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66部分阅读(1/1)

衍的身影,眼圈旁便有一道道火纹渐渐浮了出来,身上戾气渐升。

站在他身旁的莫道人一惊,怕他失态惹得杜德不喜,一把抓住了他手腕,低声在他耳边言道:“师弟,稍安勿躁,大比之上有的是机会。此刻切勿失态,被恩师看到,小心责罚”

封臻心中一惊,忙收摄心神。向莫道人投去感ji的一瞥,小声道:“多谢师兄提醒。”

他适才一见张衍,觉得xiong臆之中有股火气左右冲撞,极yu要发泄出来,他修道多年,自己情绪本是极易控制,可是那一刻却几乎按捺不住。

到了此时,他只以为自己是修行那小神通时过于ji进,导致行功过猛,根基有所不固的缘故。他想了想,觉得眼下也无需多虑,等着那大比之后,回去再好生调理就是了。

石崖上几名执事道人见阵中出得人来,有一人站了出来,上前对着张衍一稽首,指了指后方,道:“这位师兄,还请去崖上楼阁安坐。”

张衍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见自己这处山壁上有几座飞阁。翘角飞檐,倚在壁岩之中,不过他做站这处山崖,与那对面十峰山一比,却是矮了半截。他冷哂一声,道:“不必。”

言罢。他把剑丸一催,化一道光华纵入云中,袍袖一甩,便放出了一驾飞榻,稳稳往上一坐,所居之高,竟是与那十峰平齐

峰上诸弟子见了这一幕,先是怔忪,随后纷纷怒道:“此人狂妄”

任谁都看得出,张衍这番举动,却是明摆出了一副与那十峰山分庭抗礼的架势。

杜德神情冷漠依旧,但身上素袍却是无风自动,眸光亦是凌厉了几分,玉阶之下众弟子皆感心颤。

此刻那第十峰上,坐着一名眉清目秀,玉面朱chun的男子,乃十大弟子排名最末的方振鹭,他在十弟子中年岁最小,但为人自视甚高,最是傲气,见了张衍如此做派,皱了皱眉头,不悦道:“哪家弟子这般不知规矩。竟敢与我等比肩来人”

他话一出,身旁一名女修立刻踱步上来,在他耳边低语道:“姑爷,大局为重,不可逞一时意气。”

方振鹭修眉一挑,哼了声道:“既如此,且先不与他计较。”

那执事道人一阵愣怔,回过神来之后,顿时一阵气急,忙驾云上来,急急嚷道:“师兄怎可在此处落脚请快快随贫道下去吧。”

张衍笑道:“怎么,难道门规有定,不许我停驻此处么”

执事道人不觉一噎,嚅嗫道:“这却是没有”

张衍笑道:“既如此,我在此也与人无尤,这位师兄请回吧。”

执事道人心中觉得不对,但思来想去,却又拿不出反驳的理由,憋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道:“师兄这般执mi不悟,我自会却禀明师长”

张衍一甩袖,推出一阵清风,道:“请便。”

执事道人无奈,悻悻降下云头。

他说是禀明师长,实则不过找个台阶下而已,莫说他人微言轻,说话无人理会,就算把话递了上去,又哪有人会来为这等小事来费神

这时一股寒风骤来,吹动袍袖猎猎,张衍眼望远山,斗志高昂,他自忖此行是为夺那十大弟子之位而来,此是堂堂正正之举,又何必躲躲闪闪,瑟缩在后

此时十大弟子还有三人未曾到来,大比未始,纵然有人心中不忿恼火,对他怒目而视,但却也没人甘冒大不韪上来寻他麻烦,便是真个上来,张衍也是不惧,今日到此,就是以要此坚躯,撞出一片晴天来,与人相斗,正是求之不得

心有意,则气形于外,他这边孤悬长空,蹈虚独坐,顾盼四方,在气势之上自有一股刚勇无回之气,恰似出鞘寒刃,锋芒毕lu,咄咄逼人。

过得有半柱香的功夫,张衍来时那山谷之中云雾一滚,忽然一声响动,阵门大开,又有一名神sè冷峻,英气逼人的白衣道人步出大阵。

他眼中冷芒如电,在那各家峰头之上扫了一番,被他看过之人,凡功行不及他者,都是觉得心底一寒,皮肤之上起了一层细密疙瘩。

这白衣道人待撇见张衍端坐云中后,立时拔地而起,化一道青云上得天际,身立虚空之中,负手道:“张师弟好闲情。”

张衍长笑一声,道:“宁师兄,需知此间风光独好。”

宁冲玄回身而望,眼见得山峦重重,高低起伏,十峰山在云中若隐若现,赞同道:“说得好,唯有登临绝顶,方能抱揽群山,xiong容百川。”

他们二人在云天之上高谈,底下阵势又有变化,隆隆几声响动后,接连出来了几个人,当先一人,正是黄复州,他神sè沉稳,面孔方正,踱步时不快不慢,。

他身后乃是一个女子,云髻峨峨,身姿款款,只是面上罩了一层轻纱,只lu一双妙目在外,叫人难以窥见真容。

这两人出阵门之后,只是略带惊异地看了张衍那处,尤其是那道人,眼神略显复杂,但倒也未有什么出格之事,便随了执事道人去了崖阁之中。

站在萧傥身后那洛师弟,自黄复州出来之后,目光便一直跟随着此人,一瞬不瞬。

黄复州似也感觉到一道犀利冷芒始终投在自己背上,他一路只当不知,只是行至那阁楼门前,借那掀帘之际,脚步顿了一顿,似要转身望去。可就在这时,他背后那女子突然上来两步,轻抬玉臂,主动将珠帘一掀,低声轻语道:“黄师兄,可别忘了真人的吩咐,勿要与那世家中人起了什么冲突。”

她声音细声细气,软糯轻柔,甚是好听,但黄复州却觉得心中一闷,他沉声道:“真人吩咐,我自是记得,师妹无需提醒。”

那女子点了点头,柔柔一笑,道:“那便好,师兄先请。”

黄复州看了她一眼,再不回头,迈步踏入阁中。

萧傥瞧了瞧,冷笑道:“黄复州果然不死心,今朝又来此地,洛师弟,此番可有胜他把握”

洛师弟把身形站得笔直,目光森然,锵然道:“四十五年磨剑,正待一雪前耻”

这刻已到寅时,天边微亮,朝白yu发。

又过得有半个时辰,一轮旭日破夜而出,自龙渊大泽之上升起,霎时放出金霞万丈,天空yin霾散尽,絮云点点,灿灿若染。

就在这时,众人一个恍惚之间,却见一点亮芒忽现,似是自那朝阳中跃出一般,随着一声久久不绝的长啸,化一道瑰丽长烟飞来,瞬息而至,眨就落在了那第二峰上,整座山峰霎时放出一道道金红霞bo,辟空映日,流转不息。

宁冲玄看了一眼,冷声言道:“是那霍轩到了。”

霍轩在十大弟子之中排名第二,张衍不觉多留意此人几眼。

不过此人竟不似其余诸等携了弟子而至,而是孤身前来,倒也显得特立独行。

溟沧派中五大族,分别为陈杜萧韩苏。

陈氏乃是第一大姓,但其与另几族不同,并不只是栽培后辈弟子,还从诸多小世家中提携出资质出众的弟子,招赘入门。

十大弟子中,霍轩与方振鹭二人皆是陈氏女婿,他们原本乃是盛宗小族出身,虽有天资,但前路艰难,直至入赘陈氏之后,方才得了鼎力支撑,进而鱼跃龙门。

只是霍轩虽是在十大弟子之中排名第二,认为是继齐云天之后,最先可能成就元婴之人,但却也颇有一些人看不起他的出身,反而方振鹭排名最末,却无人诟病。

这时忽听得北位之上潮水隆隆,似万瀑齐至,千江奔流,宁冲玄举目望去,高声道:“齐师兄到了”

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大比启幕欲争先

这声音方出,众人无不看去,就见天边横来一道江水,玉波翻腾,白沫如雪,两条狰狞墨蛟项扣金锁,拖一驾墨盘龙蟒锁厢车,搅起波涛,滚浪前行。

齐云天一身伏波玄清道衣,丝绦束腰,大袖如云,神色沉凝,身侧站有再个捧卷道童,端坐车架之中,正往此处而来。

不出片刻,车架就在第一峰上落定,他抬袖轻挥,便将那浩荡之水一收,似是万顷天水齐落,忽闻一声大响,连整座山头都被撼动,轻轻摇了一摇,再看去时,那层层大浪已是消弭不见,只余隆隆震音。回荡不绝。

此时除了那第三峰独缺一人之外,十大弟子已至九人,其余八峰之上,无论师徒门下,抑或是世家弟子,都是起身稽首,齐声道“吾等见过大师兄。”

齐云天立在峰巅,他身形高大笔直,巍巍如山,崇如高岳,如炬双目环视一圈之后,在那第三峰微微停留,便略了过去,曼声道:“诸位师弟请起。”

诸弟子闻言,纷纷站直身形。

就在这时,有一个手持骑鹤女童飞来,大声言道:“见过齐真人,钟师叔因需闭关参玄,正值紧要关头,此次大比恐不能至。

这话说得极是清亮,清清楚楚传到在场每一人耳朵里,齐云天淡淡一笑,言道:“钟师弟修行勤苦,此乃我门中幸事,此次大比,不来也罢。,

十大弟子之中,唯有这个钟穆清已是百多年不曾在大比之上露面。

此人原是孟真人弟子,与齐云天乃是同门师兄弟,年岁也是相当,只是功行却略差了一筹,当年门中大变之后,他被秦真人看中,要去做了徒弟。

钟穆清虽是十大弟子之一,大比屡屡不至,但却偏偏无人置啄。

这全是因为秦真人在门中地位超然,乃是前任掌门之女,背后隐隐还有渡真殿中几名长老支持,无论是世家还是师徒一脉,即便拉拢不了她,却也是不想开罪于她。

索性这位真人也甚少出现,从来不管门中之事,前次若不是三泊湖妖劫掠了她弟子去,她也不会去那竹节岛露面。钟穆清不来大比,想必也是出自秦真人的授意,免得掺和进问中之争。

如霍轩,杜德这等世家弟子早已是对此习以为常,况且这十大弟子之位,一人只能占据三百六十年,此人便是回避争斗,也总有挪出座次的那一日。

齐力天到场之后,似是带来了一股庞然无侍的威势,其余八峰皆是寂然无声,世家门下更是远不似起初那般谈笑自如。

张衍暗暗点头,齐云天当之无愧三代大师兄,世家弟子之中,暂还无有能与其争锋者。

难怪师徒一脉实际在十大弟子之中只有三人撑住场面,却也往往能占住上风,只他一人,便能力压群雄。

张衍转首往第二峰看去,传闻那人距离那元婴之境也是一步之遥,只是这一步若是跨得不好,所成就的元婴便无法臻至完满,也不知此人何时才会迈出。

霍轩孤独一人坐于峰顶岩石之上,默然无声。

此人脸颊消瘦,眼窝略陷,一身灰岚织阳道袍,看起来貌不惊人,只是眼底时不时闪过了一抹令人心悸的精芒。

此时谷底那阵中又见动静,陆陆续续走出来三十余名化丹修士,这些人能闯过大阵,手下也至少败了十数名同门,俱都称得上是溟沧派门中英才俊杰了。

任名遥步出阵门,他本是昂首阔步,只是一眼便看见张衍和宁冲玄坐于云烟之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身形也是顿了顿,止步不前。

身后有人出言道:“任师兄,何事”

那人不等他回答,顺着他目光上来一看,感叹道:“原来是宁师兄与张师兄,看这模样,想来这二位皆有意挑夺那十大弟子之位,倒是好胆魄。”

任名遥忽觉心中一阵烦闷,冷声道:“宁师兄得孙真人与齐师兄之助,倒是有不少胜算,可这张衍,却未必能成了,试问这峰上在座之人,哪一个不是修道百年之上不过成就化丹境界未就,就敢凯觎那十大弟子之位,当真是不自量力。”

那人没有注意他脸色,不觉笑道:“师兄此言谬也,这张师兄入道晚不假,但却飞剑之术高明,又有五灵白鲤锁这等法宝相助,胜机是小,但却也未必会输啊,与那世家几人斗上一斗又如何”

任么遥哼了一声,便转身走开了。

他之所以不忿,那是因为他曾也被齐云天选中,只是后来不知如何,此事却又不了了之了。

他不过是孟真人记名弟子,又不是范长青那等齐云天的心腹,自是并不明白其中真正原因是由于牵扯到了两派斗法,却反而怀疑是张衍抢了原属于他的座次去,心中哪里会甘心。

待众弟子各安其位坐定,齐云天命童子点起香炉,又自童儿手中拿出一卷法卷,解开软绳束扣之后,摊开在桌案之上,默念法诀,须臾,把手一指,就有一束金光射出,顿时现出无数符文金箓,与那袅袅青烟一般冲上了云霄,同时言道:“弟子等恭迎真人法驾。”

忽然间,只听得云中大响,仙乐阵阵,天空之中忽放异彩,瑞霄千条,祥光万道,隐隐所约看见数个身影,只是各分东西,壁垒分明,不在一处。

张衍知是门中那几位洞天真人已到,只是云中气流卷荡,光色瑰丽,不能一窥真容,是以到底来得几人,他也是看不出来。

十峰山上诸弟子见得这异兆,或揖或跪,都是赶忙下拜齐声高呼,道:“弟子拜见诸位真人。”

云中有悠远声音传下,道:“众弟子免礼。”

齐云天直起身来又道:“诸位真人在上,门中弟子已是齐至,大比可始否还请诸位真人示下。”

过得片刻,就听有一把浑厚声音言道:“准。”

登时,溟沧派山门之中,雄浑磬钟之声再度响起,远远传了出去,久久回荡于天际之中,惊起无数戏水灵禽一群群自那龙渊大泽之上振翅飞起。

与此同时,十峰山外已是聚涌来了数万名弟子,此来都是为一睹十大弟子风姿。

但他们已是距离那处实则极远,尽管修道之人眼力非比寻常,但穷极目力,也只是依稀可辨。

因为自家恩师此番也是入得十峰山中,刘雁依,秋涵月,田坤,以及汪氏姐妹亦是站在飞舟上远远观望。

刘雁依正与秋涵月说说笑笑,忽有一道飞烟而来,到了飞舟之上一立现出一婀娜身影来。

众人一看,却是那齐梦娇笑盈盈站在那里。

刘雁依惊喜道:“师姐怎不去那大比,反而来此”

齐梦娇微笑摇头道:“师姐我修为不高,上去徒然丢恩师的脸面,还是不要掺和了。”

秋涵月上来挽住齐梦娇的柔臂,嘻嘻笑道:“师姐不去最好,我知师姐有一法宝,可观百里之外风光山色,今日定是带来了吧”

卒梦娇眼波一转叹气道:“却是被秋师妹猜中了。”

她手一翻,就从袖中拿了一面银镜出来纤指一点,就将其中荡出一抹云光,扩至三尺大小,光影闪烁,不多时就从中现出此时十峰山中情形来。

在场诸人不免一齐望去,只见此时那场中出来一名大约六七岁的童子,只是神情肃穆,行止做派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汪采婷“咦”了一声,讶道:“怎么门中大比,还有小娃娃在此好生奇怪。”

齐梦娇低声言道:“师妹慎言,此人乃是门飞剑之术第一的荀一鹤荀真人,德高望重,修为精深,乃是此次大比裁正。”

众人都是低呼了一声,不觉凝神细看。

十峰山前。

张衍看了一眼宁冲玄,见他此刻还并无出场之意,正思忖自己是否此时下场,这时却见一个人影抢了出来,高声道:“孟师座下记名弟子,任名遥,特来请教方师兄。”

他足踏飞鹞,一袭青衫,两袖乘风,外貌也是俊逸,立时升来一片注目。

任名遥所修习的功法却并非是五功之一,只是后来得了一名元阳派长老毕生苦练的剑盘,自觉用得颇为趁意,特意请了孟真人改了一门威能颇大的功法予他,自认为功行也不是差。

这番他第一个抢身而出,也不要求能胜得那方振莺,只要能与其同门斗个有来有回,最好是能战败几人,使他能在诸位师长面前露得几分脸面,便算达到目的了。

门中大比,通常而言,除非事涉十大弟子之位更替,十大弟子不会亲自动手,只是命门下前去比过,而他们在一旁指点品评。

此也是门中惯例,至少在大比之上,每一名前来讨教的后进弟子,若是与他们修为相差较远,他们便皆有指点提携之责。

似当年黄复州找至萧傥面前,便是只用言语说退了他,根本未曾动手,当初也是惹得一干世家弟子钦佩不已。

只是任名遥却不曾想到,方振莺听得有人向自己邀战,他本也不欲出战,但转念一想,这大比第一场,也不要太过难看了,因此挥退一名欲要上前的同门,傲然起身,道:“此阵我亲自上前会他,尔等无需插手。”

第六十五章 毒言乱心 假痴不癫

方振鹭自峰上一步踏下,脚下飞浪托体,翻滚不休,顷刻间便到了场中。

任名遥一怔,本以为与方振鹭门下斗个几场,让孟真人能留意到自己功行精进也就是了。

可却万万没想到,此人居然亲自下场,不禁一时有些错愕。

不过他转念一想,能与十大弟子相斗,自己只要能撑过几个回合,能在诸位真人目注之下露上几分脸面,却比与此人门下相斗还要好上不少,因此他很快又振奋起来,上来稽首,道:“方师兄请了,还望多多指教小弟。”

方振鹭大刺刺一挥袖,脸上一副漫不经心之态,道:“任师弟不必拘礼,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虽然任名遥明知自己远不如此人,可是这句话还是刺得他一阵不舒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那便恕师弟稍候得罪了。”

远处那荀长老站于半空之中,眼睛半开半闭,并不出言相扰。

门内弟子大比,各展神通手段,有时斗至酣处,收手不及,受些小伤也是难免,但若是战况激烈,一旦有了性命之忧,便需他及时出手相救了。

张衍凝目看去,他事先也做过一番探究,这方振鹭乃是丹成三品,所习功法亦是源自五功三经之一的玄泽真妙上洞功。

不过此人虽与萧翮所习功法相同,但却已是突破窍关,凝聚了法力真印早把丹煞练得收发由心。

修士真印一旦凝聚,便是功法所学一样,但所使手段却是千变万化,各不相同。

任名遥喝了一声,脚下飞鹞一声啸叫,便带他冲在晴空。

他把袖一挥,就有一只剑盘飞出袖囊,在半空中盘旋绕转。放出一缕缕细若游丝的光华,灿灿生辉。

他骈指一点,道了声:“疾”

这一声出,便从剑盘中杀出一道粗如儿臂的剑光来,继而一震,爆散出万条剑气,如烟火迸射,乱洒下来

方振鹭笑意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似是并不当做一回事,只是却从他身后浮出一只只大小不一,如珍珠冰玉般的水团来。

这水团大有一拳,小似米粒,如琥珀透明,晶莹剔透,环绕于他周身上下,彼来此去,飞旋不定。被那朝阳一映,竟散发出七彩虹光。色彩斑斓,绚烂夺目。

那万余条剑光奔杀下来,与这水珠一撞,竟似撞在万年坚冰上一般,发出叮当响声,金光爆散,纷纷弹开。

方振鹭站于其中。似是丝毫不受影响,笑了笑,宏声出言道:“你这法门。乃是取巧,类似元阳剑派之法,假托外物,但却未得真传,功法不合,看似威力宏大,百年之内,争斗起来或许他人不如你,但过得百年,你在修为之上必定弱于同辈,此乃舍本逐末之举,我若是你师长,必定弃你如同敝履。”

他身为玄门世家弟子,口舌之中自不会给任名遥留下任何情面,把他短处全部掀了出来,贬斥得一无是处。

但却也不好说他不是,毕竟他所言句句直指要害,坦言说出了任名遥眼下功法之弊端及日后危害。

任名遥也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害处,原本他所学的功法也是按部就班,可孟真人传了功法后便对他不闻不问。周围与他一般拜入门下的弟子,却一个个法力超过了他。

他怎甘心在洞府中日复一日苦磨求成心切之下讨了这门功法来,后来愈修炼愈是察觉到了其中不妥,但如今他凝丹六品,再想回头已是难了。

此刻他被方振鹭说得心烦意乱,如同被重锤一锤锤敲打在胸口,情绪有些失控,愤然一声大叫,一点那剑盘,此物一震一转,霎时激射出十数道犀利金华。

这光华凝如金束,一出现时,便发出嗖嗖之声,如飞星疾电一般,眨眼便至。

这些金芒俱是他炼化神兵所成,与那些寻常剑气截然不同,原本是想与方振鹭斗上几个回合之后,再作为自己杀手锏所用,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被言语一激,免不了有些进退失措,便想用此法来找回几分颜面。

方振鹭神情略讶,点头道:“这却还有点样子。”虽如此说,那他却仍是没有任何躲避动作。

那金光一落,将那水珠撞碎一串,飞溅出去,竟然只一冲便杀入内圈之中。

任名遥不禁面上一喜,然而下一刻,他却又神色一僵。

那一道剑光不过才入得数寸,就见那成百上千的水珠一滴滴飞将起来,接踵而至,不断击打在那光华之中,似珠玉落盘一般,不停发出清脆震动,剑光立时被其震得东倒西歪,溃不成形,不旋踵,便破碎崩裂而去。

但此次任名遥大吃一惊,这剑芒每一道皆是huā费了不少心血练成,却不想在此被彻底毁去,他把牙一咬,把法诀一引,剩余十多道剑光接汇成一道如掌宽,长有丈许的剑虹,再度杀将下来。

方振鹭面上稍稍认真了少许,心意一动,主动将水珠迎了上去,与剑虹碰撞在了一处。

这晶莹水珠纷纷爆裂,然而却并不散失,而是随碎随聚,随灭随生,像无数冰晶将那犀利剑光包裹住,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被其消磨而去,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任名遥脸色大变,他还不及心疼那十数道剑气,脚下那只飞鹞突然悲鸣一声,便被冰珠洞穿,随后便见无数冰珠玉雹如雨而至,他惶急之下忙召那剑盘过来,激起一轮剑光抵御,哪知毫无半点作用,轻而易举便被穿透击散,直射过来。

眼见他似是再也无法阻挡,那边似是正在打瞌睡的荀长老突然一抬眼,伸出食指一点,一道清清剑气横过,刹那间,如烈阳融雪一般,将那些水珠泯灭而去,他瞧了一眼方振鹭,淡淡言道:“此战。是方师侄胜了。”

方振鹭暗叫一声可惜。

任名遥灰心丧气,不得不弃盘认输,没自己苦练多年之法,却被他人轻描淡写破去,颓然稽首道:“多谢方师兄指教了。”

方振鹭看了他几眼,忽然一笑,道:“你也与我斗过一场,也算有些缘分。我便再赠你几句良言,你资质原本不差,修道也不过数十载,若能将所走歪门邪道的功法尽数废去,或还有被你恩师再重新看重的一日。”

说完,他一拂袖,就踏烟云而去,回了峰上坐定。

任名遥听了他这一番话,失魂落魄回到了崖下,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在山壁崖阁之上观战的黄复州看了他这模样。似乎想到了当初自己,心中也是感同身受。不禁摇头道:“可惜这任名遥了,资质功法皆是不差,若他能定下心来与方振鹭周旋,定还能再周旋上几个回合,不致如此毫无还手之力。”

他身边那女子闻言转过首来,柔声言道:“黄师兄,那又如何他再挣扎。终究还是要输的,不明大势者,便是与其一般下场。”

黄复州听完之后。默然半晌,终是忍不住问道:“秦真人为何非要我去阻那张师弟”

此女轻轻一笑,道:“真人之意,奴家怎能知晓但只需师兄依言去做,无论胜败,终是有你的好处的。”

黄复州不觉点了点头,他也是心知肚明,此一步走出,从今往后,怕是得不到齐云天的信任了,若不是顾念养悦岛上同门,也不会就此答应了秦真人的条件。

不过他并不似任名遥这等心志不坚之人,既然已有了选择,便不再去多想其他,那只会徒然乱了自己心境。

这时那云天之中,宁冲玄也是望了眼任名遥,摇头叹道:“任师弟原先倒尚有几分锐气,但如今被那方振鹭几句话夺了心神,落于孟师伯眼中,今后怕是难堪大用了。”

张衍赞同点头,师徒一脉弟子,首重心性,其次才是修道资质。

而当年之所以宁冲玄欲要引他拜入齐云天门下,也正是因为出于这个缘故。

而任名遥急于求成,一遇挫折又丧魂落魄,也难怪孟真人当初只收他做了记名弟子,便不再来理会了。

任名遥与方振鹭退下去后,此时又有一人踏一道飞烟入了场中,此人发髻歪斜,胡须未加修饰,衣袍上尽是污渍油腻,看起来落魄已极,他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扯开衣襟,向着第八峰上喊道:“洛清羽,洛师弟,我来会你”

张衍见其并非是从谷中闯阵而出,也不是自那十峰山上下来,倒能大模大样站在那里叫阵,不觉微微一讶,问道:“宁师兄,不知此人是谁”

宁冲玄冷声言道:“此人名为周用,师弟该是听闻过的他的名字。”

张衍恍然点头,不由打量了此人几眼。

这周用本也是入赘陈氏,只是后来听闻曾与一女妖纠缠不清,甚至诞下一子,致使陈氏大怒,命他亲手杀了那女妖及那亲子,周用迫不得已手杀了这对母子,但自此之后,却是自暴自弃,后来更是从十大弟子之位上退了下去,这才轮到那方振鹭出头。”

洛清羽听到叫阵,目芒一闪,也是自峰上站起,纵了一道青芒下去。

周用见他下来,却是微微一笑,将手中酒壶一扔,随后手一招,竟将全身丹煞汇聚一处,激发出道道浑厚如膏的黄芒,扩至百丈大小,竟是不待其站稳,便悍然撞了上来。

洛清羽见状哼了一声,霎时碧芒大盛,漫空皆是绿意,眨眼之间,两者便毫无huā巧地撞在了一处,随后一声爆裂震响,平地旋起了一阵风暴,压得满山草叶低伏,山外数万弟子听得此声,皆是胸闷气短,头晕目眩。

两道人影从中一分,周用嘴角挂着血迹,踉踉跄跄退了开去,喘息道:“洛师弟,是师兄输了。”

荀长老眼神波澜不惊,沉声道:“此场比斗,乃是洛师侄胜了。”

谁也未曾想到,竟然胜负分得如此之快。

洛清羽身上有半只袖子也是支离破碎,手臂露在了外间,只是他皱着眉头道:“周师兄,你明知我有神通护身,却还用此等蛮横之法,明明是在求败。”

周用吐了一口鲜血出来,然后仰起脸,对着天上那数个朦胧光影喊道:“若论修为,我也不差,但神通不敌,却是输得心服口服。”

说完,他大笑一声,驾烟而去。

洛清羽身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暗道了一声不好。

张衍看了看那周用远去身影,脸上却是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宁冲玄眼中骤然射出一道冷芒,一振衣袖,飘至场中,向那第九峰上抬首看去,冷声喝道:“苏闻天,我来会你。”

第六十六章 刀剑齐飞决胜负

十峰山之上,有一团宽有十数里的祥云飘荡,瑞霭横空,光若流波,霞似滚烟,溟沧派四位世家洞天真人端坐其上,皆是目注下方,观望大比。

占据西面之位者,乃是一位神气清雅,貌若处子的年轻道人,此是萧容鱼萧真人,他见周用说出那番话后,不禁指着笑道:“这小儿辈倒也有几分眼力。”

韩真人坐于南位上,他眼若流星,仪容秀美,眼梢向下一撇,口哼了一声,道:“自作聪明。”

萧真人却是身子向后稍稍一仰,洪声一笑,摇头摆手道:“不怪他,不怪他,这分心意终是好的,韩师弟,那宁冲玄当真叫阵苏师侄,果不出你所料啊。”

韩真人哼声道:“如今千年魔劫欲起,此等关头,掌门真人所求者,不外乎是想压服我等罢了,又不是想那山门分崩离析,最后闹得不可收拾。”

韩真人笑着赞同道:“韩师弟说得不差,然则此一局我等当如何是铁锁横江,拒之于外,还是让开门户,由得他去”

东位之上,所坐者乃是杜真人,他神情谨重严毅,端坐在那里时,法度森然,举止有规,听得此言,眼眸一凝,闪出两道寒光,一开口就是铿锵之音“万万让不得掌门真人之心甚大,今日退一步,明日就要退两步”

萧真人脸上微微带笑,不置可否,向北起手一拱,朗声道:“陈师兄如何看我等是守还是退”

此言一出,韩杜二位真人也是一同随他望去。

北位之上坐着一名苍颜白发,两鬓皆霜的老道人,身着一袭锦兰织银玄御袍怀抱拂尘,似在闭目养神,浑身气息渊沉难测,不可揣度,他眼皮微微一抬,缓声言道:“昔日那枚棋子,当在今日用上了。”

说完,闭口不言。

萧真人神色略动,缓缓点头。

杜真人沉声道:“当如师兄所言。”。

“那便如此了。”

韩真人冷然一笑也不多说,伸手一点就有一物飞下,直往第九峰上落去。

苏闻天被宁冲玄叫阵,心中也知缘由,冷着脸站起身,正要下峰去时,却忽见一道符箓飞下,飘至眼前,他先是一怔,随后一喜左右一看,见除他之外,皆是无人可见暗暗伸手接了之后,往袖囊中一藏。便身化长烟去,到了场中。

张衍看宁冲玄向苏闻天发难,心中暗道:“果是如此。”

十大弟子中,玄门世家共是占了六个座次去,宁冲玄究竟会挑战哪一个他事先很是思量了一番。

世家四大真人之中,唯有苏氏没有洞天真人在位,听闻是百多年前因为一场变故逝去了。

这样一来选择苏闻天下手,非但可避免和其余几位弟子背后的洞天真人直接对上而且苏闻天排名第九,仅在洛清羽之下,与宁冲玄修为差距也是不大,乃是最为合适的突破口,任谁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不过张衍心中也知,表面看来的确是如此这般,但掌门真人能在百年之内渐渐扭转门中师徒一脉颓势,用意又岂会这般简单

就如先前连续打灭几个小族,好似咄咄逼人,而在大比之前,偏偏却又沉寂不动,这一进一退其实大有深意。

先是示威宣警,再是缓和退让,显见得是要告诉世家中人,下一步是继续逼压,还是以和气收场,只看他们在大比之上如何选择了。

张衍目视场中两人心道:“此局当是关键”

若是这一场世家主动退让下去,由得宁冲玄顺利胜了苏闻天,想来今后山门之内当会平静一段时日了。

但若是此战出了什么变数,师徒一脉岂肯干休怕是又要掀起什么风浪来了。

张衍为夺那十大弟子之位,心中也有几分计较,想了种种对策,眼下伺机待动,只需等到这一战局势明朗,便可做出决断了。

想到这里,他按住心神,仔细观摩场中二人争斗。

苏闻天下巴略突,鼻隆颧高,双目细长,能顾双耳,虽不丑陋,但也生具一副奇相,他与宁冲玄互致一礼后,便把身躯一晃,退开三十丈之外。

他所修习功法乃是五功之一的青灵显化元微法,此功法与人争斗之时韧性极强,不易落败,但却有一桩缺陷,若不习到高深处,攻敌手段却是稍弱。

他经常听闻宁冲玄的名声,却从未交过手,因此决定先试试对方的斤两,就把手一拍,顿时有一道青气飞出,汇成碧盈盈的一团,向下落来。

宁冲玄身躯不动,眼中冷意顿生,自顶门上有一道剑光飞起,两下一触,凭空发出绳锯之音,只眨眼间,便将这团青气扯裂割碎,那剑光犹自一闪,又出去了数十丈,方才散去无踪。

苏闻天小吃一惊,适才虽是随手而发,存着试探之意,但见其接得如此轻松,却有些意外,不觉眉梢一挑,暗暗起了警惕之心。

宁冲玄所修云霄千夺剑经乃是杀伐之术,最擅攻敌,自是不愿由得对方施展,喝了一声,一道烟气从卤门之上飞出,霎时凝成一道道寒气森森的剑气,向下一指,便如雨攒射而下。

苏闻天嘿了一声,把身躯一震,只听闻一声声的呼啸响动,身上就有无数青光生出,化作蔓蔓青索,摇摆不定,扶摇向上,与那剑气一触,虽被斩去少许,却也生的极快,顷刻便又复原。

宁冲玄神容平静,只是目光凛冽,寒气森然,身形不动,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