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207部分阅读(1/1)

掌门莫非以此暗示什么不成

仔细思量下来,觉得唯一有可能。便是那魔岤出世之期了。

虽是现下诸派皆知魔岤百年内或将现世,可具体时日却还无从断明,谁人能知,谁人便可占上一分先手。

若真是如此,那么留给学剑的时日,也就只也有六十载。

他眼神微凝,暗道:“看来需早些定下行程了。”轻轻一喝,把法身遁出躯壳,起得水遁之术往上来,须臾回得内殿之中。

景游见他回来。上来禀道:“老爷。章真人昨日曾来此拜见,说是有事需与老爷商议。”

张衍念头一转,章伯彦甚少主动来寻他,许是有什么要事。便道:“此刻我正有暇。你去请章道友来此。”

等不多时。章伯彦入得洞府,便上来见礼,待坐下之后。便道出来意,“小徒赵阳意欲往六大魔宗一行,历练一番,只是如此或于别处有些牵扯,故而来府主这处讨问,此举可否若是不妥,章某可令他打消此念。”

张衍微一沉吟,赵阳一身所学,皆是魔宗功法,只在昭幽天池中修行,虽可增长功行,但少了魔头,一些厉害神通道术却是难以修炼,也难怪有这想法。

他稍作思索,便笑道:“依贫道观来,数十年内玄门与魔宗之间当不会有什么太大争斗,赵阳大可出去找寻机缘。”

章伯彦得了准信,嘿然一笑,站起稽首道:“那章某代我那徒儿谢过府主。”

张衍笑了一笑,道:“何须来谢,只是赵阳孤身在外,望他能守住本心才好。”

章伯彦沉沉点首,道:“府主,章某理会的。”

送走章伯彦后,张衍在原处思索一会儿,便驾起罡风往浮游天宫中来。

因眼下他身份不同,一举一动皆是大事,既决定去往少清,自是需向掌门请别。

来至上回那处偏殿后,童子入内禀告,不一会儿被引入殿中,见了秦掌门,上前依礼拜见。

秦掌门神态比以往随意许多,笑道:“张衍,精庐可还合意否”

张衍稽首一礼,微笑道:“弟子谢过掌门厚赐,只是精庐虽好,却终是多了几分束缚。”

秦掌门呵呵一笑,语带几分深意,道:“你却不必急切,为山门立有大功之人,门中必不会薄待,你且先把功行打磨纯熟了,静候机缘就是。”

张衍心下一动,点了点头,又起手一礼,道:“此次过来,是弟子欲在三日后动身去往少清,故而来禀明掌门。”

秦掌门问道:“你待如何出行”

张衍慨然道:“弟子既手持掌门真人书信去往少清,便是代我溟沧出行,自当摆出车驾,不做掩饰,光明正大前去。”

这么做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原本三大玄门各据一方,彼此虽有交谊,但却又互不相扰,可他若是做出此等动作,很会让人怀疑为是两大宗门为应对大劫而互相携手,在未弄清两派目的之前,他敢断言,无论玄魔两道,无人敢有妄动。

此举他等若是借了两派之势,将各方汹涌暗潮强行压了下去,如此在少清学剑这段时日就可保安稳。

秦掌门思量一会儿,才道:“你也算有心了,如此我再助你一助,命苗坤为副使,随你同行。”

张衍自是看得出其中关窍,苗坤虽方才修入元婴境中,但是掌门记名弟子,身份非同一般,仍而此次却为副使,不但能衬出他地位之尊,还尤能显出几分郑重,当下一礼,道:“弟子多谢掌门观众。”

此刻昭幽天池之中,赵阳很快得知了自己可出外历练的消息,心下不由振奋,他也是亟不可待,稍作收拾,便与师父章伯彦拜别,出得昭幽天池,只是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想及审峒正在临清观中,便掩去形貌,往西而去,行有十余日后,到了青牛山山脚下,发了一封书信入内。

等不一会儿,审峒驾丹煞出来,互相笑言几句,便将他迎入洞府内。

临清观对弟子颇是溟沧来人恭敬,审峒这一处洞府虽是不大,但却是建在山中灵气充盈的谷地内,此地广植奇花异草,院阁错落有致,很是古雅。

等到了里间落座。赵阳道:“审师弟,我此次出外游历,不知需用多少年才得归来,而今府中也唯有你我是东胜洲出身,是以特来与你道个别。”

审峒眼中光芒一亮,问道:“赵师兄是要往冥泉宗去么”

赵阳想了想,道:“现下还未有定,可我所学毕竟是冥泉宗道法,听闻宗中奇才俊杰之士多如牛毛,方可与玄门争锋。历万载而不衰。心下也极想去看看探访一番的。”

审峒听到此,心下不免羡慕,道:“想那冥泉宗乃是万载大派,底蕴深厚不说。门中耆宿众多。要能讨教得一二。当是获益匪浅。”

赵阳笑了起来,道:“哪有这般好处,听恩师言。冥泉宗中颇多窥看人心之法,一个不好,可是万劫不复,需先去别处历练一番,练得几分自保手段才可。”

审峒神色动了动,好像忽然想到什么,道:“赵师兄,此事上小弟或有办法助你。”

赵阳奇道:“不知师弟有何妙法”

审峒道:“据此两百余里,有一处灵窟,据闻是地阴灵气所积聚,前些时日,溟沧派门中三位真人曾试图镇压此处,奈何岤窟深入地渊,结果未曾成功,只得布下禁制遮掩,而今临清观中弟子多有入内修行,顺道斩处魔头的,道兄何不也入内修行”

赵阳听了不免心动,溟沧派那处海眼魔岤他也有所听闻,但是他非溟沧弟子,却是不敢往那处去修炼,假使此地有一处灵窟,那就不必急于去往他处去了。

这时门外来了一个侍婢,万福道:“审道长,韩老爷那处来送来了几尾玄鳞鲜鲤,说是难得美味,请审道长一品。”

审峒笑道:“记得在东胜洲时,师兄便是喜好美味之人,小弟这处无有什么好物,既然韩师兄送来鲜鱼,那赵师兄不如来一同品尝,稍候再去那处不迟。”

赵阳不是矫情之人,欣然应允下来。

过得几日,东华洲忽然传出溟沧派以十大弟子首座张衍为正使,掌门弟子苗坤为副使,去往少清一事,这立时便引得四方为之震动,尤其六大魔宗,更是惊凛异常。

东华洲一西一北两大宗门平时各行其是,可倘若携起手来,那局面好似钳张而下,由不得他们不惧。

非但是魔宗,便连同为玄门三大巨派之一的玉霄派也同样有些许不安,这两派若是合力,实力委实太过强横,亦是派遣门人出来打听消息,欲要探明此事。

一时之间,原本东华洲如沸如煮局面忽然安稳了下来,所有宗门都把目光皆是投去西地。

少清派,清鸿宫前,一名星眸皓齿的年轻道人肃立阶下,他在此已是等有半个时辰,脸上却并无不耐之色。

这时忽闻一声磬钟响,就见一道漫漫银流自天穹横来,浩大煊赫,恍若无数烁亮飞星团簇,照得满空皆明,耀眼生缬,他忙是把双目闭起,低下头来,免得被那光华刺伤。

过去数刻,奔涌灵机缓缓收歇,殿中传出一把浑厚深远之音,道:“冉秀书,来此何事”

冉秀书一个稽首,道:“弟子此来,是为溟沧派遣使访我少清一事,大师兄百载闭关未出,各位真人又无心理会外事,无人拿主意,却不知此事该如何待之”

说到最后,他言语中也有些无奈。

那声音沉默一会儿,才道:“何人为使”

冉秀书躬身一拜,道:“正使乃是溟沧十大弟子首座张衍张真人,副使乃是溟沧掌门记名弟子苗坤。”

那声音根本陡得提高了几分,只问:“可是昔年在十八派斗剑时相助荀师侄的张衍么”

冉秀书忙道:“正是此人。”

那声音沉默一会儿,才传出道:“既是溟沧派正使,当以一派掌门之礼相待,传命门下弟子,迎出三千里,凡入此界,非我两派门下,一概逐杀。”

第一百六十八章 贯日大岳镇云海

十月初一,张衍着玄衣大氅,戴伏魔法冠,乘驾飞天车辇,自昭幽天池动身,出使少清。

他这车驾唯有溟沧十大弟子首座方可乘坐,看去是一幢三层大塔阁,内廷宽敞,檐飞如翅,横轴木外有四根云阳金锁内栓八根蛟筋靷索,与辀木勾连。

塔角下左右二侧有两顶车帷,如灵芝伞盖,悬空飘动,帷帛垂荡,各挂十六铃銮,行时叮当作响,其内各是乘有一名身高一丈,浑身筋肉贲张的司御力士。

拉拽飞车的是一对长须墨蛟,背拱如蚯,蛟鳍如扇,双睛凶戾狰狞,俱是身长十二丈,时时舞爪张牙,若非被吻首之上鞁具牢牢牵住恐是早已腾云飞窜。

车驾后是四名紫光院执事长老,俱有元婴修为,各是乘鹤驾天,是为此次一路随行护送之人。

蛟车行不多远,到得九曲溪宫前,苗坤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身形胖大,肚腹滚圆,此刻身着宽大衣袍,双手把在盘蟒大带上,看去也是魁伟威武,只是脸容滑稽,还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叫人实难生出敬畏之心。

见车驾到来,他把手一拱,洪亮笑声已是响起,道:“张师弟,今朝为兄蝇附骥尾,随你风光一回。”

张衍站在阁上还了一礼,笑道:“苗师兄还请上车同行。”

苗坤连连说好,他把双袖往身后一背,脚踩罡风,一摇一摆。往车驾上来,到得三层阁楼内,他左右一看,嘴砸吧了一下,又起手在阁中大柱上拍了拍,叹道:“为兄也是了沾了师弟你的光,要不可无缘乘这等车驾。”

张衍微笑道:“师兄说笑了,你为掌门真人弟子,那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机缘。”

苗坤哎哎两声,似有些委屈。一摆手道:“记名而已。记名而已,恩师也不知何时才会想起我这徒儿。”正说着,却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紧。左右小心看了一眼。道:“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可不兴说了出去。”

张衍笑了一笑,对外言道:“启程吧。”

两名御手同时大喝一声。卯足力气,把蛟首辔头一拉,就闻两声惊天龙吟,而后风云由西方卷来,刮得帷帘飘动,而后飞车忽然一轻,须臾腾空而起,仰去天际,过有一刻,轰隆一声,塔阁稍稍震了震,便自平稳下来。

苗坤朝把珠帘一掀,见已是撞破罡云,到了极天之上,此刻正向西飞驰,便道:“这路上未必太平,张师弟,左右无事,不如手谈一局如何”

张衍稍作思忖,点首道:“也好。”

这塔楼也能聚气藏灵,在此打坐修持,比之洞府内也是不差多少,但确如苗坤所言,保不齐就有意外,便命景游拿棋过来,两人摆开棋局对弈。

双蛟飞车行速极快,在天中行有一天一夜之后,已由北向西斜穿东华洲。

张衍见晨曦微露,天色渐明,便放下棋子,走至阁楼上来,凭栏远眺,见远空之中隐隐约约有一大墩虚影,苍苍茫茫,似在翻卷云海之中浮沉。

他判断至多再有个把时辰,就可到得少清派地界了,便关照两名御手稍稍放缓行程。

苗坤也是走了出来,到了他身旁站定,放目望去,看了半晌,才啧啧出声道:“想那处便少清山门所在之地,贯阳大岳墩了吧,果是雄奇崔巍。”

张衍目光注定前方,缓缓道:“不错,正是此处了。”

十大玄门之中,溟沧派山门位在“龙渊大泽”中,而玉霄派则居于“摩赤玉崖”,算来皆在地表。

而独独少清山门正址是在极天之上,傲视天地,这处原是一座冲入极天的峻峰,曾与中柱洲遥相呼应,间中有横跨岁河的陆桥相连,彼此本为一体,万数年前,少清开派祖师鸿翮真人一剑分二洲,劈山为界,自此两山隔河相对,再不复合。

张衍又看了一会儿,忽然目光一闪,朝一处望去,就见远处飞来数十缕璀璨如银星的剑光,乍一眼看去似是零乱散落,可仔细再瞧,却有玄理可寻。

那银光追上车驾,绕空一兜,便自四面八方剑光吸聚合拢,化为一团清清云气,自里现出一名面容姣好秀气的女子,二十来许年齿,丰身细腰,蛾眉淡扫,头梳飞仙髻,一袭凌波荷花衣,水袖迎风,飘飘似仙,首上则是一团翠灿罡云。

她朝车驾一个万福,用悦耳声音道:“小女平香主,为少清金水瀛台门下,今次奉得师命,特来迎候张真人法驾。”

张衍起手还了一礼,道:“有劳平真人。”

平香主又与苗坤及后面几名紫光院长老见礼,便踩云上前,伴随车驾而行。

去得千里地,忽闻剑鸣之声,而后天边驰来一道刺目遁光,霎时天云乍冷,寒气侵神,一道森森剑光撕裂云气,往下降来,最后顿落在车驾前方。

那两头墨蛟似稍稍有些不安,对其嘶吼了数声,仿若要暴起噬人,御手连连安抚,才安稳下来。

那剑光一转,出来一名个头不高,束髻莲冠的中年道人,此人眼神犀利,如鹰隼顾视,一扫飞车前后,稽首道:“少清派,惊宵翎台门下,顾图南,奉法旨迎候溟沧使者,前方去路以靖,可放心驱行。”

他似是性情冷漠,见礼之后,与平香主一般,就到了车驾另一侧,不言不语,护持前行。

又过千里,前方不知从何处跃出一道光华,活泼灵动,于瞬息间在车驾左右一跳,又旋绕了一圈,继而走出来一个满面春风的少年郎,宽松白衫,青带围腰,头戴帻巾,笑嘻嘻上来一揖,道:“小子溯心元台弟子陈原宁,见过张真人。”

张衍仍是执礼还过。

这时苗坤凑上来,传音道:“张师弟,少清出三千里相迎,礼数十足,此举既是示敬,亦是示威,稍候可要小心了。”

张衍洒然一笑,道:“非如此,亦不是少清了。”

车驾再行一刻,终是到得贯阳大岳墩正山门前,方才远处看不真切,此刻望去,见左右是两座大阙,高耸插天,稍稍向前倾去,好若随时可能朝众人倒压下来。

陈原宁指着两山,语声中微带自傲道:“张真人,这两座大阙一曰垂云,一曰见日,本是一座高峰,后祖师嫌其阻路,随手一剑,始成如此。”

张衍抬首看去,这两座山阙直达抵罡云,雄峻擎天,鸿翮真人随手一剑就能劈开,可以想见是何等神通。

阙峰上忽然飞下一名清癯道人,往此处迎了过来,陈原宁主动上去,两人说了几句,其人便就回了峰头。

平香主在旁一福,道:“请尊客稍待片刻,这山门大阵解了禁设,便可入内。”

苗坤奇怪道:“莫非贵派无有阵门出入么”

平香主淡笑道:“苗道长有所不知,我少清派平日只要一名弟子还在山门中,这大阵便是用不到的,只是贵派使者到来,同为玄门上派,为示郑重,这才启了。”

苗坤不由一怔,望了望那处山门,脸上笑容却是收敛了几分。

张衍微微一笑,少清派举派剑修,是以行事看去与别家格外不同。实则对于三大玄门而言,门中有洞天真人坐镇,有无山门大阵皆是一般。

过得一刻,便闻轰轰声响,玄阵已是解去,云开雾霁,露出正中一条悬道,尽头处是一凌空天门,巍峨高耸,恰似一展翅大鹏,喙对东方,昂首朝阳,直欲乘风而上。

只是那悬道两侧,却有猛烈罡气呜呜呼啸,隔着数里也能感受到那风势侵肌砭骨,刮得那悬道摇晃不止。

陈原宁又指了一指,道:“那处名为渠风口,罡风皆是自二重天中引入下来,山外来人,若是能从此处过,便可为我少清上宾,不过张真人乃溟沧使者,自是不用硬闯,小道这就去命人收了禁制。”可他话虽如此说,脚下却是丝毫不动。

张衍笑了一笑,朝苗坤看了一眼,后者知机,道:“既如此,就请道友快去收了禁制吧。”

陈原宁一怔,身为少清弟子,他对张衍实则是有些不服气的,而今难得有机会,就是想藉此试一试此人本事,可未想对方根本不接招,他挠了挠头,只得悻悻转去解禁。

张衍神情淡然,他身为溟沧派十大弟子首座,十八派斗剑第一,早就过了以这等事证明自家实力的地步,哪怕不去闯此关门,也无人会以为凭法力过不去这处。

等不多时,罡风徐徐散去,车上两名御手一拉软索,两头墨蛟身躯一耸,拽动车驾往里而行,只一刻就过得悬道,自鹏首天门中穿过,就见天光一亮,眼前浮出一座大岳,镇于云海之间,旁有星星点点,千数悬岛漂游环拱,望去青空敞明,浮云飘絮,浩气凛冽,可见有一道道剑光纵驰来回,时不时有剑鸣之声遥响天际。

这时一痕清光自飒然飞来,好似跳跃虚空一般,在半空中几个闪烁之后,便就来至近前,自剑光中走出一名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的青袍道人。

陈原宁等三人见了,都是上来行礼,道:“荀师兄。”

荀怀英一指张衍,道:“此为吾友,有我在此接迎,你等皆可退去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炼心索上飞剑台

荀怀英与三代大弟子清辰子一般,曾去过斗剑法会,在门中又素有威望,见他发话,陈原宁等三人不敢不从,俱是一礼,退去招呼苗坤等人。

张衍目光投去,稍作打量,百多年不见,对方功行进境也是颇快,顶上罡云已成三朵,只是尚未有霍轩那等抱团炼合之象,笑着稽首一礼,道:“自上回斗剑匆匆一别,不想已是过去百余载,荀道友一向可好”

荀怀英正容还礼,道:“上回蒙道友出手相助,得以脱难,自那之后,便在门中苦磨剑技,只可惜风海洋已为道友诛杀,不然定还要再去领教一回。”

说到后面,他言语之中,颇有遗憾之意。

张衍笑了笑,道:“风海洋被我斩杀之前,曾有一语,荀道友可想知道”

荀怀英对风海洋之手段,也是亲身领教过,可以想见张衍在星石内独自一人与其斗法时,是何等惊心动魄,听得其人临死吐言,不觉露出注意之色,道:“此人说了什么”

张衍道:“他言千年之内,有三大重劫,问我能避否。”

荀怀英目光一凝,问道:“未知道友如何作答”

张衍朗声一笑,道:“我言彼之大劫,却为吾辈之机缘。”

荀怀英不觉动容,喝一声彩,道:“道友好气魄”

张衍慨然道:“天地既有重劫降下,九洲自有英杰纷涌。莫非道友何愁寻不得对手””

荀怀英认真点头,道:“道友所言极是。”随后他目注张衍,叹道:“可惜道友非我少清门下,我与你只能论法,未能论剑,诚为憾事。”

张衍微微一笑,道:“却未必无有机会。”

荀怀英却对此语未曾多想,他也知张衍擅长飞剑,但毕竟未得正传,只以剑道而论。或还不及门中低辈弟子。

这其中并无贬低之意。他对张衍无有名师指点,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极为佩服的。

然而少清万载剑传,其中浸透了不知多少前辈心血,先贤智慧。这等传承。不是单靠天资就能轻易抹平的。

他侧过一步。道:“本欲请道友到我洞府一坐,不过道友此番为溟沧正使,却需往东朝台仪馆落脚。我先命人禀告婴师伯一声,若无意外,明日当可见得。”

少清门岳掌门平日并不理事,通产由其座下大弟子婴春秋总揽内外,若论后者在门中的地位,大致与孟真人相仿。

张衍对这情形也是十分清楚,因而点点头,拱手道:“那就有劳道友了。”

荀怀英在前引路,领着一行人馆阁所在行去。

张衍为示敬礼,下了车驾遁空而行,而这一路之上,竟是见得四五处悬台之上有剑光腾掠拼击之音,隐约还有呼喝啸响,显是有人正于那处斗剑,而身旁荀怀英却是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模样,不禁暗忖道:“曾闻少清门中日日争斗,看来果非虚语。”

荀怀英见他留神四处浮屿,便指着道:“此名为剑台,我门中每有一名弟子于剑丸中蕴出剑识,便可在此起得一座,万载下来,其数已有三千余。”

少清派门中,上下有千数弟子,然而真正称得上为剑修之人,却只有两百余,但放眼天下,也无一人敢有小觑,而这悬空剑台,便是其万载传承之见证。

张衍放目览去,却见许多剑台上皆有一枚剑丸摆在台上最高处,宛如明珠飞星,焕发流光异彩,却是有些讶异,便问:“荀道友,不知此为何故”

荀怀英默然片刻,才道:“这些剑丸俱是昔日亡故同门所遗,摆在此处,是为静待其主。”

剑丸为至贞至净之物,每一名弟子得剑,若是孕养出真识真灵,来世入道,剑丸若是与其神心合契,仍会追去认主。

不过能成剑修者,万中无一,转生之后,纵然能再入道,却未必有这份天资了,是以这些剑丸九成之上仍是无主。

这时荀怀英又指一处空无一物的剑台,道:“当年班师兄就是在此修道,然而自他下落不明后,连带剑丸也是不知所踪了。”

张衍心下微微一动,问道:“荀道友所言,可是那位曾名传四方的班少明班道长么”

荀怀英叹道:“正是,班师兄天资禀赋,皆在我之上,若非出了意外,本该是他前去斗剑的。”

张衍听了此语,却是若有所思。

荀怀英又一指远处,声音提高了几分,道:“道友请看那处,那是苍须,紫辰,青莱三台,为我少清派三位飞升真人所遗。”

张衍顺他所指,凝神观去,见那处立有三座如山大台,高悬天穹,雄壮巍峨,傲立虚空,且还有三道冲天霄芒,烨烨宣明,仿若皓月在空,其下数千浮台与之一比,好似成了瓦土尘砾。

东朝台为少清仪馆,在贯阳大岳墩正东位上,然而玄门来使,能被请至此处的,也就唯有溟沧玉霄二派了。

待张衍一行人到得此处,安顿下来后,荀怀英言道:“道友来得巧,这几日恰逢我门中开山收徒,眼下天色尚早,不若荀某带道友前去一观。”

“哦”

张衍顿时来了几分兴致,玄门十派,除却溟沧还真少清骊山等派之外,多为世家大族所把持,挑选弟子的规矩实则是大同小异。

而少清因举派剑修士之故,尤其看重天资禀赋,是以任何族门皆无法立足长久,其择选弟子的方式也与诸派不同,如今既是来此,不妨看上一看,便欣然道:“那便搅扰了。”

与苗坤等人关照之句,他便与荀怀英一道。纵驰飞去,行有一刻,便随其在一处宫观前降下。

荀怀英道:“挑拣弟子乃下岳之事,需往极天之下,我等不必来回奔波,此处有一口玄机泉,能观山门诸事。”

这时一名执事道人自殿中匆匆跑了出来,躬身一礼,道:“真人怎来此处”

荀怀英道:“我带溟沧使者来此观览山门景物,你且开了禁制。容我等一观。”

道人连忙应是。把手中拂尘一摆,殿门洞开,随后一揖,道:“真人请便。”

两人到得殿内。张衍抬头看去。见百丈远处是一座满是青苔的山壁。有一道清泉,自上淙淙流淌下来,形成一条溪流。只是奇异的是,水流冲至下方之后,形成数十漩涡,每一个漩中,皆是显现出一处景物,有几个似是方才途经之所。

荀怀英起袖一挥,将漩流尽数打散,而后自罡云之中飞出一道灿灿剑光,往水中一落,霎时绽放光明,竟是搅动河溪,再是生出一个涡漩来。

过得几个呼吸,那其中就变幻出一幕景象来。

张衍两步走至溪水旁,望下看去,见此中呈现的乃是一处穹崖巨谷,旁挨一处陡峭山脊,南北走向,形如一线,而此刻正有上千上万人在那里缓慢攀爬,再仔细一看,竟然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甚至还有才七八岁的小童。

荀怀英道:“每年十月,门中开门启观,凡有意入我少清修道者,只需独自爬过这处龙鳍背,皆可为我下宗门人。”

张衍知晓少清选徒不会如此简单,这当是第一关,不过以稚龄之身,能独自过得此处,

荀怀英袖一挥,水中景象一变,却是到了一个断崖山壑之前,周围云雾团涌,犹如浮琼冰纨,草木之上皆是罩了一层寒霜,显是山势高了许多。

而比之方才,此刻崖前不过寥寥数十人。

荀怀英道:“若是过了方才那关,可以习得一套呼吸吐纳之术,若是修行有成,第二年就可来得这中岳处,试过那炼心索。”

张衍问道:“何谓炼心索”

荀怀英伸手点了点断崖前方,道:“道友请观。”

张衍凝目看去,见那处只有飘渺云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时却有一名少年小心翼翼往那崖前悬空之处踏了一步,身形一顿,居然站住了,而后又往前跨了一步,晃了一晃,仍是站稳了,而此刻他脚下却无物支撑,看去竟是凌虚而立。

荀怀英淡淡道:“祖师曾在此施了法力,唯有坚心忍性之士,才会凝实脚下气索,行走其上者,心志稍有动摇,此索道便会散去,坠入深渊之中。”

张衍看去,如要到得对面断崖,差不多要走上万步,其中但有一步踏空,换言之只要对自身有半点怀疑迷茫,立刻便会万劫不复。

需知这些人纵是练有吐纳之术,可左右也不过是凡人之躯,山中寒气烈风皆能对其造成影响,能过此关者,那当必是举世罕见的坚忍无畏之士。

正看时,方才那跨步出去的少年忽然满头大汗,站在那处一动不动,继而身形剧烈摇晃起来。

荀怀英漠然道:“他败了。”

语声才落,少年脚下一空,大张着嘴,手脚乱摇乱甩,仿佛要抓着什么,神情之中带着迷茫惊恐,身形坠落下去,眨眼间,就没入了无尽云雾之中。

张衍问道:“下方可有人施救”

荀怀英摇头道:“跌落之人若是被救,必然心存侥幸,那设此炼心索便就无用了。”

张衍微叹一声,凡人求道不易,少清乃是一等一玄门大派,又专修剑道,对心性要求尤为苛刻,若是他前身不是去溟沧,而是往少清来,恐也是要折在此处。

荀怀英淡声道:“若是过得此关,便可去对面崖中找寻机缘,我辈在山中埋有十枚剑丸,只要能在三十天内找了出来,便可入得上岳,入我宗门。”

“三十天”

张衍一挑眉,这山岳何等广大,绵延万里,以凡人之躯,只身下两条腿,三十天又能走出多远要想在其内找出十枚剑丸,那不啻大海捞针。

荀怀英道:“至多三十天,对面崖无衣无食,每隔一月,必将起得一次寒潮,若是还在其内,则必死无疑,到时如还未寻得剑丸,若想保全,则唯有一法。”

他顿了顿,沉声道:“自炼心索上原路退回,待寒风过去后,再往对面找寻机缘。”

第一百七十章 天精可炼清鸿剑

张衍等了一会儿,见又有一人往炼心索上去。只是此人出去百步远后,便就站住不动,随后一步步往退,待退至崖边后,却不见其有失落不甘,反是神情之中多了几分振奋。

荀怀英道:“我三年前曾与几位同门来此一观,那时亦曾见过此人,那回他出去不过十来步,不想今朝再看,已是能过去三百余步了,至多再有十年,就可到得对崖。”

张衍讶道:“可我观此人已是二十有余,日后便是迈过此处,那恐已是过了正经修道年岁了。”

修道亦有年岁之限,除去那些特例,以十余岁时入道为最佳,若是太晚,体躯长成,根骨已定,便很难再有大成就了,以这人年岁,就算入得少清,都未必能过开脉这一关。

荀怀英释疑道:“能过龙鳍背者,都可算作我少清下宗弟子,而似眼下这等心性坚毅,又愿上进之辈,虽无法入得上岳修行,但亦可入我门中为执事,为山门打理俗务,若是不愿,亦可在大岳墩山脚住下,可保一世无忧。”

这些年岁过大之人虽无法再修习上乘法门,但在贯日大岳墩这等灵机汇集之地繁衍生息,便是自身不成,子孙后代久沐灵气,数代数十代居住下来,也未必出不了一个英才。

且因在少清山门之下,自小到大耳濡目染的,皆是关于飞天遁地,逍遥长生的剑仙传闻,是故无不以拜入少清为荣。而能在炼心索上走上几步的,皆会被人视之为豪杰英雄,备受尊崇,哪怕女子择婿,也多以此辈为先。

两人正看时,这时却有一道灵光飞至,荀怀英伸手摘下,看了一看,不觉有些意外,言道:“婴师伯这便要见道兄。难得有暇。却是不能与道友长谈了。”

张衍笑道:“自有机会。”

两人即刻启程回去,少清派多是剑修,讲究纵横来去,无拘无束。是以门中无有太多规矩。荀怀英径直将张衍引至清鸿宫前后。值守弟子只随意问了一句,便就由得其往里去。

这里为少清灵眼所在之地,张衍迈步入殿后。心下暗自比较,发觉此地亦不愧是集一洲之灵气点化而成,灵机之盛不输浮游天宫半分。

行不多时,到了殿内,见大殿正中坐有一名四旬上下,和蔼蕴藉的年长道人,神情和善,头顶之上有一道道飞芒炫华流转,照得整座大殿亮彩堂堂,纤毫毕睹。

张衍停住脚步,一个稽首,道:“张衍见过婴真人。”

婴春秋缓缓站起身,还了一礼,曼声道:“溟沧使者不必多礼。”他顿了顿,又道:“未知贵派掌门书信可曾带来”

张衍自袖中取出书信,道:“敝派掌门真人曾言,需当请贵派掌门亲自过目。”

婴春秋点头道:“请溟沧使者稍候。”他一招手,将书信拿来,就转去后殿了。

过有片刻,他转了出来,道:“掌门请使者入后殿相见。”

张衍整理了一下袍服,往殿内步入,过有一刻,到得里间,抬头一瞧,见一名道人正负手立在殿中,其人看去三旬左右,鼻直口方,目蕴神光,清气见于眉宇,轩然霞举,身上无数银光飞迸,好似万剑交击,又如泉落深涧,奇声汇撞,妙奏天音,正是统摄山门千余载,三大玄门之一的少清掌门岳轩霄。

张衍上前一步,正容一礼,朗声道:“溟沧使者张衍,拜见岳掌门。”

岳轩霄很是随意的一摆手,指着近处一个蒲团,道:“来我这处无需多礼,坐下说话。”

张衍言了声谢,便就正身坐下,岳轩霄亦是在对面蒲团上一坐,笑道:“当年我欠秦道兄一个人情,还以为他早已忘了,不想落在你身上。”

又打量张衍几眼,才道:“把你剑丸祭出,容我一观。”

张衍气息一沉,心意一转,霎时一声剑鸣,一道夺目光华飞出,在顶上半尺之处悬住。

岳轩霄瞥了一眼,言道:“观你剑丸,当曾用过我少清法门祭炼过,此法门乃是低辈弟子入门所用,不是什么高明法诀,再言那剑丸,亦有瑕疵,炼剑之人修为虽是够了,奈何功候太浅,手段也劣,致其不够精纯,这等剑丸在我门中论品,只在末等徘徊,要想以此参修上乘剑道,那是不成的。”

他言语中无有贬低,也无有夸赞,只是平静论述。

张衍虚心请教,道:“那弟子如欲参上乘剑道,该当如何”

岳轩霄目光投在他面上,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当真要学我门中真传么”

张衍肃声道:“自当求取真法。”

岳轩霄道:“好”言罢,也不见如何作势,只手掌一翻,居然就将张衍那枚捉入手中,随后轻轻一拿,只闻清脆一声响,好似金断玉碎,那枚剑丸居然被捏了个粉碎,化为点点灵尘散落下来。

张衍这枚剑丸与自身本是心意相通,若是受创,必是心神遭创,可明明见其损毁,冥冥中却是觉其仍是安在,这份感觉实是玄异无比,难以言述。

岳轩霄见他神情平静,面上毫无慌张惊震之色,目中流露出一丝欣赏,道:“我先赐你一套炼剑之法,你拿去修习,自去炼造一枚剑丸,所需外物可问怀英讨要,若是不成,却也不必来我处了。”

张衍忽觉手中多了一物,他并不去看,转手收入袖中,便就起身告辞。

待他离去后,婴春秋转入进来,问道:“恩师,为何传他炼剑之法”

岳轩霄笑道:“怎么,你莫非怕法门外传了出去”

婴春秋摇头道:“弟子岂是惧此,我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