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凤还巢第35部分阅读(1/1)

知道不知道这药是你哥哥所买”

宝钗点头,眼里有了泪水:“我无意从凤丫头嘴里得知,她说漏了嘴,却被他的丫头小红所阻,具体事体我也不得而知。”

薛姨妈跌足哭泣:“这可怎么好哟,你哥哥刚刚脱了人命官司,不想又出了这事儿,你姨母糊涂,我也是糊涂了,还想让娘娘派遣太医探查呢,这可不查到我们自己头上吗完了完了,这可完了呀”

宝钗被她母亲哭的心里直发慌,到底多读了几句书,心里清明些,只得先劝住了薛姨妈:“母亲切勿乱了方寸,这儿不是哭的时候,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据我看来,老太太要彻查此事也不敢大张旗鼓,不过暗地探查,这在我们便大有可为了,只需堵住了查探者,只说无从查起,这事也就完了,只是,夏太监那一千两银子算是又打了水漂了。”

薛姨妈却苦着脸道:“是呀,这太医来了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宝钗道:“太医倒好打发,不过推说一声姨母已经病体康复,再塞些银两也就是了,老太太的彻查才是大事体,我想这事大约还是凤丫头经手,眼看就是七巧节,母亲正好与大姐儿一份金饰头面,伸手不打送礼人,凤丫头错不过姓王的,这个忙想是会帮的。”

薛姨妈心里苦笑,凤姐眼下虽然与自家维持着表面的亲情,其实已经于自己姐妹绝情,只怕那几两重的金银首饰不会看在眼里,又与宝钗商议一会,商量来商量去,眼下除了祈求凤姐别无良策,薛姨妈打发走了宝钗,找了一套老金器,璎珞项圈,手镯脚链,戒指钗环,约莫五两重,想着这是关乎薛蟠性命,一狠心又在首饰盒里添了金玉满堂四锭金元宝统共四十两,这才换了衣衫,带着香菱并两个婆子,坐了推车往凤姐这屋来了。

薛姨妈老成精的人物,且半字不提五石散,只是哭天抹泪,又是哭诉自己中年丧夫,又是哭诉薛蟠喜爱惹是生非,自己终身难靠等等,接着有诉说王夫人私下借了他多少私房银子,答应照料她们母子娘儿们,却不料眼下病得糊涂了,也难再靠,哭得泪眼婆娑,拉着凤姐手摩挲,只是恳求凤姐与贾琏,看在她们孤儿寡母,好歹照应她们一二,别叫他们一家子无下场。

凤姐知道这是自己一番话起了作用,今日这番举措不过是不让他们母女兴风作挑唆娘娘,想着这话须得当面点醒才是,因笑道:“唉,莫说姑妈有烦心事,就说我眼下也正作难呢。唉,不说也罢”

薛姨妈顿时来了精神,想套取风将消息:“我的儿,我们错不过是嫡亲血脉,你有苦且跟诉诉,我纵帮不上,也能劝慰你几句儿。”

凤姐又是一声叹:“姑妈不是外人,说与姑妈听了,想也无妨,姑母大约也知道了,我们二老爷临老入花丛,老太太气得不轻,一番追查,这才知道二老爷着了道了,被人下了药,老太太勃然大怒,下令让我追查五石散之来源,说了一旦查清,定叫那家药铺关门大吉,那药老板也叫他发配东省苦寒地,不死脱层皮。我推说眼下没有实落人使唤,我一个妇道人家行事不方便,老太太就恼了,说我不尽力,唉,偏太太又病了,不能理事,平儿又有了身子,劳累不得,这府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一双手,府里却偏是一事赶一事,不叫人安生。姑母您说说,我咋这般命苦呢”

凤姐忙不忙累不累的薛姨妈却不操心,谁下的药她也不关心,因为她知道乃是自己姐姐王夫人,这原是薛姨妈教给她笼络贾政的手段。至于贾府要如何处置王夫人眼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薛蟠不能牵连,她不能牵连,薛家更不能被牵连。所以,她急切想只要知道凤姐对五石散的态度,因笑道:“那五石散的事情,你倒底有眉目没有”

凤姐苦笑道:“我也正犯愁,二爷在金陵,与那水不解近渴,我原想去求薛蟠兄弟,宝妹妹却说他一去没音讯,我正想着,这事儿又不能报官呢。。。。。”凤姐说到此处故意一顿,薛姨妈记得胡乱摇手:“且报不得,糟蹋银子不说,名胜也臭了。”

凤姐点头:“就是这话,我正犯难呢,姑妈可有什么好法子,教教我也好搪塞了老祖宗,过了这关,老太太眼下正恼呢”

薛姨妈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凤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烟消云散不沾惹薛家,因一笑道:“要我说这事儿老太太元不该恼你,想着这京城里大小药铺上百家,更有行医游医无数,这一包小小粉末且去哪里查探,你实话跟老太太好讲,老太太一项疼你,想是不会为难你,且这等事体,泄露出去也不是好话,反而损了府里名声。”

凤姐这才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怕就怕我这里说服了老太太,宫里娘娘反得了消息就不好呢,唉,我真是左右为难呢”

薛姨妈慌忙言道:“这等机密事儿,只要老太太不说凤丫头不说,你太太也不会自己去张扬,娘娘如何得知”

凤姐却看着薛姨妈只是沉吟,微笑不语,薛姨妈知道这是要自己作保证呢,因苦笑道:“凤丫头且放心,姑母不是那不知轻重人,贾府之事,再不会多一句口舌。”

凤姐这才笑道:“姑母说哪里话,我在信不过别人也要信姑母,多谢姑母出谋划策,等过了这关,下月我请姑母宝妹妹喝酒赏菊吃螃蟹吧”

薛姨妈去后,凤姐名小红捧了一个锦盒,连带薛姨妈刚送的金器去了贾母房里,着贾母屏退左右方言道:“这一盒子是八万四千三百银子。是二爷上次自花枝巷搜来,除了太太本金五万还多了三万多,二爷走得匆忙,说是让孙媳妇自己行处理,孙媳妇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交给老祖宗收着好些,另有这一盒,是方才薛姨妈送给巧姐儿的头面金锭子,求我不要追查五石散出处,孙媳不敢自专,一并请老祖宗收着吧。”

贾母闻言心头火气,骂了句:“败家娘们”抚摸着装银子的朱红盒子,良久言道:“嗯,这钱突兀而来,叫人生疑,五万本金有我收着,将来平分给你们兄弟姐妹,这余下三万多乃是人家血汗银子贪不得,你明儿悉数捐赠京城几家养生堂、善婴堂,养老院,务必不留一分,这肮脏的银子用不得,祸及子孙呢。”

凤姐答应一声去了,回去左思右想,想起自己先前也曾获利高利贷,劲儿老太太一句祸及子孙只说得她心肝乱颤,叹了一口气,自己添了些银子进去,凑成整整四万银子,锁柜不表。私下却吩咐林之孝去统计京城弃婴堂养生堂的家数不提。

三日后,林之孝来报,说是他足足跑了三天,这京城地面弃婴堂共有五家,都是官办,却是缺衣少吃,委实艰难。

凤姐找出了银票一番吩咐,只交他要收据,不叫他透露贾家名号。隔日,林之孝五张八千银票的收据交回凤姐,凤姐转交给了贾母,贾母笑问:“如何倒多了”

凤姐讪讪一笑,到底没说实话:“我听说有五家,孙媳笨得很,想着银子不好分配,便添了些进去,在我心里,只当事体大姐儿大哥儿积德了,王老太太勿怪。”

作者有话要说: 贾母一笑:“嗯,你有这般心思,上天定然福报你。”

凤姐一笑:“承老祖宗吉言”

却说凤姐放高利贷时日尚浅,收益大都归了王夫人,她私下落手不过三千,如今翻倍捐赠,却是慢慢心安理得了。

第 9o 章

不说贾母凤姐收复了薛家母女如何畅快,却说王夫人那一日得了薛姨妈保证,言说只在日间,必定让王夫人翻盘复出,重新掌管贾府。王夫人更是得了薛姨妈提点,凡是彩霞送来的饭菜她是一口不吃,连带人生养荣丸也不吃了,喝水也是亲眼瞧着金钏打水烧水,她才肯喝,吃饭至交金钏先削面鱼儿汤。还别说,她这一举措还真有用,竟然连续三天没疯癫。可是人却只是没精神,一道中午时分便哈欠连天,涕泪横流,全靠一点信念支撑着:“坚持一下,我就又是呼风唤雨公侯夫人了。”

这王夫人用五石散害人,当然对五石散的毒性有所了解,知道自己这症状是中了五石散了,趁着自己清明之时,王夫人把自己偷藏的五石散找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楞觉得五石散粉末变少了,心里只恨彩霞,以为彩霞识破了她的j计,偷了五石散毒害自己。

王夫人认定了五石散害了自己,遂悄悄把余下五石散,悉数倒进了红漆马桶里,暗地牙根咬断,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彩霞才好。

王夫人本想马上把彩霞叫来收拾打骂一顿出出气,无奈又怕引起贾母警觉,坏了自己复出大事,心里暗自思量,眼里是炽热仇恨:且等自己成功复出,再十倍百倍报复回去。

她这里满怀信心,只等三天一过要报冤仇,却不料三天过了,却没摸着薛姨妈踪影。她不甘心,天黑了,她楞瞪着眼睛直至深夜,总觉得在坚持一下,下一刻,薛姨妈就会自天而降,来着元春的人马来解救自己了,谁知白熬一夜,毫无音讯。

王夫人细想薛姨妈当日之话语:“只在日间。”兀自一笑,觉得自己又惨透了玄机,因宽慰自己,阴瘆瘆一笑:“是了,她说日间,如今方才过了三日,且再耐心等候二日,到了五日后,她定会发难。”

这一想,王夫人又打了鸡血似的,兴致勃勃了,板着指头,等候第五日降临。

且这第五日正是大姐儿生辰,虽然凤姐一早说了,大姐儿小孩子家家不办酒席怕折寿,可是却挡不住长辈们赏赐。这一日不说贾母赏赐了一块墨绿的古玉牌替大姐儿辟邪驱灾,贾府大小主子都有赏赐,有送衣帽鞋袜的,也有送文房四宝古贴名画的。单说薛姨妈母女,自那日求了凤姐,隔日就得了实落信,贾母发作了凤姐一顿,却是再没追查五石散之事。薛姨妈母女心下大为感激,觉得凤姐实在比王夫人重情义,办事也靠谱些。

这一日七月七,正是大姐儿生辰,不光宝钗送了大姐儿文房四宝,就是薛姨妈思及凤姐替担了风险挡了灾,实在救驾有功,虽是之前有所馈赠,今天正日子大家都凑趣儿,自己不到也不像,便又替大姐儿准备了一百二十斤银丝挂面送了来,替大姐暖寿。凤姐怕她们犯疑,稍做客气几句收下不提。

再说王夫人,这一日一早便让金钏在院门口等候,一时金钏来报,言说薛姨妈到了凤姐院子里,王夫人便振奋起来,忙着让金钏、玉钏替自己梳洗打扮,金钏替王夫人梳了高髻,戴了金凤挂珠钗,又替王夫人匀了粉,擦了腮红,上了胭脂口红,玉钏儿特特提王夫人找一套石榴红的白蝶衣衫子,下配了珊瑚红的百褶裙。王夫人做瞄右看,走来走去,十分满意。笑嘻嘻开了首饰匣子,一人赏了她们一枚金镶玉绿宝戒指,并笑着允诺说:“金钏儿、玉钏儿,我这次病重,你们姐妹对我不离不弃,伺候周到,日后我定当你们女儿一样,替你们寻个好人家,陪嫁你们全副妆奁,包管你们比那个狐媚子彩霞过得好。彩霞,哼,我也有好日子等着她呢”

金钏玉钏接了赏赐,双双跪拜道谢,心下却只是惊异,且不知王夫人因何要说此话,难不成今天有什么事发生不成

玉钏心里约莫知道王夫人话从何来,却是暗自叹气不已,只巴望王夫人失望之余不要太暴虐才好。

且说凤姐院里薛家母女相携吃寿面,饮香茶,一阵阵欢声笑语,对凤姐说不完的奉承话,哪里还记得翘首以待的王夫人丝毫。

再说王夫人满怀信心,打扮的油光脂粉,脖子伸得老长,望穿秋水,也没瞧见薛家母女影子。

却是金钏来报:“太太,姨太太与宝姑娘在二奶奶院子里吃了长寿面,又到老太太房里抹了会子骨牌,这会子随着宝姑娘进园子逛去了。”

薛姨妈可是王夫人最后一根稻草,闻言心神俱丧,顿时暴虐起来,双目赤红,一把掐住了金钏脖子,猛力摇晃:“你个小贱人,也来哄骗我,不可能,绝不可能,姨太太是我嫡亲妹妹,她绝不会弃我于不顾,小贱人,敢撒谎,我掐死你,掐死你”

王夫人忽然发难,金钏没防备,被她一下子制服了,任凭她如何挣扎,也脱不开王夫人魔掌。

且说王夫人自从去年十月发病起,常常三日五日骂人一顿,打人一顿,大都是以她自己不知羞耻收场,这一次王夫人打骂金钏,不说守门的婆子,就是云雀儿玉钏儿也没在意,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玉钏儿熬药,云雀儿替王夫人煮了面汤儿。她们都以为王夫人不过骂几句哭几声再发疯便完事了,谁知后来听着不对,玉钏儿在外间听得王夫人叫骂声变了腔调,这才慌忙进房查看,却见姐姐金钏已经眼睛翻白,口角流涎,鼻孔流血,奄奄一息。

玉钏儿吓得大声叫唤:“太太杀人了,救命啊”

云雀儿闻讯赶进房来,帮着玉钏儿抢救金钏,熟料王夫人力大无穷,她们两个合力也夺不下金钏,玉钏儿发了急,一口咬在王夫人手指上,谁料王夫人发了狠,还是是缺了疼痛感,愣是掐着金钏不放手。云雀儿大声祈求王夫人,玉钏儿又咬又掐又踢,只撼不动王夫人。

守门婆子听着屋里声音不对,跑进来看着这番情景,一时唬得魂飞天外,忙着上前来帮忙掰扯王夫人双手,谁料王夫人这一掐,渗透了她全部的仇恨,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就连玉钏儿咬得她手指鲜血直流她只不放手,嘴里还兀自咒骂:“小贱人,我叫你浪,叫你勾引爷们,掐死你,掐死你,看你还浪不浪。。。。。”

几个婆子眼见金钏已经软塌塌一命呜呼,万不得已扬手用了贾琏招数,击昏了王夫人。金钏这才被抢救下来,却不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几个老婆子有些经验,让玉钏儿放平金钏身体,帮着把金钏已经咬伤的舌头缩回嘴里去。金钏大口哈着气,一哽一哽,直翻白眼,玉钏儿吓得只嚎哭:“姐姐,千万别死啊”

玉钏儿一味哭嚎起来,云雀儿见事不强,忙着一溜烟去寻凤姐。

却说凤姐这里正是春风得意,笑语连连,忙着与平儿丰儿小红一起收拾各路人马奉送礼品,闻言唬得心神俱乱,扔下礼盒也不收拾了,一边派人去告知贾母,一边自己飞奔到了王夫人房里,小红丰儿一阵风似的追赶,到底没赶上凤姐,与凤姐前后脚到了王夫人房里。

凤姐到了一看,但见金钏儿面色黑紫,脖子一道青紫痕煞是吓人,凤姐唬得不轻,忙伸手去探金钏鼻息,还有一丝热气儿,凤姐稍稍安心。

玉钏儿见了凤姐忙跪着苦求:“二奶奶,求您传太医,就奴婢姐姐一命,玉钏儿一家做牛做马报答您。”

凤姐却知道这等事体只有隐瞒得份,哪里还敢请太医满世界招摇去,可是玉钏儿也不能不安抚,金钏不能不救,因示意小红搀扶起玉钏儿:“现在什么时候,你不去照顾你姐姐倒来这里瞎嚎丧我包你姐姐无事就是。”

玉钏儿原本哭得昏天地黑,被凤姐一喝清醒过来,闻听凤姐有法子救自己姐姐,忙着磕头:“谢谢二奶奶”自去照顾她姐姐去了。

凤姐这里回头吩咐小红道:“你去问你平儿姐姐拿一瓶九毒化瘀膏,拿十颗三七散过来,别的话且别多说,没得吓着你平儿姐姐。”

不一刻,鸳鸯来了,贾母吩咐她送来了云南白药,玉钏儿忙着花水让金钏儿服下,才来给鸳鸯磕头:“谢谢也鸳鸯姐姐,谢谢老太太赐药。”转而给夫君磕头:“求二奶奶,让我姐姐家去养病吧。”

玉钏儿家住在园子边上,哪里住着阖府下人,金钏这一去,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凤姐当即否决了玉钏儿:“这我可不能答应你,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姐姐另居养伤,就有你伺候你姐姐直至康复,不过,我丑话说在头里,你好生伺候你姐姐,依然回来当差,我于老太太自不会亏待你一家子,倘若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玉钏儿想家去也不过是想让他姐姐得到好的照顾,并躲开暴虐的王夫人,如今虽然不能家去,却依然能够亲手照顾姐姐,她已经别无所求,忙着谢恩不迭。只是心里打定主意,待姐姐病好,宁愿去打扫围厕之所,也不伺候疯婆子了。

这日夜晚,玉钏儿哭着来见凤姐,说她姐姐金钏痛的直打滚,凤姐想起自己小时候淘气扭伤了脚,母亲给自己冰敷一事来,忙让小红取了一盆冰块来,让玉钏儿用冰敷替金钏减轻疼痛。凤姐不放心,派了丰儿去帮忙,丰儿半夜方回,言说金钏终于安静睡熟了。

凤姐平儿稍安。

熟料隔天,玉钏儿有哭丧着来了,金钏开始咳血咳痰,好几次翻了白眼,差点背过去。

凤姐无法,去与贾母商议,贾母让凤姐差人去请鲍太医来,鲍太医来了,贾母却不叫他请脉,只说自己其他尚好,只是咳嗽痰多,咳出不易。

鲍太医闻言,知道大户人家不好执拗,依言开了止咳化痰的方子去了,倒把贾赦贾政宝玉吓得够呛,慌忙着来探视,贾母打发了贾赦宝玉,却留下贾政,劈头盖脸骂了家政一顿赶了出去。贾政闻听王夫人所作所为,直气得七窍生烟,一阵风似地卷到王夫人房里,正碰见宝玉再次探视,王夫人见了贾政阴阳怪气一阵疯笑:“哈哈哈,小贱人死了,你伤心了罢,啊,哈哈哈”

贾政恼怒的不行,一把拧起王夫人,任凭宝玉跪地哭泣而不理,左右开弓扇了她七八耳光,骂了几句:“毒妇,蠢妇,恶妇”方才气哼哼去了。

王夫人这些日子心里十分清醒了,只是这些日子不敢好好吃饭,怕人谋害,昨日使尽了全力,人有些虚脱了,见贾政当了儿子下人打自己,心里恨不得杀了贾政,只是浑身没有一丝儿力气,被贾政掼在地上,边捶地大哭:“我的珠儿啊,你若在世,为娘哪里回首这般屈辱,我的元儿呀,你在哪里,你可知道娘亲过得什么日子啊”

忽而拉着宝玉摇晃:“宝玉,宝玉,你要救救娘啊,娘活不下去了啊,我的宝玉啊,你醒醒啊,醒醒啊,救救为娘啊”见宝玉只是劝解她安心养病,把那个不理会她的冤屈,王夫人便发了疯一般往外冲,说是要去宫里寻娘娘,为自己做主。

宝玉与柳叶拉王夫人不住,还是守门婆子合力制服了王夫人,柳叶宝玉合力给王夫人服用了安神汤,王夫人在药力下睡熟了,安静了。宝玉许久不见金钏玉钏,心下奇怪,询问柳叶:“怎么就你一人看顾太太金钏玉钏哪去了我平日看她们尚且周到,如何这半天不见踪影”

柳叶得了老太太吩咐要瞒着宝玉,哪里敢说,只是支吾说金钏玉钏病了,家去养病去了。

宝玉不又犯嘀咕:“怎的这般凑巧,两姐妹一起生病呢”

柳叶苦笑道:“就是这话,奴婢也觉得奇怪呢”

宝玉心里觉得凤姐李纨怎的如此马虎,既是金钏玉钏病了就该再补别人进来服侍,心里想着,人已经走到凤姐院子里,方要进门,却听凤姐房里有人说话:“回二奶

奶,我方才去看金钏,她脖子上肿消了些,只是依然咳嗽血痰,人也十分灰心,只说自己废人了,玉钏儿也只哭,还说让奴婢替她们求求情,放她们姐妹回家去,她们再不敢伺候太太,没得为了二两银子丢了性命。”

只听凤姐道:“胡说,她们世世代代家生子,由得她们说不做就不做太太不过一时错手,把她认成彩霞了,告诉她们,安心养病,好了回来当差,机灵点也就是了。”

宝玉闻言惊心不已,待要回身,却被彩明走来瞧见了,奇道:“宝二爷,您怎么不进去,倒在门口做什么”

宝玉惊醒,脚步如飞去了:“哦,我路过,路过而已。”

凤姐出来,宝玉已经转过房角去了,凤姐撵出门来连叫几声:“宝兄弟,宝兄弟有事儿吗不坐坐啊”回身问平儿:“宝玉几时来的知不知道他到底听取了多少呢唉,可别再出乱子了。”

宝玉方才已经得知金钏在王夫人后园子养伤,悄悄折到门口,但见那金钏咳嗽的惊天动地,玉钏儿哭哭啼啼:“姐姐,等你好了,吃糠咽菜我们也家去,总比伺候疯子丢命的好。”听得宝玉直发毛,恹恹回到,也不梳洗,直挺挺躺在床上,两眼直瞪瞪瞧着长子顶棚发愣。

却说晴雯麝月等都在后院里纳凉吃西瓜,嘻嘻哈哈的,一时麝月悄声言道:“哎,听说没有,昨天玉钏儿哭哭啼啼要家去,被二奶奶抢白了呢。”

碧痕奇道:“好好的,却是为何”

秋纹道:“谁知道呢,谁还能住一辈子不成,左不过要家去的,不过早去晚去而已。”

春燕也凑热闹:“你们知道不,那个媚人不知如何得了二奶奶青眼呢,如今他们一家子只在花枝巷,他爹娘坐着小买卖,媚人如今进出都坐轿子,大户人家小姐一般呢”

晴雯指着秋纹春燕嘻嘻笑着:“别是你们相女婿了吧,啊哈哈哈,大家来羞她们,叫小蹄子发浪。”

一时间,几个丫头吵闹翻了天。

宝玉躺了半天无人理睬,自己起身倒水喝,却打破了茶盏,其他丫头照旧嘻嘻哈哈,只麝月警醒些,进来查看,见宝玉吓一跳:“二爷何时回来的,怎不言语一声儿”

宝玉一时气恼,也不想喝茶了,依然会去哄通一声躺下了,瞪着眼睛想心思。麝月见他直瞪瞪的,吓得哭喊起来:“晴雯、秋纹,快来啊,敢是二爷又迷了窍了。”

一群丫头吓得不轻,以晴雯为首蹬蹬蹬冲了进来,喳喳呼呼,哭哭啼啼一通乱叫乱嚷:“宝玉,宝二爷,醒醒啊”

宝玉心里异常烦躁,被晴雯掐了人中,疼得直钻心,扬手挥掉晴雯:“嗳哟,谋杀呀。”随即唬得跳将起来,冲着众人发飙了:“嚎,嚎,嚎,小爷又没死,嚎什么要嚎滚回家嚎去”

麝月秋纹碧痕见宝玉要撵自己,吓得够呛,噗通跪地直磕头:“求二爷发慈悲,千万别撵我们出去,倘若二爷定要赶我们走,我们宁愿死在这里,也不出去。”

晴雯直挺挺站着,一声冷笑:“哈,二爷近来脾气可见长啊,我们哪里不好,二爷说出来,我们改了就是,若是改不好,二爷不撵,我们也没脸再待下去了。纵是我们犯了死罪,只要二爷说得清楚明白,我们也没有不领死的道理,谁让我们是奴才,命贱如草呢可是,二爷在是主子,我们再是奴才,却也没得二爷这般不教而诛无名怒火乱轰人的道理,皇帝判决死刑,也还要秋后问斩,让人申诉呢我们纵是下贱,也是自小跟着二爷,没有的功劳也有苦劳吧,怎的一句不对就赶人呢”

宝玉也恼了,手指晴雯麝月等冷笑道:“哼哼,别当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暗地里嘀咕,嫌弃太太嫌弃我,一个个找门路托人想要家去,与其你们将来辞我,不如我今天撵人,你们爱回家回家,爱去别处去别处,反正迟早要走,不如现在就散。”

说罢直挺挺躺在床上,再不理人了。

第 91 章

却说凤姐见宝玉来得蹊跷,走的古怪,心里约莫有些知觉,坐着同平儿商量了一会家务。倒底心神不宁,把账簿一推:“平儿,你与彩明先对着账,回头告我一声就是。”说着起身出门:“小红,跟我园子走一趟去。”

凤姐主仆两人进得园子,直奔里,真乃无巧不成书,正碰上宝玉发作这当口。门口丫头婆子一个不见,耳听麝月哭泣声声。凤姐略一迟疑,便听得晴雯尖牙利齿一席话,凤姐心里直感叹,这晴雯说话还真是一针见血,倘出身好些,必是一个好当家奶奶。

凤姐这里正要进房,却被咣当一声巨响,凤姐慌忙进门,却听宝玉大声嚷嚷:“反了,反了,你一个丫头片子倒来教训我,秋后问斩是吧,我偏来个斩立决,麝月,替你晴雯姐姐收拾包裹,马上送她家去,即日起,你做我这屋里大丫头,我只问你肯不肯不愿意那正好你们姐妹一起走,反正我是孤老命,一个人落得干净。”

麝月既不敢从命,也不敢似晴雯一般顶嘴,只慌忙带着小丫头跪了一地,磕头求情不迭:“宝二爷息怒,晴雯姐姐一向伺候周到,里里外外一把手,二爷的衣帽鞋袜无不出自他手,我们十个也抵不上晴雯一个,他总没功劳有苦劳,求二爷发慈悲,留下她罢。”说罢磕头不迭。

宝玉见丫头们一个个向着晴雯,怒火直冒,气呼呼的指着麝月:“好啊,你也反了是不是,好好好,你也走吧,春燕,替他们两个收拾包裹,这就打发她们两个出去,明儿一早我自去回老祖宗。”

麝月一下瘫软在地哀哀哭泣:“二爷,二爷,求求您,千万别赶我们走”晴雯闻言却是一声冷笑:“走就走,谁稀罕呀”

凤姐眼见闹得不像,这才一笑进房:“哟,宝兄弟这里好热闹,大老远就听见嚷嚷,这是唱的那一出啊”

晴雯等见了凤姐忙上前见礼问安,都低头不做声了。宝玉见了凤姐却是得了势,更加不依不饶:“凤姐姐来得正好,这些丫头都反了,凤姐姐都带走吧,反正我是不要了,快被她们气死。”

晴雯原本以为这是内务,宝玉见了凤姐会息事宁人遮掩过去,宝玉一贯如此行事。顶多事后别扭一阵子也就算了,谁料他竟然这般说法,顿时心灰意冷。想自己与他自小的情分,总觉得远非别人可比,只觉得要一起过一辈子,不想却被他这般轻贱,当下流泪不止,自己胡乱收拾行李包裹,嘴里却是一句不饶,硬气的很:“哼,撵我也轮不到二爷开口,我原是老太太房里针线丫头,左不过我仍回去求老太太赏我一口饭吃,老太太若不收我,我铰了头发学妙玉做姑子去”

凤姐听得晴雯此话,触动了心灵深处的隐痛,这大观园衰败就是从晴雯之死开的头。原本凤姐正在安抚宝玉,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恼怒非常,一声断喝:“晴雯住口,滚将过来”

晴雯敢跟宝玉叫板,却不敢跟凤姐叽歪,虽则心里不服气,还是撅着嘴巴走了过来,朝着凤姐跪下:“请二奶奶责罚。”

凤姐一指宝玉:“跪过去给你二爷认错”宝玉被凤姐疾言厉色吓住了,后悔不该那丫头出气作伐,生恐凤姐当真重罚,正要开口求情,却被凤姐一瞪眼:“你给我老实坐着,几个丫头也摆不平,你这个爷们当得好”

宝玉摸摸鼻子,讪讪坐下:“凤姐姐”凤姐也不理他,只对晴雯道:“啧啧啧,晴雯姑娘好派头,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你这是要回老太太屋里去”

晴雯气呼呼点头:“正是”

凤姐一声冷笑:“哈,你当这贾府是你家里菜园子啊,由得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挑挑拣拣你买菜呢你二爷是主子,就说错了,你也得听着怎么觉得不公平是吧佛说众生平等,却叫你来伺候人,的确是不公平,可是,谁叫你投错了胎做了奴才呢话说回来,你扪心自问,你二爷可有把你们当成奴才你们瞧瞧你们,一个个花红柳绿,穿绸着纱,吃得蜜糖香油,戴的金银珠翠,那一个似寒酸丫头了倒跟人家千金小姐也差不离。”说着手指麝月、碧痕、秋月等:“还有你们也是一样,主子宽宥,你们便没大没小,骑到主子头上了,这还了得我今儿把话搁这儿了,你们倘有人再敢这般不分尊卑,不守本分,别怪我二奶奶不客气,一个个把你们拉出去卖了。你们个个水灵灵粉嫩嫩,想来还值些银子,你们一向都知道,二奶奶我最是心狠手辣,且不会嫌银子多了压塌柜子。”说着少顿,喝口小红递上茶水,歇口气儿,看着晴雯欲言又止,凤目一扫众人,厉声喝问:“都听清楚没有”

一屋子丫头战战兢兢,整整齐齐应道:“听清楚了,二奶奶”

凤姐这才回头安抚宝玉:“知道你担心太太,也不该这般吵吵嚷嚷,跟丫头们耍性子起纷争,成何体统”

宝玉红了脸,只作揖:“凤姐姐教训的是。”

凤姐这才展颜一笑:“放心吧,太太那里有我与老太太呢,你且安心念书就是。”

宝玉却道:“我当然相信姐姐与老祖宗,只是太太房里如今走了彩霞,病了金钏玉钏儿姐妹,云雀儿又小,我委实不放心,正要请示老祖宗,明日就去学里请假,回家伺疾。”

凤姐理解宝玉忧患之心,他要请假孝经长亲也是理所当然,自己也不好拦着,纵老太太怕也不能反驳,可还是凤姐也知道,王夫人压根没病,只不过是被禁足了,这话却不敢跟宝玉明言,凤姐无奈叹口气,转眼看见晴雯,心念一转,这个丫头性子太烈,总有一日因此送命,不如让她去王夫人手里受些煎熬磋磨,也好安分些,说不得就此知道惜福了,因笑道:“这倒不必,太太的病非一日半日工夫能痊愈,虚的长期调养才是,宝兄弟既有此心,不如派遣几个丫头前去伺候也是一样。”

宝玉抚手道:“这个正好,反正我这里也用不了许多丫头,凤姐姐你看看我这里谁去合适呢”

凤姐道:“既是这样,我就替你做主了,晴雯、麝月,你们两个是二爷最得力最宠爱的丫头,就由你们代替二爷去太太跟前伺候尽孝,你们可愿意”

却说宝玉见天不着家,晴雯麝月这两丫头在与其说是丫头,不如说是小姐,整天好吃好喝好玩耍,无事拈酸吃醋,说是了非,一个个都乐疯了,况且谁人不知道这贾府里最难缠最恶毒的主子就是王夫人了,杀人不过眨眼间,当初她差点害得凤姐一尸两命,这府里可是人尽皆知,此刻闻言,心下万分不愿,可是身为奴才,也不敢龇牙一分,只得双双点头应承了。只是一个个耷拉着脸,如丧考妣。

晴雯麝月不得已,只得含泪进房收拾衣服包裹,与宝玉磕头告别。凤姐带着小红晴雯麝月走到王夫人房里,凤姐笑嘻嘻上前与王夫人见礼,又有亲手递了茶水问道:“太太这一项可好”

王夫人阴瘆瘆一笑:“且死不了,哈,二奶奶这样金贵的人儿,如何来了我这里”

凤姐也不恼,笑得更加亲热甜蜜:“这不是太太房里金钏玉钏儿都病了,我正琢磨着替太太另外挑选几个上来,是宝兄弟一片孝心,说新挑的难免手生,不会伺候,别委屈了太太,把他房里最巧的丫头晴雯麝月调了来伺候太太几日,等金钏儿玉钏儿好了,再替换她们,太太看着可好”

王夫人闻听宝玉之意,眼里有了几分热度,拿眼把晴雯麝月冷冷剜了几眼,未置可否。

凤姐见状一笑:“这只是我与宝兄弟的意思,太太若不喜欢,我这我就送她们回去,再去寻摸合适人选上来,定叫太太满意。”说话间要带晴雯麝月出去,王夫人却一扬手:“不必了,就她们罢。”

凤姐了然一笑:“麝月、晴雯,快些拜见太太。”

晴雯麝月忙着磕头,王夫人眼皮也不抬一下,自顾歪在榻上:“罢了,云雀儿,打扇”

凤姐忙着吩咐:“麝月,快替换云雀儿,这几天她一人也累得慌。”回转头又吩咐晴雯:“晴雯,你跟我去搬几个西瓜来与太太解暑。”说着又对王夫人一福身笑道:“太太好好歇着,但有想吃想喝的,只管吩咐一声。”

王夫人心里恨得凤姐要死,只是闭目装睡,也不叫起,凉着凤姐,任凭她弯着身子不理睬。

凤姐什么人,这等小事且难不倒她,但见她笑盈盈配合王夫人,只当她睡熟了,自己起身,轻手轻脚带了晴雯出门,回了自己园子,进门示意丰儿小红把门,自己坐着喝茶,偶尔看眼晴雯,想着这水灵灵丫头夭亡的命,心里只觉得可惜了,半晌不语。

晴雯被她几次三番盯得心发慌,毛发直竖,她也是憋不住话的性子,想着慢性磨死还不如早死痛快,索性直视凤姐盈盈福身道:“二奶奶有话只管吩咐,晴雯无不从命。”

凤姐嘴角一翘:“我就喜欢你这爽快性子,怎么可是还在埋怨二奶奶我嘴毒说话不好听”

晴雯小脸绷得紧紧的道:“二奶奶说的实话,我们原本是丫头,要打要罚要卖只在主子一句话,晴雯记住了。”

凤姐点头笑道:“你且别委屈,你自己想一想你刚刚的态度方才的话,亏是宝玉脾气好,又是满脑子众生平等,满心眼偏爱女儿家,不舍得动你们一指头。”说着瞧见晴雯满眼不屑,咯咯笑道:“你还别不服气,别以为自己生得巧,就牛气冲天,就我在你们琏二爷面前,也没你这份气势。张口闭口回老太太屋里,走就走,你以为你回得去老太太屋里呢你以为走了你人家就不会服侍了你觉得鸳鸯、琥珀替不替得你金钏玉钏儿招不招宝玉喜欢”

凤姐看见晴雯眼睛里火燎燎的眸子,小嘴抿得死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由皱眉叹道:“你瞧瞧,就是这一幅死样子,天不怕地不怕,惟我独尊,怎么,不服气”凤姐说着嫣然一笑,扬声叫道:“小红,进来。”

“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