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离骚第9部分阅读(1/1)

堆。”

“哦,因为这啊,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替你知会他一声,不同意也不由他,没事,有我呢。”舒朗拍着胸脯保证,昂头走过去。

文家的车就停在校门口一侧,黑色的车身几乎和四周的夜色融为一体,文修远和司机都在车里坐着,车窗紧闭,从外面丝毫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舒朗有些不自在,走过去敲后座的车窗。

车窗很快摇下来,露出文修远面无表情的脸,“怎么是你,阿兮呢”

“今天我送漫兮回去,你们就不用等了,先走。”

文修远脸色变了变,“阿兮人呢你让她来和我说。”

“她不想过来,我就告诉你一声。”舒朗说完也要走。

“等等,”文修远从座位上直起身,喊了一声,舒朗脚下一顿。

“舒朗,如果你还算是个男人的话就把阿兮好好的带过来。”

这样的话莫名其妙又带着显而易见的鄙夷,任谁听了也不会舒服,舒朗当下便转过身,抱着肩冷冷的说,“文修远,不要以为自己有的地方比别人强就了不起,我来是出于礼貌,要训话找你家的佣人去。”

文修远讥诮的笑,“不好意思,我从来不会训话,只会实事求是。我也没觉得自己了不起,只是觉得比你强而已。舒朗,你别觉得不服气,你们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你们是不是也不要总是让我收拾烂摊子。”

“什么收拾烂摊子,你说清楚,要还是打架那次,我领你的情,但也该还够了。”

文修远冷哼了声,“其实也和你没什么关系,我本来就不是为了你,要不是阿兮那个傻丫头,我们俩压根就不会认识。算了,直说了吧,你们的事老师发现了。”

“发现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舒朗口气不由得急切。

“今天老师向我求证,还好是向我求证,我没说,为了让他们相信,我”今天那个谎言是为了说服老师们所说的,可是这个时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文修远竟然没办法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你怎么说的老师们相信没”舒朗俯下身,双手按在车顶。

“我为你们说了好话,还作了保证,老师们暂时不会怀疑了。”文修远淡淡的说,慢慢靠回座椅。

舒朗松了口气,也靠在车身上,“那就好,我无所谓,就怕老师找漫兮的麻烦。”

文修远闻言多看了他几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刚才误会你了,我们以后会注意的,我这就把漫兮叫过来。”舒朗转身走了,文修远坐在黑沉沉的车里,望着他被路灯照得明晃晃的背影,烦躁不安。

舒朗前后一说,漫兮总算明白了周宁那番话所为何来,心里并没有多少感激之情,看着舒朗真心劝说她的表情,又爱又恨,“你知不知道他怎么和老师说的你就这么替他说话”

“当然是替我们说话。”

“你算了。”多说无益,这个时侯说出来只会增加他的负担。

坐在车里,两人皆是无言,文修远手臂支着车窗,托着半边脸专注的看外面的夜景。街灯的光华被行道树的枝叶剪成镂空的窗花,贴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不停变幻。

漫兮不甚自在的顺着他的视线,城市难得没有灯光光顾的街角边,一对情侣旁若无人,深情拥吻。

她烧红了脸,想起舒朗火热的怀抱,接着想起那晚文修远也是这般的“无耻观摩”,心底愤怒的火苗陡的窜高,原来此人有如此癖好,却忘了窗外任何一景也只是一晃而过,而他的视线始终如一。

“今天和老师为什么那样说”漫兮不会绕圈子,开口就是主题。

文修远仿佛没听见,保持那个姿势不动,漫兮直等得颜面无光,以为被忽视,他才慢悠悠的说,“怎么说说什么”

“无中生有,颠倒黑白。”

文修远伸手拍拍司机座椅,一会儿工夫隔板升起来。空间顿时显得窄仄,漫兮头一回见,有些无措,分寸乱了,气势也弱下去。

“你和舒朗混作对,不管不顾,没深没浅,只想着成就你们的倾城之恋,何谓无中生有;我一个旁观之人被无故牵连,还要变身做蜗牛,弓着背硬着头皮代人背黑锅,又何谓颠倒黑白。”

漫兮一时哑口无言,心里却明白得很,只抓住最关键的说,“可是对象不是你,你不该胡乱顶替。”

“说得好,那麻烦你的舒朗大英雄去找老师澄清,说明事情原委,大不了我落个包庇罪,老师不会理会,倒能在同学心中竖个正面形象,你们也算是光明正大,惊天动地。哎呀,我倒忘了,舒朗已经记了多少个大过小过,处分警告,不知道加上早恋这一条洪水猛兽够不够开除学籍,在档案上添上这浓墨重彩的一笔,大概他是不敢的。要不然你去说你至死不渝,今生无悔,和我撇清关系,认准了舒浪子,拉他下水。你的后果会比他轻一些,无非叫叫家长,路姨陪你在办公室里站上一站,大不了路姨再低声下气说说好话,批评教育一番,最后看在寒门女孤苦无依的份上既往不咎,出了那道门又是巾帼女豪杰一名,如何”

“你你明知道不可能。”文修远说得刻薄,却也并不是全无道理,漫兮只得认了。

“你也知道那就不要再狗咬吕洞宾,想想以后比较实际。”文修远冷冷的笑道。

左右为难2

因着每年高考所在的黑色七月要么晒掉一层皮的暴热,要么天地变色大雨倾盆,总没个让人舒服的日子。很多考生们在这两天本来就紧张,加上天气的不稳定,常常身体不适,严重的就影响到了考试成绩。所以教育部推出新的政策规定:将高考提前一个月,在六月七,八号两天进行。

这就意味着对于这些学子们来说白白的就少了一个月的复习时间,心里的惊慌不言而喻,尤其是对于那些觉悟和行动都比较晚的人来说。

随着考试日期的临近,班上开始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已经无法静心学习。

一中的高考达线率一般为6o,也就是说班里中等偏下的学生就属于在分数线边缘徘徊的部分,考试心态好多答对一道主观题就上了,反之整天忧心忡忡就会与理想的大学失之交臂。这个时侯对于这一部分人,老师们都会分外的关照。

每天下午课外活动时间,武老师都会叫几个这样的学生到办公室里谈心,说上几句鼓励的话,让他们安心,能在最后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保持良好的心态,进行最后的奋斗。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舒朗在全班六十个人里排名前进到四十以内,武老师甚是欣慰,免不了叫到面前鼓励一番。

“舒朗,你的体测成绩出来了,你看看。”武老师将一张薄薄的纸递到他手上。

上面详细的写着他前段时间去体测的各个项目的成绩,时间等,最下面的国家二级运动员称号让他心里一阵狂跳。

“武老师,我通过了”面对这样的好消息,舒朗再也维持不了平时的冷酷。

“上面不是明明白白写着国家二级运动员称号,那钢印还能有错”武老师也难得的露出笑意,眼角的鱼尾纹里都是闪亮的光泽。

舒朗捧着那张证书,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角落里的花纹,半响才抬起头来,“武老师,国家二级运动员高考可以降分的吧”

武老师点点头,“当然,可以降十分,而且大学里会很愿意收你这样的体育特招生。舒朗啊,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你可要把握住。这一年你的进步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只要你最后这一个月保持住这种好的状态,再好好努力一个月,考一个二本院校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也不枉老师和同学们对你的心意了。”

“武老师,让你们费心了,我会努力的。”

“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这样说,我放心多了。”略微一沉吟,武老师又说,“有什么困难解决不了就说出来,心里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我谈谈,不要憋在心里。当然也可以找同学帮忙,嗯,你两个同桌都不错”武老师停住不再多说,暗暗打量舒朗。

只不过舒朗之前早已得到消息,现下一直在注意这个敏感的话题,一听老师提同桌,立刻点头作一本正经状,“这一年的进步也要感谢我两个同桌的帮助,”刚说完周宁喊了报告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来,他便顺手推舟,“尤其是周宁,总是主动帮忙,开始我还不是很乐意,现在想起来总是很惭愧。”

周宁放下卷子刚好听到他这席话,她性格活泼,因为经常主持班级工作,在老师面前也不显拘谨,笑盈盈的对武老师说,“武老师,舒朗这是谦虚呢,他现在学习认真着呢,遇到问题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我有时候都招架不住,常常被他问住,而且,最后我总是能从和他的讨论中受到启发,找到更简单新颖的方法,我们这也叫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武老师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同学之间就是要这样友爱,现在你们还不懂,等到分开以后就知道了,学生时代彼此之间的友谊是最最珍贵难得的,不参杂任何的世俗利益。”

“武老师,您放心吧,我们同学缘分只剩一个月,怎么会不珍惜更不用说我和舒朗还是同桌,一定互相鼓励,坚持到高考取得好成绩为止。”舒朗在一边乐得清闲,待周宁表完决心点头同意便是。

“恩,那就好。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回去上自习吧。”

“怎么,你还不信任文修远的话,还特意试探”武老师的爱人李蔷在学生走了后开口问。

“我也是为他们好。”

“试探出什么了”武老师摇了摇头,“早说你徒劳了吧,文修远那孩子我代过他们的课,为人诚恳家教好,不可能会说谎,更不用说还是这么荒唐的谎。再说,要是真的,舒朗那孩子的性子能容忍这样的事吗”

“希望事情如你们说的那样吧,对谁也好。”武老师翻看面前的试卷。

舒朗步伐前所未有的轻快,他有一肚子话想找漫兮倾诉,告诉她,他们离梦想又近了一步,即使考不上也可以走特招生路线,他再努力些不怕配不上她了。

紧握着那张证书,和周宁一前一后的进了教室,舒朗却没在座位上找到漫兮的人。

不能声张,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舒朗如坐针毡。

“舒朗,这是什么”周宁在旁边看着他手中的证书。

“哦,二级运动员证。”

“什么二级运动员”周宁满脸的惊喜,“舒朗,你太牛了,你知不知道全市才有几个国家二级运动员啊,这下好了,你不用发愁了,考大学肯定没有问题。”

“你说的倒是实话,抓住它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省大。”舒朗也不屑于假装谦虚。

“省大你要读什么专业体育系吗”

“体育系不好吧,我可不愿意被人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那是说别人,你要是去体育系,我看是四肢,头脑都发达。”

“周宁你可真会说话。”舒朗轻笑了下,视线再次扫过身边空荡荡的座位。

“我最不爱说瞎话,这可是实事求是,你的脑子本来就比那些书呆子好多了,我觉得比那文修远也不逊色。”周宁提到文修远满脸的嫌恶。

“你真这么认为”听人提到情敌,舒朗不能免俗的心中一动。

“当然,那文修远每天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做作,真不知道漫兮怎么会喜欢那种人。”

“你说什么”

“哎呀,漫兮不让我说的。”周宁惊觉说漏了嘴,赶快用双手捂住。

“什么漫兮不让说”声音也冷了许多。

“嗯,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那天我在办公室门外亲耳听到的,老师们都说漫兮和文修远在谈恋爱,而且大部分老师们还很赞同。”

怒火在胸膛熊熊燃烧,舒朗渐渐明了那日漫兮的愠怒来自何处。

“你说一样的早恋,为什么轮到文修远头上就成了好事了呢我敢说,要是漫兮和别人谈恋爱,还不知道老师们要怎么大张旗鼓的批评教育呢,前段时间九班的那一对就是例子,最后那女孩硬是被父母转学走了。”周宁浑然不觉周围气氛的改变,吐露着自己的愤愤不平。

凭空而来的水,冷冰冰的兜头一浇,怒火被浇熄了一多半。

一半愤怒,一半无奈,一半火热,一半冰冷,舒朗觉得自己成了天山脚下得了无崖子绝学亲传的虚竹和尚,这时候被李秋水和天山童姥一人扯住一条手臂较量内力,无计可施之下,忽冷忽热,痛不欲生。

“你有没有老师讲古文词汇的笔记”他不愿听到其他多余的哪怕一句话,寻找着其他话题。

“古文词汇啊,我有是有,不过和漫兮的比差远了,你还是等等她吧。”越是不想要提起,她越是无处不在。

“她不在。”

“哦,学校里举行英语演讲比赛,要求高三年级选出几个英语成绩优秀的代表去做评委,老师就把漫兮和文修远都叫去了,估计一会儿上了课也就回来了,你不急的话等等吧。”

人倒是越揪扯越多,舒朗的兴奋被无以言表的失落和无能为力取代,那张证书上的烫金大字与文修远的闪光形象相比也黯淡无光。草草的塞进课桌里,他沉声道,“我急用。”

一连好多天,舒朗都是一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对她说不上不好,该笑笑,该装装,可是就是不对劲儿,漫兮捉摸不透,好不容易钻个空子见周围没人问上两句,他没多少话,整个人似乎回到了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那个冷酷的舒朗。再想问,有人便来来去去,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好咽回去。

她想不明白,隐约觉得和文修远之前的话有关,又苦于没有机会沟通,着急上火加上高考前夕的压力,漫兮总是睡不踏实,有时候一晚上可以醒上五六回,多半时间都处于浅睡眠状态,于是,刚刚走了没三周的大姨妈又串门来了。

她的体质偏弱,又有气血虚寒之症,每到这个时侯少不得腹痛,头疼,恶心几个症状,一次折腾下来总要受不少罪,这次加上经期紊乱,症状更加重了一倍。

早晨的饭没吃下去几口,坐在车上还有些反胃,一边文修远看见她的苍白模样吓了一跳,“昨晚又没睡好吗脸白成这样。”

文修远难得一次不知道她的特殊时期,漫兮也不愿多说,只有气无力的点头。

文修远只认为她不愿理会自己,心里冒酸水,嘴上也管不住一向的刻薄,“脸色苍白加上眼睛下的两个黑眼圈,活脱脱的国宝一枚。夜里不睡觉难道犯相思病不成不用着急,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就自由了。”

漫兮本想反驳一句,没曾想刚开口胃里就是一阵翻腾,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文修远见过她类似的症状的,张口就问,“你不是又有亲戚来了吧才走了几天啊没事吧你。”

呕完了,漫兮歪在座椅上一动不动,不承认倒也不否认,文修远一看果然猜对了,有些慌了手脚,“阿兮,这不正常吧,你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要,没事,你让我休息一会儿。”漫兮缓过劲儿费力的说。

文修远也不敢再多说,吩咐司机将座椅稍微放倒,空调温度调高。

断了的弦1

漫兮这样的状况还是没能扛多久,课间操的时候,一阵眩晕,接着便直直的倒在地上。

早有人跑去通知了文修远,他二话没说从自己队伍最前面赶过来,拨开众人先给她披了自己的衣服,背起来往校医院跑,武老师在一边张了张嘴阻止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漫兮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连呼出的气都悄无声息。文修远心里一阵阵发紧,比起上一次背她,她更轻了,没什么重量,他行动起来几乎可以健步如飞。可是他又不敢飞,他怕动作太大,背上的她受颠簸,那样瘦的手臂和细腿,一定脆弱的经受不住。

走在校园里笔直的小径上,文修远听到自己一向每分钟六十多下的心跳乱了分寸,他忍不住鄙夷自己的阴暗想法,因为感受到身后身体不可思议的柔软,他竟然希望前路漫漫不到头,就让他们一直相依偎,哪怕是他一直背负着她的重量也无所谓。

没有参加课间操而是在教学楼后面抽烟的舒朗得到消息赶过来,正好拦在文修远的面前,“漫兮她怎么了”

“没看见吗,晕倒了。”文修远想到漫兮极有可能是因为他而虚弱,心里就发狠。

“我送她去医院。”舒朗迎上来。

文修远退了一步,不让他靠近,“不用,我来就可以。”

“不,应该我来。”

“请你让开。”

“我不能。”

两人争锋相对,谁都不愿意退缩,课间操的音乐结束,眼保健操开始了,下一堂课的代课老师已经从办公楼里走出来,路过他们都纷纷注视。

“舒朗,你再这样下去会耽误漫兮的。”文修远言语间刻意加重耽误两个字的语气,看着刚好过来的一个老师意有所指。

舒朗迟疑着,伸出的手慢慢垂下,终于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漫兮被文修远带着慢慢走远。

舒朗从学校里失踪了,在距离高考两周的时候。

漫兮在家休息了两天,等再去学校的时候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消息。

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老师,同学,无一例外。

看她着急上火,文修远很受不了,“至于嘛,不就是两天没来,对于舒朗这样的学生来说,旷课不来应该是小菜一碟吧,你别把正常的事情妖魔化。”

漫兮瞪他,文修远懒洋洋的改口,“人非金刚体孰能无病痛,你就当你们心有灵犀,连生病都往一块儿赶了。”

前一两天漫兮还幻想着舒朗应该是有点小事,或者像她一样生了一场小病。等她再去学校的时候,他就会坐在那儿对她笑。然而,每一次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在第四天的时候,漫兮再也忍不住了。恰逢周末,漫兮大清早起来要外出却被路淑娟拦住,“兮兮,不是要考试了吗,今天不在家复习功课”

“哦,这一周太累,我想出去换换脑子。”

“换脑子不一定非要往外跑啊,没事干在家里收拾收拾,还有花房,你有几天没打理了吧,我昨天看枝儿都长偏了。”

“姑姑,可是”

“路姨,最近我们学习太忙了,没什么多余的时间,花房干脆再叫园丁来拾掇,今天我想让阿兮陪我出去买两本书。”文修远衣着整齐从楼上意态闲适的走下来。

“要陪少爷出去呀,你怎么不早说,那快去吧,中午记得早点回来吃饭。”路淑娟嗔怪的瞥了漫兮一眼,“我去叫司机来接。”

漫兮着急的想要拒绝,文修远却先开口了,“不用叫司机了,人家周末也应当休息,我们走着去,就当锻炼身体。”

“你为什么帮我”她想去做什么文修远哪里会不晓得,他不多加阻拦已经谢天谢地,现在突然倒戈让她想不明白。

“想得美,我去买书而已。”文修远目视前方,语带讥诮。

漫兮停住脚步,“那还是谢谢你,你去买书,我走了。”

文修远终于也装不下去,回过头来很是恼怒,“我去买书,你要走,这就是你表示感谢的方式可不可以表现的稍微有诚意一点,陪我去买趟书又不会断手断脚。”

“可是我赶时间,你一个人明明可以搞定。”

“我可以搞定是我的事,你没有诚意背信弃义可就是你的问题了。”

漫兮仍然不为所动,脚下仿佛生了根。

“好,你信不信现在我立刻把你揪回去,让路姨给你分一天的活儿干”文修远指指文宅,“反之,如果你乖乖陪我去买书,今天的事我一直会帮你。”

“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漫兮还是屈服,嘴里却不饶人。

“成全他人的善不惜促成自我的恶,此乃假小人真君子也。”文修远眼角含笑,毫不介意。

偌大的新华书店,墨香四溢,文修远逛得无比惬意,每一面书墙前都要伫立片刻,捧着书页小心翼翼,翻看完毕必然物归原位,分毫不差,漫兮跟在他身后急得跳脚,忍不住催促,“你要买什么书我帮你找。”

“嗯,买什么书倒是没有想好,先看过再说。”文修远又捧起一本。

漫兮觉得头顶开始冒烟,“没有想好还要出来买”

文修远转身诧异的看,“不知道刚刚是为了谁才急慌慌的出来,家里的王羲之都还摊着没有临。”

漫兮烦躁的按头顶百会岤,不要把三魂六魄气跑掉,一字一顿道,“你说是为买书而已”

声音有些没有控制好,坐在角落百~万\小说的人被打扰,不满的看过来,文修远转过身去继续翻开,“有点公德心,满屋的静字牛头大,假装看不见实在说不过去。”

“不买书偏要啃霸王餐,论公德心彼此彼此。”话音刚落,离得近的三两年轻人被说中心事狠狠的瞪过来。

文修远最怕公众面前无颜面,被漫兮故意一搅再不能坦然沐浴他人目光,拔腿就走,漫兮吐出一口浊气。

交往这么久,舒朗从未带漫兮去过家里,所以漫兮想找他也不容易。先是去了王顺青的网吧,除了几个不认识的年轻网管没别人,又转到石伟的ktv。石伟的老爸刚好前来查看营业状况,没见了儿子看场,正气咻咻发脾气,漫兮自然不敢捋虎须,灰溜溜的出来,一无所获。

“那位舒朗同学难不成狡兔三窟,带你来的没一个地道场所,这种类型非j即盗,或者还有别处金屋藏娇,你呢,上赶子等着做王宝钏。”文修远回头看看艳俗的招牌门面,皱着眉头不赞同。

“还有一个地方。”漫兮前面带路。

“哼,果真被我说中,狡兔三窟。”文修远还在喋喋不休。

到了舒朗带她来过几次的录像厅,十几平的小屋子,窗户门的玻璃用木板遮得严严实实,推门进去,劣质香烟味儿,汗味,脚臭味扑鼻,除了那二十九寸的电视没有其他光源。

凭着印象往座椅边靠拢,文修远忽然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掏出手机,小小屏幕的光照着脚下。

刚走没几步,文修远捂着口鼻贴近她耳语,吐出的气出奇的烫,气息似乎都有些不稳,“你带我来的地方一个不如一个,别告诉我你们整天就在这里混。”

漫兮多少有些惊讶,转头看他,文修远却嫌恶的抬下巴指指电视。

漫兮回头,脸立刻烧红,如果不是为了找人她几乎要夺门而去。彩色的荧幕上,的肉体翻滚,难怪进来时的声音就不对,像哭又像笑。

“一人三块。”沙发椅最外面坐着的年轻人看他们走过来木然的说。

“我们不看,找人。”这种状况下遭遇陌生男子询问,还是收钱,很是窘迫,恨不得立刻撇清。

“动作快点”年轻人不耐烦的转过身去。

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漫兮果然在人群中发现了王顺青和石伟。

“你帮喊他们一声。”中间隔了几个人,通道狭窄无法通过,漫兮尴尬的拜托坐在外面的人。

“哎,哎,有人找”那人一副被打扰的表情,站起来拽了拽王顺青的衣服,大声嚷嚷。

“啊,啊”王顺青显然被剧情吸引,喊了几声才回神,一脸的不情不愿,“谁谁找我”看清是她,叫了声,“哎呀,嫂子来了,我马上来啊。”

文修远脸色铁青,不停地轻弹身上看不见的灰尘,“嫂子哼,嫂子”

“只是开玩笑,一种称呼而已。”漫兮也很不好意思。

王顺青和石伟推门出来,堆满笑的脸待看到她身边的文修远之后有些僵住。

“你们没和舒朗在一起吗这几天他没去学校,你们知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漫兮心急火燎也顾不上友善不友善。

王顺青整整爆炸式的黄发,有些阴阳怪气,“老大的下落嫂子你不知道,还要来问我们,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文修远实在看不惯他们的样子,又厌恶极了那一句称呼,索性站远了些,只眼睛时不时关注这边的动静。

“我真的不知道,石伟,你呢你知道吗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我真的很着急。你们知道快考试了,他不能再失踪下去了。”

“考试算个x本来也没指望那玩意。”王顺青接话道。

“嫂子,老大没失踪,家里出了点事,在家呢。”石伟捅了捅王顺青,规规矩矩的说。

“出了什么事”

王顺青呸的一声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在地上,“你自己问老大去吧。”说完转身返回去,边走边说,“老大找了个什么女人,没心没肺的,跟了个斯文败类在一块儿粘着,亏他还捧在手里当个宝儿呢,我呸。”

石伟尴尬的笑笑,“他今天上完厕所嘴没洗干净,你别放在心上,老大家在石嘴巷27号。”说完怕她不明白还特意要了纸笔画了张地图给她。

“怎么样”文修远踱过来。

漫兮呆呆的,脑子里都是王顺青刚刚的话,转过头问文修远,“我是不是没心没肺”

文修远被她突然的发问弄得一愣,“怎么问这个”

“算了。”漫兮垂下头走开。

半响,文修远喃喃道,“对别人挺上心,对我倒是没心没肺。”

断了的弦2

亏了有文修远,漫兮是地地道道的路痴,上了路只说左右,不计讲究东南西北。从小到大也没到处逛过,对于石伟所说的路标十有八九没听说过。

文修远对照着那将将可以称得上是地图的曲线集合,努力辨认,途中又问了无数的行人,好不容易七拐八弯的到了一条狭长的巷子前。

四周并没有明显的标识语,他们无从得知这条巷子的名称。只看巷子两边的低矮平房清一色都是石头砌成,约莫便是所谓的石嘴。再往里走,便感慨,这即使是石嘴也是蜂鸟的嘴,细细长长不说,更是曲折蜿蜒。

前段时间下过一场雨,雨势并不大,且已过去四五天的光景,巷子中央唯一的通道竟还残留着积水,混合了不知道多少种不同的生活污水散发出难闻的怪味儿,遇到地势低洼处左右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儿,有住户们特意放了碎砖块垫脚,却没放稳当。文修远光顾着躲避面前总也挥不去的单子,床罩,上衣,裤子,背心甚至是内衣裤,脚下一个不留神踩偏了些,砖头翻起来差点砸到他的脚。好不容易躲过了砖头却没提防溅起的污水,他脚上雪白的阿迪新款运动鞋上立刻多了几点黑泥,惊慌嫌恶之余用力甩了几下,结果黑泥没甩掉,却沿着力道的痕迹流出一道道脏污的水迹。

“文修远,你快一点儿。”走在前头的漫兮小心翼翼的踩稳站住,回头催促。

文修远正低着头和那顽固的污点大眼瞪小眼,听到漫兮喊他,抬头的间隙却不期然一侧民房的窗户没拉窗帘,透过斑斑点点的玻璃,里面一少妇仰躺在窗台下的床上看电视,许是天气憋闷而这里又潮湿不通风的缘故,她全身上下没挂多少衣物,这一看几乎看到胸前白腻腻的肌肤。文修远震惊之余连忙调转视线,也不再关心鞋子的事情,紧走几步追上漫兮,一路上都是目不斜视。

漫兮细细辨认着两边房屋门沿上模糊不清的门牌号,一个个数过去,“十七,十八,十九二十,”拐了个弯,“二十一”却出不了口。面前一个足足一米见方的大水坑,两个边沿各有半块砖头,水的深度几乎漫过砖块儿,堪堪露了个面儿。

漫兮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怨恨自己长得矮,没有两条横跨“黄河两岸”的长腿。涉水过去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今天是想着要见着舒朗的,所以她特意打扮过,少有的几次没穿朴素的校服,而是穿了一条纯白色的及膝连衣裙,白色的系带皮鞋擦得锃亮。过去了少不了毁了这一身儿,她倒是不可惜衣服,关键是脏兮兮的去见心上人,实在不很甘心。

“怎么不走了”文修远皱着眉头跟上来,话音刚落便看到眼前的景象,几乎是立刻哀嚎了一声,“这是人走的路吗”

漫兮几次伸出脚,鞋底刚接触到水面又缩回来,来回几次终于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之时,不知哪来的一只青蛙“啪嗒”一声跳进水里,看着她“呱呱”叫了两声,又欢快的跳走,顺便带起一片惬意的水花。

她这下子没胆量落脚了,那黑沉沉的水面下不知都藏了什么类似的小生物,漫兮为着那无数的可能胆怯了。

文修远深知对于漫兮来说,这时候退缩是绝对不可能的,没见着舒朗之前就是只准前进不许后退,恼怒的一摆手,“让开让开,我上辈子一定是那条冻僵的蛇,”说着迈脚一跨,便稳稳当当的分腿跨越了水坑两端,回身看着她伸出手,“而你,就是那痴傻的农夫,自己笨就算了,还要连累我这辈子上刀山下火海,白日里端茶倒水夜晚里宽衣解带的伺候着,还那不合时宜的一咬之恨。”

漫兮被他话语里的轻佻之情惹急了,嗔怪道,“胡说什么呢我自己能走,不用你帮忙。”

文修远闻言抱着肩站在那儿,“好啊,那请便,这水里虽然不干不净,倒也算是营养丰富,什么铁啊铜啊有机磷啊,矿物质齐全,估计还有什么特殊肥料,纯天然的,虽不至于长出水华啊赤潮什么的,但是养几条基因突变,外形奇特的虫豸水蛭倒也足够”

“你别说了”漫兮忍无可忍,听都听不下去更不用说迈腿了。

文修远也好不到哪儿去,说完自己偷偷观察了脚下好几次,胃里也极不舒服,漫兮一说马上乖乖住嘴。

“那你到底过不过,要不我代你进去看看问候一定带到,顺便回来详细汇报所见所闻。”文修远说着似乎有抽身离去的意图,被漫兮一把拉住。

“别,别别一个人走,我也要过去。”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哀求的意味。

文修远一只手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漫兮脚下用力身体便有几秒钟的腾空,本能的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抱紧他的脖子。

身体贴着身体,扑面都是暗香浮动,有那么几秒钟,文修远禁不住有些恍惚,刚刚在民房里看到的情景变成了他的阿兮,白生生的小腿微微蜷曲,细细的腰肢盈盈一握,小巧的胸部柔软可爱

也只是那么几秒钟,漫兮脚底刚一着地便撒了手,头也不回的朝前疾走。

文修远看看空空如也的双手,低低咳嗽着掩盖自己的尴尬,“路漫兮,记得下次少吃些,重死了。”

木板门上污迹斑斑,两侧还零落的挂有春联的残骸,被风干了,轻轻一碰碎了一地。

漫兮一再确认门楣上模糊不清的门牌号是二十七,抬手拽拽衣服才去敲门。

敲了很久,里面隐约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等一下。”漫兮莫名觉得熟悉。

门从里被打开,周宁开朗的笑凝结在唇边,“谁你怎么来了”

“是谁来了”舒朗略显低沉的嗓音从周宁身后的小屋里传出来。

“哦,是漫兮,”周宁恢复了一贯的活泼,朝里喊了一声,又回头招呼漫兮,“快进来吧。”隐隐有屋主的风范。

漫兮挤出丝笑,迈过高高的门槛,心里的疑问重重无从问起。

文修远紧随着,看见周宁微微点头算是招呼,扬了扬手里的书,“你们同桌感情非同一般,漫兮陪我出来买书,半截忽然想起同桌情谊,非要来看看。这一路上真不好走,问了多少次路。你倒是来得早。”

周宁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笑笑没说话。

这里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一个小门廊,不足五平的地方横七竖八的堆满了杂物,从取暖用的煤到破烂不堪的旧家具,小块儿玻璃,中间留了一条小道刚刚够一个人通过。

从房屋的外观看,年代已经久远,屋檐处残缺了好几处青砖。由于前后排的房屋距离太近,屋内的采光受了影响,除了最上面的玻璃透进一小片光亮外都是昏沉沉的。穿过堂屋,再往里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