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夫养成记第32部分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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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各种纯洁和不纯洁的原因,今晚更晚了,不好意思。

培训结束了,会正常一点点了。那个完整抽风版仍然群里见。

江湖远 第八十五章 你们的新家不错啊

第二天一早,霍安被苏姑娘早早从床上拖起来,睡眼惺忪地跟着她去看宅子。

这处果然很安静,晨间鸟鸣声声,清风徐徐,苏换站在长满杂草的花庭里,意气风发地和霍安说,她要在这里种满花,春夏时就会满院花香,外边小院的角落里,她要搭个架子栽葡萄,又可乘凉又可吃葡萄,真是好完美。窗户有些破了应该修葺修葺,恰好她不喜欢圆形福寿字格,太不风雅,要全部换成八格花菱的,还有那影壁上的画儿不错,再上点色儿就更美了

霍安听她絮絮念叨,唇边含笑,歪头去看她沐浴在晨曦里的桃花脸,心底变得柔软,缓缓张嘴,无声地说:好。

苏换欢喜地鼓励他,“霍安,你以后要和我多说话,我会瞧你的唇形后,你就不用老写给我看了。你说是吧”

霍安缓缓笑,他十岁失声,自此后整整十二年,不曾张口说话,因为他固执地认为,光张嘴而无声,实在太可笑,以致于他都忘记了,很久以前他是会说话的。可这一切,都被这个活蹦乱跳的奇葩姑娘,生生地改变了,她那么珍惜他说的每一个字,并为此欢呼雀跃。

于是宅子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马市还没闭市,霍安每天早出晚归十分忙碌,苏换于是在卯伯覃婶指点下,很有成就感地办妥了买宅子这事。

宅子买下后,苏换又开始为修葺宅子和添置家什的事操持。霍安不许她卖那簪子镯子,让她十分发愁,这些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穿,没多大用处啊,可霍爷的脾气她知道,犟起来像牛,一旦毛不顺,她就要花好大力气去哄他,于是只好坐等堂子里分算走马佣金。

马市闭市后第三天,蔡襄终于召集人开堂会了。

苏换也忙,窝在房里算要花的银子,油盐酱醋柴,样样好操心。非燕无聊,搬了凳子,坐在一边看,忽然说,“四姐姐,我们要搬到巷底那个宅子去住吗”

苏换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非燕托着腮说,“过些时日,我还是继续找师兄。”

苏换抬起头来看她,“非燕,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师兄去了哪里呀”

非燕摇摇头,“不知道。”

苏换说,“那你怎么找”

非燕说,“我打听啊。我师兄长得美,以前师父说他一副祸水相,出门要低调。可我师兄低调不来的,什么秦楼妓馆的花魁头牌,大多都认识他。”

苏换说,“你一个小姑娘,老往秦楼妓馆跑像什么话。”

非燕说,“我有办法的。”

苏换想了想,“你这么盲目乱寻也不是办法,你们以前住哪里,寻了空子,我让你安哥带你回去瞧瞧,说不准你师兄回去等你的。”

非燕说,“我回去过的,每隔两三月,我都会偷偷回去瞅瞅,往那棵老树上刻一坨屎。我师兄若是回来,瞧见那坨屎,就明白我还活得好好的,一定会给我留下信物的。”

苏换好无语,你们的暗号好特别好个性,一坨屎。于是只好说,“那好,待咱们安定好,让安哥带你回去看看。”

非燕睁着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她,看得苏换左右望望,又低头瞅瞅自己,“怎么了非燕”

非燕说,“四姐姐,你和安哥这样的好人真稀罕。师兄和我说,外面江湖险恶极了,不要随便相信人。其实之前,不是我要跟着明先生,是明先生和如意发现我跟着马队,提出要收我当跟班,还说每月给我一两银子当月例,攒着以后去找师兄。我觉得他对我好,就答应了,可是后来他又不声不响丢了我,我就想不明白,他不是好人吗”

苏换语重心长道,“好人也会有为难的时候,或许他有不得已。”

非燕说,“所以我怕你们为难嘛。”

苏换转过头去,看着这小姑娘亮闪闪的眼眸,半晌后叹口气,“我们不为难。你这么小,到处乱走会被欺负的。你安哥能挣银子,其实我也有点挣银子的想法,就是担心你安哥不同意,你别看他平日脾性好,倔起来好焦人。”

非燕点点头,“这个我晓得。安哥一生气,又狠又凶残。”

然后她就唧唧呱呱向苏换告了状,把那次霍安扔她凶她,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

苏换一拍桌子,“哎呀他居然这么凶残”

非燕瘪瘪嘴,但又冷静地说,“但是后来我觉得我也有不对。明先生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师父也这么说过。”

苏换笑道,“你安哥其实是个顶好的人。”

她想了想,招招手,“非燕你过来,我和你说个秘密,你保证不和别人说。”

非燕一听,秘密什么的,最有趣了,于是赶紧凑过去。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咬了一下午耳朵。

晚上时,霍安回来了,苏姑娘像个小财迷,扑过来在他身上到处捏捏摸摸,也没寻着银子,顿时心凉半截,“霍安,堂子没分算佣金呐”

霍安慢悠悠将手伸进怀里,用两根手指夹出一张花花银票。

苏换揉揉眼,抢过来一看,竟然整整一百五十两。

她呆了好一会儿才说,“霍安你好好做,做满两年,咱们存钱买地退隐江湖。”

哦哦哦,这走趟马这么来钱

她并不知道,霍安之所以比别人得的多,是因为立有功。蔡襄这个人虽然性子傲了些,但做事却是公允服人的,马帮里素日有规矩,功过赏罚,十分明晰。

这趟走马,霍安与女汉子蘑菇一场激打,倒让马帮在夜乌镇新开了一条路子,蔡襄思忖着,那蘑菇能弄着好马,不妨下一季也去她那里买些马。因此,霍安算是立功,分算佣金时,便比别人多了些,加上这趟走货佣金,他初涉江湖的第一桶金,也算满当。

见钱眼开的苏姑娘高兴极了,想着霍爷自那夜荡漾赏月后,连着好几日都清心寡欲,于是晚上千娇百媚献殷勤,陪着霍爷把传统姿势女王姿势什么的,弄了个遍。

结果弄得过头,第二日一早起来,苏姑娘发现她不调的好姐妹,居然华丽造访了,但这并不影响她翻新二手房的高昂兴致,积极地跑去找卯伯,让他请几名相熟的工匠来,修葺房屋,打做家什。

蛐蛐爱凑热闹,兴冲冲跑过来说,“四姐姐,你要上好的木匠,眼前就有一个啊。”

苏换转头盯他,显而易见的鄙夷,“你”

蛐蛐摇头,“我哪里成。永荣哥啊。四姐姐你不晓得,以前咱们村子有个名头响当当的木匠,瞧上了永荣哥,收他为徒。要没遭灾,永荣哥搞不好已经是我们那十里八乡最出名的木匠了。上次打野鸭子那弓弩你见过吧,就是永荣哥做的,手艺可精细了。”

苏换好高兴,“是吗是吗”

她转身去喊正在听卯伯报木材价的霍安,“霍安霍安,你马帮的兄弟,居然还有木匠高手”

蛐蛐兴冲冲跑去堂子找到永荣,把来意一说,永荣笑了笑,“他们找着宅子了”

蛐蛐点点头。

永荣说,“你回去告诉霍安,木匠活路我很久不做,只怕生疏了,做不好就糟蹋了材料,桌椅床榻这一类的大件,还是请工匠做的好。不过窗门修葺这些,我去帮他们摆弄,保证他们满意。”

蛐蛐笑着要回去,不想永荣又拉住他,慢慢说,“以前我跟着师傅,常常去打嫁妆,做女子妆台最拿手,这个我帮他们做一个。”

于是八月就在一派忙忙碌碌中过完了。

九月中时,霍安和苏换的新家,终于落成了。

宅子的外墙重粉了,粉白的腻子看着很是温馨,院子里破掉的青石方砖修补过了,缝隙间冒出的青草拔除一空,看去十分整洁。

永荣果然是好手艺的,他将所有旧窗都拆下重置了,按照苏换喜欢的八格花菱模样打制,上了朱漆,雕琢精致,糊上雪白窗纸,好漂亮。

卯伯找的工匠也是物美价廉的,价钱公允不说,做出的一套桌椅柜橱床榻,全都实在牢靠,虽不算华丽精美,也是落落大方。

但永荣打制的菱花妆台一出,那些工匠打制的桌椅柜橱就有些显拙了。

苏换高兴疯了,笑眯眯地去摸那花梨木妆台,开开这个柜子,抽抽那个匣子,妆台上镶嵌了一面椭圆形的铜镜,不算特别明净,但也亮晃晃映照出苏姑娘笑得桃花春风的脸。

她回头冲着霍安笑,“霍安,永荣手好巧。”

永荣对霍安笑了笑,“这个送给你们。”

乔迁新居,霍安苏换将蔡襄他们请来一聚,加入马帮两三月了,他和曹风阿丘他们也熟络起来。

霍安想着在蔡襄家里吃住差不多两三月,于是要拿银子,蔡襄笑着一挡,“说出去都笑话,难不成你们吃两月,还将南关马市的蔡老板吃穷了不成霍安,咱们是兄弟。”

霍安笑了笑,也不坚持。

蔡襄拉了他到一边去,“兄弟啊,有个事,咱们得商量商量。”

苏换忙里忙外,瞅空望了一眼,只见蔡襄拉着霍安小声说着什么,霍安微皱眉,摇摇头,蔡襄拍拍他肩,不知说了句什么,便笑嘻嘻去找曹风阿丘喝酒了。

非燕也正式成了这家里的一员,甚至有了自己的小房间,这让她好高兴,在外流落了一年,她好似又有家了,于是整天跟在她四姐姐屁股后,传话递话什么的,无不跑得飞快,让苏换背地里还和霍安说,“曹风说非燕是个小炸毛,我却看非燕性子蛮好又听话,曹风一个大男人,怎么这般记仇啊。”

霍安只笑。苏姑娘,这非燕真的是小炸毛,不过却是个能知善恶能辨是非的小炸毛,还算好。

自从非燕小女侠传话递话的优势展现无遗后,蛐蛐小少年就有了些挫败感。

太伤心了,这个葱子高的小丫头,真的跑得好快,他觉得他就算再生两条腿,也未必追得上她。这让他很挫败,愈加拼命地练拳脚,得空时便跑去串苏换他们的门,得意洋洋地向他四姐姐展示他新学的拳法,偶尔运气好,还能得安哥指点几句,让他十分高兴,斜睨着葱子小丫头想,你跑得快又怎样,老子拳头硬,这才是王道。

非燕对于这个不成熟的少年蛐蛐,向来有些小鄙夷。师兄向来教导她,非燕,江湖高人辈出,打不打得过不要紧,要紧的是打不过时跑得掉,所以啊,跑得快才是王道。当然师兄会帮你留意,以后帮你揪个会打的夫君回来,练拳脚太苦,不适合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女孩子。

九月末时,许久不见的成临青,又登门了。

按说雄霸保宁黑道的成大帮主光临,也算是门楣生光的好事,可苏换怎么瞅怎么觉得她夫君,眉目间微有沉凝。

成蕙也跟着来了,很难得的,身后没有小尾巴成成。她惊喜地四处打量这宅子,啧啧道,“小四,你们的新家不错嘛。”

苏换笑着跑出来迎她,一面让非燕去沏茶。

成蕙笑道,“你们还买了个小丫头啊”

苏换笑道,“不,这是非燕,是霍安认的义妹。”

非燕闻声,转过身来亮晶晶地瞧了苏换一眼,又听话地跑进后院去沏茶了。

迎了这父女二人坐下,苏换端庄一笑,客客气气说,“成帮主,咱们家地方小,还望你们不要嫌弃。请喝茶。”

成临青哈哈一笑,四处扫了一眼,去看霍安,“你们算是有些本事,不过三月,就在保宁安定下了。”

霍安笑了笑,抱拳致意。

苏换赶紧说,“也是襄哥照顾我们,让霍安顺顺利利入了马帮,讨口饭吃。”

成临青说,“霍安入马帮,凭的是他那身硬本事。不要说马帮,就霍安那身本事,咱们青帮也欢迎得很。”

霍安又笑了笑,微垂睫毛。

成临青轻咳一声,“霍安,蔡襄和我说,你不愿意呐”

苏换有些茫然,霍安不愿意做什么,她怎么不晓得。正想着,成蕙却站了起来,向她招招手,“小四,带我看看你们新家吧。”

苏换也不傻,知道成临青想单独和霍安说事,能让青帮大帮主亲自登门,想来定不是小事。男人说事,有时并不想让女人听,于是起身来,挽了成蕙去后面花庭,连着把非燕小丫头也带走了。

这些日子没事,苏换带着非燕,将花庭里的杂草都拔除了,又松了松土,去托覃婶给她买了些菜种子回来,在花庭里种下了菜,因为她觉得,种菜要比栽花实惠多了,花只能看,而菜可以吃,又新鲜又节约,绿油油的叶子也蛮好看,可谓一举三得。

成蕙见着满花庭星星点点的菜苗子,很是好奇,“小四,你们栽的这是什么花,刚冒了些芽子。”

苏换不好意思道,“不是花,是菜。我觉得栽菜比较实惠,这花庭子的土肥,空着浪费了。”

成蕙掩唇笑,“小四,你蛮会持家。”

苏换带她去房里坐了坐,成蕙不好进人家里间卧房,在外间坐下了,抬头瞧见那八格花菱窗,半眯眼说,“这窗棂子雕得蛮精细啊。”

苏换笑道,“你还记得那日泛舟时,那个叫永荣的不霍安他们马帮的兄弟。”

成蕙点点头,“记得。蛐蛐说他百步穿喉,我印象深得很,他那箭法果真是准。”

苏换说,“他还会打木工活呢,这窗棂子就是他给打制的,还有一件妆台,也是他帮忙打制的,工匠们都说好。”

说着她引了成蕙进去看,成蕙看过也赞不绝口,忽然道,“你还记得那魏之之不”

苏换愣了一下。不是吧,高贵冷艳还惦记着她糟糟糟,这事千万别被霍安知道了。

成蕙说,“后来她邀我去赏花的,拐弯抹角地打听了你,还有你夫家。”

苏换有些着急,“那你怎么说”

成蕙笑道,“我又不是傻子,自然敷衍过去了。魏之之虽然高傲,但也不算睚眦必报的小人,姑娘家闹些口角别扭也寻常,她不会缠着你不放的,你放心。若是以后在保宁再遇上她,少和她打两句嘴仗就好。”

苏换忙点头。那是那是,人家有个官爹,她不能乱招惹。

成蕙又说,“她还提到了永荣,说这种心胸狭小连女人都打的男人,不要被她再遇上。”

苏换赶紧说,“永荣不是心胸狭小。”

成蕙哼了一声,“我也这么说。男人打女人自然是可耻的,可也不瞅瞅打的是什么人。她那个表妹柳舒兰我知道,家里没什么势,就整天跟着她那表姐身后转,狐假虎威得不得了,看人都是用鼻孔看的,还长舌得让人烦,尤其瞧不起咱们这些江湖草莽人。”

她顿了顿,冷笑道,“佞言中伤,可大可小,遇着横来的江湖人,弄不死她。”

苏换喏喏嗯了声。成蕙她们那个圈子,和她是沾不上半拉关系的,她老老实实听着就好。

又闲话了一会儿,成临青在前堂高声唤成蕙,二人便急急忙忙出去了。

成临青笑得爽朗,抱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霍安抱拳,送了二人出去。

苏换目送那一拉子青帮弟子出了巷子,站在门口揪霍安的衣袖,仰头问,“霍安,成临青和你说什么呀”

霍安笑了笑,张口无声说:饿了。

这些日来,苏姑娘用各种方法鼓励诱惑他说话,因此一些简单的唇形,她也能辨别了,于是点点头,“好,咱们晚上说。”

晚上回房,苏换自然尤其关心这事。

霍安慢慢写:“青帮新设了分堂子,招了三百名新弟子,想训训拳脚功夫。成临青找着蔡襄,说他事务缠身,而这一季我们又不急着走马,让蔡襄和我去帮他整饬整饬那些新弟子。蔡襄应了,我拒绝了,他今日便亲自上门了。”

苏换扒着他说,“你的意思是,他请你去教那些人拳脚功夫”

霍安写:“这种不比开馆授武带弟子,一招一式从基本功起,只不过指点些使枪用棒的要领,不会训很久。”

苏换说,“那你怎么不应啊青帮那么有钱,不会让你白教的吧”

霍安写:“一百两。”

苏换眼睛都直了,“一百两”

她抬头看霍安,“那你怎么不去啊”

霍安略沉默,又写:“青帮是大帮派,大帮派纷争多,我只想好好贩马。”

苏换也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道,“可青帮找上门来,好像不应也不成。”

霍安苦笑,写:“所以我后日还是得去,也好,反正咱们需要钱。”

苏换说,“你要去多久”

霍安写:“就在保宁,我每晚会回来的。”

苏换去抱他,点点头,“那你一切当心。”

江湖远 第八十六章 哑巴凶狠呐

青帮将三百名新弟子,拉到保宁郊外一处僻静峡谷里,鸡鸣起武,月移方眠,为期一月,可谓是强度很高的一种武训。

霍安和蔡襄快马加鞭,在解除宵禁后疾驰出城,奔至此处武训基地时,天光才泛出青白。

他们觉得还很早,不想到了那基地,发现还有比他们更早的,居然是笑微微的青帮大小姐成蕙。

这日她身着翠蓝紧身短打衣,长发高束,越发显得肤光瑞丽身姿窈窕,眉目间英风飒爽。

彼时她正立在一个土石垒建的高台上,四面插满迎风招展的青色狼牙旗,上面绣一个龙飞凤舞的墨黑青字。

高台下是一片宽阔的砂石平地,黑鸦鸦立三百名汉子,个个光裸上身,腰扎黑带,双腿微分,背手而立,站得整齐笔挺,左右两面分别立一排兵器架,上面钩戟刀棒,码得密集,森森泛光。

成蕙见着二人翻身下马,笑嘻嘻说,“二位总教头大驾光临,敝地生辉啊。”

霍安蔡襄二人将手里马匹交给青帮弟子牵走,踩着石阶走上高台。霍安四处扫视一番,想来这是青帮由来已久的武训基地,选的位置极好,四面围山,校场平坦,高台正对遥遥可见一面飞瀑挂在山上,哗啦啦往下冲,溅起银亮银亮的水花来,飞鸟滑过,长天杳阔,真是极适宜潜心练武和格斗。

蔡襄笑道,“想不到成大小姐更早。”

成蕙说,“叫成蕙就好,咱们江湖人没那么多讲究。”

霍安微微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江湖儿女果真不同,闺阁女子不抛头露脸什么的,于江湖人来说都是浮云,人家青帮大小姐,还亲自主持三百名纯爷们武训呢。

成蕙似看穿他心意,笑道,“我爹去徐州办事,帮子里有阁老主持,这武训一事,自然就落到我肩上了。不过我可远远打不过二位,这事还得托付二位总教头。”

蔡襄霍安二人抱拳,“承让。”

于是废话不多说,二位总教头容色一整,迅速进入武训状态,青帮大帮主亲自所托,自不是敢有负重托。

很快,二人弄明白了武训大体进程,上半月主训体能与拳脚功夫,下半月主训格斗与对打。月末有武斗比试,表现不好者,不得正式入帮。

成蕙主持着,将三百人分为两队,一队归蔡襄训,一队归霍安训,每队一个总教头,另配两名青帮弟子,为副教头。

因为霍安不能说话,点卯训话安排事务等事宜,便由副教头代理了。

众人见总教头竟然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忍不住眼色往来,略有失意,更有甚者忍不住窃窃道,“哑巴能训什么”

不想那人话音未落,猛然响起啪的一声巨响,众人一惊,举头看来,青帮大小姐手持长鞭,俏丽眉目含煞带怒,将那长鞭往地上狠戾一甩,冷声道,“没本事的男人才耍嘴皮子。哪个不服,滚出来和你们总教头单挑要真动拳脚,老子保证你全身骨折成渣渣”

众人目不斜视憋笑,那多嘴长舌男子臊得脸红。一个微带病容面目普通的年轻男子站在队伍最末,抬头看了面色沉静的霍安一眼。

霍安倒不介意这一两句碎言,他略微惊讶地瞟了一眼成蕙,果然这青帮大小姐不是白喊的,真正端起架子来,气场爆棚。

这一日是武训头日,全日高强度体训热身。霍安将一百五十人,分为十组,每组十五人,指一人为组长。然后领了众人去水潭边,让每人搬一块面盆大的鹅卵石。

众人不解。

副教头这时转身传令,“每人抱着石头绕山一圈,中途石落者,全组罚跑一圈。”

众人呆滞。

这这这么大个鹅卵石,那什什么总教头,每个石头少说也五六十斤好不好,你老人家抱着跑跑看。

不想他们总教头还真躬亲垂范,利索地脱了上衫扔一边,将裤腿一扎,弯腰抱起一块石头,带头就往山上跑去。

两名副教头扭头一看,大声呵斥呆滞众人,“愣着等屎吃呐,跑呀还想不想吃午饭”

哦哦哦,吃午饭比较重要,赶紧跑吧。

成蕙大小姐悠悠闲闲坐在树荫下,托腮看着那群愁眉苦脸的男人,个个抱着大石头往山上跑,觉得甚是有趣。

九月末的天,还有余威不减的秋老虎,没跑多久,那群男人就哭爹喊娘满身汗,跑山是没问题的,可是闷不吭声的总教头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坑娘坑爹啊,抱个五六十斤的大石头,跑掉半条命啊。

霍安才不理会这些,他甚至跑得很愉快。自从天上掉下个苏奇葩,他静默淡定的人生大逆转,一路闹闹腾腾到现在,好久都没这么跑山练武了。

耳边风声阵阵,天光渐渐开明,他甚至忆起八岁那年跑山的情景,两只脚踝上绑了石头,跑得他一边哭一边喊娘。

但他娘坐在山间一块青石上,素手执棋,与人对弈,面色如玉,微有笑靥,“你再哭,明天让大师父给你绑磨盘。”

他瞬间闭嘴。

这么想着,他就忍不住笑了。转头一看,众男人无不跑得面色煞白,汗如雨下,有人脚下已踉跄。

有人忍不住喊,“霍教头,要死人的呐,歇一歇吧。”

霍安怀抱鹅卵石,蓦然站住,转过身来,黑葡萄眼闪闪发亮。

男人们顿时窃喜,这哑巴还是蛮好说话的。

不想下一刻他们就被雷劈傻了。

不说话的总教头他,闷不吭声将怀里大石往面前泥地一砸,嘭的一声闷响,那面盆大的鹅卵石竟生生入地一半。

他淡定叉腰,扫视全场一眼,挥挥手在脸边扇扇风。

众人鸦雀无声,抱着大石头默默从他身边跑过。

蔡襄这日也是训体力,为后面练拳脚使枪棒热身,不过他们回基地更早,歇了一会儿才见着霍安带人从山里跑下来。

定睛一看,众人都呆了。

跑山跑得不成人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啊。一百五十条汉子,个个全身犹如水洗,上身就不必说了,就连下半身的裤子,也全数湿透贴在腿上,保证一拧一盆水。

霍安将石头往地上一扔,呼呼喘两口气。

众人见状,如逢大赦,纷纷拼尽最后一口气,将怀里石头往潭边一扔,就地倒下,横七竖八睡了一地,望着青天吭哧吭哧喘粗气。

“要死了要死了,老子怕上半月都熬不过了。”

方才那多嘴长舌男瘫在地上喘息着发牢马蚤,转头去瞅见身边瘫了一个男子,面色发黄隐有病容,但喘气却不剧烈,不仅奇道,“你看着好像不累啊兄弟”

病容男子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老子累得要哑了。”

多嘴长舌男哭丧脸,“哑巴凶狠呐。”

成蕙微眯眼,看着全身水淋淋的霍安向这边走来,秋阳明艳,映得那男子全身铜色肌理泛光,腹肌分明,十分养眼呐。

她自小就被成临青带在身边打理事务,也算瞧过一些小风小浪,对于半裸身练武的男人,早就见惯不怪。于是歪头让身后一个青帮弟子,舀了一瓢凉水送过去。

蔡襄叉腰走过来,笑嘻嘻地啧啧叹声,“霍安,太野蛮了。”

成蕙站起来娇笑,“襄哥,不野蛮砍不了人啊。”

蔡襄对于这声襄哥,似很是受用,转头瞅着成蕙说,“那大小姐,咱们可就失礼了,放开手脚来训了。”

成蕙纤手一挥,“帮主有令,放开手脚训。挺不过去的,咱们青帮也不敢留。男人嘛,出门靠本事”

蔡襄哈哈笑。

霍安一口气喝完瓢里凉水。

这日下午,丧尽天良的霍教头他,居然让跑山跑得腿软的大家,头上顶水碗蹲马步。

众人敢怒不敢言,绿着脸颤巍巍地蹲,果断蹲倒了一片,霍安坐在树荫下托腮看他们,让副教头去传令说,“但凡日头落山时,还蹲着马步的人,明日不用抱着大石头跑山了。”

此令一出,果然有效。倒下的人赶紧爬起来,跑到潭边去舀满一碗水,回来积极地继续蹲。

当天,日头一落,霍安和蔡襄二人就赶回城了,众人晚上幕天席地睡觉时,唧唧呱呱说这两个教头好没人性呐。

值夜的一众青帮弟子觉得好笑,照他们目测,这两个教头没人性的还在后面。

果不其然,第二天霍安这队人马全喷老血了。

霍教头果然守信,不让他们抱石头跑山了,换成扛圆木了。

因为天天这么来去太累,稍晚一些赶回去,如遇宵禁,就可能没法进保宁城,于是成蕙向蔡襄霍安二人建议,武训这月就宿在峡谷外一户庄子里,反正那庄子也是青帮的,不用天天回城。

蔡襄觉得可行,便将这月马市的一切事宜,交给永荣负责。霍安回家去和苏换商量,苏姑娘爽快道,“你去你去,我带着非燕去襄哥家住几日,正好跟着覃婶学做棉衣,蛐蛐说,保宁的冬天比南边冷多了。”

霍安觉得苏姑娘蛮利索,于是高高兴兴回去武训了,好久没这么拉动筋骨,练练也蛮爽的。

接连五日训体力蹲马步走梅花桩,众人见这哑巴不过用些传统常见的方法训他们,除了够狠,毫无出奇处,不免又有些轻视了,觉得这哑巴大约就是蛮力了些,其他也无稀奇。

众人这么嚼舌头时,那病容男子只是淡淡笑。

但不管怎么说,扛着圆木抱着石头连跑五日大山,在平地上跑起来,他们还真觉得比以前轻松不少。

第六日天际刚透出曙光,霍教头就带人把他们敲起来了,赤手空拳跑圈山,吃过早饭,就吩咐两个副教头带着他们开始练拳脚,自己坐在那里静静看。

刚开始众人还练得有模有样,兴致勃勃,练了一个时辰后就不满了,以多嘴长舌男为首,开始嘀咕,“这些拳脚,老子早会了。”

霍安听着这不大不小的一声嘀咕,笑了笑,站起身来,向他勾勾手指。

多嘴长舌男左右看看,迟疑地指指自己,“我”

霍安笑得温和,点点头。

一个副教头收了拳脚,“报上名来。”

多嘴长舌男见哑巴教头笑得和煦,于是屁颠颠一边跑来一边说,“我叫仲玉。”

众人噗的一声笑了,纵欲

可他们笑声刚出口,就被掐住了喉咙,一个个傻住了。

仲玉刚刚跑到霍安面前,也没瞧见霍安怎么出手,就觉得下颔剧烈疼痛,一记老拳打得他七荤八素,猛力冲来,冲得他四仰八翻,身子往后一坐,嘭的一声倒地,灰飞烟起。

他恼怒不已,跳起来抹了鼻血吼,“偷袭算个鸟,再来再来”

说完呼呼哈哈拉开一个漂亮拳姿。

霍安笑了笑,真正打杀,谁跟你打招呼啊

于是也不摆姿势,右手提拳,一拳凌厉甩去,仲玉灵活地头一歪,躲过一拳,左手成掌,格挡住霍安拳头,右手成爪,飞快地去抓住那拳头,心头顺便得意,这哑巴不过如此。

哪知得意劲头未过,霍安拳势不收,只是用力凶猛,直接破开他五指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嘭的一声实实打在他左脸上。

仲玉吃痛,羞怒非常,一脚扫出,霍安不躲不避,硬生生一脚挡回来,顺便飞快又出几脚,踢得仲玉连连狂跳。手上功夫也不慢,拳拳生风,左右出击,毫不含糊,来得快收得快,仲玉开始还能挡几下,随着霍安越来越快,他躲都没法躲,只好抱头痛叫,“停战停战”

霍安满意地收拳,神定气闲。

众人静默。

仲玉肿着猪脸,嗷嗷痛叫,“你凶残。”

霍安蹲下身,随便捡了根树枝,在砂地上写四个字:唯快不败。

然后他拍拍手,又坐到树荫下去托腮乘凉,黑葡萄眼一眨一眨,又沉静又无害。

有青帮弟子的声音传来,“大小姐,您来了。”

霍安转头看去,几日不见的成蕙带着一队青帮弟子,从峡谷口快马疾驰进来,她一马当先,飞身跳下,笑眯眯说,“咦你们在干嘛怎么不练拳啊”

她眼波流转,瞅见仲玉高高肿起的猪脸,啧啧道,“练得这么激烈呀。”

两个副教头忍笑,呼喝着众人又练起拳来。

成蕙从身后一个青帮弟子手里,取过一个食盒,走到霍安身边,往他面前一递,“给,小四让我带给你的。”

霍安眼一亮,揭开食盒,只见里面是一叠黄灿灿的饼,拿了一个来吃,是他蛮喜欢的葱花牛肉馅,熟悉的味道,苏姑娘的手艺。

他抬头看成蕙,成蕙懂他的意思,笑道,“我这两日无事,去找小四玩,说了说你们武训的趣事。”

霍安笑了笑,把食盒推过去,示意她也吃。

成蕙坐下来,笑着摇摇头,“小四在家做了好多糕,什么栗子糕马蹄糕红豆糕绿豆糕,就跟要开糕铺似的,我都吃撑了,不过很好吃。小四好手艺。”

霍安又笑笑,苏姑娘想来在家无事,于是去折腾厨房。

成蕙歪过头说,“霍安,你教我几招拳脚功夫吧。”

霍安抬头看她一眼,捡根木根在地上写:“姑娘家练拳脚,太苦,要脱层皮。”

成蕙笑道,“江湖儿女不能跟闺秀小姐比,我爹说,成成未长成前,哪怕我出嫁了,也是要帮他理着堂子的。”

霍安笑笑,不置可否。

成蕙这时见蔡襄带了人马下山来,高高兴兴挥手,“蔡教头,过来过来”

蔡襄满脸汗地跑过来,“你怎么来了”

成蕙把食盒往他面前一推,“小四给你们做了好吃的,让我给你们捎来。这边是葱花牛肉馅,这边是黄瓜鸡茸馅,小四说你喜欢吃黄瓜鸡茸的。”

蔡襄兴致勃勃拿个来吃,去打趣霍安,“哎哟霍安,你好福气,找个媳妇又漂亮又贤惠。”

成蕙好奇又八卦地问蔡襄,“襄哥,你没有娶亲么”

蔡襄看她一眼,笑道,“我这般的草莽,谁家愿意把姑娘嫁给我。”

成蕙眯眼笑,“怕是蔡老板眼光高。”

蔡襄大口大口吃饼,笑而不言。

成蕙拍拍手说,“今晚我要留在庄子,晚上我让庄子弄顿好吃的,我爹说,绝对不能亏待了二位总教头。”

这夜吃过饭后,蔡襄霍安二人分头早早睡下了,不想后半夜,却鸡飞狗跳起来。

有人急急忙忙来请示成蕙,“大小姐,不好了,两队人打起来了,砍倒好几个了。”

成蕙闻声,穿了衣衫跑出来,怒道,“半夜深更砍自己人吃错药了吧”

霍安和蔡襄也被惊醒了,全都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来不及细问,牵了马陪着成蕙疾驰去武训基地。

这夜有月,月洒清辉,原本是风雅的,可照着这基地上兵荒马乱喊杀砍打的一片混乱,顿时就不那么风雅了。

成蕙等人行至峡谷口时就呆了。

峡谷口地势较高,望过去一片混乱,一大群半裸男人打啊砍啊,有人赤手空拳上,有人长枪短刀砍,打群架呀。

成蕙气得发抖,让身后青帮弟子鸣号。

前来报信的青帮弟子愁眉苦脸,“大小姐,不管用的,这次招进的新弟子,大多是走过几日江湖的草莽,会些基本拳脚,彼此不相让,气焰嚣张得很。”

成蕙道,“他们为什么打架”

报信者说,“因为一只兔子。”

成蕙差点从马上一头栽下来,“一只兔子”

因为一只兔子,三百个男人夜半打群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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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还是含蓄地当五千党吧众姐妹莫鄙视我我努力在爬字。

江湖远 第八十七章 神仙收了这哑巴吧

月色盈盈,传说中一只兔子引发的三百人群架,仍然热热闹闹持续中。

值夜的一众青帮弟子前去维稳,结果群架太乱,维稳时难免被误打,部分弟子被打得怒了,一气之下忘掉自身使命,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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