蓦回首,盼断花谢。燕璟雯,又是一个极极无奈的女子。韦珪和韦尼子,并蒂花开,姐妹之情是否敌得过深宫之险。而我,不过是他叹下的一声凄凉,不得留恋,也不得解脱。

承乾殿的后院不论季节总是有花开的。一团锦簇的红粉牡丹花后,隐约看到有人影而来,我定定望着那个方向,这一段相隔的道,仿佛需要几百年才能得以到面前。一阵风过,红粉的花瓣散下几瓣,卷入风中,扑到他黑色的靴鞋上。而他丝毫没有怜惜,抬步将他踏入泥中。是无意还是不屑

我鞠身:“殿下万福”

眼上暗暗看着大步迈行的脚直直向我而来,身影落在我身上,淡淡的麝香抑郁若若飘来。臂上一凉,李世民竟是撩了我的袖子,同时他的面上一片寒霜。臂上并无什么,我缩回手惊慌退步,李世民一把勾回我的腰,迫使我紧紧与他相视,呼出的气息如霜般:“或许我猜到,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没了”

惊如雷霆,我不敢呼吸,深深望着他的眼,看到的只是一片深邃。醉中之事,他都是一干二净了

我张着口,挤不出一个字。李世民眼中透出悲切的不屑,嘴角勾了苦笑:“这次,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我不会放过他还有你”从未这么惊慌,我猛地抱住他:“可曾想起你从长孙府回来之后的事”

他顿然将我推开,冷若冰霜:“怎么会不记得早上你不是从东宫出来么,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既是记得,又何为不相信我他转身离去,我急急跟随,却被他一记刀寒的目光顿留在原地。原本以为只要他记得,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可我真的不明白,他的再去狠心离开究竟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我私自见了李建成而赌的气么

望着已没了他身影的院子,思绪狂飞,一时无法再收,直至有人唤了我。我回神,是常常在旁辅助我的宫女。我问何事,她说:“莫掌事,虽然迎纳新主在十五日后,但殿上已住了一位新主,还请莫掌事及时分配宫人。”

“殿上有新主我怎的不知道”我疑惑,问。

她忽然通红了脸,低着头轻声说道:“昨日,殿下从长孙府上回来,醉中醉中临幸了一个宫女。殿下今日便请求了皇上将她与另三个新主一同纳进承乾殿。”

“你你说什么”我哑然,惊诧至极。那夜守在承乾殿的人明明只有我一人,怎么会出来一个宫女也就是说,迎纳的第四个女子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宫女。

莫兮然,你这该怎么办,又该如何解释挽回

面前递过一本宫册,心不在焉,我随手翻开画了两个贴身宫女、两个杂事宫女太监,再瞥眼一看,看到那名册上新主的名字,顿时生生在伤口上重新划了一道。

都明了。

我闭了闭眼,淡然一句:“叫这些人好好照顾新主,不得半点疏忽。”

好,应纳四主,我定会尽心将此事安排妥当,呵,这已成为不能改变的事实,我如何挣扎反抗。只是心中受屈,除了不知所措,我只能尽我所能让他高兴,替他做事,呆在承乾殿也算是我没有失了约。

只是,他说好的约定,怎么就渐渐模糊,既要消失。

我不能奢求太多,李渊给我的只剩几玩药茶的时间,结束这段痛苦的抽泣不会太久。

这几日,念儿果然是日日准时送药茶来。她并不知道这里面是另放了其他的东西,每每见我喝下都舒眉而笑。而宋逸,这些日子都不曾见他,怕也是因为这药茶。这药茶中有别的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尚药局千百双眼睛看着,即使他是尚药奉御也只能缝制行事。

我在掖庭宫的房间不知是谁下的命令,一年里无人整理过,所有的东西都按原位放着。这日,我带着宋逸寄放在我这的玉镯子往尚药局走,见他到的时候,他正在药厅查医单,我停在门外静静看他,忽地听到他两声干咳,心中顿生怜惜。一年了,他竟是瘦了这么多,面色也是呈着苍白。

这时,道上过来一个医佐,端着一碗熬好的药进了药厅,宋逸这才抬起来了,目光顿落在门口的我。他望着我轻轻笑了,说话的声音竟是没有曾经那么柔得如水,带着一层沙哑:“怎么来了”

我进门笑说:“许久未见,你不来见我,我便来见你。”

他拉了苦笑,也是明白话中之意:“不忍心见,只是因为想对自己好些,不想再失魂一次。”

目中顿然生出感动和悲伤。结局既是与一年前一样,倒不如就这么让痛苦在一年前都经受完全。

第o89章 并蒂花二

我瞥了瞥案桌上的药碗,道:“身为尚药局奉御,怎么也不好好照顾自己。”

宋逸端了药碗缓缓喝下,那药中之苦他好像一丝也尝不出,还是说喝了太多早已麻木。他提袖擦了嘴角残汁,说:“生老病死,人之常理。”

我苦笑:“宋奉御,你的世界并没有这么悲哀,你好好看清楚,其实是春暖花开。”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喜欢“春暖花开”这个词,或许是因为太过奢望了。

宋逸望着我,眸子越来越深,像在补偿这一年的未见。“虽说不想再失一次魂,可我知道是注定要再失一次,而这么是真的。”他说。

我轻轻摇头,叹说:“宋奉御,你知道我最后的结局。我不想留下什么,不想纪念。”

“所以,我也一同走了罢。”他含着笑,那么悲切,那么凄凉。眼前这个温碧如玉的男子骨子里竟是这般固执,我们有些像。我也是固执,伸手取出盒子摆在案桌上,他的神色随着这个盒子的出现恍然惊顿。

“日后怕是不能再保管了,所以你还是收回去吧。”我将盒子打开,翠绿的玉镯依旧散发着温和的柔光。宋逸瞥了目光不看玉镯,盯着我的眼话中悲凉:“就让我这么自欺欺人也好,你还了我,我要它何用”

“你”实在无奈,我看着那镯子不知所措。这时,念儿从门外拿着一叠药单子进来,见我了顿是惊喜,却在下一秒又被我与宋逸之间僵硬的神色给断了喜色。她上前将药单子交给宋逸,目光落在案桌上的盒子,看着那温和翠绿的玉镯赞叹:“好美的镯子”

“那便给你吧。”宋逸将盒子往念儿那推了推翻起手上的药单子来。念儿一阵惊喜,抱着玉镯盒子笑得欢乐,低着头的面上微微红润。

而我,却是很无奈地笑了。既然不能开怀接纳,又何必给她温柔和希望,这果子怕是在日后疯生疯长,剪不断理还乱。

剪不断理还乱的不止是宋逸,还有我。这十五日,承乾殿紧张布置各房各屋,即使我心中有几分不痛快却也只能替他为别的女人安排准备好一切。

迎纳之日定下,承乾殿便忙碌起来。

迎纳之物有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朱苇、双石、绵絮、长命缕、干漆。阿胶、干漆象征长久永固;合欢、嘉禾象征共同分享幸福;九子蒲、朱苇象征心胸可屈可伸。

为了这些百福的迎纳之物,我带着宫女日日在采买司和承乾殿之间来回搬跑,并不时往尚衣局去监促四套宫嫁衣的制作,不得半点疏忽。承乾殿一切事物都必须由我安排分配,这几日便不似从前那般空闲,虽不及注意李世民的出入,也是没有意外碰到过他。而我也不敢靠近他的寝殿和书房,未曾想好该如何面对和解释。

这日,尚衣局派人将四套嫁衣送到承乾殿。我接了嫁衣往秦王妃寝殿去,这嫁衣都是要由她过目满意才能送到四位新主手上。不料还在道上,腹上忽然丝丝传来轻微的痛楚,我先皱了皱眉头不去理会,却是忽地一阵拉扯,我呵了一声低身抱了自己的腹部,头脑晕眩。同时,四套新做的嫁衣掉在落了阳光的地上,艳红顿时刺眼。

对面正好遇着一个身影,看着地上的嫁衣微微顿步。我抬眼一看,赶紧抱回嫁衣低头跪在地上。这些日子不曾相见,竟是在这个时候遇着了。腹上还隐隐传来痛楚,我咬着牙:“奴婢办事不利,还请殿下责罚”

李世民拾起地上的嫁衣,听不出是含了什么感情:“让崭新的嫁衣沾了灰,你意欲何为”我不肯抬眼,只是摇头。他又道:“如果你是因为不满而恶意,这灰倒是也沾得好。”

他将嫁衣丢到我面前,扬长而去。我呆呆望着那乱成一摊的四套嫁衣,滋味复杂。腹上渐渐隐了痛楚,我甩了甩头清醒了些,掸去嫁衣上的灰尘重新叠好,脑海中一直回荡李世民说的话,不停地猜测他的话中之意,如今我不敢一味去相信他只念我一人。

转眼便到了迎纳之日。燕璟雯从宫外到承乾殿,而韦珪和韦尼子在前一晚便先来了承乾殿,因此宫里要安排好三位新主的装扮和迎纳之礼。皇子迎纳侧房或者小妾并不需要很大的排场,因此李世民只在承乾殿前摆了几桌酒席,只要行完迎纳之礼便是事成。

这日清晨,我早早来到承乾殿,身为承乾殿掌事必须要在殿中三位新主身上把好一切关口,不得出错。韦珪和韦尼子暂住在承乾殿一间大屋里,待完成迎纳之礼才可进自己的寝殿。我到的时候,两人已各站在屋子的一头做最后的修妆。

韦珪身披一袭艳红嫁宫装,下摆用色泽较浅的宝石蓝丝线和钴蓝色丝线压银线底绣出朵朵浪花。此时她手持一柄簇月团扇,眉心用彩色胭脂绘出一团焰火,焰火周围点上碎钻,更是栩栩如生。一朵牡丹簪花将青丝相挽,媚眼如丝,嘴角微扬,显出不比寻常的妩媚动人。

一旁的韦尼子也是着了红嫁宫装,再搭配上银质彩蝶拈花项坠。青丝披散在两边用镀银雕花盘发箍固住,淡雅中露出一点妩媚。低顺的眉眼煞是引人怜爱,却在望向我时隐隐闪过几缕一样的神色,竟是让我觉得有些后怕。

韦珪到我面前,目中不解和惋惜。我知她在想什么,只能对她笑笑,替她梳着垂散的飘飘长发。在旁的韦尼子点着额间映花,显得天真无暇地问:“原来你是这殿的宫女,日后还要麻烦了你多多照顾。”

面上笑容还是不由一僵,我顿了顿手继续梳着韦珪的长发,后将梳子交给在旁的宫女,向韦尼子点头笑说:“奴婢一定好好照顾两位新主。”

韦珪目光一闪,责备地望向韦尼子,韦尼子还似不明其意,眨着水灵的眼睛大胆望着我。我勉强笑拉着脸:“那头还有新主,奴婢先退下了。若有别事,还请吩咐。”

“你我之间还是不必太过拘礼,有事你就尽管去忙吧。”韦珪与我说了这番话,直在我心中打着感动。我点头,迈出大殿,沿着廊子向着不愿踏近的屋子。每走一步,心思竟是平静一分,我压制着胸口的闷意,原来这些日子我是麻痹了。

终于踏进那间新主屋子,里面的人儿也是一身红衣嫁女,十分动人。尤其是那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煞是好看,再看那玉般的皓腕戴着两个银制手镯,抬手间银镯碰撞发出悦耳之声。她望着铜镜微抬俏颜,淡紫色的眼眸摄人魂魄,灵动的眼波里透出灵慧而又妩媚的光泽。峨眉微描,朱唇细点,明媚的眼波中波澜暗涌,更显气质非凡。

“主子起来让奴婢们整整长袍。”身旁的宫女含笑将她扶起,她转过身来,抬头,在见到我的那瞬间顿时惊了花容。而我,却只是微微一笑,上前替她整理赞新的嫁衣,她的目中有喜有惊,而我不该是喜是悲。喜的是她或许只是无意,悲的是她从不知情。

“姐姐。”朱唇轻启,她扶上我的肩,似有些激动,“我一个人在这一直担心害怕,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原来你是宫里的人”

我推下暮嫣的手,退身几步望了望她,对着几个宫女微怒道:“怎么这般不仔细,胭脂要用朱红,怎么能用淡桃红”

见我因为胭脂发怒,暮嫣急忙上前解释:“姐姐,这胭脂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喜欢用朱红。”

我依旧不减怒意,定定望着她道:“新主莫要替她们说话,这是嫁娶的规矩,就算只是无意也是坏了规矩的,有人看不出来但总有人看得出来,到时候的闲言蜚语还是只能由你自己受啊”

暮嫣摸着自己桃红的面颊,嘟了嘴坐回铜镜前:“我刚来还不懂规矩,一切都听姐姐的吧。”

见她还是能听得进我的话,不由不忍心起来,只是不得不无奈道:“新主还是唤我名字吧,莫要低了你的身份。”

暮嫣转过视线望我,止不住的伤切。我冷冷抬眼,对屋子里的宫女说道:“不得再出任何差错,误了时辰就留着命跟殿下求情去吧”随后,我微微低头,避开她的目光福身退下。

我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跟暮嫣较量什么,我这么做对她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不过是舒了舒心中的闷气罢了,并不能解决什么我愤愤拍了自己的脑袋,忽觉得一阵晕眩,踉跄地往边上的栏杆扶了扶,面上顿是起了一阵阵的热。最近几日,总不时的晕眩,身子也随着发热,猜想该是整日左右来回奔跑办事累了身子,只要稍作休息便好。

如若是这样便好,只怕是那药茶起的效果。今早念儿送药茶来的时候,说这是最后一剂。我甩甩头,静静望着廊子,直到晕眩退去,忽地听得殿外一声锣响,迎纳之礼开始了。

第o9o章 并蒂花三

咽泪装欢,瞒。

此时此刻,还有一人定是与我一样落寞,因为心系之人终究还是不在身边。

我扶着廊子走了走,觉得身子能支撑了些便昂了首挺胸从承乾殿后门出去。额上冒着虚汗,还好这天气还是带热的,这几日在面颊上多上了一层胭脂,所以也无人看出我此刻有什么异样。

拐了几个弯子,我终于到了。承乾殿离这隔得有些远,飘来的锣响到了这里已是听得不清。这,还是那么清冷,轻柔的音乐一点都不受外界的影响,缓缓从门内飘来。

额间点着一朵嫣红的梅花,清美妖娆的身影步转在落英中,我浅浅含笑,看着她释放自己的美丽。一股气息惊动了她的舞步,她侧眼转神,面上清冷,抿唇不语。我拂袖上前,顺是取出袖袋中的石头,放在手心向她摊着。

“一位姓杨的公子拖我将这转交给太乐署的云儿,这的人我不熟悉,还请太乐令帮忙。”看着她微变的神色,心中悲闷,堵着一股儿伤切。太乐令从我手中接过石头,看着上面那枚嫣红的梅花,睫毛轻颤。再抬头的时候,仍是两汪清冷,随即默然转身。

夏军已败,众将相斩首。这个消息传遍长安,她又怎会不知道,如今也是锦书难托。几年离索,空望宫墙柳。眉间深藏曾说的白首不相离,风吹云动翻起弦外的音,是诉着生死两茫茫。不曾有更多的话语,却只在一瞬间明白。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心情又低落一层,我走在宫道上,望着承乾殿的方向放慢脚步。“李世民”无意动了嘴唇轻喃,察觉到唇瓣干涸,心中也是对自己有底了。我转了方向,忍着腹上的疼痛和此起此伏的晕眩缓缓往掖庭宫走。前面的宫道模糊不清,脚上生软,脑袋一沉生生跌在地上。

“莫掌事,你这是怎么了”宫道那头跑来两个宫女,惊慌将我扶着。我头晕脑胀地抚着腹部,用力咬出一句话:“带我回掖庭宫”

“是,是”两个宫女慌乱了手脚,一边一人扶着我往掖庭宫赶。我弯着腰走,只觉得腿上有液体缓缓流下,腹上更是疼得不能忍,脑中一哄,不禁越发害怕惊恐起来。

到了掖庭宫,来回的宫女太监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我冒着虚汗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宫女带着我轻轻躺好在榻上。我粗粗吁着气对那两个宫女说:“你们都回去吧。”

两个宫女担忧地望了我,应了话正要回身退下。忽然瞪大了眼盯着我身子下床榻,我也低头看,上面竟是淌出了一片血迹。浑身似被一盆冷水凉了凉,我强笑着还未来得及说话,那两个宫女就已经急急跑出房间,叫嚷着去找尚药局的人。我呆呆望着门外的天空,云团高浮,阳光灿烂。

原来,连天都不会怜惜我,依旧笑得那么绚烂。

拥有笑过、哭过,太过的理由让我对他的爱腐朽。无人逃得过宿命,心愿只一:将我的灵柩长埋在深谷底。

手掌抚过腹部,那是我的遗憾。留不住自己的性命,却让最无辜的也一同消失。仿佛听得那迎纳之礼的锣声,心中凄水一片,止境。我安然闭上眼睛,听着自己的呼吸,在沉沉的睡意里挣扎,我才明白,我心有不甘。我不过一个世俗女子,放不下原本该属于我的。然而,来时花铺满路,去时已荒芜,缘尽的他与我只剩下天意,纵使不甘,也只能默默祭奠雪月风花。

听得门外慌乱的脚步,我无力再睁眼。一指温暖点上我的手腕脉搏,我知道,是宋逸。

幽幽转醒,床榻便坐着一个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念儿见我醒了,惊喜地跪身在榻边握着我冰冷的手,眼里烟水朦胧,只喃喃轻唤了我一声。我环顾四周,还是在自己的房中,也不见其他人影。喉间无力,我轻喘了气问:“宋奉御呢”

“我去找。”念儿赶紧起身,刚到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