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187部分阅读(1/1)

,俊貌清颜,只是眉如利剑,顾盼间盛气凌人,锋芒外露。

审楚鱼连忙上去几步,躬身道:“恭迎上宗使者。”

商俊清目光扫来,将酒壶随手一掷,冷声道:“审真人,何故来迟”

审楚鱼忙道:“方才在丹房之内炼药,不知上使莅临,”

商俊清又扫了两旁一眼,道:“曾过之呢怎不见他”

审楚鱼道:“师兄当在金池中炼药。”

商俊清讽言道:“你也炼药,他也炼药,你观潭院莫非成了苦心宗下院了么”

审楚鱼苦笑道:“上使容禀,近来门中瘴毒遍地,坏了不少弟子,不得不炼药自保。”

商俊清把腰间法剑解下,放在案上,冷声道:“我在山门中时,就听闻你等这处出了纰漏,因而使得破禁之事耽搁,可有此事”

吴素筌一拱手,道:“上使,那处封禁之下有瘴毒弥漫,短短半月,就有数十余名弟子毙命,才不得不如此,还请上使垂悯,宽宥一月,容我等把弟子解救了回来。”

商俊清斜眼看他,道:“你等不是在炼那解毒之药么,既有良方,又何必停下”

审楚鱼道:“上使有所不知,炼一炉丹要一月光景,而一炉药只得”

他还未曾说完,商俊清就打断道:“此些事休与我来说,我不来管你如何,掌门有命,年末之时,你观潭院需把封禁解了,如若不成,唯尔等是问。”

言罢,他起身往外去了。

锺台贺宴已是定在了下月,陈渊要亲去赴宴,而观潭院这处封禁也同样重要,唯恐这里无人看管,出了什么纰漏也是不妥,故而遣他来此看着。

至于观潭院弟子性命,若换了范英慧来,或还会收买一下人心,他却是毫不在意,又不是本门弟子,死便死了,又与他何干。

吴素筌看他模样,知是无法推脱,心下不由一叹。

商俊清毫无援手之意,使他更是坚定了先前想法,实则他更为担忧的是,凤湘剑派为了隐瞒消息,就将观潭院逼此等地步,要是等开了封禁之后,谁知会再做出何事来无论如何也得设法把弟子送去他处,万一出事,也不致绝了道统。

审楚鱼看了看殿外,便起了个禁制隔绝内外,随后道:“掌院,方长小弟与章道友商议过了,他已是允了,只是他怕助了我观潭院却被凤湘迁怒,是以需掌院亲笔谕书一封。”

吴素筌听了,精神稍有振作,点头道:“谕书本座稍候便写,可商俊清到得此处,此事需要加倍小心了。”

大扬城西郊荒岭,一道金光飞往,在山岭上空徘徊转圈,底下人影一闪,曲长治自洞中出来,轻轻一招,就将之引入手中,拆开一看,顿时面露喜色,转身回了洞中,一路快步前行,口中道:“恩师,赵茹的书信到了。”

惠玄老祖正在洞府之内与嵇道人品茶论道,见他进来,放下茶盏,把书信接过,游目一扫,眼中就有精芒泛起。

稍一沉吟,就把信纸折好,收入袖中,随后转首对嵇道人道:“赵茹言她已邀得张道人下山,锺台贺宴则定在下月初三,届时南洲三派掌门亦会亲至。”

嵇道人看他一眼,冷笑道:“先要说好了,东西不到手,我是不会与张道人动手的。”

惠玄老祖沉声道:“此是我先前允你之事,自是不会违诺,况且此人既已出关,我先前布置也可继续,此回取了石府之内的物事后,你我立刻离去,之后再寻机会对付此人好了。”

嵇道人露出满意之色,道:“只是乔桓隽敢叫你盗取此物,不会没有后手,极有可能过河拆桥,你可想好如何对付了”

惠玄老祖呵呵一笑,道:“那计策也是我所献出,我又岂会不做好提防。”

嵇道人哦了一声,侧目看来,道:“愿闻其详。”

惠玄老祖冷笑道:“此回乔桓隽邀我动手,用意旨在撇清自己,可我怎能如他之意,此回我欲待再叫上一人同行,事后定可叫他百口莫辩,到时看他如何应付那南洲三派。”

嵇道人听得陡然又多了一人,不觉皱眉,狐疑看了他几眼,道:“何人”

惠玄老祖淡淡道:“乔桓隽妾侍,连慕容。”

第九十八章 五龙江上千鼋聚 万里山河陈锦绣

九月初三,锺台派于西南龙柱大摆筵席,宴请东胜诸派。

苦心门接了请柬之后,掌门何遗珠选弟子长老共百数人,乘飞盘云舟,自西南吴国之地出发,往北而来,二十余日后,就到了波澜翻涌的大川江旁。

大川江由西向东经行,与另外四条大水在中流脐眼之处交错集会,世人并称“五龙江”,其形状恰如一个“大”字,将东胜洲一分为五,天下格局便由此而成。

大川江江水湍急,江心之中,却有一块块黑色大礁,密布整个江流之中。

若仔细看去,当能辨清非是什么石块,而是一只只体型硕大的怪鼋,足踏江底,盘身如磨,只一截黝黑背壳露出江面,在那里承受日月精气,目光所及之处,就有千数余。

其中有十来头尤为巨大,仰起头来,几与山平,此刻正迎着烈阳吞云吐雾。

有驱前而行的长老举了举手,示意停下,慎重道:“后面弟子小心,过江时紧随师长前行,莫要做了妖鼋口中食。”

众人都是齐声称诺。

这些妖鼋平日居于江中,只要有修士过江,就会设法叼去吞了,除了元婴修士可于极天之上遁行,能够躲了过去,余者欲要渡江,只能在其入水休憩的那一二个时辰之中,便是如此,一个不提防,也要被其害了性命。

往日五大派也不是未曾想过将其剿除,可毕竟不是在自家地界上。去到此地的修士都是无心出力。况且妖鼋背甲坚实,一般法宝剑器根本攻之不破,就是不敌来者,也可缩头藏入江底深处,寻常办法根本拿之无法可想。

而那这十来头妖鼋更是了得,几可与元婴修士相斗,苦心门一行人无意前去招惹,小心绕开,用了半日时间方才过江。

才到对岸,就有弟子指着下方言道:“江水之旁已有锺台弟子结庐迎候。”

当头长老哦了一声。道:“竟是迎到江岸边来了。乔掌门也是有心了。”

他本是不以为意,可再往前行十日,却是为之动容了。

这些日子来他们行程数万里,可途中却是十里一亭。百里一坛。千里一丘。俱有锺台弟子相迎,每过千里,山岗上就有千颗明珠堆聚成塔。绽放熠熠光华。

而道途两侧,不时有金船游曳,每条舟上,皆有彩衣美婢立在舟头,将水酒自空倒下,在沟渠涸道之中汇流成河。

又点妖鲤含珠,悠游嬉戏,不时有女婢抛下饵食,随其张口吞服,腹中明珠放光,点点星荧便在通透水下若隐若现,到了夜中,地焕奇辉,水若星河,当真衬得山河锦绣,风光无限。

苦心门弟子俱是看得大为惊异,由此处到那西南龙柱,至少还有万余里地,若沿途之上都是这般布置,粗略一算,至少也要填下去二三十座仙城积蓄,而南洲三派本宗门下,每派所拥仙城,也不过就是如此数目罢了。

锺台却是不同,自得了轩岳派家底之后,有近百仙城在手,付出虽多,可也不至伤筋动骨,可谓势大强盛,想到此处,一众人等都觉心下震凛。

那名长老看着大皱眉头,寻思了一会儿,就往天中一只辟地数里的玉盘飞去。

此盘名为“四海玉盘”,盘中有山有水,自成一处胜景福地,掌门何遗珠高卧一处青峰之上,他年齿相貌约在四十上下,深衣博带,张袂如翼,整整个人神藏气收,菁华内敛,望去平凡,除了身上衣着,却不似修道之士。

那名长老到来后,把下面情形一说,拱手道:“掌门,锺台摆出这等阵仗,分明是做给我等看得,其中不无夸耀示威之意。”

何遗珠听了禀告,笑道:“阵仗确实不小,如此施为,岂不是要撒出去数千弟子锺台门中莫非就不留人了么。”

他一转念,招了招手,唤过一名弟子,道:“你下去打听,问问那些人是从何而来。”

那弟子领命去了,不多时就转了回来,道:“掌门,弟子已是问得明白,底下大部原先轩岳门人,此番迎来送往,多是彼辈为之。”

何遗珠笑着对两侧十余名弟子道:“为师来时便曾说过,这两派不合已有千数载,而今虽并归一体,可千百年下来的积怨,又哪能够轻易消弭而今锺台貌似强盛,实则内含隐忧,好比那千年蛀树,看去枝干粗壮,实则肚大腹空,不足为惧。”

门下弟子纷纷称是。

那名长老并不吭声,他却是明白,这番话不过是给自家人提气。

东胜洲中,一个门派若有洞天真人坐镇,那便能屹立不倒,而后评价其门派是否壮盛,关键只有两处,一是看那仙城几何,二便在于功法神通。

而锺台道统乃是大弥祖师传下,开派祖师虽只身旁伺候童子,未得十分真传,可比之别家还是胜出许多,洲中唯一能与之相比者,也只有小仓境一家。

锺台如今得了轩岳功法,再有数百年,谁知能变成何等模样

三派之所以要染指龙柱,也并非全是底下秘藏,而是听闻有其内大弥祖师手书,要是锺台得去之后,再造就出一个洞天真人出来,那又能保两千载不衰,此后如不出意外,必能压制南洲三派,故而想法设法不令其得手。

这时底下上来一名弟子,抱拳言道:“掌门,我等身后有十来人挨近,好似是那青宣宗修士。”

何遗珠笑道:“茅老道也到了么。”

他轻轻一拍,身下玉榻腾烟飞起,眨眼到了外间,他举目观去,见十余里外,正有一行人过来。

当先一人头戴八梁冠,身着檐榆袍服,脚下方口青云履,脸上五官挤在一处,看着滑稽可笑,身下骑着一只花翎大燕雀,正是青宣宗掌门茅无为。

他身后是门中三贤,虔情,善诚纯白三位真人,身上衣衫污渍满身,像是多年未曾换洗,坐下俱是骑着一只秃毛鸠,加上随行弟子,不过十来人,看去一个个无精打采,寒酸了极点,与苦心门这处相比,简直惨不忍睹。

何遗珠看了这番景象,不免好笑,远远言道:“茅掌门,不想在此撞见,我这处宽敞,多上几人也是坐得下,还能遮风挡雨,何不上来同行”

他言语中暗有取笑贬损之意,茅无为却是哎呀一声,稽首道:“何掌门既一片盛情,老道就腆脸一回了。”

话虽如此是说,可他脸上毫无半点不好意思,身后三名真人也是欣然从之。

青宣宗修士从不在乎什么脸面虚礼,只讲实惠,既能省了自家气力,那又何乐而不为

这几人一齐往玉盘上来,茅无为当先落地,下来之后,那大燕雀扑扇一下翅膀,化为一个眉眼娇俏的红妆女子,似有有几分羞怯,垂下头来,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侧。

何遗珠一挥袖,命弟子上去招呼。

茅无为坐了之后,见桌上摆着不少珍馐佳酿,毫不在意自己一门之尊的身份,抓了一只涂满蜜汁的大鹅过来,就这么大口啃了起来,几口之后,他抬起头,瞪眼看着旁侧门人弟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愣着做什么,手快有,手慢无,再不动手,可就全便宜老道我了。”

三位长老听他这么一说,争先恐后地坐下,似是生怕他全吃完了,都是狼吞虎咽起来,身后几名弟子也是有样学样,看得苦心门弟子都是目瞪口呆。

何遗珠讽言道:“茅掌门这身道袍如此光鲜,不会刚换上的吧”

茅无为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桌案,对着身后三位门中长老道:“如何如何,我就说何掌门必会问这一句,给钱给钱。”

三位真人相顾无言,各自摸摸索索从袖囊里掏出一盒灵贝,乖乖送入其手,只是轮到纯白真人时,他脸上神情却是十分肉疼,哭丧着脸道:“师兄,可否留些小弟做棺材本。”

茅无为冷笑一声,一伸手,毫不留情地夺了过来。

随后他抹了抹嘴,冲着何遗珠得意洋洋道:“好叫何掌门知晓,老道这件袍服却非是新换的。”

他把衣衫一解,敞了开来,露出里面厚厚油垢,扇了两扇,传出一股人人捂鼻的腥腻之味,嘿嘿笑道:“如何不过是里外下调换而已,还是三十年前你我下棋时穿得那件,何掌门未曾料到吧”

何遗珠神色微僵,他这时心下暗悔,自己明知这老道脾性,却还把其请了上来,实是自作自受。

青宣宗这几人足足吃了一天一夜,直吃得案上盘盏山积,这才缓下。

茅无为满意摸着未曾有甚变化的肚腹,撇眼一看,见一名还在大吃大嚼弟子,上去就是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吃吃吃,凭你那道行,又能吃上多少此处不过是垫个底,稍候还有大宴,莫要吃得太饱。”

这名弟子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盘盏。

何遗珠见他们停下,终是松了口气,咳了一声,道:“都这些时候了,怎不见陈掌门不知茅掌门来时可曾瞧见”

茅无为打了个饱嗝,拿了根竹签过来,剔着牙道:“道友休要忘了,赵夫人可是出身凤湘剑派,两家本有故旧亲谊在,怕是早已先到一步了吧。”

何遗珠听了这消息,心底骤觉一紧,此来说是赴宴,可其实是为龙柱之事,要是三家共进共退,那还好说,多半能逼得锺台让步,可若被拉拢去了一家,可就有些不妙了。

第九十九章 千里胜歌旌 三山较机心

苦心青宣两派修士一并同行,又有十来曰,距离此次贺宴之处仅有千余里地了。.

众人到了此地,耳畔听得下方有鸣鼓奏乐,都是向下探望,可入眼却是云海滔滔,无法看透里内。

何遗珠站在四海玉盘之中,目光投下,可亦是无功而返,他鄙笑道:“遮遮掩掩,故弄玄虚。”

说着,便起袖一挥,发了一阵罡风过去,欲要将这片云霭就此搅散了去。

可这一施法,结果却是令他惊讶,那云团随是被他扫开,可稍分即合,又复了原貌。

他稍稍皱眉,如此景象,当不是什么道术神通施展出来的,不是设了禁阵了就是用了什么异宝。

茅无为这时来至他身侧,看了看道:“我闻轩岳门中有镇派法宝三岳镇气圭,此宝可改换天象,许是此物了。”

何遗珠赞同道:“有理,轩岳败北,那此宝应是落在锺台手中了。”

许是方才动静惊动了里间之人,云雾忽向四面分出,有一驾飞舟自里飞出。

锺台白长老站在舟首,远远对着二人一揖,笑道:“二位掌门恕罪,两位亲至,本该敝派掌门亲来迎接,只是来了一位贵客,一时脱不开身,只好命在下前来了。”

何遗珠应听了,心下顿时有些不悦,他们二人皆是一派尊长,每一人身份皆不在乔桓隽之下,更休说两人齐至,而今只遣了一名长老来,却是无礼之极。

他冷声道:“倒要问一句,哪一位有如此大的脸面,能叫乔掌门亲自作陪。”

白长老笑道:“还能是谁人,自然是凤湘剑派陈掌门了。”

何遗珠冷笑一声,道:“茅道兄,看来果然被你料中了。”

茅无为一脸茫然,道:“我料中何事了”

何遗珠见他装糊涂,不由暗骂了一句。

白长老对他不满恍若未见,拱了拱手道:“还请两位随我来。”

何遗珠回去驱了四海玉盘,随其进了那云海中。

行有数里后,眼前一敞,却见天高云矮,底下一副罗天帷幕,飘飘荡荡,波翻如海,将山岗大地俱是遮住,每每一晃,就有重重叠叠的灵光罡风舞起,乍然望去,怕不是要铺去数千里地。

何遗珠不禁露出惊色来,道:“这,这是”

茅无为原本好似无甚精神的模样一扫而空,看着下方,若有所思。

白长老笑指下方,道:“两位,这是物名曰胜歌旌,我派覆灭了轩岳后,共搜缴仙城四十七座,得万余阵旗,此宝便用之合炼而成,可分可合,可大可小,大可盖地为被,小可入掌作帕,不过夫人拿入手中后,犹嫌不够气派,是以又用十方锦云丝,同心翠海花,万寿金祥结,指役千数女弟子齐心协力,在踏月织机上织造二十年,终得如今模样。”

何遗珠与茅无为不禁对了一眼。白长老所说这些,原是用来做修士法衣法袍的,现在却用来炼了这一副旌旗,这份手笔看得两人都是暗自心惊,不觉都是想到,锺台此次究竟从轩岳派手中得了多少好处

容君重转生之时,原是想把门中库藏交由贺真人掌管,这样锺台就无法拿去。

可世事难料,杨殊永降了锺台后,以饶过自己姓命为条件,将这个库藏原封不动交予了锺台。

这可不是张衍搬走的那座可比,轩岳数千年积蓄下来的家底都在其中了,得了此座库藏之后,锺台才有底气做出种种豪奢的举动来。

茅无为朝下看了几眼之后,忽然摇头言道:“此宝占地数千里,非是我小看乔道兄的能耐,以他的道行,无论如何也是炼不出来的,不只是他,锺台门中,此辈修士也无一人能有此能耐,应是另有高人出手相帮。”

白长老哈哈一笑,道:“还是茅掌门看得通透,在下便直说了吧。”他顿了一顿,才肃声道:“不瞒两位,此宝炼制之时,还得了郑真人些许指点。”

听得此言,两人反应各不相同。茅无为低下头去,露出沉思之色,而何遗珠则是容色变了变,暗道:“莫非真如杭真人所言,锺台得了大弥祖师传下的什么延寿法门不成”

不怪他作如此之想,郑惟行与贺栗两位洞天真人皆是寿数三千,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可是二十余年前,恰在龙柱法会之后,门中洞天真人望气之时,却见锺台方向原本有衰微之象的气机却又复作强盛,看那兆头,至少又有数百年气数,反而贺栗那处却是曰薄西山,未有几年便彻底消散了。

来此贺宴之前,他想得本是不差,联合凤湘青宣,三派齐向锺台施压,即便不能阻止将地府之内的道书取走,也要分润一二,可到了这里,才发现锺台远比之前想象的更难对付。

尤其是陈渊,不知在作何打算,要是三派联手不成,仅凭苦心青宣两派,又怎能此派低头

他正思虑间,耳畔却传来茅无为声音,“乔桓隽永若能说服陈渊,又哪需摆这了这副阵仗出来此番故意薄待我二人,礼敬陈渊,不外是要在我等三派之中埋刺,暗存挑拨分化之心,这等不入流的手段,道兄不去理会他就是了。”

何遗珠轻轻一哂,此语有几分道理,可三派之间各有私心,从来也不是铁板一块,陈渊当也知晓乔桓隽的目的,可非但不辞,还欣然前往,这里面说不好有什么名堂在内,只是不为他所知晓罢了。

众人前行一刻之后,白长老道了声,“到了。”他拿块玉牌出来一晃,那底下那胜歌旌就分开了一个可容众人穿行的圆口,随后又回头招呼了一声,就带头往里行去。

两派修士随其传行而去,下到里间之后,入目先是一处色如翡翠的碧湖,三座巍峨大山呈品字环绕周侧。

正北山上,乃是一座百丈高下的金玉石台,煌煌耀耀,光芒万丈,几乎是在此地又重起了一座金钟台。

白长老指着其中一处大山道:“两位请看,此一座山,便是被张真人斗法之时以力挪去那一座。”

何茅二人闻言,不觉多看了几眼。

龙柱斗法详情,两人早就设法探查明了了,可耳闻毕竟不如亲见,现下见得此山便就矗立在前,都是心下凛然,这法力要强横到何等地步,才能生生将之移走

白长老看二人神情,暗自一笑,就知自己目的已达,又道:“二位掌门,掌门师兄已在珍台相候,请移玉趾。”

两人都是不自觉点头,一齐往脚下大殿落去。

须臾,众人到殿前空地前,门下低辈弟子自是有人前来招呼,一排排的侍女身着羽衣霓裳,自里迎了出来,洒水铺花,娇声恭迎,又有弟子持珠灯在前开道,更有笙笛鼓乐之声盈盈绕耳。

穿过两进殿宇之后,到了一座金殿前,见最高处坐有二人,锺台掌门乔桓隽坐于上首,而其旁侧一人,玄衣黑冠,貌极端严,正是凤湘剑派掌门陈渊,此刻二人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言笑正欢。

他又一转目,见不远处另一案上,燕长老正在招呼一名白发老道,看去有耄耋之龄,还以为又是哪一方宗首,便指着问道:“不知那人是谁”

白长老看了一眼,道:“那名唤曾从纶,说起他名姓两位掌门或许不知,但若说起其师兄刘宫南,想必当时有所听闻吧”

茅无为恍然,点点头道:“观星书。”

白长老道:“正是。”

曾从纶却是因为观星书之故,亦被礼敬为上宾,只是眼下满头白发,不似数十年前神采凤仪俱佳的模样了,

茅无为笑道:“听闻此书趋吉避凶,纵是危局,亦能找出生路来,端得是一桩奇宝,锺台此次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想是得了此宝之助吧”

白长老笑了笑,却是避而不答,转身对殿上道:“掌门,小弟已是把苦心门,青宣宗两派宗掌迎至。”

乔掌门好似这时才看到了二人,状似欢喜,站起道:“原来是二位掌门到了,还请过来上座。”

说着就从台上下来,何茅二人口中连称不敢,客套一番后,就上得殿上来坐了。

方才坐定,还未说话,外殿匆匆进来一个弟子,道:“掌门,神屋山涵渊门张掌门到了。”

乔掌门忽地站起,道:“待我亲去相迎。”又侧首交代白长老,道:“师弟代我招呼好三位掌门。”

说着又拱了拱手,告欠一声,便下阶快步出殿去了。

何茅二人两人对视一眼,龙柱斗法之前,锺台之所以能压轩岳,那便是得了此人相助,如此施为,怕就是故意做给他们看得,以示两家亲密。

陈渊捋须道:“两位,陈某久闻此人名声,何不一同前去看看,这张道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何遗珠道:“也好。”

茅无为也道:“正有此意。”

三人联袂出得殿来,到了正门处,觉天中有灵潮涌动,抬头一看,见半空有一座数百丈大小的巍峨宫阙悬于天中,金柱玉阶,檐瓦流光,四角之上祥云若翅,飞扬展动,并有轰轰雷发之声,而后就见宫门一启,一道温润光华飞下,其上便现出百余人身影来。

第一百章 原非树上果 同是渡海客

这百余修士一露面,整个金台顿时为之一静。

台上台下此刻已是聚集了自四方赶来赴宴的万余修士,见此番来人,竟是引得锺台掌门亲来出迎,多数人已是猜到来者是谁,俱是目不转睛看着天空,想一睹那传闻中人是何模样。

何遗珠把目光投去,见当先之人乃是一名玄袍罩身的年轻道人,气宇轩昂,两目神光湛然,身周灵潮纷涌,奔腾不息,顶上罡云忽分忽合,忽聚忽散,极是奇异。

他看得神容一凛,暗道:“看这模样,这张道人想是再有百年功夫,便能入得三重境中了。锺台有此人在后帮衬,今番想要在那龙柱上占到便宜,怕是有些难了。””

想到此处,他心下不禁担忧起来,此人如与锺台联手的话,对南三派而言,却是一个极大威胁,不禁寻思该如何设法将其搬开。

陈渊打量了张衍几眼之后,就把目光投到了其身后两名模样相若的少女身上。

他见这二女玉貌秀颜,雪肤乌鬟,资质根骨皆是俱佳,他亦如范英慧一般生出感慨,道:“这张道人却是收得两个好徒儿。”

此次锺台因是宴请东胜诸门,是以张衍并非独自前往,神屋山三十六派掌门亦是随他赴宴。而汪氏姐妹身为他亲传弟子,出于礼数,此番也是一同跟来。

她们二人本是九城子民,自祖上始便在溟沧派内居住,自小有灵泽滋养。妙露润骨,资质当然不是凡俗之辈可比。

张衍出得大巍云阙,环目一扫,两袖一摆,脚下一道光华涌出,飘然往下落来。

乔掌门快步上前,连连拱手道:“张掌门,我锺台上下,早已恭候多时了。”

张衍一笑,还了一礼。客气言道:“我涵渊不过偏远小宗。当不得这番大礼。”

乔掌门忙道:“当得起,当得起。”

两人正说话间,这时却听一声音响起:“敢问张真人,那天上宫阙是为何物真人又是从何处得来”

张衍寻声看去。见出言之人貌相平平。毫无出奇之处。可顶上灵云三团,有如苞叶,含而不露。便问道:“未知这位道长如何称呼”

乔桓隽伸手虚虚一引,笑言道:“来来来,我与真人引见,这位乃是苦心门掌宗何真人。”

“原是何掌门。”张衍起手一礼,随即一笑,道:“好叫何掌门知晓,此物名为大巍云阙,既可载步,又可当做修持洞府,乃是出自贫道师门一位能人之手。”

何遗珠挑眉道:“据我所知,能炼此宝器者,自身手段不必去说,且非用一处地火天炉不可,我东胜而今四大派,亦未有此等所在,张真人自称小宗,却是谦言了。”

茅无为这时道:“何掌门,你莫非忘了,张真人与当年沈柏霜沈真人同出一门,沈真人在东胜开宗立派,距今已有数百载,也应算是我东胜修士了。”

何遗珠故作不悦道:“乔道兄此言差矣,那蟒部也在北摩海界立足,莫非也是我东胜修士了么”

见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却是点出张衍背景颇不简单,非是本洲修士,不可轻信。尤其故意说得大声,叫台下诸修也是听见,其用意不言自明。

乔掌门先是皱了下眉,随即又松开,声音微冷道:“妖是妖,人是人,这里外乔某岂会分不清,涵渊却也还是玄门一道,非是那妖邪异类,两位掌门多虑了。”

张衍这时朗笑一声,道:“据贫道所知,东胜洲万年以来,只出了两位祖师,一位是那大弥祖师,飞升之后,留下锺台轩岳两家宗门,而另一人乃是荆苍祖师,开创了小仓境一脉,而余下别家大宗,无不是是自他洲而来,细论起来,我涵渊虽不过晚人一步耳。”

何遗珠神色一滞,要说根底,确实只有张衍所说这两家为东胜土著,而似他们这三派修士,都是数千年前自东莱洲渡海而来,继而占山开派,详究起来,也算不得此洲出身,甚至早被覆灭的数家邪宗立派也比他三派来得久远。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三派对外洲来人,也是更为警惕。

见场面略僵,先前一直未曾开口的陈渊这时出声道:“乔掌门说得不错,既是彼此皆为玄门弟子,又何必分个亲疏远近,何掌门,你说是也不是”

何遗珠吃不透陈渊到底作何打算,不过话到如今,倒也不好再纠缠继续下去,勉强点头道:“陈掌门说得有理。”

乔掌门大笑一声,先前脸上不愉一扫而空,道:“难得我四大派执掌在此聚首,当好好畅饮一番,些许旁枝末节,且不必再言了,诸位,随我入席吧。”

诸人饮宴之时,惠玄老祖与嵇道人已是到了西南龙柱之外。

锺台门中元婴修士俱是去了贺宴,此地仅有几名弟子,自是无法阻挡二人。

两道遁光在龙柱前转了几转,就在一处碎石围绕的石岤之前下,嵇道人把身影显露出来,他看了看地下,那里是一处早被清理出来地坑,黑沉沉深不见底,眼中不由浮起一丝莫名神采。

不过他却并不急着往下去,而是回首望了望远处飘荡在天的“胜歌旌”,讽言道:“惠玄道友,锺台看来果是不放心与你。”

乔掌门把胜歌旌摆在此处,并非只是为了震慑三派修士,却还有另有目的。

照先前计议,惠玄无论拿到何物,都需将其留下,而自己却远遁他走,装作盗书而去。

而要是其存有异心,未曾按照先前计议行事,那么这宝旗便会将其阻住,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众多锺台修士赶至。

惠玄老祖淡淡道:“乔桓隽心中有何谋算,我又岂会不知,早就有所预料了。”

嵇道人问道:“这么说来,道友当是有破解之法了”

惠玄老祖沉声道:“此事极易,取了道书后,若有人来接应,不妨交出,待旗门大开,再设法夺回来就是了,且他绝不会想到还有道友在此,合我二人之力,就算杜时巽亲来,也是无用。”

嵇道人一怔,他不想方法如此简单,不过再一想,却是不失一个好手段,乔桓隽弄了这许多布置,绝不会临了不放他们离去,只要开了旗阵,那就好办多了。

可他还有一个疑问,便道:“此处距饮宴之地不过三百余里,听闻那张道人擅长剑遁之术,用不了多时,便可追上我等,道友可有办法应付”

惠玄老祖面无表情道:“我那徒儿自会为我等断后。”

嵇道人侧目看了他几眼,随后忽然一笑,道:“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舍个徒儿又算什么,日后再找一个就是了,不过道兄可曾想好,事成之后,该往何处去么”

锺台此次贺饮之地布置得极有讲究,正好是在龙柱东侧,这意味着他们那么得手之后,就只能从北南西三个方向选择。

而北面是神屋山,如今都被涵渊门以禁阵封锁,要是要往此处走,只能从极天之上遁行过去。

但他却不愿意如此。往极天遁形虽是畅行无阻,可也同样无遮无蔽,极易被同样修为的修士察知。

且据他所知,神屋山中至少还有三名元婴门客,尤其其中一人道术奇诡,遁法造诣颇厚,胜过他们许是无法,可以禁阵为依托,要拖住他们一些时候,却也未必不能做到,那却足够张衍赶上来了。

至于南方,可那是南三派之地,要去了那处,三宗同样不可能放过他们,也是同样去不得。

因而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惠玄老祖沉声道:“往西去。”

嵇道人盯着他道:“你可是想好了么,西面可是锺台重地。”

惠玄老祖镇定言道:“锺台稍有道行之人皆在贺宴上,只要不往希声山走,并无什么威胁到你我二人。”

“那接下来呢,又该何处走”

惠玄老祖似是成竹在胸,笃定言道:“我二人一路不停,往西出海,做到了西济海界之后,再做出往北绕行之假象,乔桓隽既知我与蟒部的关系,定会以为我会去投奔蟒部,十有八九会遣人在北地拦截,而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嵇道人心下一动,道:“往南”

惠玄老祖点头道:“不错,想是道友也想到了,我等由西济海绕行南广海,最后往东浩海行去,那里有一处万岛礁,可直入小仓境,只要能躲到里间,任凭四派如何搜寻,也找不到我等所在了。”

“小仓境,小仓境。”

嵇道人喃喃念了两遍,数千年来,虽有不少人入小仓境中,可其真正山门在何处,可是无人知晓,毕竟此境自成一界,又是飞升真人留下的手段,至少东胜洲中,尚无人可以寻得。不禁正视过来,道:“不想惠玄道兄还有这等本事,连小仓境主也能说动。”

惠玄老祖道:“大弥手书,谁人不欲一观”

嵇道人神秘一笑,“大弥手书”他摇了摇头,把身一纵,就往地下那坑洞落去,转眼没去了身影。

惠玄老祖皱眉思忖片刻,先是扫了眼四周,随后也是把法力一转,化一道遁光朝下方投去。

第一百一章 八柱葬归灵 九黄飞星珠

惠玄老祖入到坑洞中后,约莫半刻之后,就到了岤坑尽头,抬首一瞧,眼前却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甬道。

他目光扫去,却不见嵇道人身影,想是先一步往里去了,因而也不停留,旋起罡风朝里冲入。

这坑洞内有十丈高下,飞遁无碍,可道途曲曲折折,蛇弯线缠,地下洼坑处处,积水盈尺,头上石笋如林,群聚密攒,仿佛万千刀剑悬顶,有煞气飘回浮动,步步隐含杀机。

不过此地禁制大多已是消散,就是些许残余也被前次来此的锺台弟子除去,因而无需在意。

行有半刻之后,他身形一顿,却是面前出现两道岔路。

左边一条路,阵阵幽风自里传出,吹至身上,凉寒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