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第8部分阅读(1/1)

来。李世民无所谓地抽走那张宣纸,放出新的一张,带着我的手缓缓落笔。我看着豪笔落在宣纸上,便聚精会神开始看字,握着的大掌带动我的手指缓缓轻移,一顿一提,一划一勾,纸上顿时跃出一个生气的“莫”字。

在尚药局的时候,写的字不少,可都比不上这个字来得气韵生动。我心中灿灿欢乐,顺着李世民的手笔写了另两个字,收笔才蓦然发现正是我的名字。我侧身一回,请求道:“殿下可否送了奴婢这字”

“等干了便拿去吧。”李世民端茶坐在靠椅上,抬头问我,“我不在之时,你与东宫走得很近”

我说:“太子妃待奴婢好,闲来之时召奴婢过去说话。”

修长的手指扭着自己的下巴,李世民眯了眸子,看我的目光如针刺般的不适,他说:“待你好又怎么会想将你送给父皇”他居然知道献舞背后的事,我大吃一惊,一时找不到话。李世民盯着我的眸子更加深了几分:“你助太子妃将后宫与东宫相连,你想帮太子”

他这番话说的好糊涂,当时是受了太子妃的威胁,的确帮助她拉拢了后宫两妃,但是帮太子我根本不知道东宫这么做的原因,我也曾向李建成问起过,但李建成也不愿告诉我。他们两兄弟,腹中打的到底是什么鼓

“奴婢如今身在承乾殿,自将全心全意为秦王殿下。”我看着他的眸子,诚心说。

李世民的嘴角钩了无谓的笑,嘴里念叨:“全心全意”他俯身吹了吹书案上刚写的字,将它放在案旁,“字干了,你下去吧。”

第o29章 落花意三

我取了字退出书房,李世民没了吩咐我也不知要做些什么,独自走到殿后的长廊看水。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做事的人一般都在前殿忙碌,我从袖中拿出那副字展开,纸中传来淡淡的墨香,暗藏着他的香味。想起方才他在我身后教我写字,我脸边不禁泛起了热,在这不经意时,手中的字忽然被人拿走。我慌了神回头,李建成正拿着那副字细细看,渐渐拉下脸来僵硬着。

“拜见太子殿下。”我福身。

李建成这才望我,两指夹着那副字:“豪迈中牵强着女子的温柔,果断中顺随着陌生的颤抖。这是二弟教你写的”

虽见他面色不好看我也只得点头说是。李建成顿时黑了脸,盯着那张字许久,我生怕他将它撕毁,抢也不是顺也不是,心中纠结万分。不过好在他还是将字还给了我,我快速收好问他:“太子可是来找秦王殿下的,他正在书房”

还没说完,李建成就摆了摆手:“不,我不是来找二弟的,你不用通报。我是来见你的。”

“见我”我轻了声音,“太子有何吩咐”

李建成一把握了我的手,反问道:“有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吗。”他看着我的眸子忽然在我身后一紧,我回头看,李世民也肃着面孔一身飘逸的站在廊子尽头,见我俩往他那边看去,他才绽了笑意踏步而来。

“大哥很少来我殿中,今日怎么来了兮然,你再去泡壶好茶,送到大殿来”李世民高了声调,爽朗的清笑几声。李建成也对着他开了笑,眯着笑意与他说:“二弟辛苦,我来瞧瞧你自是应该的。”两人相拍一掌,一同往大殿去了。我愣愣看着他们,心中更是莫名其妙,也只好往茶房先去给他们泡茶。

当我进去奉茶的时候,两人正坐在高座上相谈甚欢。李世民见我来了,对李建成高兴道:“大哥,我刚派人新进了写蒙顶茶叶,你尝尝如何。”“好”李建成爽快道。我为他沏了一杯,双手呈上,他低低速看了我一眼,接过茶杯细看了少些时候,低头细饮。

李建成闭着眼细细品味,后举杯观赏杯中水:“通透碧绿,滑而不腻,茶香清淡,回味无穷。”

李世民接道:“蒙顶贡茶采摘由于只限于七株,数量甚微,最初采六百叶,后为三百叶、三百五十叶,最后以农历一年三百六十日定数,每年采三百六十叶,由寺僧中精制茶者炒制。炒茶时寺僧围绕诵经,制成后贮入两银瓶内,再盛以木箱,用黄缣丹印封。”

李建成笑道:“呵呵,如此珍贵,难怪二弟自藏为宝。”

李世民哈哈笑了:“大哥可就说错了。我已派了一批人将此茶叶送至父皇宫中,还有一批正往你的东宫去呢不过这茶泡的好,还得归功于泡茶之人。”说完,李世民含笑看了我。

我带笑点头,轻声解释:“泡茶之水,选水要择源,水品在活,水味要甘,水质要清,水品要轻。而泡茶的器皿也是不能大意的。”

李建成点头笑曰:“都是谁教你的”

我说:“奴婢有时夜不能寐,常常借些无关紧要的书来看,还请太子和秦王殿下不要责罚。”

“不是有何不可”李建成笑呵了一声,转头对饮茶,后又说道,“原来这茶叶不是天然美的,二弟若是将泡茶人一同送了,这送的茶才是最好的。”李世民闪了闪眸子,还是满眼笑意:“大哥多到承乾殿来坐坐也是一样的。”

“一定,一定。”李建成起了身子,偷偷瞥了我一眼,口中对李世民说,“我还有事,先走了。”李世民笑得灿烂,与他拜别。李建成离开后,李世民坐回大殿:“上茶。”我上前为他沏了一杯,他尝了一口,“比之前那壶清苦了点。”“奴婢重新去泡。”我说。“不必了。”李世民叫住我,“反正他已经尝过了。”

“是。”我应了站在一边,李世民看着我欲言又止,自己又匆匆倒了几杯茶忽然问我:“我不在的日子,你经常与太子在一起”

我想了想:“偶尔。”

李世民莫名浅笑道:“心系所向像你这般大的女子,总藏了一个心上人。七情六欲,人之所具,宫中并不绝情绝欲,倘若心有所属你肯愿坦言,指不定本王能助你。”

我被他一席话说的心慌,吱言道:“没有。奴婢没有。”

“没有没有喜欢太子”李世民看得我更深了。莫名的紧张,闹的后背生热,半天说不出话来。前面的人影闪动,闻到淡淡的麝香靠近,我已被李世民按住肩膀。我愣愣望着他,更是说不出话来。几月未见,我常常想起与他一同的时光,无论是好是坏,不管是短暂还是我差点忘记了,我与他根本就没有长时间独处过。此刻,我的心中充满了令人害怕的期待,这种期待是一种诅咒,一种梦寐思服的诅咒。因为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抱满了无限的渴望。

李世民轻抚着我的面颊,他的每一根手指都足以将我的心思拨乱,我不得不低下头,想要逃脱。李世民抓着我的手臂,每一句话仿佛是一粒粒水滴,打乱了我平静的心湖。

他几乎是邪笑着,更是摸不透他想要知道的意义:“我的感觉是敏锐的,那个人不是太子,是住在这承乾殿上的秦王殿下。”

脑中轰然一炸,仿佛封尘已久的秘密突然之间暴露在明亮的阳光下,我紧张极了,胸口的跳动急急加速,不能呼吸。我慌忙的退了几步,李世民仍是一脸坚定:“怎么难不成秦王殿下还不配在你的心里”

闻言,我向他躬身说:“不,秦王殿下一表人才、英明神武,更重要的是保国歼贼,立下汗马功劳,此乃此乃大英雄。”

李世民欺身靠近,一掌撑在我身后的柱子上,将我困在他怀里。“如此赞赏,你可喜欢”

我侧着头看别处,却被他两指钳回头来,深邃的目光与我相触。“说。”李世民命令道。“不”,我抖了嘴唇,说不出下面的话来。李世民的眸子渐渐深沉,面上如下了一层霜般。他松开手,与我拉开一段距离,仿佛无奈仿佛痛苦。“你喜欢,可秦王不会喜欢你这种婢人”他缓缓说。

心中似被空了一片,我低低叹言:“奴婢身份低微,自是不能与秦王殿下相配。奴婢有自知之明,也是不会有什么奢望,只不明白一事。”李世民侧过头来,两眼看我:“本王想做什么,想知道什么,从来都不需要跟谁说理由。若是觉得我戏弄了你,那么我告诉你,我要的女人从来不戏弄。”

心中空荡,又是闷得胸疼。我努力缓过神,点头。再抬头时,李世民已不在殿上,只剩我一人。原本已明白心中的秘密被曝在他的明媚下会无比难受,没想到被亲口拒绝的痛楚竟是这般令人窒息。无处发泄,我只能拼命奔跑,离开承乾殿。说从不喜欢是假的,说不奢望是假的。我清楚的明白,自他离开后的那段日子里,我常常对着那块玉佩出神是为了什么。

这日,我没再回承乾殿。掖庭给我的那间屋子,此刻正好适合。

明月醉我,枫红醉秋。

月淡星稀,静默无言。朦胧的梦境,也忽入几片落红,我静静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梦醒无眠。睁开眼,窗外银光泻地,月圆风轻;爬起床,百无聊赖,点点忧郁隐匿胸间;走出门,微风拂面,半醉半醒,心头卷起阵阵波澜。

静谧的夜,张开黑色的帷幕,淡然的月,洒下温柔的清辉。我独自在悠悠廊岸徘徊,淡淡幽香锁住了今夜的漠漠愁肠,在如此温馨的境地里,迷失了自我。一阵微风吹来,月色也略带寒意,满目迷茫,心仿佛早已飞向远方。长吁,暗惊草木。

次日,我还是照常去了承乾殿。一个宫女见了我,低头向我行礼,看来承乾殿的宫女已不像昨日那般故意刁难。那个宫女恭敬对我说:“殿下吩咐,姐姐您今日起依旧在秦王妃身边伺候。”

回到秦王妃身边伺候总好比过在李世民身边端茶送水来的舒心,我示意知晓了便往秦王妃处去。我进去的时候,秦王妃已经起来了,宫女正伺候她穿风袍。我上前行礼:“秦王妃万福,不知娘娘这是要去哪”

秦王妃见了我也不惊讶,她含笑腼腆的笑说:“今晨起来的时候,发现外面落了一地的红叶,铺在地上甚是好看。”我移身扶着她:“奴婢扶你。”

我扶着秦王妃缓缓走在宫中道上,经过昨的那一夜风吹,红了叶子落了满地,放眼望去道上皆是通红一片。我来的时候也没注意细瞧,与秦王妃这么静静欣赏下来,竟是发现它是多么令人心碎的凄美。片片吹红的叶子上,还清清楚楚留着生命的脉痕,仿佛落了一地的,是谁生生凋零的心。

第o3o章 宴中宴一

秦王妃想进亭子坐坐,我取了暖垫铺在石凳上扶她入座。刚坐下,远处进走来一个穿着绿衣厚袍的女子,我定眼看,是昨日早上在殿中见过一面的杨妃。秦王妃也见了她,微笑着命人铺了暖垫请她坐下。

杨妃在秦王妃面前并不约束,亲自给秦王妃和自己倒茶。看来两妃的关系不错,两人一同便用糕点边欢谈起来。这时,亭外走过一排宫人,美人手上都端了一个托盘往承乾殿的方向去。见秦王妃看得奇怪,我便下亭去瞧瞧,拉了最后的那个宫女问:“这些都是送到承乾殿去的”

宫女答:“已近年底,这是皇上御赐的腊脂和雪狐袍,奴婢一行正是奉旨送到承乾殿去的。”

回了亭子诉了话,抬头见杨妃正看着我,我向她点头,退在秦王妃身侧。杨妃转头对秦王妃笑说:“你身边这奴婢,我见过。”

秦王妃笑说:“她如今是在承乾殿当差,妹妹见过也不奇啊。”

杨妃看了我一眼,说:“昨日见着她时候,还是个打扫大殿的下等宫女,怎么一下就成了姐姐身边的高等宫女。”

秦王妃僵了僵嘴边的笑,依旧柔言说:“其实她在我身边也有段时间了,升了宫位也是该的。”

“呵,是妹妹多问了。”说完,杨妃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继续与秦王妃闲聊。我却被她那一眼搅得僵硬,在她面前做事不自觉得小心翼翼起来。

转眼,冬雪已至,清晨起来见着宫中一片亮眼的雪白,照得天空颇感苍白。宫中的茶花开了,最爱藏在那白雪下点缀在一片纯白,点点嫣红刺破煞凉的空气,晕出层层火热来。

接近元日,上下宫女太监都忙着在每个宫殿门上悬挂桃符,以桃木板画神荼、郁垒二门神。元日时,皇帝受皇太子朝贺、皇后受皇太子朝贺、皇帝受皇太子妃朝贺等。朝会大典举行前一天,要陈设好大典所需,朝会大典上,还要奏乐舞蹈,朝会人员还要向皇帝敬酒,并共进餐饭。

离元日还有七天,这七天将是在宫中最忙碌的七天。因秦王妃预产在明年三月,宫中事物一多,难免让人不放心,我必须每日去尚食局和尚药局查单,以免出了差错。

到尚药局查单,我常常要与宋逸见面,交谈时发现已不如当初那么自然,两人之间仿佛是有了一道隔墙,常常说完了公事便无话可谈,我自觉尴尬,往往查完单后便走了。这日,宋逸忽然将我叫住了,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给我:“前些日子见着秦王妃手冻开裂,特意制了药膏,还请你交给她。”

我接了药瓶点头:“兮然先替秦王妃谢谢宋奉御。”我将药瓶收好,转身要走,宋逸却又叫住了我。我回头站好,等他说话,他却一脸所措,好半天才从袖子里有拿了一个出来:“这是给你备的,服侍主子可不能裂了手冻。”

心中点点温暖,宋逸还是原来的宋逸。我并未直接去接那药瓶,将他握手拍了拍:“谢谢。”宋逸看着我,张张口,似乎有话要与我说却又哑了然。我也不追问,只等他愿意说的时候再听。

回承乾殿的路上,迎面撞上一个急匆匆的小宫女,我见她宫女面露焦急的难色,不禁问她出了什么事。小宫女说:“奴婢是东宫太子妃身边的,太子妃今日起来发现裂了手冻,担心不能在元日献琴,起了大怒要奴婢要看看尚药局有什么办法,若是没有,奴婢奴婢就不能回去了。”

原来太子妃想要在元日大宴上献琴,这日子也快到了却裂了手冻,担心着急也是有因的。我拿出宋逸给我那瓶药膏塞给那个宫女:“快些回去吧。”小宫女见了,笑含了泪连声感谢便往东宫赶了,看来太子妃的怒气不小。

回到承乾殿不久,有人请见。我正为秦王妃擦手冻的药膏,见着来人是刚才那个小宫女,不禁吃了一惊。那个小宫女一脸天真微笑,向秦王妃拜了身说:“奴婢采荨,奉太子妃之命,向秦王妃问安,顺便向秦王妃借样宝贝。”

秦王妃笑问:“哦我这还有太子妃要的宝贝”

采荨点点头,双眼转看了我一眼,对秦王妃说:“太子妃想借的宝贝正是娘娘身边的宫女,莫兮然。太子妃也与娘娘一样受了手冻,幸好今早兮然姐姐送了药膏,否则怕是不能在元日献琴。太子妃感动,想要向秦王妃借兮然姐姐与她叙叙旧。”

秦王妃微微僵了笑意,不留痕迹的淡去不适,转身拍上我的手对采荨说:“既然如此,本王妃若不借岂不是少了人情味。”

秦王妃再看我时,觉得她的眼神变了,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顿时凉了好几分。我跟着采荨往东宫走,她转头笑与我说:“原来姐姐与太子妃早就相识,难怪太子妃硬是请姐姐你去东宫坐坐。”我微微一笑,问她:“采荨,之前我在东宫怎么没见过你”采荨说:“我是上个月才进宫的,那时东宫正好换人,我就换到太子妃身边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稍有思索,东宫便到了。采荨领我到太子妃殿处,与我说:“太子妃吩咐了,姐姐来后,叙旧欢快怕是失了尊仪,所以只允姐姐一人进去。”

我心中有了大概,独自进了殿里。太子妃也只一人坐在殿中,见我来了,满面笑容递了一盘糕点给我。我移了那盘糕点:“太子妃召奴婢前来所谓何事”

太子妃仍是满着笑意,从袖中拿出那个药膏,一边把看一边对我说:“你送的这药膏实在管用,所以我也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太子妃悠悠打着转,忽然在手上多出了一个信封。我疑惑接过信封,上面写着我的名字,打开一看,我立马发现这是父亲的笔迹。

“如今你已在承乾殿当差,我有许多话想与你说都不得机会,你只希望你多来东宫坐坐。我也想清楚了,太子对你也不过是一时之宠,等事情过去了,也便烟消云散了,但你若喜欢,本王妃可以将你留在太子身边。”太子妃说。我浅笑,因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封信,你拿回去细细瞧瞧。你来东宫,我定是欢迎的。”太子妃抹了一眼冷傲,看着我向她福身退下。

一天事后,我得空在房中看父亲来的信。他上面写道,太子妃对家中十分照顾,常常派人过问有何需求,寒冬之日还送了腊脂跟厚衣。

太子妃如意算盘只打对了一半,她想要我依旧替她做事,我如她之愿的确矛盾是否继续为她。同时她以为我与李建成已是成好,说他对我是一时之宠,也无非是抓住一个女人的心要我离开李建成。不过我根本没有与李建成结恋,何谓来的离开之说

我重新将父亲的来信看了一遍,轻轻按在胸口叹气。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六日后。

今日是除夕夜。晚宴过后,将传宫廷的傩舞,仪式颇为盛大,达千人之多。各家官员已在广场相互拜候等待,我与跟在秦王妃身边,看到人群中的李世民。李世民也见了我们,含着笑走来,他握起秦王妃的手细细看:“好些了吗”秦王妃微笑说:“多亏兮然及时从尚药局为我取了药膏来。”我不敢夺功,在旁解释道:“奴婢不敢独功,这是宋奉御体贴入微,亲自做了要送娘娘的。”

李世民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将我一惊,我是哪里说的不妥他也没说什么,拥着秦王妃入座,我将厚狐袄盖在秦王妃身上,轻轻盖覆好她的肚子。

今日的风并不大,广场周围束起了一把把火柱,围成一个巨大的方形,将里面照得明亮。李渊站在最高台,众大臣起身齐声拜见,声势浩大。李渊大笑着免礼,拂袖落座,命起大傩舞。

“咚咚”的鼓声想起,随着大傩起舞时的音乐伴奏,对面步步上来穿着奇装的人,转眼已将大广场排满。中央十人头戴面具如冠,身着兽皮,手执戈盾,口中发出“傩傩”之声。周围千人朱发画皮,手执数尺长麻鞭,甩动作响,时不时间断高呼各种专吃恶鬼、猛兽之神名。

“春秋有曰:鲁大雩,旱求雨之祭也。旱久不雨,祷祭求福,若人之疾病,祭神解祸矣。此乃福舞”李世民一边观赏傩舞一边说,此番话似是与秦王妃在说,却不与秦王妃相问,更似了自言自语说给谁听。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我一边听他的诉说,一边抬头观赏。此舞场面变化复杂,表演细致严谨,生活气息浓厚,舞姿优美动人,又忽而转为气势威武磅礴,情绪奔放开朗,节奏势烈明快,动作刚劲有力。此乃将文傩与武傩相结合,引得众人点头拍手称好。

这些傩舞者都是从宫外选进的,并且年年被选定,舞技个个不凡。傩舞旋转间,只一眨眼的功夫,我顿生疑惑,猛然大惊。

不对,在这太平安详之下,有哪里不对劲

第o31章 宴中宴二

我盯紧那个方向,只见最边上的一个傩舞者身子一转,没入黑暗中。那个地方,正好是火柱暗光之间,也正好没有人在座。

此时,众人正乐呵呵的欣赏舞蹈,似乎还无人注意到这个细节。我偷偷看了秦王妃和李世民,断想秦王妃在李世民身边一定安全,我便悄悄退了身步,转出广场。

跟着那个傩舞者的影子,居然来到的承乾殿。我更是心生疑惑,更是有丝丝不祥的预感。我跟着他进了承乾殿,他去的那个方向是李世民的寝殿,我趴在门后偷偷看,只见他俯着身子在案桌前面来回查看翻动,不知是要做什么。这时,终于见他动手,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往李世民常常阅览的书中塞。

预感这样东西不简单,但以我一人之力,定无法阻止,此时却又是关键时刻,而远水解不了近火。我心生焦急,不慎碰了身后的花瓶,响出“当当”声来。原本蹑手蹑脚的人被这声音一惊,猛然回过头来发现了我,还未来得及惊叫,他已飞身抱住我将我捂口。

“是你”他低言一声,我却听得奇怪,难道他认识我在他晃神间,我张口咬上他的手掌,推开他往外跑。身后闪过一阵剑光,他回神追上,在剑飞划间突然抵上另一道剑光,我腰上一紧,被人抱在怀里。

淡淡的麝香传来,我便知道是谁。李世民抱着我与他对了几招,旋身将剑一挑,生生将剑从傩舞衣者手心刺进手臂。一切来的太快,傩舞衣者落了长剑抱着手臂在地上翻滚,满地鲜红的血将我双眼扎的晕眩。李世民上前要捉他,却见那傩舞衣者左手抓了剑,抹了自己的脖子,扑到在地上。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已经身亡。幸好李世民及时出现,否则此刻倒在血泊中的人将是我。“你怎么会在这”我问他。李世民瞥了他一眼,扶着我说:“你为什么在这我便是为什么。”

我瞥了眼不去看地上的血,努力稳了脚步说:“傩舞旋身之时,飘起的外衣里所有人穿的都是异族花纹的衣服,却只有他是黑色,而也只有他悄悄出了傩舞的队伍。”

我想起这个人之前在案桌上的动作,与李世民相视一眼,正要上前,旁边欺近一个身影,我们警觉一闪,来人是李建成。李建成淡淡看了眼地上的人,张手往后面一招,立即出来几个士兵将傩舞衣者的尸体拖了起来。李世民跨步拦住他们,李建成眉头一挑:“人已死,二弟怕是追问不出什么来了。”

李世民笑了摇头:“既然此人出现在我承乾殿,也该由我处置。”李建成也同样笑说:“哦既然如此,那便由二弟处置吧。”我在旁看着那几个士兵退下,问李建成:“太子,你知道会有人擅闯承乾殿”李建成对我柔笑道:“我是观察到傩舞旋身之时此人的异样,也见了你离开,怕你危险便暗中带了几个士兵赶来。”说完,李建成自行走进李世民的寝殿。

我与李世民跟在他身后,李世民走到案桌前问我:“兮然,你是见他在这里动了手脚”

我点点头,上前站在那个傩舞衣站立的地方,忽然发现案桌的几本书下压了一角金黄色的纸壳。这时,李世民和李建成也随着我的目光看到了那个纸壳,李世民奇怪道:“今日才看过这些书,怎么就多了这么个莫名的东西。”说着,挑剑将纸壳上的书掀去,霎那间让我们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那案桌上的金黄色纸壳竟是一封上奏的奏折

李建成肃了面色问向李世民:“二弟,这是怎么回事”李世民看着那封奏折紧蹙眉头,我赶紧说道:“太子,此事还要查清楚。那个假冒的傩舞者到底为何而来我们虽已不能知道,但也不能轻易枉了他人。”李建成望向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凌厉:“这奏折出现的不明不白,本太子自会查清楚。”

这边还和李建成说着话,那边李世民已上前拿了那封奏折。李建成,立马将它抢了过来:“奏折只父皇能批阅,二弟还是收了好奇心。”李建成低眼看了看那封奏折,向外面的士兵命令道:“悄悄将孟长德带过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外面的士兵得令离开,李建成又回去查看那具傩舞者的尸体,看来是在找什么线索,可他怎么翻,那个人身上并无藏了任何东西。这时,士兵带着孟长德赶来,孟长德看到地上的人顿时大惊,“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向李建成和李世民磕头:“太子秦王饶命啊”

李建成竖眉厉言道:“将一切说清楚”

“这,这”孟长德望了李世民一眼,继续磕着头喊饶命。李建成见他无意说出真相,挥挥手暂且将他拉到牢中关一阵子。

此时,李世民看着眼前的一切,面色并未有所动容,他迈开脚步问向李建成:“大哥,这事以你看”李建成回头拍了他的肩膀道:“这件事疑点重重。二弟,我想,还是要与父皇禀明。”

“我明白。”李世民瞥了地上的尸体一眼,舒气往外迈步:“走,大傩结束后我与你一道去”

回到广场,大傩还在进行,一切仿佛从未发生,一番太平安详。

李世民忽然凑过来悄悄在我耳边说:“待会儿带无垢先回承乾殿,不要与她说起这件事。”

我忙拉住他问:“可有应对的办法”

李世民笑道:“清者自清,我无所畏惧”

大傩持续的好久才结束,李世民低头与秦王妃说了几句便与李建成离开,我扶着秦王妃往承乾殿回,一路上她并未问起任何事情。回到承乾殿好一会儿,秦王妃还未有困睡之意,李世民也还没有回来,我蛮着焦急呆在秦王妃身边,生怕她忽然问起李世民的事来。

“若是累了,你先回去吧。”秦王妃忽然对我说。我怎么放心先回去,我摇摇头正要说话,秦王妃开口了,“这么晚还不回来,怕是今晚不会回承乾殿了。”

“秦王妃”我心中朦胧,她这话是表示知道还是不知道。秦王妃拍拍我的手背:“你去吧。”我望着她的眼睛,立即清醒,用力点头。这时,外面有人传旨:“皇上口谕,宣宫女莫兮然。”

由此正好,我与秦王妃相视一望,我随着传旨太监离开。

没错,秦王妃是已经知道此事。要我离开,意思是要我去偷偷探查此事进程,而此时正好传来旨。我随着传旨太监来到两仪殿,李世民与李建成站在两边,正座上是李渊。我向李渊拜见,李渊看了我说:“原来是你。是你在承乾殿第一时间发现假扮傩舞之人”

“是。”我回答。

“说说当时的情况。”李渊靠着后椅抬着下巴看我。

“奴婢在观赏大傩舞时发现一样,并发现有人从舞队中离开,便偷偷跟踪,接着就来到了承乾殿。后来不小心被此人发现,幸好这时秦王殿下出现,制止了擅闯者。”我细细回答。

“哦”李渊看向李世民,“是你杀了他”

李世民说:“并没有。”

我见李渊怀疑到李世民,赶紧解释:“回皇上,是擅闯者自行了断的。”

李渊似未听到我说的话,看向李建成。李建成站出来恭敬向他一拜说道:“儿臣到的时候,擅闯者已经死了。”李渊揉了揉眉头,传了被李建成关的孟长德来。孟长德见了这阵势,哪里还站得稳脚,跪趴在地上直喊饶命。李渊问道:“何罪饶命”

圣上面前不敢隐言,何况这孟长德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孟长德抬头抖着下巴说:“罪臣偶尔一次发现宫中灯烛用之不完却还进贡,私自向尚舍局压减御用灯烛,以其中谋取利益”

“只此”李建成问,“今夜在承乾殿你见着的那句擅闯者尸体有何关联”孟长德眼中散着恐惧:“罪臣并不知他是谁”我和李世民李建成都大吃一惊,李建成道:“少要做蒜你见着他的时候,不是立马认罪了吗”

孟长德闻言,面上更是白了一层:“不当时我以为事情被发现,以为那尸体是你们惩罚的后果,一时之下才误做了判断,更何况,当时那具尸体的脸已被沾满血丝,怎么还认得出样貌”

我们三人听了,不禁都被他的话吃了一惊。李渊在上摆摆手说:“既然你自行承认贪污之罪,先在牢中呆断时候吧。来人,拖下去”

孟长德向李渊拜身,含着一脸悔恨拉下殿下。孟长德真的与此事一点关联都没有他真的只是恰巧被问出了贪污之罪那封被查的奏折对李世民的威胁很大,我站身向李渊躬身拜说:“奴婢有一事禀报。”

“准”

李渊令下,我便开口:“奴婢当时见到擅闯者在秦王殿下案桌前动手脚,看到他从身上拿了一样东西往案桌上塞。”

李渊使了个眼色,李建成呈上那封奏折,他两指夹着它问:“你说的是它”

当时,我并未看清塞的那东西是什么,只得说:“奴婢不敢断言,只给皇上提供一个可参考的线索。”

李渊打开那封奏折,随着他越粥越紧的眉头,大殿上的气氛异常紧张起来。突然,李渊一把甩下那封奏折,锋利的目光射向殿中的李世民。

第o32章 宴中宴三

那封奏折里面的内容我们谁也没看过,谁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看到李渊这么看着李世民,我便知道那奏折里写的一定与李世民有关,也一定不是好事。而李世民对他的目光却安而不恐,他问:“父皇,可不能轻易信了一言之词。”

李渊冷笑道:“朕自然是不轻易相信。只不过这奏折恰好出现在你的殿中啊”

李世民向他拜身道:“若是父皇相信儿臣,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时日,儿臣定将此事查清”

李渊眯眼看着他,思索了一阵子道:“上元之时定要给我答复,但此间你不得踏出皇宫半步若是最终查不到结果,那便别怪父皇彻底公开排查了。”

“儿臣遵旨”李世民拜谢,李渊将那奏折一瞥,身旁的太监便捧了奏折交到李世民面前。李渊在上说:“太子留下,其他的先离开罢”

我与李世民离开两仪殿,夜色依旧宁静,只是这愈晚的夜风冷得刺骨起来。我问李世民:“殿下心中可有头绪”李世民的眸子从两仪殿出来后便便的深沉,他紧锁了眉头:“你该说的已经说了,接下来莫要多管闲事。”

“可”“你回去吧”

李世民背着手,迈步而去。我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他手上那封奏折在朦胧的道烛下闪闪发光,我暗暗发愁,那里面到底记了什么秘密,值得有人这么陷害,能将李世民彻底打下

这时,两仪殿门前灯光摇闪,李建成从里面出来,见到我还在不由微微吃惊。他恐怕是以为我在等他,其实,不然。果然,李建成含笑走近,要送我回掖庭。我没有拒绝,与他一同缓缓走在道上。我想了一阵子终于问他:“太子是如何想此事的”

李建成的脸色微微沉默,但很快柔笑对我说:“此事已经交给秦王自己解决,你我还是不要过问,免得乱了他的思绪。”他顿了顿,伸手拉住我的手,目光潺潺。我微微挣脱,他尴尬的拍了拍额头强颜笑说:“兮然,能不能给我一个位置”

我说:“太子,奴婢一直给你位置。那个位置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是主子,甚至是将来一统天下的君,奴婢不敢越线。”

李建成苦笑:“是不敢,还是不想。”他一把拉进我,眸子里闪着悲痛,“我不想猜你心中的人是谁,你也不要表现出那个人是谁,否则否则我怕不能控制,不能释怀”

我推开他摆出厉色道:“太子莫要继续这样,这样只会让奴婢卷到更深的后宫中,这我不是想要的”

李建成舒了眉头长吁了一口气:“原来,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他看着我,目光却是一片迷茫,“若真如此,我也便服了。”

看他这样,我心中延起丝丝愧疚:“我也不知为什么,总感觉你我之间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鸿沟里长满了美丽的花儿,洒满了灿烂的阳光,可我就是不能跨越,也似乎一直有人在耳边告诉我,对岸的世界,不该是我的。”

李建成背过我,面向一片空旷的广场:“你知道对岸的世界不该是你的,而我却不知我终究会不会到达对岸。或许还未到达,就已经溺死岸边,如现在般。”

一时的心软,终将铸成大错

我的心随着他落寞的背影隐隐难过,李建成回过头,一面僵硬的微笑:“若依你的理由,我李建成只要你一人,不会让你深陷后宫争斗,你还是不会接受,对吗”

“我”面对这样的他,心中所想却是说不出口。在宫中,李建成对我是好的,而我我咬了呀,淡淡摇头。李建成眼中顿时闪出一丝令人心寒的光芒,而我还是说:“我不知道。太子,你不该这么为我的,我”

“你别管我该不该,你说你会不会”李建成靠近一步,将我如圣物般不敢侵犯却又忍不住靠近,只隔了距离问我。

“容我想想吧。”我实在头痛,将自己的心思生生转变还是要有时间去适应的。李建成比之前那份丧气有了精神,继续与我并肩走在道上。这一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