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161部分阅读(1/1)

楚道士听了,却是惊叹不已,只张衍座下弟子,便与自己修为相仿,心中对其评价又是高了一层,暗道:“有这位张师兄在此,我涵渊派许是能重现昔日之威。”

第七两百七十三章 承源峡

ps:一不小心睡着了,今天星期四吧,周五前会再更两章,

丘志薪与裴氏夫妇三人都是愣住了。

魏子宏那一瞬间所放出的丹力几乎掀动了半截江面,这动静固然是他全力动所致,然而在场之人,皆不是没有眼力的,哪里会看不出煞气之中所蕴含的威能,

丘志薪嘴巴咂了两下,忍不住瞧了魏子宏一眼,眼中飘过深深的一抹忌惮,竟是一语不,展开遁光,扭头就走。

他在门中也是试过丹力的,与眼前之人弄出来的动静根本无法相比,面对此等样修士,寻常法宝也是抵挡不住,对方只需蛮横无理地对着自己来上这么几下,便是惨败之局,

有这么一个人在旁,他再继续逗留下去,只能是丢丑而已,不走又能如何

裴洛甫却是怔怔看着魏子宏方,那一击非但惊走了丘志薪,也是将他骇得不轻,小心翼翼问道:“魏道友这丹力已可搅动江河,不知丹成几品”

魏子宏此刻却是有些懊恼,在昭幽天池之内,刘雁依曾告知他出手需收放自如,否则早早脱了力,那是不战而败了,然而适才他一激动,却是忘了,正暗暗告诫自己下回莫犯,听得裴洛甫问起自家成丹品数,不假思索道:“三品罢了。”

裴洛甫与自家夫人对视一眼,却是各自看出了对方脸上的惊容。

裴洛甫虽也是化丹修士,但不过是成丹六品,长辈说他未来亦有成婴之望,可他自家知自家事,那不过勉励之言而已。

元阳派这一辈中能成就三品金丹之人,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丹成二品者更是一个也无,还是这一辈中最为英秀之人物,却不想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散宗弟子,竟就有这等实力

尤其是听得那不当一回事的语气,裴洛甫更觉嘴里苦。

他哪里知道,魏子宏是当真不觉得丹成三品有何了不起,老师张衍丹成一品不说。大师姐丹成二品,也是他望尘莫及。

裴夫人忽然眸光盯来,问了一句,道:“不知魏道友在贵门之中忝居何职”

魏子宏笑了一笑,抬手一拱,言道:“惭愧,贫道现领一门之掌。”

他知自己这层身份不过用来进入斗剑法会的梯子,毕竟他出身溟沧这等玄门大派。所见同辈无不是出类拔萃,丝毫不觉一个掌门名头有甚稀罕。

裴洛甫却是惊呼一声,道:“原来是魏掌门当面,请恕裴某适才失礼。”

他退开两步。很是郑重行打了一个道揖。裴夫人也是神色一凛,收起了方才的小视之心,敛衽万福。

不管那瑶阴派如何,此人总也是一派之尊,当要礼敬才是。

同时他们二人心中也是稍觉释然。难怪魏子宏有如此成就,身为掌门。做事自有无数弟子代劳,甚至有长老为其奔走,以举派之力供奉其一人,若再得一门上乘功法,成就哪里会不高

这也是多数小门散宗做法,似这样的修士,也需一力挑起宗门之安危。若是能有机缘再进一步,那便需反过来提携后辈弟子。继而壮大宗门。玄门大派之中,倒有好几个宗门是这般走过来的。

经此一事后,裴氏夫妇对待魏子宏态度变化了许多,言语之间更是客气有加。

三人乘舟而行,走走停停,不过用了四日,就已是到了成江中游,再有一天路程,便可进入承源峡了。

此处修士已是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就有遁光飞舟掠过,还有相熟之人下来打招呼。

裴洛甫交友甚广,所遇之人便是不识,也能凭借遁光法门说出家数来历,倒是让魏子宏增增长了不少见闻。

当日午后,听得前方大河之声隆隆奔腾,水流骤然湍急,小舟却是使入了成江中游第一峡,定国峡中。

裴洛甫指着山岭上方一座隆起土丘言道:“魏掌门,此便是当年魏武帝所设上仓了。”

魏子宏也是仰看去,他本是大魏国巩州人氏,怎会不知魏武帝,看了几眼后,道:“原来此便是上仓。”

魏武帝乃是魏朝一位中兴之主,扫荡北虏,西平羌戎,东伏蛮藩,而后便欲跃马成江,攻伐南梁,一统天下。因此在成江中游之所此处设了连山粮仓,兴建舟师,更把此处峡谷更名“定国”,在此处做出一副渡江之态,以示决心。这举动引得南梁兵军纷纷猬集在此,隔岸对峙。

然而梁国却不知此是武帝瞒天过海之举,粮草看似堆积连山,蔚为壮观,实则不过都是些土石而已,魏朝趁此时机选精兵由下游渡江,然而大军过河之后,竟是忽然传来武帝崩殂的消息,只得无奈撤回,致使功败垂成,至此再无窥南之举。而定国上遗迹却是保存了下来,如今便被人称作上仓的所在。

魏子宏看着岭上那连绵不绝的土丘大仓,传闻武帝共是动用了百万民夫,可以想到,当时梁国见此情景是何等心惊胆战。

他也是感触良多,暗道:“任他人世间帝王将相,盖世英雄,虽可得享数十载风光,但死后亦不过是枯骨一堆,唯有窥得长生大道,方可脱凡尘,享那永世逍遥。”

裴洛甫看那东流之水,了一通思古之叹后,转头问道:“魏掌门师长此前可曾观摩过十六派斗剑”

魏子宏想了想,自家师父定是未有见过,至于周崇举,他只见过一面,也不知其过往经历,再往上去,那更无从知晓了,也就摇了摇头。

裴洛甫暗道:“如此看来,这瑶阴派必是三四百年内方才冒出来的,否则门中定有师长见过上回比剑。”

十六派比剑素为东华盛会,乃是难得一睹大派弟子神通法门的机会,就是往里寻不着的修道外物,也可在此得见,因此引得天下修士皆是辐辏而至。

三人说话之间,小舟已是过了定国峡,江面变得开阔起来,湍流水势也是忽然平缓,两岸重岩叠嶂,山势不绝,只是不见雁鸟飞空,除了水流之声,再无其他声响,不觉显得有几分凄清。

魏子宏更是现,方才还能时不时见到一两个修士,现下却是俱都不见了踪影。

他正诧异时,却见视界中升起一块玄色丘岩,有十丈来高,如伏卧巨兽,水势从中而分,裴洛甫指了指那一左一右两条水道,大声道:“魏掌门,请往左去。”

魏子宏也不多想,随其所指方向一催功法,水舟转入,他们本是逆流而行,可此时转入进来这岔道时,竟是成了顺流,水势陡然一急,浪头激涌,轻舟疾掠,越行越快,两侧景色如飞而退。

他注意到,面前横有一座山岭,除此之外,再无去路,此刻他们三人距其越来越近,如再这么去势不改,怕是要撞了上去。

若是凡俗之人在此,恐是要生生吓死,然而裴洛甫仍是神情不变,没有半点出声改道的意思。

魏子宏心中一动,暗自一笑,也就稳身不动,由着那小舟如脱缰野马一般向前冲去,不多时,此舟被水浪一托,拔身飞起,就撞上了那方山岩。

轰的一声,魏子宏只觉眼前景物一变,见自家驶在一条数十里宽的江河之上,两侧山岭起伏,到处都是灵光遁影,上下出没,腾掠不休,嚣腾如焰,不知已有多少修士至此。

半空云霭之中隐有宫观楼阁,流瀑飞泉,更有漂游灵峰来去,金霞闪动,云雾变幻,气象万千,如此景象,蔚为壮观,魏子宏不免看得啧啧称奇。

此时裴洛甫轻轻一叹,刚才可是看得清楚,小舟靠上那山岩的一刻,魏子宏竟是半点也未运起法力护身,就算其是化丹修士,若在如此激流奔腾的情形中撞上这么一下,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他方才故意不出声,其实想要看看魏子宏的窘态,却未想到他镇定如斯,心中不免佩服他定力。

裴夫人看着上方,语含艳羡道:“也不知此次补阁会拿出什么样的宝贝来。”

裴洛甫呵呵笑了声,道:“便宜可不是那么好捡的。”

东华洲历次斗剑,补天阁皆会拿出不少法宝来做彩头,送与那些在法会之上胜出的诸多弟子。

非但如此,因此派从不插手诸派之间的争斗,其门下弟子往往走个过场便就下去,故而门中长老历回皆是法会裁执。

魏子宏这时转过头来,笑着问道:“贤伉俪以为,此次比剑,究竟哪家宗派可得胜手”

裴洛甫似在斟酌语句,踌躇了一会儿,才道:“这却不好说了,历来斗剑,虽是以少清溟沧玉霄这三派胜数为多,不过其余几家亦不是没有机会,似四千七百载前那一次,便是我元阳派取了头名去。”

魏子宏轻轻一笑,四千七百年前,确然是元阳派夺了头名,不过那一次前来比剑之人,乃是后来元阳派门中唯一一位飞升大能。

此人名头极大,当时纵横东华,鲜有敌手,只是自此之后,元阳派便再无这等人物了。

裴夫人见魏子宏虽是不曾反驳,但神情之中分明是有些不以为然,便忍不住问道:“魏掌门,依你之见,此次斗剑头名,会是落在哪一家手中呢”

第七章 书约峨山

张衍在苍朱峰上转了一夜,将洞府内外俱都查看了一遍,对此间境况已是了然于心。

涵渊洞府辟地约有三十来亩,于半山腰处立有一座大殿,用以召集弟子,训言授功,另有屋舍百余间,只是大多无人扫洒修缮,又无禁制护持,故而多数屋瓦残破,蛛网尘封,非但丝毫看不出修道门派的气象,反而显出一股衰败气息。

这实则也怪不了楚牧然,沈柏霜当年在此时,用得心思也是不多,自其走后,山门失了最大撑大支柱,能维持至已是不易,哪里有心思去管那些散布在山间的无人居处。

此些对修道者而言,其实不过小事,然而作为修道宗派,数十载未有弟子入门,且连修炼所需的一应外物亦是匮乏,那却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了。

若是在东华洲中,倒也无妨,不提玄门十派,便是二三流门派世家之中,亦备有玉液华池,灵贝地煞,门中弟子哪怕闭门百年,也一样修行无碍。

然而这在东胜洲却是行不通的,此地修士若需修道外物,唯有去往仙城才能购得。

神屋山眼下执掌仙城之人,恰是峨山派那位元婴真人,累得楚道人不得不派遣弟子楚国界内的仙城采买,然而因路途过远,这却是要冒着极大风险的,一个不慎,便易被邪道修士半途劫杀,那赵师弟此次便差点丧命。

总而言之,涵渊洞一脉眼下可以称得上是内外交迫,若是张衍来此晚上十余载,恐连道统也要断绝了。

张衍站在峰巅,看着冉冉升起的旭日,心下不禁思量。“既是掌门命我在此开府,看去还要在东胜洲待上一二百载,我当要把此处用心经营好了。”

他对侍立身后的汪采婷言道:“徒儿,去把楚师弟请来。”

汪采婷应了声,脚踏玄光飞去,不多时,楚道人便匆匆而来。

张衍言道:“我请师弟来,是有几桩事要交代。”

楚道人恭敬道:“府主尽管吩咐。”

张衍道:“我观门内周域狭小,太过局促。师长弟子同处一地,辈序不分,却是不妥。”

楚道人一听此言,暗骂自己一句,怎么连这事也想不到。还要等到张衍来提醒,惶恐道:“是小弟的不是,如今既是师兄为府主,自该把洞府让了出来。”

张衍笑道:“师弟误会了,我有沈师叔所赠那七宝大阁塔,能聚集灵气,不亚一处福地。楚师弟你那洞府,还是自家用着为好。”

楚道人讶然,再问几句,才知张衍是要在山中另辟几座洞府出来。心中却是暗暗叫苦,没想到这位府主是个好脸面的,营建殿宇需用灵木石材,美玉琉璃。这却是一笔不小花费,可眼下还哪里拿得出灵贝来。只是府主初来,这第一桩事又怎能违其之意,想了一想,咬牙道:“是,小弟定然办妥此事。”

苍朱峰之所以得名,乃是因为此山之中长有数十株千年苍朱木,此木取一截枝干下来,便是炼制法宝飞舟的上等宝材,然而在百年前,涵渊派与峨山派弟子斗法时,却被其赢了去大半。

剩下寥寥三株幼树,因在山门之内,才算得以保全,只是无有灵液浇润,要其成材,怕还要等上数百年,眼下他却是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上面去了。

张衍笑道:“此事尚且不急,另有一事却是不得不及早安排。”

楚道人心中一紧,忙道:“请府主示下。”

张衍道:“我观那护山禁阵,阵旗简陋粗疏,灵光黯淡,若遇强敌,也当不得多久,一派山门禁制尤为重要,若连山门都守不住,又何言传功授道”

楚道人苦笑道:“府主容禀,我派中无有那等精擅阵法之人,那仙城之中倒有阵图,可所需灵贝动辄以数十万计,门中却拿不出这许多,因而只能先如此将就了。”

山门禁制以地脉灵机相合为最佳,这便需擅长阵法之人布置,因涉及门内根本,这叫外人来并不合适,而涵渊洞根基尚浅,无有那等人物,能立此两百余年安然无事,其实还仰仗了沈柏霜余威。

张衍微笑道:“我对禁制阵法一道略有几分心得,此事你挑选几名弟子来,我自有安排。”

楚道人先是一怔,随后大喜,激动道:“府主原来还精通阵法,此实乃我涵渊之幸。”

就在这个时候,忽见有一道烟云飞上峰头,往下一落,温道人自里走出,大声言道:“师兄,府主,门外有一位章真人带着赵师弟回来了。”

楚道人惊喜道:“不知赵师弟如何了”

“服下了丹药,已然无碍了。”

楚道人道:“那还不唤他过来拜见府主”

温道人道了声好,立刻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峰上飞来三道遁烟,落下之后,章伯彦先自走出,对着张衍一揖,便自退到一旁。

温道人让开身躯,露出最后一人,却是一个身躯矮壮布鞋高冠的道士,此人面目平板,眼眉细小,留着稀落胡须,看去貌不惊人,见了张衍,却是略显局促,施礼道:“涵渊弟子赵革,见过府主。”

张衍笑道:“师弟请起。”

他温言和语地说了几句话,赵革只是唯唯诺诺,又问起袭击他之人是谁,却是语焉不详,显然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之人。

张衍也不以为意,安抚一番后,言道:“赵师弟重伤方愈,不宜劳累,且先回去休养吧。”

赵革低头谢过,退了下去。

楚道人叹了一声,道:“赵师弟是个老实人,本来此次采买不该他去,只是温师弟性子冲动,行事鲁莽,小弟又需坐镇山门,是以别无选择,只得由他前去,却不想差点害了他。”

张衍却问道:“不知这位师弟寿数几何”

楚道人凝神想了一想,回道:“赵师弟拜入恩师门下时,不过是十来岁的孩童,算来也不过两百三十余岁。”

张衍点了点首,笑道:“我观这位师弟,资质却在楚师弟和温师弟之上,只是他所修行的功法却是与自身不合,以至耽误了。”

楚道人这却不好接话了,当年所习玄功乃是当年沈柏霜所传,张衍因身份不同,修为又高,自可以直言其中不妥,可他们身为弟子,却绝不可以在背后评议老师的不是。

张衍也不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他自袖中取出一张符纸,以指为笔,凌空施法,一盏茶后,取下交予楚道人,道:“这其中有三篇功法,三位师弟取去修行便可。”

他身为十大弟子之一,溟沧派内最为高深的五功三经早已看过,但此法轻传不得,不过他当年在经罗书院中曾观览门中典籍,却是知晓不少上乘功法,索性挑选几门合适三人修炼的传下。

楚道人立刻猜出,这三篇功法,必然在自己原先所习的法诀之上,心下不由大为振奋,小心放入怀中收好。

张衍看了一眼,道:“楚师弟无有袖囊”

楚道人老脸一红,道:“赵师弟去仙城采买灵物,便借予了他用。”

张衍转首对汪采薇言道:“采薇,稍候取三只袖囊送至三位师弟洞府中。”

楚道人连忙谢过。

张衍微微颌首,道:“楚师弟,劳烦你一事,你替我往峨山派一回,约那位雍真人改日一晤。”

温道人听了,却是激动站起,道:“师兄这是要约战雍复”

随后又恨恨言道:“这回伤了赵师弟的定是峨山弟子府主可不要对他客气”

张衍笑而不答,他看得很是清楚,门内诸事其实并不急于一时,倒是峨山派这外部危机却是需先解决了。

然而从先前问话来看,峨山派行事手段其实并不激烈,这两百年来,两派弟子之间也从未有过正面冲突,显然亦有底线之人。

他们绝不会不知此时涵烟派的境况,便是赵革带了些许修道外物回来,也绝然支撑不了数载,两百多年都耐心等了下来,也不至于等不起这些时日。

赵革虽是身受重创,然而身上灵贝并未被劫夺了去,这更是从旁侧说明不是峨山派所为,其中定是别有缘由。

楚道人见温道人兴奋不已,在那里叫嚷不停,他小心看了看张衍,却是喝骂道:“府主如何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如何轮到你来置喙还不住嘴。”

温道人一怔,面上悻悻,却也不敢再说。

楚道人回过身来,道:“小弟这便前去,府主可还有什么话要小弟代传”

张衍笑道:“你可告知那位道友,约见之地可有他来选。”

楚道人点头应下,便即告辞下了峰头,回了自家洞府,那三篇功法放入禁制之中收好,转身正欲出门,却是一拍额头,道:“赵师弟与温师弟都有了功法,我方才怎得忘了提一提高师弟以他的资质,若能入府主法眼,也定是能一飞冲天。”

想了一想,他唤过一名弟子,道:“去把你高师叔唤来,就言我有要事与他说。”

那弟子去了不到一炷香,便就回转,道:“师父,高师叔方才下山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楚道人皱起眉头,心下忖道:“这等时候,他下山去做什么”

第八章 背师破门

峨山派,黄华殿。

高仲元看着那殿中金木大柱,铺地玉砖,含丹铜鹤,挂壁明珠,及那紫金香炉中飘着的袅袅青烟,免不了心生艳羡。

当初他投入涵渊门下时,只是一少年,并未奢求太多,只是想着能踏上道途,重振族门。

可是随着他道行日深,却渐渐对山门生出不满之心,整日所想之事,便是如何从涵渊洞府那破败山门中跳了出去。

他深信以自己资质,无论到了哪里,只要能获取足够多的修道外物,总有一日也成为坐镇一方的大修士。

峨山派大长老雍复坐于一朵青花宝座之上,他相貌儒雅,一双丹凤眼顾盼有神,胸前美须飘飘,周身上下无论衣饰发须,都是打理得极是素洁,他对着阶下高仲元言道:“高道友,你是说来人乃是一位元婴修士”

高仲元言道:“正是,听闻那人自称是沈师师侄,楚牧然已然将掌门之位交了出去。”

雍复缓缓点头,言道:“唔,楚道友退位让贤,那此人身份当时错不了了,不想沈真人还留了个后手啊。”

他再度望向高仲元,和颜悦色道:“高道友,有劳你亲来报信,来人,取一盘玉珠来。”

语声一落,立时有一名身姿窈窕的绿衣侍女手托玉盘,含笑盈盈,款步而出。

然而到了高仲元面前,他却并不出手去接,而是仰首对着雍复言道:“小道此次下山。多半会被楚牧然发觉不妥,恐难再回门中,还望雍真人依先前所言,指点门路,成全晚辈。”

雍复沉吟一会儿,随后点头言道:“虽事机有变,但本座先前许诺仍是作数,只是留在我峨山派中却是不妥了,这样,便为你寻一位名师吧。必不令你失望。”

他取笔过来。落笔沙沙,须臾写成了一封书信,随后往下一抛,道:“你可要收好了。持此信去往楚国墨心石。届时自会有人来接你前去修道。”

高仲元听得“墨心石”三字。立刻放下心来,拱手道:“多谢真人成全,晚辈这便告辞。”

言罢。他即可转身往大殿外走去,临行之前,不忘把袖子一兜,将那玉珠卷了进来。

这时忽感有数道鄙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用去看,也知那俱是雍长老门下弟子,不过他却不去理会,峨山派执掌仙城两百年,门内富庶,这点玉珠对其来说算不得什么,可这些人哪里知道自己辛苦求道的艰辛

他暗自冷笑一声,休看这些人眼下对自己极其鄙薄,可等自己成就了元婴真人,还不是一样要对自己卑躬屈膝

阶下大徒白季婴看他离去,沉声道:“此人欺师灭祖,师父为何要还要助他”

修道宗门,最重师徒关系,若有人背师,天下修道宗门,不论正邪妖魔,无有人会接纳于他。

雍复淡淡言道:“他不过是得了沈真人一门法诀而起,说起来也并不是真正门徒,谈不上欺师灭祖,更何况他原本为门内辛苦忙碌,到头来却连快要到手的化丹外药都给门中挪去他用,难免心生怨气,你们休要小看此人,若是给他机会,将来不定也是一个人物。”

此语一出,包括白季婴在内,座下三十余名弟子都是心中不服气。

雍复看他们模样,却是笑了一笑,不再多言。

在他看来,高仲元行事果决,见门中有变,便立刻破门而出,竟是毫无半点留恋,似如此人物,刻薄寡恩,野心又大,若不杀了,他也不放心留在门中,还是早早送出去为妙。

这时门外有弟子入得殿来,禀告道:“长老,涵渊派楚掌门在门外求见”

殿中弟子顿时一阵马蚤动。

雍复也是吃惊,他眼神动了动,猜测楚牧然此来用意,过了一会儿,他言道:“远来是客,便请楚掌门进来吧。”

无有多时,楚牧然持着一把拂尘,昂首阔步,迈入殿中,见了雍复,稽首道:“雍真人有礼。”

雍复从座上下来,走至阶下相迎,笑着回礼道:“不想楚掌门来拜山,有失远迎,来人,看座。”

立时有两名侍女端来座椅,放至阶下,楚道人也不客气,稍稍欠身,便坐定下来。

雍复也是回殿上坐下,待侍女送上香茗后,便问道:“楚掌门真乃稀客也,我与道友做了三百多年邻居,道友却是第一次登我殿门吧”

楚道人淡然回言道:“在下已非是涵渊派掌门,雍真人直呼我名讳即可。”

雍复故作讶然,哦了一声,问道:“那不知是谁人接任掌门之位,是温道友还是赵道友”

楚道人道:“俱不是,乃是贫道一位师兄。”

雍复好似吃惊道:“楚道友原来还有一位师兄,本座倒是孤弱寡闻了,却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楚道人直言道:“敝派掌门姓张,亦是一位元婴修士,而贫道今日来此,便奉了掌门之命,特来约雍真人择日一叙。”

雍复听闻竟要见自己,神情一肃,沉声道:“不知定在何时,又在何地”

楚道人道:“敝派掌门有言,此皆可由雍真人定议。”

雍复沉吟一会儿,道:“我峨山派与贵派比邻而居,贵派掌门接掌山门,本座本当上门拜访,奉上厚礼,怎奈我山门中俗物繁多,掌门又闭关潜修之中,须臾不得轻离这样,便就定两日后,百里外的鱼鳞坡见面如何”

楚道人暗暗腹诽,那鱼鳞坡实则仍在峨山派的势力范围之内,这雍复还真是小心的很。

虽则张衍告知他无需在意约见之地,可他仍是争取道:“鱼鳞坡地势险峻不说,还是一片穷山恶水,两派尊长会面,定在那处,是不是不太合宜”

雍复呵呵一笑,道:“楚道友言之有理,那就再往东挪三百里,到铁兵山宿星谷一会,那处风光秀美,虽外山霜色寒浓,积雪堆丘,但谷内仍是四季如春,百花争艳,如此妙地,想必当合贵派掌门之意了”

楚道人一怔,未想到竟然在这处等着自己,铁兵山毗邻胥易门,此派与峨山派素来交情颇深,却对对方极是有利。

他虽对此仍不满意,但总比在峨山派山门前见面来的强,因而勉强答应道:“那便如此定下了。”

他也不愿在此久留,又与雍复说了几句话后,便站起身来,打躬道:“雍真人,掌门真人还等着贫道回去复命,这便告辞了。”

雍复笑道:“道友何故来去匆匆”

他指了指桌案上的茶水道:“此是我山中洗经茶,道友不喝一口再走么”

楚道人道:“不了,雍真人请留步。”

再作了一个道揖后,他便转身出殿,摆袖而去。

待其离去之后,底下有弟子讽言道:“这楚牧然倒是跑得快,还怕我等扣住他不成”

有人接言道:“我看不是,听闻昔年楚夫人也是一名美人,却被他徒儿拐了去,听闻后来又纳了妾侍,容貌身姿俱是一流,该不是怕回去晚了,又便宜了哪个小辈吧”

此话说出后,顿时惹来了一阵哄笑,这两百年来,涵渊弟子虽与峨山派弟子有过数场斗法,但却回回皆败,把山门外的地界俱都输了出去,因而这些弟子对楚牧然也是一并看轻了。

大徒白季婴为人方正持重,却是听得皱眉不已,喝道:“都给我住口,恩师座前,岂容你们这般放肆,在后编排他人阴私,哪有一个修道人的样子都给我退下去,罚抄三垣道经千遍。”

底下众弟子听了,顿时哀鸿一片,但却又不得不听,在殿下施礼之后,一个个俱是愁眉苦脸地退了出去。

白季婴脸色凝重来到雍复身侧,问道:“师父,你当真要去赴约么”

雍复抚着胡须,道:“既是说好,当然要去。”

白季婴忧心道:“可听高仲元言,那位张真人道行颇高,沈真人命他来此,想来应不是易于之辈,说不定还会赐下什么厉害法宝。”

若是换了他人,他也不会为自家师父担忧,可沈柏霜当年名气太大,当年在神屋山时,敢与之交手的修士从无一个活命。

此人如此厉害,其同门师侄想来也不至差到哪里去。要是与雍复动起手来,后果委实难料。

雍复摇了摇手,道:“这神屋山中又多了一位元婴真人,为师与此人一会那是势在必行,便是今日不见,来日也是要见的。”

白季婴也是无奈,历来神屋山执掌仙城之人都是数十宗门中修为最高之人,涵渊派有了一位元婴真人,若是提出重议仙城执掌一事,雍复也不能躲着不见。

雍复在殿上踱了几步,忽然回头道:“这些年来,我自问行事还是留了许多余地,与涵渊门并非仇敌,料想还不至于见个面便要打生打死。但此人性子如何我实是不知,不可不做防备,季婴,你持我信符,立刻往屈国一行,务必要把房真人那件法宝给为师借了来。”

白季婴肃然领命,当下脚下一顿,自平地起了一道烟煞,裹了身躯飞出殿外,往东南方向去了。

未完待续。。

第九章 宿星约战

楚道人回山之后,立刻去见张衍,禀明此行经过。

张衍赞道:“楚师弟做得甚好,却要请教,那胥易门又是什么来历”

楚道人言道:“胥易门掌门孙童也有化丹修为,此人与雍复弟子白季婴交情颇深,府主可是怕他们有何布置可需我先去查探一番”

张衍笑道:“不必,此番我会与章道友同去。”

楚道人立时放下心来,两名元婴修士,这神屋山中还无有能与之抗衡之人,就算对方弄鬼,也不用惧怕,可还不忘提醒道:“雍真人交游广阔,手中又不缺厉害法宝,府主需小心了。”

章伯彦这时却发出了一声冷笑,似很是不屑,楚道人不解看去。

张衍看了一眼章伯彦,笑道:“楚师弟提醒的是,我自会小心。”

张衍明日要去赴约,不定还会与雍复交手,楚道人不敢多留,不多时就拜别出来,脚步轻松回了洞府。

他先是将张衍赐下的功法要诀取出,分别送至赵革与温道人洞府中,这二人得了功法,俱是欢喜万分,楚道人虽也是同样欣喜,可心中还是难免有几分失落。

转了出来之后,他将先前张衍交代之事逐个安排下去,再唤来一名弟子,问道:“仲元可曾回来”

那弟子言道:“徒儿在山门前守了一日,也不见高师叔回来。”

楚道人眉头皱起,心中觉察出几分妙来。

这时却见一名弟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隔着老远便大叫道:“师父,不好了,不好了,那三株苍朱幼树不知被谁人砍了一株去。”

“什么”

楚道人心头咯噔一下。面色变得极不好看,那三株苍朱木原先便是高仲元负责看守,此刻出了问题,人又不见了影踪,不用多想也知是其监守自盗了。

他拽了拽胡须,招手把两人唤至跟前,沉声道:“此事你二人不得妄议,若有泄露,我拿你们是问。”

两名弟子少有见楚道人这般严厉。俱是颤声应下,道:“徒儿遵命。”

楚道人摇了摇头,回了自家洞府,耳畔听得脚步声轻起,随后身侧上来一具温热娇躯。却是一名美貌妖娆的女子,见他神色不对,关切问道:“老爷,为何满面愁苦妾身听闻新来了一名掌门,可是对你不好么”

楚道人摇头道:“张师兄修为高深,又待人和善,还是得沈师看中之人。胜我百倍,有他来做掌门那是最好不过,只是”

他将高仲元一世事一说,叹道:“未想到此人竟是内贼。枉我待他亲如子侄,要不是那苍朱木砍伐不易,恐今日就全取了去了,我如今细细思来。此人实则早有异状,只恨我老眼昏花。不曾察觉,明日待掌门师兄赴约回来后,我便向他请罪。”

那女子上来搭住他肩膀,柔声道:“老爷莫要自责,你为门内之事操劳两百载,难免有疏忽之处,左右不过是少了一株幼树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楚道人苦笑道:“你不懂,苍朱木可不比其他,这三株哪怕尚幼,可要价值不菲,少了一株,掌门那洞府如何兴建得起来”

那女子劝道:“掌门既是宽厚之人,想必也不会怪责老爷的。”

楚道人叹了一声,道:“但愿如此吧。”

次日一早,张衍与章伯彦在一众弟子目注之下,驾起浩浩罡风,轰然飞驰而去,转瞬间便消逝在天际之中。这些弟子从未见过元婴修士的威风,个个看得目眩神迷。

温道人更是激动,道:“府主道行如此高深,又有章真人相助,此行定是无忧。”

那边赵革也不断点头,眼中透出高兴之色,他昨日得了功法,修行一晚,却发现远胜平日,若照这般修持下去,用不了十年,他就可破开壳关了,晋入二重境界了。

唯有楚道人似是心中有事,勉强露出几分笑容。

张衍与章伯彦二人遁速奇快,半刻不到,便到了铁兵山前。

张衍看着下方,见皑皑白雪堆满的山峦之中,却有一处鸟语花香的谷地,恰如一枚绿珠嵌在那处,他也是心下称奇,指着言道:“想必那就是宿星谷了。”

两人俱是老练之辈,围着此谷转了一圈之后,确认无有什么阵法禁制,这才向下落去,在一处大石上站定。这里正东方向面对谷口,背后则是一片石壁,脚下小溪流淌,一眼望去,谷内景物尽收眼底。

等不多时,便见一道罡风飞来,而后缓缓降下,落在不远处,走出来三个人。当先一人顶上有一团罡云飘摇,貌相极雅,一把美髯垂胸,行止潇洒,似乎丝毫不为面前出现两名元婴修士而惊异,信步走来,对着两人稽首道:“两位道友有礼。”

张衍还了一礼,道:“可是雍道友么”

雍复笑道:“正是在下,听闻张掌门相召,特来赴约。”

他虽是看去言笑如常,但心底却是透着一股紧张,两名元婴修士在此,尤其是张衍,顶上罡云两实一虚,分明还差一步便可入得元婴二重境中,他也是深感压力,只得故作从容。

张衍微微一笑,伸手一指,便有一物飞出,一道光华闪过,平地上便现出一座精致凉亭来,里间杯盏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