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第9部分阅读(1/1)

一路似乎特别漫长,他不说话,我也无话。到掖庭时,两人只相互淡淡一笑,我往掖庭走,他往东宫回,终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之间隔着威武天下的太极宫

正月一日,三元之日也。即岁之元、时之元、月之元。

这日,朝会大典所需的一切都已陈设好,奏乐舞蹈的人已在后殿准备,各位大臣带着家眷兴致浓浓来到大典殿上。

我扶着秦王妃跟着李世民向李渊朝贺,李建成跟李元吉已经在了,众人目光都望向我们这边。我当然知道他们看的不全是我,李世民和秦王妃才是此时最主要的,但我也知道有一人会除外,他正带着满面笑意看着我缓缓步入,同时我也感觉到另外一种目光,刺得我浑身不自在。我抬眼往那边看,李建成和太子妃的目光可所谓是正正相反。而上面的李渊也是一面笑意,昨日之事似乎从未发生,对待李世民和秦王妃依旧那般关心开怀。

朝拜完后,我扶着秦王妃来到大典殿上,除了在牢中那一位,众大臣已不差,而那人的消失并未引起任何议论,可见孟长德的人缘在朝中并不好,那么他当真没有幕后主使,当真是与此事无关

思索间,李渊已经坐位,满面红光,大手一摆,悠扬的口令传下殿去。

元旦之日,必饮椒柏酒、屠苏酒、桃汤,吃五辛盘、胶牙饧等,以为除疫、延寿。

我退在他们身后,站在柱旁。一排宫女从殿外款款而步,端来吉祥开菜。秦王妃为李世民每样挑好推到他前面,李世民抿嘴向她微笑,露出巧小深深的酒靥。我眉间不禁一皱,却自己也奇怪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清楚见着李世民的酒靥,我这是怎么,怎么会对李世民的酒靥这般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仿佛似曾相识,仿佛是一个怎么也解不开的秘密。

出神间,殿上已完成除疫延寿仪式,正传旦宴。

“传:野猪、灵沙、消灵炙、鹅鸭炙、鹿尾酱、赤明香、甘露羹、驼蹄羹、李公羹”

开宴之时,李世民端指了一盘虾仁笑对秦王妃说:“这是光明虾炙,用生虾制成,这花案用虾仁摆成灯笼图案,又因是御前大宴所需,所以每一圈都只排五个虾仁。”说着,李世民张了手掌,淡淡瞥了我一眼。他与秦王妃说的时候,我也是听的,被他发现,不禁低头看向别处。

大宴进行的十分热闹,整整欢愉了一天。完宴的时候李世民有些酒醉了,几个太监扶着他回承乾殿,我与秦王妃在他们身后跟着。我看到秦王妃的表情猜想她应是已了解昨晚两仪殿的事情,而她此时担心的也正是我所担忧的。李渊下令要李世民在上元之时将假扮的傩舞者和奏折的原因关联查清,这一天李世民并未有任何举动,反而喝了醉。

快到承乾殿时,我无意间看到屋后有人,仔细一看是李建成,既然他无意进承乾殿,那该是来找我的。我将秦王妃扶进殿去,稍等了一会儿告了退下去,刚走到殿外旁边就闪出一个身影,扑来淡淡的酒味。“太子怎么还没回东宫”我问。

李建成虽也喝了酒,但看起来并没有醉,他浅浅一笑,与我缓缓走在道上:“我特意来问你,你想好了吗”

这一天我并未想昨夜所问的事,被他这么一提不禁感到为难起来,情急之下,我胡乱拿了句话问:“宫中才出了一事,太子怎么好总将儿女私情放在心上,奴婢有答案时自会告诉太子的。”

李建成顿了脚步,我悬着心回头,他的目光放着淡淡的忧伤,嘴角露了苦笑:“不管我如何努力,想要得到你肯定的答案总是那么难。”

我在这片刻努力试想,可我如何想都想不好与他的日子。心口层层做闷,我摇摇头:“你你不该”

“怎么不该得到了你比得到天下还高兴”李建成断了我的话,死死拉着我的手坚定道。我心中顿生疑惑,他是当今太子,他有何谓惧不得天下

李建成看到我的犹豫与疑惑,并未强逼我,松了手一脸失落。我心中鼓起气,上前抓回他的肩膀说:“你别走。”李建成深深看我,眼中蔓延了一层期待又覆盖着一层落寞,我对他说,“两个人在一起,是要彼此信任的,你能吗”

李建成兴奋极了,一手握了我放在他肩上的手捂在手心:“我一直都相信你,不管你跟我也好,不跟我也罢”

我笑了点头,随着他带着我的肩头靠在他身上。夜风吹得很冷,他身上淡淡散着暖意,却是暖不了我放在他心口的双手。

回到掖庭的时候,陈嬷嬷喜面迎了上来,还未说是有何事就拉着我往我房中赶。只见我房门前直直站了两排宫女太监,手上各端着一个托盘。领头的太监见了我,尖细的声调立即划破掖庭寂静清冷的夜空。

“宫女莫兮然:伺候秦王妃有佳,秦王特赐佳品,以同贺元日佳节赐:甜雪、赐贵妃红、玉露团、仙人脔、光明虾炙。”

随着他口传,宫女和太监端着手上的佳品进到我房中安放。陈嬷嬷推着我进房,我差点以为是走错了屋子,里面的一切好像都被换新加具了。陈嬷嬷说,也是方才承乾殿派人过来整理的。

待将佳品传完,领头的太监走进屋子对我说:“秦王殿下吩咐,要将所赐的佳品一一介绍。”

“那么有劳公公了。”我恭敬点头,他微微扬笑,开始随着排序介绍。

“甜雪,用蜜糖慢火烧炙的太例面,其味甜,状如雪;贵妃红,精制的加味红酥点心;玉露团,奶酥雕花;仙人脔,鸡块用乳汁调合而成;光明虾炙,用生虾制成,具体方法是用虾仁摆成灯笼图案。”

完毕,领头的太监向我恭敬点头,带着门外的宫女太监离开。陈嬷嬷留在我房中新奇的看着新摆的陈设跟佳品,我心中却是怎么也乐不起来。此时陈嬷嬷对我态度已经与从前不同,她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对她不高兴,跟我天寒关心了几句也走了。

第o33章 宴中宴四

我被李世民这浩浩荡荡的举动搅的迷糊,心中不免起了阵阵悸动跟疑惑。悸动的是,他今日所做的这一切;疑惑的是,他为何要这么做又为何非要传事公公将佳品都介绍一遍

我看着桌上的佳品,拿起一块甜雪轻咬口中,清香满溢,香甜可口。宫宴之品,果然极美味

次日,天空飘了大雪。因天气寒冷,秦王妃裹着厚厚的毛毯在榻上百~万\小说,不一会儿便睡着了。这时,李世民进来了,命人将秦王妃扶回床上安睡,也顺与我说今日算是休假。我福身退下,撑着伞出了承乾殿,迎面吹来一阵风,含着细细的飞雪抚在我的面上,这天气是越来越冰了。我拍了衣上的雪花,嘴角含了笑,这离东宫最近,去东宫躲躲飞雪,李建成该不会介意的吧。

我进东宫的时候,李建成正好从里面出来,好像要出去。他见了我,惊喜的将我拉到殿中帮我拍掉身上的雪:“你怎么来了”我笑说:“怎么,不许我来”李建成眉上翻着欣喜,抱歉说:“可惜我正要出去一趟,你先去书房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我笑了点头,他捧过我的脸在额上落了一吻,匆匆离去。我望向内殿,太子妃也不再躲藏,缓缓迈出。“你真当大胆,竟然在东宫勾引太子。”太子妃语中咬牙道。我不然一笑:“奴婢记得太子妃曾说过,会将奴婢留在太子身边的,太子妃莫不是想要食言”太子妃眼中透出一丝不屑:“当然不会食言”

我低头福身:“太子妃想要奴婢做什么”

太子妃冷哼一声:“那夜承乾殿之事,我也略有知晓。孟长德曾帮过我,天气这么冷,又是新年,你代我去牢里看望看望他。”她伸过手来,是一件男式外袍。

“是。”我接过外袍应着,心中揣测,起身之时踩了裙角,不小心扑到太子妃的腿上。太子妃惊叫一声,怒喝着将我推开,周围的宫女都围了上来,太子妃愤愤望着我摆手让我离开。我抱歉一笑:“太子妃真是好度量,如此讨厌一个人却又能如此忍耐。”

我在太子妃愤怒却又不敢发泄的目光中离开,她是不敢向我发怒的,一来她还需要利用我,第二她怕李建成。

我并没有很快就往大牢走,而是在尚药局找了宋逸一同才去了大牢。门口的牢役将我们拦下,我自信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牢役见了便放我们进去。这下,我心中的怀疑更加肯定了几分。跟着其中一个牢役往里面走,我对宋逸说:“太子妃差我来看看孟长德,新年之日皇上并未处罚他,但也要照顾好他的身子,省的下次审问出了什么毛病。”

前面的牢役停了脚步正对一间牢房,里面呆着的人正是孟长德。

“把门打开,让宋奉御瞧瞧。”我说。等牢役开了门,孟长德就冲了出来,此人只会弄弄文墨,并不会武功,一两下就被牢役擒住了。此时他已是一脸憔悴,头发更白了几层,他喊:“放我出去,家里还等着我团聚我不能死,我不能”

我上前一步,安抚说:“孟大人请放心。这天气冷的很,我是奉东宫之命前来给孟大人瞧瞧是否惹寒的。”

“是是吗”孟长德说着,目光移到我手上拿着的外袍。我轻轻一笑,递给他:“瞧,袍子是从东宫拿来的,还能有假”

孟长德是贪污进牢的,见了这光鲜的袍子自是乐了嘴,接过袍子便穿在身上,直夸袍子暖和。宋逸过去向他点头致笑,示意要把脉看寒,他毫不犹豫的将手伸出来诊脉。突然,孟长德深吸起气来,拍着胸口急喘,宋逸两手把住他的肩为他抚胸顺气,但他还是痛苦得直摔在地上开始一阵阵抽搐。尽管宋逸手法再快,孟长德还是在不停的抽搐喘气中翻了白眼,这也是我之前所预料到的。

孟长德已经没了动弹,我问宋逸是什么原因,宋逸说:“是哮喘致死。”我点点头,对一旁被惊吓的牢役说:“真是不幸,孟长德突发哮喘已死,这新年之日,还是先压一压再禀报吧,免得害的你惹了照顾不周之名。”

那牢役该是新来的,年轻的很,对宫中之事还不了解,才当差就出了这个事,自是怕惹罪的,听了我的话就直点头。我又说:“宫里不能私带物品给牢中之人,这袍子要是被人看到了怕是嫌了语,你把它好好收着,不要让人发现了,不然又是一个带物之罪。”

那牢役赶紧进去将袍子从孟长德身上扒了下来,正要离去又顿了脚步回来问我:“可是这么长时间尸体不会腐烂,还有这新年过后这哮喘之事还是会追究的啊”

我笑了说:“天气这么冷,你找个地方将他冷藏起来便好了。过了新年,就是春天,那时候夹竹桃该开了。”患哮喘之人是闻不得夹竹桃的,若是没有及时的药物便会急喘身亡。看着那个小牢役舒了口气,我心中顿时怜惜起来,“你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我叫周墨岚。”

“周墨岚”我轻齿念了念,转身与宋逸一同出了大牢。

屋外的飞雪已经停了,地面上整齐一片,只有一对脚印从远处婉婉而来,这是我与宋逸之前来的时候留下的。原路返回,宋逸沉默不语,我望他,见他眼中蔓延清清疼惜:“兮然,这深宫终是把你变了。”

我心中震荡。是啊,我变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变了呢。可是李世民不能出这六宫,不帮他,他会受罪的。

宋逸长叹一口气,对于今日这一计,我也觉得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在无形中将人杀害,被杀的人还将此当作好意,还以为死的意外。我沉了心情说:“宋奉御,过几日还想请你作证。”

“是承乾殿的事对吗你要我帮秦王殿下”宋逸问。我摇头说:“不是帮,是说出事实。”

宋逸的眸子越过我望向六宫,那里正喜庆太平。他回过眸子:“那是自然,说出事实。”他握住我的两臂,手心的冰冷传到我身上,“兮然,你要听我一句,这次之后不要再进入可怕的宫廷之争。”

我笑得无可奈何,我并没想要进入这宫廷之争,只是在不经意中却将自己送了进去,也不知还能不能拔回。我知道宋逸是担心我有一天也变成别人无形中伤害的人,可进宫之后我也便知道,自己的命运已无法掌握。为了让他放心,我点头答应,看着他眼中笑出了欣慰,我跟着不安了几分。

李世民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我的时候正好是上元之日,我奉命进两仪殿去时,李世民和李建成已经在殿中,两边无他人。我端正入殿,下跪等待问话,李渊问:“秦王殿下传你作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我恭敬点头,缓缓道来,“奴婢前几日往东宫走了一趟,拿了太子妃的令去牢中看孟长德,并送上太子妃亲赐的外袍。不想,孟长德突然发病死了。”

“哦这事朕怎么不知道”李渊吃了一惊。

我低头说:“还请皇上恕罪,是奴婢不让牢役外传的,因为奴婢发现了一件十分蹊跷的事情。”

李渊微皱的眉头听得仔细,我也便放开话说了:“奴婢去时一同带了宋奉御前去,想看看孟长德是否惹寒。后来孟长德突然死了,发现是哮喘致死,而引发哮喘的。皇上想,这宫里的夹竹桃还没开,怎么就在突然发病了呢”

“你怀疑是有人故意杀害”李渊眯了眼看我,提高了音调严肃道,“讲出此话可要有证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奴婢自然是有证据,还请皇上传了宋奉御和牢役周墨岚前来。”我说。李渊应了,叫人传旨下去,不一会儿,宋逸和周墨岚便到了两仪殿。李渊赦我免礼,我直了身子继续说话:“宫中夹竹桃未开而孟长德哮喘病发,奴婢不才,还请宋奉御解答。”

宋逸向李渊拜了身子作答:“是虾粉,臣在孟长德的外袍上查到虾粉的味道,所以才使得孟长德哮喘突发而死。”

当时我也闻到虾粉的味道,那时并不觉然,后来回想实在可怕得很李渊蹙眉思索,喃喃道:“孟长德还未参加过任何年宴,怎么会有虾粉,进牢的时候没有脱去吗”他的目光移到牢役周墨岚身上,周墨岚抖着腿跪扒在地上,两眼是不是偷看我。我上前拍拍他的背,大声说:“你如实告诉皇上和各位殿下,相信你不会受罚的。”

周墨岚看向上面的李渊,抖着嗓子说:“回禀皇上,前几日莫掌事和宋奉御奉太子妃之命一同看望孟大人,还为孟大人带来了外袍,接着孟大人便病发死了。”

李渊望向我,目光极为犀利:“哦你又怎么说如何证明你是太子妃派去的”我从袖中拿出当日给牢役过目的东西,正是它我才不必多费口舌轻易进去。旁边的李建成两眼紧紧盯着我,面色很不好看,我尽管不去关注他而对李渊说:“这个玉牌就是证明。孟长德的尸体一直保存着,这几天大雪又是新年,若有人靠近大牢必定在雪中留下线索,皇上尽可命人放心仔细检验。”

手中这个玉牌,是当日太子妃命我去大牢的时候,我故意跌在她身上顺手取下的。

上面的李渊肃了面色道:“这件事与奏折之事有关么”

第o34章 宴中宴五

“当然有关”李世民终于站了出来,手上拿出两副画卷呈上解释:“当夜擅闯承乾殿的人的面相,儿臣派宫廷最好的画师将他画下。所有进宫之人掖庭局都有被画相,儿臣将此对比,发现此人是东宫侍卫”

矛头直接指向东宫,李建成立马出来对李渊躬身半跪道:“绝无此事”

李世民继续解释:“这个侍卫也并不是从宫外选进这么简单,而是孟长德为了讨好太子,专门送去的探人,此人探查本领极高,可将宫中想要知道的事情都探查清楚所以不儿臣断定,当夜孟长德并不是不认识此人,而是见他死了怕联查到自己身上所以才撒谎说不认识。儿臣说的一切,父皇都可到掖庭局查证”

原来是东宫侍卫,怪不得他看到我的时候惊讶,也没有对我下手。

李世民掏出那封奏折递给李渊:“父皇请看这封奏折的封面。”

李渊将那奏折前后细细翻了翻,目光盯在背后一角上,束起眉头拍案怒道:“太子,你好大的胆子”

李建成并不显得紧张害怕,冷静问道:“父皇看到什么”

李渊举起那封奏折,指着一角的墨印:“你说,这是你玉佩的花纹吗”

李建成向上紧盯这那个墨印,咬牙道:“是儿臣的。”李渊大怒,指着李建成道:“兄弟之间和睦相处,太子之位已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李建成低着头不说话,诸多证据之前他也被压的无话可说,但我觉得李建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急急对李渊说:“太子或许并不知情,否则那夜又怎么会带着士兵来援助秦王殿下呢。”

李渊听了我的话,背着手在殿上来回走了几道,忽然对着门口的太监喊:“传太子妃来”

李健成听了,暗暗瞥过头,那双怒愤又悲伤的眼让我觉得又陌生又难过。太子妃被传上殿,看到李渊怒面,又与李建成对视一眼,抬头看着李渊:“拜见父皇。”

“孟长德的外袍是不是你叫人送的”李渊坐回上座威严道。

太子妃看了我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宋逸,点头答:“孟长德曾有助儿臣,今日进了大牢儿臣心中有所不忍,便派人送了袍子去。”

“他如今死了,袍子上有虾粉,发了病死了。”李渊缓缓道。太子妃听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旁边的宫女忙走前将她扶起自行跪在地上说:“皇上请开恩,太子妃如今已有身孕,跪不得的,奴婢愿意代太子妃跪。”

李渊的眸子喜光闪闪,开言道:“这是喜事啊你也别跪了,起来扶着太子妃”太子妃谢过李渊,哀言道:“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曾去尚食局备宴,不想沾了虾粉回来,在打算送给孟长德的袍子上也沾了些。”

“原来是这样”李渊此事乐在喜头,问话的语气也柔了不少,他举了那奏折问:“那么这孟长德的奏折,怎么会有太子的玉佩印”

太子妃看了看,毫不变色说:“父皇,其实那孟长德曾拿着奏折找过太子,至于是什么事,儿臣也不知道,只看到当时他将奏折在太子不慎沾了墨了玉佩上放了放,太子看也没看那奏折就要他拿了回去。”

“哦”李渊眉间舒展,心情比之前大好,“看来都是那孟长德一手策划的,朕一时大意,误会了建成跟世民,你们不要怪为父才好不过世民,这奏折上的事,你还是要以此为警,莫要人再抓了把柄,你们两兄弟也不可相互包庇”他伴着喜色对太子妃说,“看来宫中要热闹起来了,你回去好好修养,朕一会儿拍尚药局的人过去照顾”

“儿臣遵旨。”太子妃含笑福身。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我对太子妃那一番话有几点疑惑,但看李渊将要得孙那高兴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言。李渊说孟长德死的时候只说是病死的,并未说是因哮喘,太子妃那突然的一跪引出身孕也觉得完全是先向李渊报喜拿了靠椅。不过,我倒是佩服太子妃的胆量跟随机应变,竟然能将东宫顿时脱险,能将此事瞬间化作永远的假象,把一切归给一个死人比加给任何一个人都容易,都来得完美。

回想元日之夜,我将传事公公当时介绍佳品的话仔细回味了一遍,我顿然明白了大半,仰面轻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甜雪,用蜜糖慢火烧炙的太例面其味甜,状如雪表面伪装;贵妃红,精制的加味红酥点心精心布置的棋局;玉露团,奶酥雕花无心之人的雕刻;仙人脔,鸡块用乳汁调合而成有心与无心的结合;光明虾炙,用生虾制成,具体方法是用虾仁摆成灯笼图案最终的目的。

那夜,我辗转反侧,总觉得还有哪里没有想透。我又转念一想,起身看李世民送来的佳品,缓缓出现的思绪将他传佳品的目的真正明白了。

表示最终目的的光明虾炙原来并不光明。今夜我见了光明虾炙的摆法,当时也听了李世民对秦王妃说的话,现在想来,这虾摆的图案粗粗一看与御前大宴的一样,其实却略有不同。当时李世民张着自己的手掌说,每一圈的虾仁只有五个虾仁,还特别提醒这是御前的。自古圣驾为龙,天子龙爪为五,太子龙爪为四

正是因为太子龙爪为四,我才想到了东宫,才得了太子妃的命令,也抓到了大牢中的证据。不过,我们终究还是没有走出她的局。

李渊散了众人,我回转的时候,宋逸已经离开,周墨岚茫然的睁着眼睛看我,仿佛还没从这一场暗涌的斗争中醒觉,等我告诉他可以离开时才抹了抹额上的汗向我傻傻一笑。我跟在李世民身后,准备回承乾殿伺候秦王妃,但我心中还是有一问,走了一会儿便忍不住问:“殿下为何要我查此事,你那么相信我可以”

李世民侧过头向我一笑,话语却让我难受。他说:“因为本王知道你不会,怎么可能不尽力。”

不错,正是因为担心害怕他会出事,所以很尽力。我强展了笑又问:“那么今日的结果是殿下想要的吗”他想了想,说:“你的结果是我想要的,但”

他顿了语气,我知道他也是察觉了疑点此事,可也是无能为力了。突然,身后走来一个人强拉着我的手臂,李世民眸子一闪,一手也将我手臂钳住,耳旁传来李建成的声音:“二弟,你放手”

李世民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很是刺眼,我不禁撇过头去不敢看他,李建成果然说出那句我最害怕的话:“兮然已是在我的身边,我很快会纳她,虽然还是你殿上的宫女,但我要和她说几句话应该不为过吧”

紧抓着我手臂的手冷冷松开,缓缓滑下。李世民半愣的眸子一闪,浅笑道:“是该的,是该的。”

李建成将我拉到别处,浑身对我透着凉凉的打探。我挺了身子对他说:“太子有何问题尽管提,奴婢定会认真作答。”

李建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咬牙问:“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

“自然是事实这一边。”我承认我说的这话是实实在在的空虚,李建成要的也根本不是这个答案,可我还能怎么回答呢说是在他这一边,我又为什么要利用太子妃说是在李世民那一边,我又无法和他说明那夜为什么没有完完全全拒绝他说我两边都不相干,可我又确确实实站了出来。

我脑中腾出一个想法,疑惑又凌厉地对上李建成的眸子,想要仔细看清楚面前这个人,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李建成见了我这般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柔了声音扶住我的肩膀:“算了,都过去了,不重要了。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我摇摇头,继续打探他面上的每一秒表情:“奴婢不明白,殿下之前问我站在哪一边,难道是殿下与秦王已”

他伸手捂住我的口,慌张的面上渐渐蔓上丝丝可怕的凶气。我原以为他对我不再会客气,甚至会杀了我,可凝视看了我许久,那凶气竟退了下去,换上的是一面释然。他说:“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女人的归宿是男人,男人间的事情,万万不可插手。否则,最后的归宿就要另换了。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他松开手温柔抚上我的面颊,眼中满是深情:“兮然,我希望你无忧无虑地过每一天,有些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我知道你也不相信那件事是孟长德一个人做的,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想知道你是否相信我”

其实很明显,李渊只因为太子妃有孕一时高兴而了了此事,其中的疑点并不是只会有我一个人看得出来。本来我还在怀疑李建成,经他这么一问,我已真的在迷茫中模糊真正的答案应该是什么。

看着他渴望又无辜的眼神,我心中很是压抑。“真相不是已经大白了吗我相信你是对我好的。”我覆上他抚在我面上的大手,轻轻拿下放在手心,“太子妃不是有孕吗,殿下也要好好对待对你好的人。”

李建成微微一愣,仿佛突然想起般,紧了紧握着我的手:“我知道,那你”我无奈一笑:“太子妃有孕是好事,难道你不高兴”

“高兴。”李建成沉了眸子简单吐出两字。我往东宫的方向推了推他:“殿下快快回去吧,明日就是上元,殿中忙得很,秦王妃那边也该召我了。”

“好。”李建成回头往东宫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冷冷沉默。太子妃有孕,他究竟是什么心情

第o35章 阑珊处一

午后时,李世民就往神龙殿拜见李渊,祝贺上元佳节。上元节的夜晚,皇宫里的每一处都将点灯敬佛,也成了宫中的美景。

秦王妃不便行动,黄昏的时候,我命了几个宫女在承乾殿前面的空地将扎好的纸灯挂在几根交错的绳子上,秦王妃看到这幕阑珊的时候,脸上总算是绽了开了几日来的愁绪,缓缓步入灯中。她眼中闪着喜悦,一个个点玩着纸灯笼,笑颜问我:“这灯上的字画,是谁写的”

我浅笑低头:“是奴婢。奴婢见这些纸灯纯粹是白,实在单调,就为秦王妃图些看看的乐趣。”

秦王妃握着我的手笑:“上次的书若是看完了就与我说,我这还有好多呢。”

“谢秦王妃。”我福身感谢。这时,一边走来一抹身影,开朗的笑声传来:“我倒这殿上怎么这般通亮,原来是姐姐这开了灯花,可比外面那些漂亮多了。”杨妃穿着一身厚绿袍快步走来,一手抚上秦王妃,看着头顶的灯笼笑,“这都是姐姐的宫女做的吗可是写上这字画就危险了,若是今后识去了什么可不好。”

秦王妃拉过我的手依旧温柔的笑说:“不打紧,我想兮然的潜力不止是宫女,若今后真识去了什么,也只能怪我选择爱惜了她。”我听了,赶紧躬身说:“奴婢定不会做那样的事。”秦王妃虚扶了我一把:“我和杨妃也只是这么说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在我身边,我又怎么会不相信了你呢。”

杨妃看了我一眼,扶着秦王妃往另边走。我默默跟在她们身后,两人说了会儿话,秦王妃就回头与我说:“兮然,今日你先回去吧。”

我福身退下,心中被秦王妃与杨妃这番话惹得莫名不安,她们两人在怀疑我什么吗

出通训门附近时,听到后面传来马车的声音,我退步停在一边,等待马车过去。那辆马车想着宝色蓝条,金色流苏垂满车顶,随着前行晃荡。

一声马蹄,马车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我以为是出了什么马车出了什么问题,低头要帮忙查看。这时,车窗帘子被人撩起,李世民正从里看着我。我见了他赶紧福身,他动了动嘴唇:“上来。”

“啊”我惊诧,虽说周围无人,可我也不敢直上了秦王的马车。

李世民轻皱了眉头,仿佛对我的行为不耐烦。“上车。”

“可”我为难的摇头,李世民便甩下了帘子。正当我舒了一口气,车帘子一掀,李世民从马车上跳下,二话不说拉着我上车。已快入上夜,不知李世民这么晚还要去哪。他是皇子,迟些回宫无人敢说,可我是宫女,离开皇宫就已经是大罪。我不断要挣脱他,不想他竟一个弯腰将我抱起来,往那车厢里扔。车厢里铺了厚厚的垫子,我这一摔也不是很疼,直了腰就要往外出。李世民恰好掀了帘子进来又将我推了回去。车轴子缓缓滚动,马车继续前驶。

“殿下要带我去哪儿”我问。

李世民将我挤到里面,一手搭在我的肩上:“你骗我。”

车厢内很暖和,此时我与他又共处一厢,脸上已是偷偷热了一大片,我撇过头说:“奴婢不敢。”

李世民伸手扣住我的下巴,将我对视:“不敢你早就对他动心了吧,你何必骗我,何必这般作态”

听了这莫名其妙的话,我心中来气,伸手扳开他的手指挣扎。李世民指上一松却按上我的肩膀将我抵在车厢后壁,深色的眸子狠狠望着,温热的呼吸扑在我面上,语气却生冷至极:“你再敢抗拒试试”

毕竟他是皇子,我只得坐好,不出一话。李世民见我尊服,便也静静坐在旁边,我顺眼看了看,他正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不敢说他是闭目养神,因为我看到他的胸脯一起一伏,显然还莫名地憋着什么闷气。

马车又一次停下,想是到了宫门口,赶车的太监与门口的侍卫说了几句后,车帘子被开了一条缝,又立马放下。马车行驶起来,我微微挑了窗帘子,车子已经在宫外,天色大暗了。

听车轴子的噜噜响,车厢内的人又不说话,我居然泛起了困。从除夕到这日正月十五,我已是累的昏天黑地。除去有些必要的事情,正七品下的宫人都被唤去准备和收拾各种事物,单单只为各宫主子大人传物送福就跑得腿酸腰痛。我偷偷看了李世民一看,他依旧闭目,这路程也不知要多久,我往旁边缩了身子,打算小睡一会儿,靠着车壁合上眼皮。

真是累了,合了眼皮便入了睡,没有做梦,但睡得深沉,直到有马儿突然嘶叫,车子被停下。我的脑袋重重往前一倾,整个人从困睡中惊醒,茫然的望向李世民,他正手摆了摆袍子准备下车。

“前面人多,下来步行。”赶车太监撩起帘子,李世民跳下车子伸出一只手对我说。

我提了长袍子,弯腰走到车帘口,看着他那只大手微微出神,最后还是自己一脚一踏下了车。赶车太监拿来一张棕色的大厚披风,李世民顺手一张将披风穿在身上,一双高傲不羁的眸子紧盯着我。

“你在这里等。”他对太监说完,转身往前面走去。他步子很大,我总要跑上几步才追得上他,忽然看到前面有火光闪闪,人流涌动。

“今日上元佳节,民间灯会。”李世民脚步不减,独自说着。

他竟然是带我来看灯会我微微笑了,快步跟上。他的手臂从披风中伸出,往后拉了我的手,一同按在披风里:“跟紧我。”

街上的灯花确实要比宫里的新奇漂亮好多,整条街上都高高拉了几根整齐的红线,红线上隔着不差的距离挂着一个个纸灯,站在街中向前看,灯光从头顶延伸开去,弯弯曲曲,直至远处的一点星火,璀璨的很,简直壮观的很

李世民与我挤进人群,缓缓走在道上。对面迎来的人儿都笑得灿烂,年轻的少女手上都提着一盏漂亮的小灯笼。这是民间的习惯,说是女子在这天提着灯笼,便会和有缘人相遇。这条街是沿着河的,我放眼一望,河上轻轻漂着几盏粉色的荷花灯,点点漂在河上给这热闹的气氛多加了几分浪漫。身边的人轻轻碰了我,我回过神,他手上居然拿着一盏荷花灯。愣神间,他已拉着我往河边走。

李世民将荷灯的花瓣打开,露出细细的灯芯,着了火石将它点燃。他拉着我在河岸便蹲下,端着荷灯对我说:“你有什么愿望或是烦恼就告诉荷灯,让它把你寄托或是漂走。”

我拨着荷灯的花瓣说:“秦王殿下也信这民间传言”

李世民转了转荷灯,看着它在闪闪烛光下变色:“信也好,不信也罢,总是贪了上元节的欢乐。”

“既然如此,殿下与我一同吧。”我向他笑了笑,拍合手掌闭了眼,等我再睁开的时候,李世民正将那荷花灯放在水面上,用手轻轻划着河水。荷灯越漂越远,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寄托了希望,带走的烦恼。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许了愿或是叹了烦恼,又或许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些。

他还静静望着那远去的荷灯,我抬头望了这延延的灯街,天空忽然飘起了小小的雪花。雪花落在他棕色的披风上,我伸手轻轻拍去,雪却在我触碰的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正好转过头来看着我僵硬的手指。这时,我不禁轻问他为何要带我出来

李世民并未回答我,他起身仰面迎着飘飘的雪花。“下雪了。”他说。黑色的眸子从天空垂到高挂的灯笼上,又移到我的眼中,衬着闪闪的灯光,恍如这夜消失的星光。李世民向我张开双臂,面上毫无笑意,犹如一番谈判般:“我就在这里,你若愿意便来我怀里取暖,若是不愿意,就任由被这寒风飞雪冻死。”

我望着他,心中不升一喜,却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