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夫养成记第47部分阅读(1/1)

,永荣慢吞吞推开院门,慢吞吞走进来了,一脸被蹂躏后的颓废。

蔡襄急忙迎上去,“怎么回事”

永荣道,“没什么事。”

蔡襄见他好手好脚,点点头,“那就好。哦隆叔还在堂子等着你呢,说媒人也候着,说好今日去提亲的。”

永荣笑笑,就是有点难看,“襄哥,不提了。我还不想成亲。”

他顿了一下,慢慢说,“哦我入保宁军了。”

啊蔡襄霍安都震惊了。

对于永荣出去一趟,回来就入了军籍一事,众人都无限唏嘘,真是世道无常,祸福难测。

蔡襄安慰一脸屎的永荣,“难得魏弦瞧中你,以后不定建功立业。我看是好事,想开点。”

永荣各种想不开。快到嘴的媳妇没了,南边老家不能回了,他搞不好要客死异乡了。

五月二十七,黄道吉日,宜嫁娶。

蔡襄和成蕙的亲事,自然办得隆重。

成亲后,二人住哪里这个问题,惹得成临青又想暴打蔡襄。他不舍女儿,想留他们在青帮总堂子,蔡襄在这事上却立场坚定,铿锵无比地另置新宅子,满心欢喜地迎他媳妇儿子一起入住。

成临青不满,各种挑刺。

成蕙烦不胜烦,一句话将她爹打发,“爹,你笑不笑人,哪有嫁女儿都不出自家门槛的。”

成临青委屈地闭了嘴。

苏换对此有些伤感,晚上回家幽幽地和霍安说,“霍安,成蕙真好福气,她爹爹这么喜欢她。我就不招人喜欢。”

霍安赶紧写:“我喜欢你。”

苏换笑了笑,没说话。

六月初,苏换和霍安准备着,启程去白头山寻高人时,猛然发现个问题,桂芳斋关了就是,可非燕小女侠怎么办

如今蔡宅有了女主人,自然不好像以前一样,将非燕往蔡襄家塞。

正忧郁,有一日,苏换霍安一起去桂芳斋时,见着蔡襄旧宅大门虚掩,覃婶正在扫院子。

苏换好奇又惊喜,扒着门问,“咦覃婶你怎么回来了你和卯伯不是跟着襄哥去新宅子了么”

覃婶笑了笑,却有些伤感,“还是旧宅子住着习惯。”

苏换小心翼翼问,“成蕙她不喜欢你么”

覃婶赶紧道,“自然没有,新夫人那是爽利的。只是新夫人的脾性口味,我自是没有她娘家带来的柳嬷嬷清楚,这番家里婢女下人也不缺,我一时闲着,倒还不惯了。襄爷瞧着,便让我回来守守旧宅。”

苏换点点头,安慰她,“慢慢就好了。成蕙是个爽利的性子。”

她说着又叹气,“我也愁着呢,过两日我们要去从州,糕铺可以关,可非燕不知怎么办呢。”

覃婶想了想,“你们去多久”

苏换说,“往回差不多要一个月。”

覃婶说,“四姑娘,你要信我,我帮你们顾看着非燕。我正想着要向襄爷辞告回乡,待你们回来,我再去辞。”

苏换吃惊道,“你要回乡”

覃婶说,“是啊,我老家就在保宁乡下,只是也没亲人了。现如今我也老了,还是叶落归根的好。”

苏换喏喏地不好多问,想了想也觉得可行,便将非燕托付给覃婶照顾。没法,非燕小女侠跑得快人机灵,可在厨房里是一塌糊涂,苏换教了她好久,她也只学会熬白粥,煮个面条都煮成一锅糨糊,这让苏换十分担心她把自己饿死在家里。

于是妥妥安排好一切,六月初三,苏姑娘扭着她家霍爷,充满无限期望地去从州了。

霍安弄了辆马车,赶着马车高高兴兴上路了。

苏换坐在他身边看他赶马车,笑眯眯说,“霍安,我觉得好像又私奔的感觉。”

霍安笑了笑。

这日晚上没投着店,二人宿在郊外。霍安正好高高兴兴地在马车里压她,让苏姑娘深刻重温了当年私奔的感觉。

二人一路轻车快马,走得顺当,刚进六月中旬,就抵达了从州阜城。

找个客栈落脚后,苏换忍不住问霍安,“要不要去找明先生”

霍安写:“明先生回京了,武大夫留了信物给我。我们直接去白头山。”

苏换这才想起一个关键问题,“明先生干嘛要帮我们呀”

霍安写:“我答应帮他做事。不是白得的。”

苏换说,“做什么事”

霍安笑笑,写:“我以后和你说。”

苏换看着那个说字,满心喜悦,点点头,抱着他甜甜蜜蜜睡了,心里盘算,以后霍安能说话了,每晚睡觉前都要逼他喊十声苏换,才准他上床,哈哈哈好痛快。

休整一天后,二人出了阜城。霍安觉得那白头山高而陡峭,带着苏换,晚上爬山实在有难度,于是干脆两人一大早就开始爬山,反正爬到山顶上去等着第二天日出时,再去拜见彭公,也不碍事。

正是六月里,白头山草木葱茏,欣欣向荣,苏换爬得兴致勃勃,觉得好像游山玩水,一个劲儿和霍安说,“哦哦哦,你很久没爬山了吧,有没有想打猎的冲动”

霍安瞅她红扑扑的桃花脸,很想说,打猎的冲动没有,打野战的冲动倒有。

苏姑娘的持久力自然是被鄙视的,还没到山腰,她就脚软了。

霍安只好背她,走走歇歇,倒也不累,甚至走到那晚蔡襄拿下成蕙的山腰处时,还带苏换看了一下出事地点,一看苏姑娘就惊叹了,“霍安,蔡襄有本事,这种地方真的够高难。”

霍安拿出木牌淡定写:“不高难,你想不想体会”

苏换拼命甩头。

天黑时,二人爬到山顶了,只见满山顶浓密重叠的松林,绿得滴水。

浓密林子里隐隐绰绰有些飞檐房角,想来就是高人彭公的楚天碧心居。霍安牢记武大夫的嘱咐,高端的人大多脾气也高端,譬如彭公,但凡天黑后,有生人靠近他的楚天碧心居,他就会大发雷霆。

这么想着,他于是带着苏姑娘往松林另一面去了,准备着在林子偏处宿一晚。

这晚有星光,在墨黑的天幕里闪闪烁烁,美丽又深邃。

苏换趴在霍安腿上,歪头看星星,一边看一边说,“霍安,这是我们第二次在野外看星星了吧前一次你记得不”

霍安靠着一棵松树坐,仰头看星空,伸手慢慢摸苏姑娘的头发。他自然记得,看星星也好,看月亮也好,每一次都那么美妙,这让他忽然想,原来不知不觉,他和苏姑娘的经历,都已点点滴滴深入心间。

苏换笑了笑,“以后我老了,我就把这些写成话本子,我们一起慢慢看慢慢回忆。你没读过什么话本子吧”

霍安笑了笑,低头去亲她鬓角,很想和她说,我没读过,可苏姑娘写的话本子,我一定捧场。

于是,十岁失声,十二年以来,他从未像今晚这么迫切地希望自己,重新开口说话。

------题外话------

安哥说话了,啊哈哈,第一句话该说神马。

不要鄙视咬姐,今晚在被捉去加班的情况下,还能顺利更文觉得自己够霸气了,哈哈哈。

江湖远 一百一十五章 卖色还是卖艺

苏换这晚睡得很警醒,半夜醒来几次,十分担心错过日出。

她第四次醒来时,遥望天边,发觉有一抹淡淡的橘色云光,漂浮在远处的山尖上。她顿时鸡血一振,猛地坐起来去挠霍安,“霍安,天亮了,天亮了。”

霍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瞅了瞅,也清醒过来。

二人忙拾整拾整,往松林另一边走去了。

穿过一片参天蔽日的松树,楚天碧心居就近在眼前了。苏换感叹了一声,“高人住的房子,真鲜艳呀。”

霍安也觉得有些惊奇,昨晚天黑,只看到影影绰绰的房角屋檐,今日借着微微曙光一瞧,这荒无人烟林木茂盛的白头山上,还隐匿着这么一座鲜艳极致的宅院,真的好违和。

这是真的鲜艳。

红墙黑瓦,飞翘的檐角下漆了艳丽的花纹,院门却是碧绿色,看过去极为鲜丽,门前蹲着两只

二人定睛一看,没错,人家宅子前大多蹲狮子麒麟一类的神兽,可高人彭公的楚天碧心居门前,蹲的是两只半人高的石兔子,一只在啃萝卜,一只在啃草。

苏换看了霍安一眼,“我觉得这高人,品味好独特。”

介于高人品味独特,二人谨慎许多。谨慎地走近一看,发现院门口早已候了人,约莫十来个,有人站着,有人坐着,有人干脆被人抬着,有人还干脆昏迷不醒。

苏换急了,“糟了,我们应该半夜就来排队的。”

霍安倒是不急不躁。今日看不了明日看呗,反正彭公每日有一柱香时间要见客。

正想着,碧绿的大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身着翠色衣衫的童子,约十二三岁,如玉容颜,就是不苟言笑,打个呵欠,将两手抄在衣袖里,“老规矩,按轮次进去,见着彭公说一句话,谁能打动彭公谁就留下。”

啊什么意思苏换和霍安对视一眼。

可其他人瞧着都很淡定,似早知这个规矩。

众人都很安静,日头正缓缓从山后浮起来,渐渐山顶霞光万丈,为原本就鲜艳的楚天碧心居,裹上一层瑰丽的晕光。

求见彭公的人,一拨一拨地进去,有的一个人,有的两三个人,多的五六个人,但很遗憾,很快又一拨一拨出来了。

翠衣童子似已见惯不怪,靠在吃萝卜的石兔子上发呆。

苏换低声问霍安,“武大夫有没有说,见彭公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霍安茫然地摇摇头。

武大夫只和他说,彭公有怪僻,成事看造化,又给了他一个药方子,说如彭公愿意开口说话,事情就成了一半,剩下一半,只需将这药方子给他瞧。

就在这时,那翠衣童子打个呵欠,“该你们了。”

苏换和霍安只好满头雾水地进去了。

走进院子,才发现这楚天碧心居真是非同凡响,外面鲜艳蹲兔子,里面鲜艳长花草。

一个紫衣童子在前引路,雪白碎石铺就的小路两旁,尽皆是奇奇怪怪的花草,大概是药草罢。

穿过两个堂子,四处走动的,无不是十二三岁的童子,无不容颜姣好,只是衣衫颜色各不同,红橙黄绿青蓝紫,真是花花绿绿好鲜艳。

苏换于是觉得,这彭公铁定属于人老心不老那种。

她正想着,紫衣童子脆声说,“到了。哦别见礼,你们想想,只能说一句话。彭公不喜聒噪。”

苏换霍安抬头一看,一个宽敞漂亮的堂子里,四处凉风习习,正中放了一张巨大的镂花红木长榻,榻前立了一红一黄两个童子,各执了一把芭蕉状的大羽扇,缓缓为榻上斜倚的人扇着风。放眼看去,真是好一幅贵妃就寝的美人图。

没错,美人图。

榻上斜倚着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墨发披散,肌肤如玉,面色柔媚,见着不过二十五六岁,眼角细长微挑还晕开一抹丹蔻淡红,斜斜看着他们,一手支着头,一手正缓缓抚摸怀里的一只白兔。

苏换惊呆了。

彭彭公他都是公级别的了,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老啊一激动就脱口而出,“彭公你好年轻啊。”

话一出口,苏换就悔断了肠子,糟糕糟糕,只能说一句话,可她张口就说了一句废话。

彭公手一顿,缓缓摸过白兔的背脊,缓缓开启丹唇,声音却听着低沉,不似年轻,“小紫,留下。”

紫衣童子呲牙一笑,对着苏换二人一揖,“恭喜二位。二位先随我去后院厢房梳洗,再见彭公。”

啊啊不是吧,说废话比说正经话还管用

梳洗过后,二人都换了一身雪白衫子,才被领去再见彭公。

彭公还在摸兔子,万年不变的姿势,看了一眼霍安,又去看苏换,和气问道,“小姑娘,你觉得我几岁”

苏换已经深思过了,她踩狗屎的一句话,无意间就打动了彭公,大约是这奇怪的彭公喜别人夸他年轻,于是把握了一下尺度,果断又真诚道,“二十”

彭公弯唇笑了笑,“好眼力。”

他转眼去看霍安,“你说呢”

苏换咳咳两声,“我夫君他不会说话。”

彭公说,“哦治嗓子呀”

苏换急忙点头,“是呀是呀。”

然后将武大夫的药方子从怀里掏出来,递给那小紫,小紫呈去彭公面前,彭公只瞄了一眼,就嫌弃地撇撇嘴,“武师侄这个字,真是万年不变的难看,鸡抓过吧。”

苏换和霍安均是一怔。那武大夫他们见过的,少说也有五十岁。武师侄彭公你闹哪样

彭公这时慢慢坐起身来,把怀里的兔子递给红衫童子,黄衫童子急忙递上一盆清水,让彭公净手。

净好手后,彭公向霍安招招手,“来。”

霍安走过去,坐在榻前的一只圆凳子上,彭公也不说话,眯了眼就开始搭脉。

苏换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不想这一搭脉,搭了许久许久,久得苏换都以为彭公睡着了时,彭公他睁开了眼,深邃地上上下下打量霍安,“你叫什么名字”

苏换赶紧道,“霍安。”

彭公慢慢道,“你认识玉阙的人”

玉阙

霍安茫然,摇摇头。这两个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彭公仔细地看他,不放过他眉眼中每一丝神情波动,良久后收回了手,又在清水里净净,慢条斯理地用白丝巾擦拭,淡淡道,“你这嗓子被毒烧哑了。时日隔得太久,未必能恢复。”

苏换一听,满目充满期待的光彩顿时一委,忍不住嘴就瘪了。

彭公说,“说话就这么重要你这么些年没说话,不也没死。”

霍安慢慢收回手。

苏换强忍着心里难受,慢慢说,“我话多,我夫君怕我寂寞。”

彭公说,“话多呀小姑娘,话痨是病,得治。我这里就收了一个话痨子,我就不该救活他,每天话多得我又想弄死他。”

说完他又柔和地笑笑,“未必能恢复,也就是说未必不能恢复。”

苏换又一喜,小心翼翼道,“那诊金”

彭公笑眯眯,“小姑娘你能给多少”

苏换总觉得吧,这容色年轻声音老成的彭公叫她小姑娘,真是各种别扭。想了想,不好意思道,“我们只有三百两。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凑。”

彭公支着下巴,“三百两差太远了。自然,武师侄的情面,我是要给的。这样吧,诊金也不一定要真金白银,譬如说我救的那个话痨子,就卖的色给我。”

苏换一听,顿时惊悚地往后一跳,“我我我有夫家了。”

霍安面色沉下来,起身拉着苏换就要走。

彭公笑眯眯,“年轻人,别急啊,除了色还有艺嘛。你们卖色还是卖艺”

苏换赶紧扭住霍安的手,停下来道,“我夫君有武艺。”

彭公一撇嘴,“武艺有什么好,楚天碧心居讲求的是风雅。”

苏换想了想,又道,“我也有艺。我有厨艺。”

彭公笑眯眯,上下打量她一眼,“厨艺也算艺。小紫,带他们去后院七号厢房住着。小姑娘,晚上记得卖艺哦,卖得好,明日我就开始为你夫君治毒。”

苏换满口答应,“好好好。”

下午时,小紫来厢房里,带苏换去厨房,霍安不放心,跟着她去了。

楚天碧心居的厨房大得吓人,一干厨子仆从都退避了,小紫指着案桌上的食材,细声细气说,“彭公喜清淡,每晚只吃三菜一汤,姑娘看着办吧。哦菜要貌美,还要味美,不美的东西,彭公不喜欢。”

说完,施施然出去了。

苏换挽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番,走过去揭开食材盒子一看,傻眼了。

食材只有四样,一钵白米,五颗鸡蛋,三根红萝卜,两只青菜。

啊啊啊,加上白米总共都才四样食材,闹哪样才能做出既貌美又味美的三菜一汤啊。

霍安倒是笑了笑,拿出木牌来写:“实在做不出,我不治就是。你别嫌弃我哑巴。”

苏换不说话,闷闷地去灶头前坐着发呆,半晌后咬牙道,“那不成,咱们爬山都爬了一天呢。我瞧这彭公就是闲得抽抽。”

她哼了一声,“霍安,你来烧灶。”

夜幕降临时,小紫来提了食盒,苏换跟在后面,忐忑地跟他去见彭公。

彭公还是坐在那里堂子里,依然白衣如雪笑微微,角落里立了四个花枝灯架,上面高低错落地立着二指粗细的白蜡烛。

光烛里彭公兴致盎然,看着小紫一样一样从食盒里取出菜来。

青菜剁细了煮成汤羹,翠碧翠碧一钵。

鸡蛋煎成蛋皮,细丝萝卜调好味,用蛋皮裹成圆筒,睡在两片青菜叶上,看去黄红绿相间,赏心悦目。

米饭煮软了捏成三颗葫芦状,腰间系一条鸡蛋丝,白白胖胖立在盘里,像三个宝葫芦。

最后一道菜是汆的胡萝卜圆,摆成梅花状,下面铺一层细丝状的油泼青菜,绿里衬红。

彭公笑了笑,“小姑娘,有诚意。”

说着便提筷下箸,慢慢吃起来。

苏换瞧得紧张,也不知味道合不合他意,大气也不敢出,睁大眼看着他悠悠吃了蛋卷胡萝卜丝,又吃米饭葫芦,再吃一筷油泼青菜,最后舀了一勺青菜汤羹来喝,然后放下筷子,转头和颜悦色说,“小紫,明日起挂牌不见客。我要为这小姑娘的夫君治嗓子。”

苏换瞬间热泪盈眶。

第二日一早,小紫就来厢房里带了霍安,去彭公的药房里,并叮嘱苏换,留在屋里不可乱走。

苏换十分安分,乖乖点头。

等待是漫长且心焦的。

后院有一排厢房,但似乎没住什么人,院子里安安静静,苏换趴在窗上无聊地望天。

正望着,忽然听得一个嘟嘟囔囔的声音传来,“又画像又画像要画小像可以,老子绝对不脱光老子是有节操的你们家彭公像什么话,好龙阳吧老不正经”

苏换愣了一下,这声音蛮熟悉啊。

她于是扒着窗,探出半个身子,拼命往外看,只见院里有几棵大芭蕉树,这时正是夏季,芭蕉叶长得又肥厚又油绿,遮挡了不少视线。

密密芭蕉叶下,似有一个红衫童子,领着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走过对面回廊。

那男子背影一晃就不见了。

苏换支着下巴想了想,也想不起什么,于是又乖乖坐回去,捡起一片落下的树叶子,遮了一只眼睛,抬头看天上的白云朵朵。

三餐竟然有人送,苏换一个人吃得寂寞,黄昏时小紫又来带她去厨房,照旧卖艺为彭公做三菜一汤。这日的食材就丰富许多,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长的树上挂的,应有尽有,让苏姑娘大展身手。

伺候彭公吃过饭,她小心翼翼想说话,刚开口,彭公就放下筷子,“你夫君没死呢。”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苏换赶紧跑回后院厢房去,果然见屋子里有灯色,推门进去一看,霍安一身白色中衣,已睡下了。

她激动地扑过去,“霍安你能说话了不”

霍安瞧着很是疲惫,白脸白色,额上隐隐有冷汗,费力地睁开眼,瞧了她一眼,笑了笑,摇摇头。

苏换已扑到床边,趴在那里朝他傻笑,伸手去拉他的手,发现十分冰凉,吓了她一跳,“你怎么了”

霍安缓缓张口,无声地说:累。

苏换点点头,“那你先睡,明日有精神了,和我讲讲彭公怎么治的。药苦吧”

霍安笑笑,闭上眼睡了。

药不苦,可他很疼。

苏换原本想第二日问问霍安,治的情况如何有什么感想,没想到天还没亮,小紫就来敲门,带走了霍安,然后又是这日夜里,待她伺候好彭公吃饭后,回到后院,发现霍安已满面冷汗地睡去了。

就这样过了七八日。

苏换几乎不能和霍安说上一句囫囵话,因为每天她还没醒,霍安就走了,当她回房时,霍安却已熟睡了。

每日她都坐在窗前,无聊地数天上白云。

天上白云都要被她数得崩溃时,静悄悄的日子,已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月。霍安照样很少与她碰面,唯独晚上时,能看他的睡颜,他的脸色慢慢变得好起来,有了些红润,不像最初几日时,每晚都满面苍白一身冷汗地入睡。

苏换伺候彭公吃喝,想来令彭公是满意的,于是渐渐也愿意和她说一两句话。

苏姑娘开始小小地活泼,旁敲侧击地打听,霍安的嗓子究竟怎么样了。

谁知彭公总是淡淡笑,不言不语,有一天支着下巴和她说,“哑巴就是好,疼死了也不吭声,哪里像那个话痨子,老子还没碰着他,他就嚎得白头山山脚都能听着了。”

苏换脸上的笑容一僵。

疼死了

霍安每晚回来一身冷汗,不是药给苦的啊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安哥没说上话,回来太晚了,得赶着更新,因为担心被贴条子,怕不能及时更新,挪到明天吧

繁世锦 一百一十六章 该惊喜还是该崩溃

这晚回房后,霍安果然一如既往,已睡得沉沉。

苏换狠狠心,跳上床去又摇又挠,捏耳朵拧鼻子,决定把他弄醒问话。可不知那彭公给他吃了什么,她挠得两颊绯红气喘吁吁,霍安才勉强挑开一丝眼缝,迷糊地瞅瞅她,翻个身,背对着她继续睡。

苏换愣愣的发了会儿呆,默默睡下了。霍安,你都快一个月,没正眼瞅瞅我了。

第二日天刚亮,霍安前脚刚走,苏换后脚就爬起来,鬼鬼祟祟地打开门,探头四望。

这时还早,曙光刚出,院子里光线幽暗,那几株巨大茂盛的芭蕉树,在幽光里黑浸浸的一团,不闻人声,不闻鸟语,甚至连风都没有一丝。

衫裙雪白乌发披散的苏姑娘,在这个杳然静寂的大清早,开始偷偷摸摸地做贼,犹如倩女幽魂,轻手轻脚飘过院子。

可倩女幽魂她飘了一会儿,发现一个大问题,彭公好静,宅子里的仆从不多,一路飘去也没遇着什么人,但悲剧的是,没飘多久,她就迷路了。

既找不到药房,也找不到回路。

楚天碧心居竟然很大,大就算了,内部结构还十分崩溃,一个一个的圆拱门,串起一个一个的小院,每个小院都是一模一样的格局,四方形回廊,厢房门窗紧闭,院中栽一丛巨大茂盛的芭蕉树,芭蕉树下延伸出四条雪白石子路,路两旁栽满奇奇怪怪的花草。

才走了两三个院子,苏换就彻底迷失了。

迷失的姑娘可怜巴巴地想回房,可又伤感地发现每间厢房都长得一模一样,好在每间厢房门楣上都挂了黑漆牌,上面写了朱墨字。

“十一,十二,十三”

苏换一面在回廊上飘,一面自言自语地数,期盼尽快找到那个七字。她已经出来很久了,飘到天都老亮了,万一送饭的童子发现她不在,跑去向彭公打小报告,也不知彭公会不会生气,生气了会不会不给霍安治嗓子。

这么一想,她就悔青了肠子。啊啊啊,早知道彭公品味这般扭曲,她就不偷偷飘出来了。

正各种后悔纠结,忽然耳边传来隐隐的泉水叮咚声。

她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终究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轻手轻脚地循着那叮咚声飘过去了。

又转过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院,叮咚声蓦然大起来,苏换惊喜地发现,无比热爱圆拱门的扭曲彭公,他终于修了一道半月门,于是兴冲冲地飘了过去。

刚飘过半月门,苏换就止步于一大片茂密如屏障般的芭蕉树丛。

因为她又听见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正嘟嘟囔囔,“大清早就看裸男,你还有没有节操”

彭公的声音淡淡响起,“唔节操被狗吃了。”

苏换一听好崩溃,彭公不应该在药房吗啊啊啊,千万不要被他发现了,赶紧闪。

一转身,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彭公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这里就是药房呢彭公的品味那么扭曲那么高端,药房也完全可能设在露天啊。

这么想着,她就猫了腰,躲在芭蕉树丛后,慢慢地慢慢地,扒开肥厚的芭蕉叶,好奇地往前瞄。

不想这一瞄,顿时天打雷劈。

芭蕉树丛隔开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天地,那番天地里有高耸山石有清水流泉有八角小亭。

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

裸男,裸男,真的有裸男

彼时天光开阔,一弯流泉自山石之顶,活活泼泼地流淌而下,飞花溅玉,衬着那肤白貌美长身玉立的裸男,真的好香艳好旖旎好刺激。

货真价实的裸男他,正一手撑着嶙峋山石,一手握着翠绿蕉叶,遮挡住胯下,光溜溜立在流泉之下,无限幽怨地盯着坐在八角小亭里悠闲画像的彭公。

苏换痴呆,盯着那裸男侧面看,好熟悉啊好熟悉。

彭公正专注画像,头也不抬说,“把芭蕉叶拿开。你既然卖色,卖就要卖得彻底,拿出点业界良心来。”

裸男悲愤,正要毅然决然地拿开芭蕉叶,苏换猛然一个激灵,控制不住地从芭蕉树后跳起来,惊骇喊道,“顾惊风你诈尸了”

顾惊风吓了一跳,手里芭蕉叶呜地飘落。

苏换啊啊惨叫,蹦跳着赶紧转过身。

顾惊风慌不迭捡起芭蕉叶,挡在胯下,哧溜一声跑到山石后躲着,探出半个身子来瞅。

彭公笑眯眯扭头看来,“小姑娘,他身材没你夫君好吧”

苏换啊啊叫,“彭公你让他穿上衣服穿上衣服”

彭公眼风明媚地一扫,身后侍立的红衫童子,便捧了一叠雪白衣衫走向山石。

顾惊风接过衣衫,躲在山石后慌慌张张穿戴。

彭公笑眯眯放下笔,“小姑娘,转过身来吧。你夫君身材比他好,你更好的都看过,又何必在意这次品。”

顾惊风大怒,一面系腰带一面冲出来,“老妖怪,老子身材不好你还天天画天天看”

话一说完,他猛然想起更重要的事,转头道,“咦四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换镇定镇定,转过身来,只见顾惊风一身白衣飘飘面容妖艳如昔,顿时就把持不住了,风一样跑过去,一脚就狠狠踢在他小腿上,踢得毫无防备的顾惊风跳脚大叫。

苏换呆呆道,“咦真是活人你真的诈尸呐”

顾惊风揉着小腿嗷嗷叫,“诈什么尸”

苏换呆呆道,“我明明见着你吐血而亡,明明摸着你手脚冰凉,明明霍安将你埋在城郊”

顾惊风直起腰来,长叹口气,“四姑娘,江湖上有种高端的逃命手法,它的名字叫死遁。”

苏换呆呆道,“死遁我懂,可你明明死硬了啊。”

顾惊风不想和她争论死没死硬这个问题,退后一步,上下打量她,“你在这里,那霍安也在”

他欣喜地一笑,“霍安也来了快告诉我,你们怎么在这里我的恩人他在哪里”

被强烈忽视的彭公他不高兴了,明明老子是地头蛇,你们两个他乡遇故知,居然聊得这么火热,把老子活生生晾在了一边。

于是他脸色一阴,“卖色的自觉点。否则老子不但会让你死硬,还会在死硬之前,让你硬不起来。”

顾惊风一听,硬不起来比死硬了还崩溃,顿时惊悚,慌不迭往山石下跑,“四姑娘我住十六号房,咱们稍后再聊,看见你我好高兴,我一个人好寂寞。”

说完话,已手扶山石摆好一个翘首望天明媚忧伤的姿势。

彭公这才板着脸去看苏换,“偷偷摸摸看裸男,这是有违妇道的,我要告诉你夫君。”

苏换茫然啊了一声,这才从见到诈尸顾惊风的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转头见彭公面色不似往日春风和丽,赶紧讨好地一笑,跑过去喊,“彭公。”

彭公皱眉说,“小紫没告诉你,不许到处走”

苏换规规矩矩站在亭子里,老老实实说,“我想看看霍安。他都快一个月没和我说话了。”

彭公说,“他一个哑巴,原本就不能和你说话。”

苏换说,“他以前写给我看的。”

彭公唔了一声,“他那手字还不错,比武师侄好太多了。”

说着似不那么生气了,拿起笔蘸墨,看了顾惊风一眼,“头抬高点。”

顾惊风赶紧昂起下巴。

苏换没心思笑话顾惊风,期期艾艾问,“彭公,您您不是为霍安治嗓子么”

顾惊风手一抖,哦了一声,“原来霍安来治嗓子啊”

彭公冷冷,“腰挺直腿夹紧,站好”

然后他扫一眼满面热切的苏换,“小红,带她回去,我作画时,不喜外人旁观。”

苏换急道,“彭公”

彭公面无表情道,“你再说话我就让霍安疼得今晚爬都爬不回去。”

苏换赶紧咬住唇,克制说话的欲望。

顾惊风急急向她使眼色。

这老妖怪你惹不起,一会儿天晴一会儿下雨总是让你措手不及。

苏换于是果断控制住自己,乖乖跟着小红走。

彭公在背后道,“晚上我要吃白扒鱼唇、鸡丝黄瓜、鲜蘑菜心并仁米荷藕汤,有一样做不好,明日我就报复霍安。”

黄昏时,苏姑娘自是尽心竭力地烧菜,还绞尽脑汁摆造型,没有造型不够貌美的菜,彭公不屑一顾的。

正埋头专心摆鸡丝黄瓜,忽然耳边听得窗外喵的一声。

她没理,继续摆。

窗外又接连喵两声,她抬起头来看,赫然见顾惊风半张脸探出来,鬼鬼祟祟四处看。

她心领神会赶紧道,“这会儿没人。”

顾惊风舒了口气,从窗下站起来,压低声音道,“长话短说,这会儿老妖怪正在给霍安施针。”

苏换急忙点头,“哦哦。”

然后她眼巴巴看着顾惊风,顾惊风斜倚在窗边,也眼巴巴看着她。

结果二人俱静,谁也没开口。

苏换终于忍不住费解道,“短说什么”

顾惊风咳了一声,“你们来多久了”

苏换说,“快一个月。”

顾惊风说,“你们来这里,非燕呢”

苏换猛然想起一事,气愤地将盘子一放,怒指他的鼻尖,“你这师兄什么德行,连小孩子也骗,非燕都快哭死了,差点悲伤成心灵扭曲少女,还好我开导她。”

顾惊风不好意思道,“她那么小,你又神经粗,要不骗着你们,我怎么死遁得足够真实。”

苏换道,“什么意思”

顾惊风道,“说来话长,反正你夫君就快说话了,以后让他告诉你。”

苏换震惊,“霍安他知道”

顾惊风翻白眼,“废话。谁埋的我”

苏换抚额,叹气道,“非燕我们带着吧。交给你,毁她一生。”

顾惊风说,“这事自然还要拜托你们。老子卖色要卖一年,得等到明年开春,我才下得这白头山。你稳重一点,回去别露口风,该下凡时我自会下凡。”

正说着,远处回廊隐隐传来童子软言细语。

苏换急道,“彭公真能治好霍安”

顾惊风匆匆道,“那老妖怪能把我弄活过来,就能把你夫君弄出声,自然这过程是非人的,啧啧不堪回首。你体谅体谅,晚上别去闹霍安啊。”

说完赶紧遁走。

苏换嗯嗯点头,但点着点着她就羞怒了,什么叫晚上别去闹霍安正想发作,见着小紫小红已从回廊对面并肩走来,赶紧老老实实摆鸡丝黄瓜。

晚上这顿饭,彭公他老人家,吃得尤为漫长。

苏换腿都站酸了,他还在一根一根夹黄瓜丝,忽然细长眼梢一挑,“心急吧”

苏换瞬间回神,“不急。”

彭公这时又和颜悦色看她,“不想知道你夫君什么时候开口说话”

苏换啊了一声,点头如小鸡啄米,傻笑道,“想想想。”

彭公说,“那我考你一个问题。回答对了,我就告诉你。”

苏换信心百倍,“彭公你考。”

彭公说,“今日顾惊风问我,有没有节操,我说节操被狗吃了。小姑娘,你觉得,那狗什么下场”

啊苏换完全傻了。

彭公你的问题好高端。

彭公他老人家笑眯眯瞧着她,鼓励道,“大胆点。回答得我欢喜,你们的诊金我全免了,否则要么照市价来,救人一千治病八百,哦是黄金,要么你留下给我做三年饭还债。”

苏换于是啃着手指想,这彭公便是有节操,节操质量也不好,于是小心翼翼说,“狗被毒死了”

彭公笑眯眯,“我会解毒啊。”

苏换又想想想,循着这彭公的风格路线继续神展开,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