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凤还巢第34部分阅读(1/1)

哀痛哭,让宝玉与元妃传话,让元妃派人来救自己。宝玉只道王夫人犯病胡扯,只得当面应承,实则根本不搭理。几次之后,王夫人晓得宝玉敷衍自己,便又哭又闹,打骂宝玉,骂他狼心狗肺,与贾母凤姐合伙,要谋害亲生母亲。

宝玉思及之前王夫人之前怪异行止,至此,完全相信,母亲病了,魔怔了。跑到贾母处痛哭一场,贾母反而安慰叮嘱宝玉:“你母亲之事切勿外泄,与你不利,与你姐妹们更不利。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母亲错不过生养了你们姐弟三人,与我贾府有功,我且不会亏待与她,好在你母之病可以药物控制,今后每遇大典,我会设法让她安静,不露破绽,你放心吧,且自己安心上进,有我与你凤姐姐呢。”

之后八月贾母寿诞,王夫人果然列席,只是人有些恹恹思睡,哈欠连天,泪水肆意,金钏不停地与她擦泪捶背,她也只坚持把酒席吃完,便匆匆回房歇息去了,自此一回露面,既平息了王夫人疯癫的说法,也坐实了王夫人抱病之说,当然这是后话。

宝玉此后几个月时间,虽然依言上学,下了学便到处去掏摸古方秘籍,为王夫人治病,无奈宝玉辛苦熬制的汤药,十之都被王夫人掀翻了,王夫人不仅不领情,一再强调自己没病,谁给她喂药便打骂谁人,又骂宝玉忤逆不孝,要谋害生母。

宝玉见王夫人如此颠倒黑白,讳疾忌医,想着母亲之病难于治愈了,灰心至极。万般无奈之下,宝玉只得改变策略,但有空闲便去王夫人处伺候,任凭王夫人哭闹打骂胡言乱语只不理会,一心一意服侍王夫人饮食起居。后见王夫人除了偶尔疯癫,只是精神差些,其他并无大碍,心下稍安。

贾母凤姐又适时开导,宝玉一番思量,想来母亲治病无法根治,即便能好也不在一朝一夕,便也熄了要治愈王夫人的急切心思。此后便听从贾母安排,安心读书,得空探视母亲,慢慢的,宝玉生活到恢复了常态。

却说湘云,自小与宝玉一块长大,且她性情疏阔,不拘小节,与宝玉处得骨肉兄弟一般,当日她们衣衫吃食,不分你我。如今长成婷婷少女,湘云待宝玉仍旧亲兄弟一般,两人相处也没什么避讳,照样与宝玉拉拉扯扯。见宝钗时时进出,反比自己亲厚,湘云心里不舒坦,免不得要刺她几句,更是故意当这宝钗,拉了宝玉歪缠掰扯,大说大笑,显得自己比旁人更亲厚些。更有甚者,甚至穿了宝玉衣衫,与贾母房里哄骗贾母玩耍。贾母不过一笑了之,并不责备。

倒是黛玉虽然自幼与宝玉同吃同住,两小无猜,只因年岁渐大,渐渐知事,又因嬷嬷时时一旁提醒,闺阁女儿家要如何如何,纵心向往之,面上反倒越发与宝玉疏远了。虽有宝钗殷殷关切,又有湘云肝胆相照,思及黛玉不能相亲,倒底意难足。

不过,此后黛玉思及王夫人之病,念及宝玉辛劳,再与宝玉相遇,也鲜少与他置气了,两下倒也融洽了。

却说这宝钗自得了母亲实落话,又因为兄长臭名远扬,更加坚定了嫁入贾府决心。虽则表面且更显端庄沉静,实则一颗女儿心性与旁人无异,见湘云一派天真,与宝玉嬉笑怒骂,没规没距,心中甚是不悦,只因她一贯喜怒不露于形,面上仍是一派和煦,只是在半真半假玩笑间,私下规劝湘云:“云丫头,你与宝兄弟虽是表兄妹,倒底一年大似一年,不比当日年幼,当记得男女有别才是,你这般与他拉拉扯扯,在我看了倒没什么,别人见了难免嚼舌。”

湘云闻言冷笑不已,又不好当面撕破脸皮,一怒搬了铺盖行礼去了潇湘馆里。蘅芜苑这下子成了真正的雪洞了,内心火热的宝钗住在雪洞里,混不在意,正好大大方方研读玩赏那些宝玉自外面搜罗的才子佳人锦秀篇章,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湘云着人搬了铺盖行礼去了潇湘馆,气呼呼跟黛玉说道;“林姐姐,自今儿起,我与你同住潇湘馆了,你收是不收,你若不喜,我立时家去,老死再不来了。”黛玉暗吃一惊,不知一贯大咧咧的湘云何以发了这大脾气,一笑言道:“你来同住,我喜之不及,如何不收,只是你道蘅芜苑乃是人间天堂里,如何这快就厌倦了”

湘云接过了紫鹃香茶,海饮几口,方自袖口里甩出一本书给黛玉,嘴里冷笑声声:“她倒有脸说我无有男女大防,你看看这些,都是她日日研读之物,与我评评理,倒底谁没脸没皮儿。”

黛玉粗略一看,不由一声惊讶:“呀,确是”看了看湘云又打住了。

湘云一笑:“却是锦绣文章,是也不是好啊,林姐姐,你竟然”

黛玉把书一扔,一捏湘云俏脸,低声骂道:“啐,你如何知道这书没脸没皮儿哼,你说这书宝丫头的,谁能证明当心我告老祖宗去,看你如何说法。”黛玉作势要走,吓得湘云慌忙抱住黛玉央求:“好姐姐,云儿错了,千万别叫老祖宗知道,以后都不接我来了,我可要闷死了。”

黛玉原本乃是吓唬湘云,免得她口无遮掩,落人口实,这下子见湘云老实,噗哧一笑,芊芊玉手在湘云额上一戳:“猴儿,猴儿,你也有今日呢”

湘云见黛玉这般,方知黛玉吓唬自己,一纵身将黛玉扑到,双手在黛玉胁下乱抓乱捞,黛玉护痒,只笑得差点背气:“云儿,好云儿,快住手,再不停,我就恼了,真,真的要告诉了。”

湘云这才住了手,笑眯了眼睛威胁道:“下次再唬我,可不轻饶你了。”

黛玉软语求饶:“好云儿,快放手,姐姐今后再不会了。”

湘云再要唠叨几句,却不料倩嬷嬷回房来了,湘云这才一笑作罢,紫鹃生恐被嬷嬷看见书本啰嗦,忙手忙脚将书本塞在湘云被褥中间。

黛玉忙于倩嬷嬷报备,言说湘云从今日起来潇湘馆居住,又说要去贾母处报备一声儿,旋即两人拉手出门,倩嬷嬷闻言忙着分派婆子丫头随护,这才悬悬躲过了倩嬷嬷盘查。

却说湘云虽然嘴里言说宝钗这般那般,却对书里锦句难以忘怀,便悄悄说与黛玉知道,黛玉赞叹不已,隔日,两人倒底忍不住,想要偷看几页,无奈何倩嬷嬷眼睛双目炯炯,吓得黛玉湘云手慌脚乱,不曾偷看得逞。湘云既怕时日久了宝钗察觉,又怕被嬷嬷看见嚷嚷,只好自己放单,偷去园林深处阅读,隔日傍晚,乘着宝钗去坐班空隙,将书放回原位,宝钗因为自己做的隐秘,竟然丝毫不觉,这也是百密总有一疏吧。

却说湘云夜晚之时,将偷看的锦绣佳句偷偷告知黛玉,两人无不惊叹,古人的确多情高才,并为她们的热情奔放而赞叹不已。

湘云意犹不足,想着再去蘅芜苑偷拿几本出来观瞧观瞧,黛玉却怕湘云授人于柄,留下祸根,严禁湘云再去蘅芜苑窃书:“要么你去跟宝姐姐直言相借,让她了解你并不鄙视她私读,与她达成盟约,甘心把书于你观看。要么自此忘记这件事情,只不许你再去私下偷窃,倘若让人反咬一口,嚷嚷出去,妹妹名声就完了。宝姐姐不比旁人,貌似敦厚贤惠,寡言少语,实则心里自有乾坤,她的心思委实叫人看不透彻。倒不是我不肯相信人,倘不是云儿与我身世一样,我也不说这话,我是真心替云儿着想,听与不听,全凭云儿自己。”

湘云一贯洒脱率性,闻言一愣,呆想半晌,忽然静静依偎黛玉,喃喃低语道:“多谢林姐姐金玉良言,我无亲生姐妹,今后就认定林姐姐是亲姐姐了,林姐姐,你可认我呢”

黛玉倒有些不适应湘云少有的臣服安静,笑道:“这我可不能做主,要回去问过我爹爹方才作数”

湘云只是喜欢黛玉,想与她结成姐妹私下多亲近,不想黛玉却这般说法,只觉得麻烦:“这倒不必麻烦,我只要林姐姐心里忍我就好了。”

黛玉笑道:“你让我好好捏一捏鼻子,我就答应了。”

湘云闻言忙皱着鼻子凑近黛玉:“嗳哟,鼻子啊鼻子,为了我你就委屈一下下罢”又笑眯眯求黛玉:“林姐姐,你可轻轻儿。”

黛玉故意两手哈哈热气:“这可不行,难得机会呢”湘云认命紧闭眼睛,严阵以待,谁料黛玉只轻轻一捏就算了:“好了,行礼罢”湘云笑嘻嘻爬起身来,就在床铺上与黛玉躬身行礼:“云儿见过姐姐,妹妹这里有礼了,姐姐万福”

黛玉怕嬷嬷听见要骂,忙拉湘云躺下:“嘘,惹得嬷嬷动怒,我可就不认了”湘云点头如啄米:“是,谨遵将姐姐吩咐”两姐妹偷偷嬉笑,欢喜不迭。

湘云自此果然把黛玉当做亲生姐姐,两人形影不离,同吃同住,通读诗书,同观花鸟写文章,同去贾母处厮混玩耍,同去凤姐处看望各自弟子不提。

却说很快就是六月底,又到了林如海休沐黛玉回家的日子,贾母凤姐探春惜春宝玉乃至宝钗都来送别黛玉,与之依依惜别。倒是黛玉笑道:“老祖宗,我不过就去三日,您就这般,外孙女儿心里怪难受的。”

贾母这才转过来,笑一笑送黛玉上车而去。

却不料隔天就有林府管家林忠带了车仗来接湘云过府,探春惜春宝钗等只觉得奇怪,贾母凤姐只道是黛玉怜惜湘云孤苦,接她去高兴几日。

湘云自是兴奋异常,因为黛玉很少邀人入府玩耍,欢欢喜喜与贾母告别等车而去,岂料自进林家府门,林家上下都是笑脸相迎,林忠把湘云送进二门内,早有林大娘带着几个林府婆子在二门内恭迎,珠帘软轿一路送至林家正方,林如海居所。

湘云下了软轿,却见紫鹃雪雁就在门口迎接,见面一左一右搀扶了湘云进门去。湘云一见如海盈盈拜倒:“参见林姑父,姑父万安”

如海皱眉不应声,湘云眼睛骨碌碌乱转,悄悄偷瞄黛玉,黛玉一笑,起身至湘云翘悄悄言道:“叫错了,怪不得爹爹生气了”自己盈盈一福身:“女儿拜见爹爹,爹爹勿恼,云儿这是欢喜颠倒了。”湘云依然傻傻的,林如海见她张口结舌,美目乱转,比之黛玉娴静多了一份跳脱,甚是可爱,不由心下欢喜,嘴里却道:“玉儿,你这妹妹似乎不喜欢为父呢”

黛玉闻言忙一拐湘云,湘云这才反应过来,来年忙跪倒三叩首:“云儿,女儿给干爹请安,干爹万福”

林如海哈哈大笑,将手一抬:“好好好,起来,起来,好个懂事的丫头,什么干爹,今后就如玉儿一般,叫爹爹就好。”

湘云闻言顿时喜泪肆意奔流

第 88 章

却说林如海宦海沉浮几十年,一向深谙为官之道,知道圣上最恨官员结党,因为几十年间虽然不时题写一斜诸如杜梁栋之类后起之秀,却也是因为人家孩子本质正,对于达官显贵,林如海于他们一贯停留在泛泛之交上,不愿与他们牵连过多。贾府乃是姻亲,与贾母更有母子情分,林如海至诚至孝之人,也就没去刻意避讳。

那日听闻黛玉言及与史侯家的侄女儿湘云结拜,心里本不予准许,忽而记起黛玉之前信中,以及现在每次休沐,言语之间总免不得要说起湘云,或喜或忧或怒或恼,林如海知道黛玉应是与这位湘云姑娘十分投缘,想黛玉自幼孤单寂寞,无有姐妹兄弟帮扶,林如海心里万分疼惜,这也是林如海当初送黛玉进京的原因之一。林如海知道黛玉自由孤傲不合群,如今难得她提及要与人结拜,林如海不愿意黛玉伤心作难,又怕黛玉被人利用,遂提出接湘云过府一叙。

黛玉只道父亲同意了,其实林如海意思是认与不认尚在两可间,倘若湘云心机深沉,林如海预备暗中约束黛玉,不过林如海相信黛玉眼光,不放心不过是父亲本能。

及至见了湘云,却见湘云喜笑颜开,活泼可爱,天真质朴,性格爽朗,如海心中暗喜,这丫头性子正好可与黛玉沉静互补。心里已经认可黛玉湘云结拜之事,见湘云口称姑父,遂故意不应声,看她如何反应,一时之下,果然湘云滴溜溜大眼睛忽悠悠灵动,暗中给黛玉使眼色求救,一切情愫尽在脸上,难得一份天然去雕琢,使得如海越发喜爱,果断认下了湘云。

随即吩咐下去设置了香案,让黛玉湘云正式结拜,各自写生辰八字,父母名讳,并注明何方人士,一式二份,当即唤人取来两条一模一样金镶玉手链,启开镶玉,将两人结拜誓言放进链中锁上,并亲手为两人戴上笑道:“为父望你姐妹二人今后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姐妹俯身行礼,齐声应承了。

湘云心下高兴,却没忘形,迟疑间询问林如海道:“爹爹,云儿好高兴,我好想告诉老祖宗叔叔一声,让他们也一起高兴高兴。”

如海笑道:“但凭我儿高兴,只是你们一早结拜了,怎么老太太竟然不知么”

湘云笑道:“老祖宗只道我们闹着玩儿呢,就我也想不到,还道爹爹似贾府表叔一般顽固嗯嗯”湘云没敢说出不化二字儿,转而笑道:“却想不到爹爹这样慈祥”湘云说着边学那贾政虎着脸骂宝玉:“嗯哼,竖子,孽障”

如海瞧见,不禁莞尔,看着黛玉道:“怎么你二舅经常这样”黛玉依着林如海看着湘云笑:“她最会编排说书,二舅父不过偶尔骂过二表哥那么一次半次的,偏她就记住了来说嘴。”湘云见黛玉拆台,忙上前搀着如海林一边与黛玉拌嘴:“爹爹且别听她,爱表叔骂爱哥哥,从小骂到今呢,爹爹不信,赶明个自己听去,看我说没说谎”

林如海回想几次见面情景,知道当如湘云所说,想着自己对黛玉宠溺,不知黛玉如是小子,自己会怎么样呢,当不会这样粗暴专横吧,想着舅兄被小女儿惧如猛兽,一时失笑道:“嗯,却也是,男儿要顶门立户兴家立国,当与女儿教养不一般,理当严厉些才好。”黛玉乘机在湘云脸上羞一下,湘云却觉得林如海赞赏自己所说,立马给黛玉羞回去,如海挽着二人,故作不知,哈哈笑着带领二人入席去了。

却说湘云起初提起叫黛玉姐姐,不过是心里实在喜欢黛玉为人心地纯良赤诚,想要与她更为亲近,且不料竟然意外认了如海做干爹,真是意外之喜。

不说林家如何铺排认女儿,却说三日后,黛玉湘云回归贾府,她二人一人一乘小轿,每人两个婆子跟随压轿,紫鹃雪雁倩嬷嬷等同坐一辆大马车,一行人在大门处下车,护送黛玉湘云小轿行至二门处,黛玉湘云相携前来拜会贾母。黛玉将给贾母几篮子时令鲜果呈上,并代父亲磕头问安。

贾母慈眉善眼,欢喜不迭:“玉儿回来了,难为你父亲每每想着我,快些过来,让外祖母瞧瞧,胖是还是瘦了。”

不等黛玉走近,湘云却是忙不迭抢先滚进贾母怀里撒娇:“老祖宗,我好想您,好高兴呢,您只问姐姐,也不问一声我好不好呢”

贾母摩挲着湘云笑道:“你纵回你婶娘家也无人敢欺负你,何况是去你林姐姐家里你不欺负你林姐姐就万福啰”

贾母说着话,伸手拉了黛玉在身边坐着,湘云却一叠声抱屈:“老祖宗,我哪有那么调皮嘛,您偏心呢”

贾母与她们说笑着,抬眼却见一个丫头颇面生,因问道:“这是那屋丫头,看着眼生,还是我记错了。”

湘云唧唧一笑,忙招手:“过来见过老祖宗。”小丫头依言上前拜见贾母。

贾母方要问话,抬头却见凤姐领着四个婆子进来了,不免笑问:“凤丫头,这又是谁家的”

凤姐笑着对贾母一福身道:“给老祖宗道喜,恭喜您多了个外孙女儿了。”贾母沉脸道:“这话蹊跷,我统共你敏姑妈一个女儿,哪里又有外孙女儿了,你倒来招我,找打”

凤姐笑道:“老祖宗先别打,等我说完再打不迟呢”湘云在贾母怀里咯咯笑着只搓揉:“老祖宗,果然打不得凤姐姐,林姑父收了我做干女儿了,您岂不是多了外孙女儿呢”

贾母惊问:“真的”

鸳鸯早得了紫鹃报备,上前悄悄与贾母言说:“林姑老爷知道了云姑娘与林姑娘结拜之事,见云姑娘只一个丫头,方才那小丫头便林姑老爷赏赐给云姑娘的丫头,因怕她婶子多心,交代了只在园子里服侍姑娘,月例兼四季衣衫,年底打发,如紫鹃雪雁一般。”

贾母这才记起,湘云除了在贾府支取月钱的丫头翠缕,竟再无别的丫头伺候,心里不免责怪侄子,难道堂堂公府真到了这个地步,小姐连丫头也赔不起了

知道林如海估计是看湘云来来去去一个丫头,看着不像,才与她凑齐两个大丫头名额,因点头笑道:“倒是林姑爷想得周到。”

凤姐见贾母无脸色戚戚,忙着凑趣,笑嘻嘻一指四个婆子,捡起先头话题:“这是林家几位妈妈,来给老太太请安来了。”

四个婆子这才上前见礼,言说奉了老爷之令送两位小姐过府,一并奉上二姑娘见面礼,改日还有姑娘行礼衣裳箱笼送来。

贾母赏赐四位妈妈,挥手让人收下礼物,但见四合礼品分是上好文房四宝,衣衫料子一盒,金玉头面一套,翡翠头面一套,都是女儿家的用的东西。

贾母见了心里无限欢喜,想湘云得林如海襄助,不说他日出嫁多分嫁妆,就是将来的婆家也不敢轻视,思及湘云自幼孤苦伶仃,偏叔叔婶娘不待见,不想有此造化,一把搂了湘云,眼眶顿时盈泪:“苦了我的云丫头了。”湘云却扬眉一笑,替贾母拭泪:“老祖宗,我好着呢”贾母点头,复又想起,湘云这福分乃是黛玉怜惜,又搂了黛玉在怀里摩挲:“好玉儿”

湘云又道:“我晚些就写信回家去告诉婶娘,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贾母一声叹息,略微思忖,道:“你自与你姐姐干爹往来,你婶娘哪里不说也罢。”湘云顿时默然,半晌方道:“哦”

凤姐忙将洗好的水果呈上来:“老祖宗,快尝尝,正经的六月蜜桃,可香甜了”这才将贾母不愉岔过去了。

一时姐妹们闻讯来贺,各人心里对湘云机遇羡慕不已,惜春只是惊叹那方端砚徽墨之漂亮,闻着淡淡的墨香,眼睛晶晶闪亮,心里谋算要与湘云讨要一方徽墨用用。

探春耳听贾母之话,心里只是苦涩:“这里岂止湘云是苦孩子,父母双全未必就是福气”

宝钗心思又自不同,她想的是林如海可是棵大树,湘云可是交了鸿运了。又想着自己与黛玉之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呢想那黛玉,人生得聪明,长得又标致,出身清贵,贾母爱如珍宝,宝玉一往深情,唉,宝钗不由心下暗恼,人怎么可以这般周全,一人将世间好事都占尽呢。她且忘记了,黛玉失去了母亲。

且说探春宝钗这两个聪明人,清俊的眼眸里闪烁着火焰,各自想着自己渺茫的将来,眼神逐渐深邃起来。

却说贾母一时想起,叫待凤姐说,林府赏赐小丫头既然在贾府当差,贾府自然要发放一份工钱,凤姐答应一声,问起小丫头名儿。紫鹃方想起,这林家给湘云的丫头小名叫云妮儿,紫鹃觉得这个云字儿不好,让她跟自己名字叫小鹃。云妮儿人在屋檐下,哪里敢不从,刚要答应,谁知湘云却道:“不好,干什么叫小娟,还是依着翠缕,叫她翠云好了,”

雪雁笑道道:“紫娟姐姐原是因为云字儿犯忌才要改名儿,若叫翠云,不如就叫云妮儿。”

众人一笑,既然要避讳,这云妮儿,翠云都不能叫了。一时众人替她想了好些名字,湘云只不满意,一时说俗气,一时又说拗口,后来,连下学的归来的宝玉也来掺和进来,大家说的热之闹之,过节似的高兴。大家随口起名儿,湘云撅嘴否定,嘻嘻哈哈,不亦乐乎,贾母一旁听着也喜庆,与凤姐一笑,且听她们东扯西拉玩儿。

黛玉初时还听几耳朵,后来见了水灵灵大姐儿,粉嘟嘟的葳哥儿,便专心跟着两个小家伙消磨去了。

却说宝钗眼见湘云为了一个丫头这般慎重,似乎太过矫情,可笑大家还都来掺和凑趣,众星捧月一般,看在宝钗眼里简直可笑之极,又想起她前脚搬离蘅芜苑,转眼就与黛玉结拜,分明是打自己脸嘛,心中便有了一份不忿,也是她修为了得,慢慢绽出一张笑脸,一笑劝道:“云妹妹,一个丫头,取名字只不过为了称呼方便,哪里这多忌讳,依我说,云妮儿,翠云都不错。”

湘云正说得高兴,忽听宝钗打破锣,便打住了笑脸,却也不接话头,大家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起哄,一时沉默。偏是宝玉怕宝钗尴尬,忙着附和调节气氛:“是呀,是呀,云妮儿很好,翠云也不错。”

湘云一早就对宝玉与宝钗黏糊不高兴,之前又受了宝钗闲气,搬出了心爱的蘅芜苑,是谓惹不起躲得起。谁知宝钗今日又来败兴,偏宝玉还要帮腔,立时就火了,她不好意思撕宝钗脸面,便揪住宝玉做筏子,陡然变脸一声冷笑:“哈,原来在爱哥哥眼里,我就该是下贱丫头,与丫头共一个名字才相称,是不是”

宝玉因为一贯与湘云哥儿们义气,皮实惯了,本以为她大大咧咧没脾气,谁知湘云也翻了脸,他哪里知道湘云一早积攒了怨气,借机发作呢,这事搁从前,宝玉大可以冷一冷再理会,如今可不行了,宝玉不能畅行潇湘馆,还指着湘云帮忙递话敲边鼓呢,如今知道湘云刚玉黛玉结拜,这两人感情可见一斑,湘云眼下自己不能得罪,也得罪不得,忙着装矮子,作揖打躬:“云妹妹误会,我哪里就是这个意思呢谁说跟丫头一个名字就低贱了天生万物,原本就无高低贵贱之分,不过庸人自扰之才分了三六九等”

湘云一听更是心头大怒:“哈,我今日算是知道了,我们原是庸俗不堪的,哪比得你天外来客,山中高士你清高,缘何你的丫头不叫宝晴、宝纹、宝月,却叫晴雯、秋纹、麝月呢”

宝玉急得团团转:“这从何说起呢”忙向贾母求救:“老祖宗,我原不是这个意思,您看云妹妹不依不饶的,老祖宗,你替我圆圆。”

贾母一笑:“这怪谁呢,你云妹妹原是今日高兴,却叫你败了兴致,你就受云丫头几句也是该着。”

宝玉转求黛玉:“林妹妹与我分辨分辨吧,叫云儿别恼了”

黛玉这一会子一直与大姐儿大哥儿逗乐子,看见湘云火了,知道她是猴儿脸,转眼就晴了,也不理会,照样用了手上株连逗着葳哥儿玩耍。却不料被宝玉问到面上,却不想叫他轻松过关,因笑微微问道:“云儿怎么了”只问得宝玉张口结舌,黛玉却又转脸问贾母:“老祖宗,云儿怎的了”

贾母呵呵笑道:“谁知道呢”黛玉微笑转向湘云,湘云气呼呼不做声。黛玉回头跟宝玉皱眉一摊手:“这可难了”

宝玉抹着鼻子,硬着头皮再去给湘云认错:“云妹妹,我错了,成不你说要怎样才解气,只要云妹妹说得出,我一定做得到。”

湘云鼻子里一声哼:“真的”

宝玉举手道:“真的”

黛玉趁空看眼湘云,向贾母努努嘴,示意她适可而止,湘云乃道:“只要你回去给你的所有丫头都改名字,我就饶你”

宝玉迟疑道:“云儿,你说真的真要她们改名叫宝晴宝纹宝月吗”

湘云见宝玉愁眉苦脸,十分作难,心头大乐,噗哧一笑:“不然改作宝张三,宝李四也可以呀”话没说完,人已经滚到贾母怀里笑上了,只不对宝玉吐口。

宝玉嘿嘿干笑,暗想自己今儿这排头吃的蹊跷,看看黛玉看看湘云,识相的闭了嘴。

却说宝钗一张面皮红了紫,紫了白,白了红,也不知道变幻了几次,她本当拂袖而去,只因要在贾母面前保持形象,一直撑着一口气挺着,心里只是想不通,自己当初踌躇满志上京待选,乃是贾府座上宾,娇娇客,缘何落得今日这般,更可悲的是,姨母疯癫,银钱打了水漂,哥哥远遁,无所依靠,自己竟是退无所退了,不由眼中水气升腾。

黛玉原恼宝玉与宝钗缠夹,这会儿见湘云闹得宝玉灰头土脸,更见宝钗欲哭无泪模样,又不忍心,见贾母由着湘云玩耍,凤姐作壁上观,想着今日这事不了也不成,没得的父亲一番美意成就了闹剧,略一思忖,伸手去拉湘云:“都是老祖宗惯得你,多大的事情儿,要不然我把紫鹃雪雁改叫墨玉红玉,春纤改成青玉,你倒好不好”

湘云不好意了,她一恼之下气早消了,讪讪笑道:“姐姐真是,我又没扯你,原是跟爱哥哥玩儿呢。”朝宝玉一笑却回头跟贾母撒娇:“您看爱哥哥真闷,人家说着玩儿原也没恼他,书呆子,真没趣儿”

贾母原没放在心上,顺势摸摸湘云:“好好好,没恼就好,以后好好相处,我就放心了”

不料想湘云却道:“老祖宗,您也太偏向了,您要罚爱哥哥才是”

贾母一愣:“什么我偏向好好好,我罚他,罚什么呢嗯,宝玉,就罚你替这个丫头起个名儿罢”

宝玉一朝被蛇咬,哪里还敢沾惹,甚是为难:“这个”

贾母笑吟吟看着宝玉:“你饱读诗书,好好起个名字镇镇云丫头,看她明儿还说嘴”

岂料凤姐咯咯一笑:“嗳哟,云妹妹,我倒想了个好的,翠鸣,你道好不好”

黛玉一拍手:“甚好,难得凤姐姐,真乃好名儿”

宝玉又忍不住了附和道:“的确好名儿,富有诗意呢”湘云也点头道:“凤姐姐,你还说你不懂诗呢,今儿可捉住你了,下次起诗社,请凤姐姐当社长,不可推辞哟”

凤姐这几年心甘情愿被几个姑妹子骗了不少银子,此刻闻言,忙故意捂紧自个腰间荷包:“客气,客气,委实不敢当呢”

众人见状乐得一笑:“当得的”

贾母见他们说得热闹,便笑道:“果真好吗凤丫头,你倒说说,你从哪里得来呢”

凤姐又是咯咯一笑:“我寻常总听我们大姐儿念叨:“两个黄鹂鸣翠柳,我就想,倒过来不是柳翠鸣,哎,这翠鸣不就和着翠缕了呢老祖宗,您说巧不巧”

“两个黄鹂鸣翠柳,哈哈哈,巧,谁说不巧呢,实在巧得很”

众人看看宝玉,看看湘云,一起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却说凤姐乐不可支回房去,却见平儿正急得直转悠,忙抢上去按下平儿坐稳,方问道:“小祖宗,叫你躺着躺着,起来转悠什么呢推磨拉驴呢,叫你二爷看见,还道我磋磨你了”

平儿摆手言道:“二奶奶别打岔,听我说话,今早夏太监是不是来借银子”

凤姐一笑:“是的,叫我打发了,我们又不是金山银山,搬一次又一次的,还没问你没了啦”

平儿一拍手:“遭了”

凤姐奇道:“如何遭了他打秋风倒有理了”

平儿道:“刚刚彩霞惊慌来了,说是薛姨妈趁机进了太太屋里,与太太两人嘀嘀咕咕,玉钏儿听了一耳朵,约莫有五石散啥的,元妃啥的,彩霞估摸,这是太太让薛姨妈给宫里娘娘传信儿呢。”

凤姐听了心里一跳,忽又笑了:“薛姨妈妇道人家,她哪里寻门子进宫去,心放肚子里吧”

平儿声音里透着颤音:“难道太太真有什么这就坏了,林之孝家里来报,夏太监与宝姑娘碰见了,两人一前一后去了薛姨妈方里呢。”

凤姐心里一激灵,皱眉灵凝神半晌,想着当初五石散,想着彩霞的惊慌,凤姐心惊肉跳,莫非老太太依葫芦画了瓢么

第 89 章

先说到凤姐因五石散想起了王夫人最近的情形,估摸是贾母恼怒还施彼身之故,暗暗惊心不已,不由呆愣片刻,心里只是惶然,倘若真的,自己该当如何

却是平儿见凤姐发呆,急道:“奶奶,奶奶这事儿如惊动娘娘如何是好奶奶快那个章程啊”

凤姐被她提醒,习惯性瞟眼门口,平儿急道:“奶奶放心,我叫小红守着门呢。”言罢又催促道:“奶奶,这该如何是好呢”

凤姐稳稳神道:“慌什么有老太太呢,这事乃是老太太决断,老太太定有后招,只是平儿,你速让人去告诫彩霞玉钏儿,叫她们切勿多嘴,当心小命儿。”

不说平儿如何交待下去,平伏谣言,却说凤姐,别看她老神在在安慰平儿,实则心慌得很,辞别了平儿,急脚猫似的走到贾母房里,顾不得与贾母叙谈,急忙附耳与贾母一番诉说,谁知贾母笑道:“薛姨妈哼,我倒没急,她倒蹦跶了,你可知道你太太五石散哪里来的正是这位薛家太太带进府里,哼,包藏祸心的东西。只怕暗算你二老爷与彩霞也是这位高参的主意,我正要找人出气呢,她到寻上门来了”

凤姐闻听这话,心里顿时坐实了贾母把五石散还回给了王夫人猜测。也理不清心里也何等情绪,稍稍迟疑,凤目偶尔瞄眼贾母,欲言又止,贾母知道凤姐心思,笑道:“怎么,不忍心了放心吧,只不过让她长期调养而已。”

这凤姐自从生了儿子,得到贾母全力扶持,掌控了贾府,眼见王夫人难再起势,心绪稍平,对王夫人已经没了那种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刻骨仇恨,这大约也是有福之人心胸宽吧。虽则如此,凤姐依旧不能原谅她,希望她霉运横生,穷困潦倒,众叛亲离,当然,这需得在贾府安然无恙不翻船的前提下。倘若整治王夫人而危机贾府,凤姐则宁愿继续忍受。她这里暗自思忖,抬眼瞧见贾母脸色意味不明,因怕贾母误会,忙一肃身道:“我知道老祖宗自有分寸,怕只怕惊动娘娘,危及贾府,如今太太抱病,宝兄弟与林妹妹相处平稳,林姑父对宝兄弟越来越看重,薛家母女怕不会放过这个搅扰机会。”

贾母却不接凤姐这话,却转而吩咐丫头上西瓜,对凤姐笑道:“嗯,来一块,解解暑气,尤氏昨天送来孝敬我,我却嫌这东西太凉,不敢多吃,你留几个,剩下的叫他们送进园子给你大嫂子小姑子们,抽空去宝妹妹那里逛逛去,看她们知趣不知趣儿,倘不知好歹,这贾府她们就真住不得了。”

凤姐闻听这话,立时明白究竟,当即笑了:“哎,我这就去”

却说凤姐着人抬着一大箩筐西瓜,吩咐她们挨个给姑子们送去,为了不显突兀,她先去了潇湘馆,后才去了蘅芜苑。

再说那宝钗刚刚受了一肚子气,不过回家一趟,她已经气平了不少,心里只是暗自琢磨,也不知自己母女合计这一招能否让姨母咸鱼翻身,自己也好活得轻松些。正想着,却见凤姐笑嘻嘻而来,她这里忙着起身迎接,口里热络的笑道:“大热的天,你倒亲自跑一趟,真真难为凤丫头了,倒叫我不好意思得很,回头替我谢一声老太太,说我明个一早磕头谢恩去。”

凤姐闻言忙忙摆手:“嗳哟,宝妹妹快别让我去触这霉头。”宝钗闻言美目一转:“哦,这是什么话呢”

凤姐苦笑道:“妹妹不知道罢,那彩霞,唉,不说了,晦气,如今老太太正火星大得很,逼着人去察那东西来源,妹妹知道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过耍个机灵,装个聪明,也没正经读过书,我哪里知道那五石散哪里来的,我,”凤姐正兴颠颠说着话,身边小红一声咳嗽,凤姐脸色一白,忽然打住了话题,一声咳嗽,脸上讪讪笑着:“宝妹妹你看,我出来这一会儿了,我们大哥儿宝不及就寻我来,我这就去了。”

宝钗一边笑着挽留凤姐,一边送了出来,心里却是波澜暗起,你道何来,只因她乍听五石散三字,心头一阵乱跳,对于彩霞五石散之事,宝钗虽没参与,却是知道这件事儿首尾关节,凤姐这一番藏头露尾,虽然说者隐晦,她这听者已经全然明了,心里恍然道:“这就是了,怪道太太被禁足了呢”忽然心念闪电般一亮堂,陡然想起这五石散的来源,心里直发虚,脸色红红白白,变幻不定,内院争宠不可怕,谋害皇亲最大滔天。心念及此,她已经四肢酸软,勉强支撑把凤姐送出门去,便飞速回房,写下了一行字儿,仰头叫了声:“莺儿”

莺儿应声而来,宝钗忽又改了心思,这事儿太大,只怕只字片语难说清,更不能让莺儿知道,毕竟人心隔肚皮,宝钗几把撕碎纸条,起身言道:“随我回家一趟。”匆匆带着莺儿出门,也不走正门,只从偏僻角门出去,那婆子显然已经被宝钗收服,接了莺儿递过银块,手底暗地一掂量,约莫五钱重的银块,她月例不过一两银,这是他半月工钱了,心中暗喜,遂满脸堆笑:“姑娘单放宽心,凭是夜半三更,我总替姑娘留着门。”

却说宝钗急匆匆回家,薛姨妈倒吓一跳,嘴里奇道:“这才进去,怎的又来了,别是出了什么事体”

宝钗回头一摆手:“你们都下去罢”两个婆子莺儿香菱依言四散,宝钗一把抓起薛姨妈手,兀自颤抖不已:“妈妈,遭了,老太太知道了你们设计姨夫彩霞,也知道了五石散,正在暗地查探,这可如何是好”

薛姨妈闻言也慌了:“我的儿,这是哪里的消息,可准呢她们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