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凤还巢第15部分阅读(1/1)

地下啊。”贾母说着落泪不止,恨声顿足不已。

凤姐生怕哭坏贾母,忙与平儿鸳鸯一起下死命方劝住了。

贾母止住哭声看一眼平儿,鸳鸯道:“平儿鸳鸯,你们两个去院子里逛一逛去,松散松散。”

平儿鸳鸯知道贾母凤姐有话要说,双双告辞而去,在门口说话替屋里两人掠阵。

贾母眼睛直直盯着凤姐,道:“凤丫头,老祖宗平日可有薄待你”

凤姐一惊,见贾母面有薄怒,急忙要跪,贾母拦了:“免礼,你只老实告诉我,可卿话你有隐瞒没有若有隐瞒,你今告知于我,我依然是最疼你老祖宗,否则,我再没你这个孙子媳妇了。”

凤姐一听五内翻滚,噗通一声跪下磕头,眼圈也红了,任是贾母如何拉扯,凤姐直不起身,落泪分辨道:“回禀老祖宗,当日孙媳妇确有些话没说全,孙媳妇无心欺瞒老祖宗,只是那些话孙媳妇委实不敢相信,也不敢说,老祖宗对孙媳妇疼爱更胜嫡亲孙子孙女,孙媳妇实在不愿意老祖宗受到惊吓,故而没说,求老祖宗谅解,体谅孙媳妇一片孝心,并非有意忤逆。”

贾母闻言脸色虽然哀戚,却已了无怒意,亲手扶起凤姐:“你这个丫头,说了不用跪,你怎么这么拗,起来说话,老祖宗就知道你不会有意欺瞒,有什么话,只管说来,老祖宗活了一辈子,经得住。”

凤姐点头,告罪坐下,道:“可卿言道,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这话老祖宗可还记得不,我当时就问这话何意,可卿笑言,贾府至娘娘封妃,已经如日中天,再往后便是败势难挽。”

贾母急速喘息,泪水滚落:“我就知道这话不好,原以为说得她们三姐妹命运,却原来说得贾府,也是,贾府不败,他们三个焉能凋零。”

凤姐见贾母伤心,急忙言道:“我当时也问了可卿,可有长盛不衰之计,可卿言道,自古没有不散宴席,哪有昌盛不衰富贵荣华呢,她告诉孙媳妇,虽然贾府必败,但是想要不一败涂地也有办法。”

贾母急问:“什么法子快说”

凤姐道:“可卿言道,我们可以乘着现在兴盛,在祖茔附近多置田产房舍,以供祭祀,将家塾开支都列在祭祀之内,这样一可预防儿孙败家典买祭祀田地,二可防官府,一日即便簇人获罪,也抄不到祭祀田产,一旦败落,子孙可以退隐乡间耕读为生,这样一来,儿孙们既有了安身立命东山再起资本,祖宗又可以祭祀永继不衰。”

贾母至此已经哽咽难语:“我好可卿,可怜重孙媳妇啊,她生生死死都为了贾府啊。”

凤姐被贾母一提,想起可卿死凄凉,用心良苦,哪里还忍得住,也忘了该劝住贾母才是,竟然与贾母相对饮泣起来。

却说平儿鸳鸯两人来之门外,小声说着体己话,谁知屋里竟传出一片嘤嘤声,唬了一跳,连忙赶回房里,好一阵劝慰,贾母凤姐方才住声。

贾母至此已经灰心至极,人也是恹恹欲倒,凤姐情况也不乐观。鸳鸯忙令琥珀去禀报贾政王夫人,平儿这里也急忙吩咐人去寻找林之孝去请太医。

一时阖府惊动,贾政王夫人贾赦邢夫人匆匆赶到,俱是面面相觑,只是不知道贾母因何病倒在凤姐院里了,只是平儿鸳鸯均是讳莫如深,内里详情,无人得知。

贾母这一病就是半月功夫,其实心病多过身病。贾政贾珍等因为贾母病在贾琏院子里,心里都在责怪贾赦打人不是时候,眼见其他娘娘后家已经破土动工,贾家却因为贾母犯病,无人再敢提说修园之事。

贾珍不时使了尤氏过府给贾母请安,顺便到凤姐房里探听消息,凤姐只是拿话支吾,并不肯实言相告。

眼见就是六月中旬,王夫人再也忍不住了,阴着招了贾珍过府商议,贾珍出面一番鼓动唆拨,贾赦贾政欣然而动,再一起走到来贾母房里商议劝说,一个个口舌如簧,力劝贾母,人人都道娘娘省亲乃是好事喜事,贾母一张嘴巴如何劝服得了众人,摁住了东边,翘了西边,贾珍最后耍个滑头,说为了尊重贾母心意,也为了公平合理,他将以族长身份,晓谕贾家六房,举行一个民意表决,看看各人意见再定,贾赦,贾政都道此法甚好。

贾母知道他们势在必行,心下惨然,想到元春也是自己孙女,没有因为自己执拗,让她老死宫中道理。沉默半晌方哽咽言道:“儿大不由娘,我让你们征询林姑爷意见你们不听,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们若还认我,我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娘娘意思,娘娘若希望省亲,那时再作道理罢。”

贾珍等闻言大喜:“明个就是十六,孙儿马上让尤氏进宫见娘娘。”贾母扬手一摆:“不必,我自去见过娘娘。”

翌日,贾政上本,贾母获许面见元春,王夫人因怕贾母说动元春,不回家来,也要随行,托词却是冠冕堂皇:“老太太年岁大了,您一人进宫,媳妇实在不放心,还是跟随伺候方好。”

贾母看她就似一个败家娘们,皱眉不言语,王夫人自动跟随,权当贾母默认。

她婆媳两人方出二门,又见尤氏全身披挂而来,贾母唯有叹息,看来这是左右埋伏,势必要让自己屈服啊

至此,贾母已经对说动元春不抱希望了,可是到底不死心,依然坚持进了大内。

贾母等一路行来,先后换了几茬领路太监,曲曲折折,最后又换了宫女领路接引,方才见到元春,贾母等口称娘娘,俯身下拜,左右宫女环伺,元春只得等候贾母行礼完毕方才亲手扶起,眼里泪水盈盈,贾母也心酸莫名,泪水肆意。

半晌,还是尤氏出言相劝,大家方才收泪,贾母尚未开言,贾妃元春已经开口言道:“今日得见老祖宗,惊喜万分,犹疑梦幻,当日一入这内宫禁地,本以为要老死宫闱不得回归,幸喜圣上仁德,准许省亲,本宫若得故居一游,此生无憾矣”

王夫人尤氏闻言心头大喜,娘娘一语定乾坤,勿需她们再多言。

贾母当即痛彻肺腑,拒绝话儿再说不出口,心里兀自哀婉欲绝,看来贾府衰败在所难免矣

第 42 章

谋退路贾母警儿孙,生妙计凤姐救姑妹

却说贾母一行告辞贾妃回府,贾赦贾政贾珍一干贾府男丁俱在荣府门口等候,齐齐恭迎贾母,簇拥着贾母到了荣禧堂贾母住所。

贾母见这阵势,知道不可不低头了,贾母思虑着,权衡着,主意暗定,要尽自己所能,替儿孙们尽量扫清祸患,为贾府留下一线生机,因沉脸开口,道:“珍哥儿带你媳妇暂避一时,老祖宗有些话要与你两位叔父言讲,少时你再进来,同你叔叔们商议你们宏图大计。”

贾珍虽然心中不喜,可是他即便贵为一簇之长,也不好公然违拗贾府硕果仅存老封君,只得带着尤氏诺诺退却。

贾母传言贾政贾赦:“把两位媳妇、琏儿、琏儿媳妇、珠儿媳妇、宝玉、环儿、兰哥儿、都叫进来吧,我有话说。”

贾政言道:“有事老太太吩咐儿子就是,王氏妇人,宝玉等愚昧顽童晓得什么,大可不必知会他们。”

贾母言道:“哼,王氏妇人之见可惜有人就爱听妇人之言,宝玉也已年满十三,又是你二房嫡子,该经些事体了,不然如何长大成人呢,兰儿更是你长子嫡孙,他们将来都要顶门立户,就是环儿,虽是庶子,错不过是你儿子,二房名下产业,理应分他一份以顾口食,你们今日要处理祖宗产业,他们有必要知道。”

贾政无法,只得依贾母之言,让人分头去叫邢夫人,王夫人,贾琏夫妻,宝玉、贾环、贾兰等前来。

一时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宝玉叔侄三个先后来到,贾琏也被人抬着,屁股朝天来了。

贾母对贾琏抚慰几句,又叫凤姐坐在自己身边榻上,对贾赦邢夫人王夫人眼皮也不抬一抬。

宝玉、贾环、贾兰叔侄三人,闻听寻他们是为造园子接驾事情,具是高兴不已,三人欢欢喜喜议论着,都道家里又添了一个好玩处了。等到了贾母房里,见气氛凝重,一个个低了头,闭了口。宝玉见贾政,立时成了避猫鼠,低头屏息,闭口不言了。

贾母咳嗽一声,道:“二太太,你是当家主母,就由你把府里银钱数目以及田庄铺面数目,报给大家知道知道。”

王夫人闻言十分不愿,又不敢违拗贾母,只得反身再去取过账簿,一一公布:库里存银三十六万,其中三万属祖坟堂修葺费用,东省土地千顷,又有林木诺干,关内田庄几座,每年出息多少云云。

贾母等王夫人报完数据,缓缓叹口长气,道:“你们别以为我不赞同修园子,即是老来无人情,不知道亲情可贵,我只是想着,府里昌盛百载,眼下儿孙不及,败像已露,你们尚且不知,一味贪图安逸享乐,我才不得不提醒你们一二句,而今你们吵吵嚷嚷也半个月了,张口修园子,闭口修园子,想必你们也知道,造一个园子需花费多少,现在又已经知道府里库存银钱数目,你们认为该当如何呢老大,你是长子,又世袭了祖宗爵位,你先说说罢。”

贾赦起身作揖,言道:“娘娘省亲乃是天降喜事,府邸兴盛之兆,这事儿以我所想,倾其所有,也要办好,银钱不够,可去亲戚故旧间筹措,再不济,还可以去库借贷些许,也就是了,如今谁家不是这般,据我所知,别人家比我们还不足呢”

贾母忍住气,问道:“嗯,借贷,然后呢,谁去还这些债务你又指着那一笔出息还债呢”

贾赦一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知道这些门门道道,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终于低头不响了。

王夫人心下着急,冲口言道:“关外土地买了也可一凑。”

见王氏又强自出头,贾母这回当真恼了,随手拧起一个垫腰靠枕就丢过去了:“住口,没规矩东西,我何时问你了那家里规矩有婆婆说话,媳妇打岔”

王夫人一惊,忙弯腰请罪:“老太太息怒,媳妇忘情了。”

贾母怒道:“你是不是嫌我活久了,占了你窝了,压着你出人头地了来人,替我收拾包裹行李,我要回金陵去。”

宝玉、贾环、贾兰等都吓得站起身来,贾母盛怒,唯宝玉敢撒娇,只可惜祸首乃是王夫人,宝玉也不好出面求情了。

另一个敢跟贾母插混打斜就是凤姐,可是今日贾母之怒非同一般,凤姐纵伶俐也不敢言语了,再者她也犯不着以身犯险,替王夫人挡灾,只是也跟着宝玉等起身,做出一幅诚惶诚恐之态。

贾政一见贾母动气,瞬间暴怒而起:“王氏,还不快些给老太太跪下请罪,再若多口绕舌,罪犯七出,要我饶你,也就难了。”

王夫人噗通跪下磕头不止:“老爷,我一切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娘娘啊。”贾政一哼,只对贾母弯腰作揖:“老太太饶恕则个,都是儿子无能,惹老太太动怒,老太太不看儿子,也要保重自己身子才对。”

王夫人见状,忙爬行几步,去报贾母腿杆子:“老太太,媳妇耿耿之心可对天表,绝无一丝不敬之意啊,老太太明鉴。”

贾母这才稍稍气平,踢腿一扫,摆脱王夫人纠缠,指着王夫人鼻子怒道:“哼哼,卖土地是吧,买了土地你预备拿什么养活儿孙们再者,这土地祖宗早有遗嘱在,轮不到你来做主呢。”

王夫人磕头不止,贾赦贾政包括凤姐贾琏俱是一愣。

贾母一个眼神,鸳鸯捧出一紫檀匣子,贾母打开,取出一纸地契,让鸳鸯传给贾赦兄弟。贾赦贾政二人看过方知,原来这千顷土地乃是老皇所赐,祖宗拿它抵押着户部十五万银子亏空,地契后面附有一纸祖训写着:东府土地,贾氏子孙不得私自变卖,一日圣山追缴欠款,即刻变卖偿还库,若有违者,非我簇类,后面具着姓名贾府荣公寅字,某年某月某日。

凤姐至此方知,祖宗并没连累儿孙们,老皇帝也对得起贾家,是家家子孙自己贪心不足不惜福,每年白吃出息万两尤嫌不足,偏要卖了土地盖园子,搭架子摆阔,唉,凤姐一声叹,这才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

贾母见众人沉默,方再言道:“你们一个个喊得天响,要修园子,而今你们儿子孙子都在场,祖宗传到我手里产业,我今儿悉数传给了你们,从今后再不过问,你们能不能传给子孙,我老了,也顾不得了。不过,你们事情我管不着,祖宗事情我不得不管,我有两桩事情,你们必须依我。”

贾母言罢,眼睛威严瞪着贾赦贾政弟兄,贾赦,贾政忙着躬身行礼:“老太太有话尽管吩咐,儿子们无不从命。”

贾母点头:“这就好,其一,祖坟堂修葺银两不许你们挪用,等到琏儿伤愈,二太太,你尽数与他,让他回去金陵祖茔跟前买田置地三千亩,田产出息也与府里断开,不得挪作他用,只许用于修建祖坟堂房舍,供给祖宗祭祀,以后家塾一应花销,也从祭田出息里列支,倘再有多余银钱,一半修桥补路积善行德,一半再添祭田。若遇灾年,余款悉数而出,买米买面,赈济灾荒。

二,东省土地只能吃息,不得变卖,一日库追缴欠银,即刻变卖偿还。这两条若你们有一条不依我,或者阳奉阴违,被我察觉,我即刻凑本督察院,告你们兄弟忤逆不孝。老大,老二,你们可记下了”

贾赦贾政闻听此言,哪里还敢龇牙,忙着跪地磕头:“儿子们焉敢”

后面邢夫人王夫人宝玉贾环贾兰,一个个吓得要命,跟着磕头不止。唯有凤姐被贾母叫在身边,没许她磕头,就是贾琏也在枕上磕了头。

贾母又看着贾琏道:“琏儿,祭田出息由你经管,你若起贪心,祖宗不佑,宗簇驱除,永世不得回归祖茔,你可记得”

贾琏再次在枕上磕头:“琏儿记下了,琏儿若有外心,贪墨祖宗祭祀银钱,天地不容,祖宗不佑,灰飞烟灭,孤魂游荡。”

贾母落泪道:“好,你们别怪老祖宗心狠,老祖宗也是不得已。”大事落成,贾母一口气也松了,精神顿时萎靡,疲乏难耐,挥挥手道:“剩下事情,你们自去商量,随你们修是不修,银钱方面,我今再说一句,娘娘也是我孙女,我私产有她一份,供她宫中花销,却不用做修园子。好了,我也乏了,你们去吧。”

贾赦、贾政、宝玉、贾环、贾兰鱼贯而退,贾琏也被抬了出去。王夫人还跪着,邢夫人李纨凤姐等眼睛看着贾母,不敢稍动。

贾母看眼王夫人,道:“罢了,你起来吧,你如今也是贵妃之母做婆婆奶奶人了,珠儿已经不在了,宝玉还小,宫闱凶险,娘娘将来无从得知,你不要以为贪心不足,要知道积德惠儿孙啦”

王夫人满心愤懑,想自己贵妃之母,不积德焉有此殊荣,只不敢发作尔,唯有磕头:“媳妇谨遵慈命,不敢稍忘。”

贾母挥手:“你且去,今后无事不要来烦我。”

王夫人诺诺而退。

贾母转眼看着邢夫人,一声长叹:“你,唉,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也嫁进来十几年了,不说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你做到了那一条呢,做母亲不知道如何教导儿女,做妻子,不知道规劝丈夫,一味讨好卖乖,曲意奉承,纵坏了老大,你将来要靠谁去罢、罢、罢,老大连我也管不动了,你也可怜啦,今后要努力劝慰你们老爷,少作孽,多积德,闲暇时多帮衬琏儿两口子,悉心教导迎春丫头,或许你还有个好结果呢,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得,你自斟酌,你也去吧,无事不用再来烦我。”

打发了邢王二夫人,贾母复又看着李纨凤姐道:“贾府希望就在你们两人身上,好好教导儿孙成才成人,别叫老祖宗是了希望才好,你们也去吧,有空就来呸呸我老婆子说说话,无空便罢。”

李纨凤姐两人俱得贾母另眼看待,才在贾府又安身立命之处,此刻见贾母灰心,两人心里都堵得很,心想劝慰几句,又见贾母十分疲乏,遂双双告辞出门,泪眼想看,无话可说,彼此别过,回房不提。

此后,贾府女子分蹦成两派,一派邢夫人王夫人,积极投入省亲忙碌之中,知不知他们银钱从何而来,反正已经画图成型,破土动工了,这次根本没人来知会凤姐一声。

凤姐心知,这是王夫人收了薛家银子了,而宝钗选秀之事被她哥哥闹黄了,之事薛家好面子,不肯说罢了。

不久,凤姐迎春信息,薛姨妈一家忽然跟贾府走得勤便了,薛宝钗也是妹妹深更半夜放回家去。

另一派以贾母为首,李纨凤姐三春姐妹成一帮,不时一起说笑谈天度日。

凤姐一心一意自己安胎,照顾贾琏汤药,每日一早一晚雷打不动到贾母房中说话逗趣儿,每每遇见李纨三春姐妹,五姊妹交情一日胜似一日。

三春之中,迎春跑凤姐小院最勤,陪着凤姐说话,教大姐儿认字,替大姐儿做衣帽鞋袜等等,大姐儿粘她也粘得厉害,清晨睁眼,见过贾琏凤姐,就忙着嘴里叨叨:“姑姑,姑姑。”

迎春已经足岁十五,比之宝钗还大一岁,凤姐记挂着她婚事,再不忍心这个美貌敦厚小姑子误落中山狼之手。

一日傍晚,凤姐偷空带着平儿走到贾母房里,看着凤姐去而复返,贾母心知凤姐有事要说,给了鸳鸯一个眼色,鸳鸯驱尽房内丫头婆子,与平儿两个默契走到门外说话瞭哨。

贾母拍拍身边座位一笑:“有事坐下说话。”

凤姐咯咯一笑:“哎哟,什么事都瞒不过老祖宗眼睛。”

贾母笑:“猴儿知道就好了,这回什么事儿呢。”

凤姐收起笑意,面露庄重,道:“老祖宗,二妹迎春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整十五交十六了,论理二妹婚事不由我这个嫂子操心,只是我们老爷太太,不用我说,老祖宗也知道,现而今哪里有闲心管二妹事呢就我们老爷性子,说不定哪天胡乱间,就把二妹给人了,所以我想请老祖宗出面,替二妹张罗张罗,老祖宗您觉着怎样呢。”

贾母眉头一皱:“迎春丫头性子柔和,我想多留几年,让她舒心舒心,哎,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事儿是不是你那个不要脸公公又做了什么事了把你吓成这样”

凤姐忙笑道:“老祖宗,哪有事,老祖宗说得也有理儿,如今不是在张罗盖园子吗,我就怕老爷跟什么人接了银子,别人讹上,面情上过不去,胡乱许婚,误了二妹。再者,这岁数相当,人品高雅孩子可不多,我们下手要快,不然都被别人挑剩下些歪瓜裂枣就惨了。”

贾母见她说新鲜,噗嗤一笑:“就你个猴儿,招女婿也给你说得挑东西似,妹夫你也要算计,天下还你不算计嘛。”

凤姐又是咯咯一笑:“老祖宗若是舍不得,可以先挑好人家,定下来,容后嫁娶也是一样,老祖宗,您瞧着我说得在不在理儿呢。”

贾母看着凤姐问道:“你是不是看上谁家了或者答应谁家亲事了,这般着急上火。”

凤姐忙把手摇得风车似,道:“老祖宗,我再算计也不会算计迎春妹妹婚事,我成什么人啦,我这可是一心为了迎春妹妹好,她错不过跟二爷一脉相承,是我们大姐儿亲姑姑呢。”

贾母笑着拉近凤姐:“猴儿别急,老祖宗跟你说笑呢,怎么,只许你哄我,不许我哄哄你玩呢。”

凤姐这才开颜一笑:“老祖宗”

贾母道:“依你看,迎春婚事如何办理方好”

凤姐道:“这事儿琢磨过多少次了,把我们就往来亲朋故旧想了个遍,也打过他们口风,门第高呢,嫌弃迎春妹妹是庶出,嫁妆不厚,不愿意娶,门第低呢,又娶不起迎春这样侯门小姐,孙媳妇很是作难呢。”

贾母言道:“依我说,只要是清白人家,孩子上进,婆婆良善,待迎春好,我倒情愿多贴补他们几个银钱过日子。”

凤姐抚手笑道:“就是这话,老祖宗您可跟我想到一起了。”

贾母笑道:“哦,你倒是说说你如何想。”

凤姐笑道:“我想来想去,最后终于给我想到了,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贾母心急问道:“是谁”

凤姐朗声一笑:“林姑父,老祖宗您想啊,林姑父现在翰林院,接触可都是有学问之人,我们只需托林姑父替我们留心,挑选那清白人家发奋孩子供我们挑选,还怕找不到合心意合嘛,保不及,贾府又出一个林姑父,老祖宗,您看呢。”

贾母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凤姐随影上:“老祖宗说好那就乘快,据我所知,林姑父不日要到江南主考去,您不如今日就下贴子,邀请林姑父过府一叙。”

贾母点头:“好”忽然有一皱眉头:“凤丫头,你知道不知道,薛姨妈最近怎么老在府里晃悠呢,我听说薛家一男一女也是常来常往呢”

凤姐稍一迟疑,伸出两根手指,道:“估计是为了这个呢,太太一早就想亲上做亲,前些日子薛姨妈跟薛蟠闹了一场,说就是薛蟠不成器,拿了银子说给妹妹打点进宫,结果却去花天酒地,害得薛妹妹名额落了空。指望我们太太帮忙,也没指上。薛姨妈前几天跟薛妹妹来看二爷,背着薛妹妹跟我哭了一场呢,后了就去了太太屋里。我估摸着,如今薛妹妹完全失去了进宫机会,薛姨妈只怕正一心一意筹谋,要把薛妹妹嫁进哪家侯门公府里。”

贾母闻言气得脸色通红:“啐,休想,事事都依她还行,薛丫头如何且不论,她那个兄弟薛蟠,

第 43 章

论亲事迎春诉心声,送请柬春纤表情意

却说凤姐因为贾母问起宝玉上学之事,有些踌躇。

贾母见凤姐磨叽便着急了:“你个凤丫头,如今越来越不爽快了,你倒是说呀”

凤姐略顿一顿,道:“说起来这事儿,跟大嫂子娘家父亲有些关系,您想必也知道,这大嫂子父亲李老爷是子监祭酒,官不大,脾气却拗得很,竟然连林姑父面子也驳了,非得叫宝兄弟等秋闱过后,跟下一批学子一起就读,不许他临时插班。”

贾母奇道:“竟有这事儿他难道不知道宝玉是我们家名额是你林姑父”

凤姐叹道:“嗳哟,他若不知,我也不为难了,坏在他都知道却不许,我才不好说得。您看大嫂子一向循规蹈矩,沉默木讷,哎,这都是得了这位李老爷真传。恰遇我们林姑父又是谦谦君子,人不许,他也就罢了,真正一对酸腐官儿,只好委屈宝兄弟再等几月了。”

贾母闻言倒笑了:“嗳哟,这两人倒成一家亲了,一个四品敢驳一品面子,一个一品呢,竟然忍气吞声默默忍了,嗯,能屈能伸,这才是大家风范啦。”

凤姐叹道:“这大家风范好是好,就是耽搁宝兄弟了,现在又出了宝钗妹妹,太太又故意放纵,我真怕再出个袭人事情来,宝钗妹妹可不是袭人丫头,能够随唬弄过去,若真成了亲眷,宝兄弟哪里经得薛蟠带累呀,嗳哟,老祖宗哎,您不知道,我这一阵心里急得,真是愁死人了。”

贾母听了这话,十分受用,微笑点头:“现如今能帮老祖宗也只有你们小两口儿了,你好好给琏儿调理,让他好了速去金陵办差,今后府中之事再不插手,一心一意去打理金陵祖产吧。至于你呢,一是给我生个重孙孙,二来帮我长双眼睛,盯着你那个姑妈,防止她败儿败家。”说着话,贾母又郁闷了:“唉,不光你那姑母不省事儿,就是你那公公婆婆,也都是不晓事儿,你叔公又是个甩手掌柜,万事只听老婆支派,如今,只能我们娘儿们操些心了,好歹保住你妹妹们与宝玉,别叫她祸害了,老祖宗就谢谢你了,纵一日死了,我也在地下保佑你凤丫头做个老封君呢。”

凤姐前世短命而亡,闻听此话,顿时红了眼圈:“谢谢老祖宗吉言,我不求自己长命百岁,只要阴积子孙就好了,老祖宗放心,我会尽力照顾几个妹妹及宝兄弟。”

贾母点头,拍拍凤姐,递上自己丝绢:“好孩子,别人我不相信,约你林姑父之事,你亲自去办,今天就办,越快越好。”说罢叫声鸳鸯,鸳鸯便进来,麻利吩咐小丫头打水上来,自己服侍贾母,平儿也来服侍凤姐,都洗了脸重新梳头理妆,凤姐带着平儿回去办事不提。

且说凤姐与贾母约好,隔天派人去林府送信,回院便吩咐让平儿收拾了几篮子时令水果,又叫了赋闲林之孝家里来,吩咐让她明儿吃了早餐,带上黛玉旧仆春纤,前往林家下请柬。

翌日早起,林之孝家里到了凤姐院里领命,凤姐让贾琏亲自执笔,以老祖宗口吻写了请柬。

平儿帮着林之孝家里把东西收拾停当,方要走,一时鸳鸯走来,捧着三个精美小瓷罐儿,说是老太太让捎给黛玉小零嘴。

凤姐临行叮嘱林之孝家里一句:“隐秘行事,不可张扬。”

林之孝家里点头,道:“奶奶放心,想来没事,得脸人眼下都盯着园子呢。”

凤姐这才稍稍安心。

一时林之孝家里告辞出门,凤姐便有些坐卧难安,想了想,又叫平儿,让暗中叫来了迎春。

少时姑嫂见面,迎春未语先笑:“凤姐姐,平儿说姐姐有事要我帮忙,有什么活计直管拿来吧,只要姐姐不嫌我粗笨就是了。”

凤姐笑着拍拍身边座椅:“迎春妹妹来啦,过来坐我身边,我们好说话。”谈笑间凤目飞眼平儿,平儿一笑出去了。凤姐这里方才言道:“迎春妹妹,嫂子有句话问你,你可要实话实说,明白了你意思,嫂子才能去办,你知道吗”

迎春不明白凤姐是何意思,有些愣神,凤姐又一笑:“别怕,好事儿,嗯,那个,我先问问二妹妹啊,你相不相信哥哥嫂嫂是真心为你好呢。”

迎春一笑忙点头:“我长了这么大,哥哥嫂嫂是好是坏都看不出来,我也不算个人了。”

凤姐点头道:“嗯,这就好,我今天找妹妹来,就是要问问妹妹对婚姻有什么打算没有,比如,想找个什么人家,什么样人呢”

迎春闻言顿时羞怯难当:“嫂子”

凤姐握住迎春手道:“女儿羞怯是有,可是你也要有所打算才是,老爷是个什么人,想必妹妹也知道,据我所知,老爷可不会为妹妹真心打算,我不是吓唬妹妹,我们老爷,只要有钱,纵卖了妹妹,这事儿未必做不出,倘真到那时,老祖宗或许也管不得了。”

迎春当然了解父亲荒滛专横,浑身一抖,伸手抓紧凤姐,颤声道:“嫂子,妹妹早就知道,此生所靠,唯有哥哥嫂嫂了,嫂子,你可要救我一救,妹子我若今生无能,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哥嫂”说着就要跪下,凤姐慌忙拉住,又不敢使力,终让迎春跪下了,因嗔笑道:“妹妹快些起来,我使不得力,你别拗劲儿,伤着你侄儿。”

迎春闻言慌忙起身,搀扶凤姐坐好,慌忙中竟然摸了一把凤姐腰身,瞬间又觉不妥,缩回手来,看着凤姐难为情,一时又好笑又要哭。

凤姐拉迎春坐下,笑道:“没事,我叫你来,就是要帮你,不光我,老祖宗也疼你呢,你嫁妆,老祖宗也一力应承了,保你嫁得风风光光。”

迎春脸色绯红,低头不语,只把手里丝巾搓来揉去成了一根绳了。

凤姐笑道:“只是这夫家人选有些蹉跎,在我,当然想妹妹嫁进世家大簇做主母,岂不荣耀风光,可是,访了好些人家,谁料都是些有眼不识金镶玉之徒。”

迎春闻言有些许难堪,她心知肚明,这是人家瞧不起自己出身,犹豫片刻,暗一咬牙,赫然起身一福,脸色通红犹如天边朝霞:“不瞒嫂子,妹妹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事,虽然觉得女儿家有这样心思可耻,可是我又没个亲娘疼爱,难免胡思乱想。我虽然年岁不大,人情冷暖也看得多了,像我们这样大家族未必就好,爷们走鸡斗狗,左拥右抱,专横跋扈,妻妾们成天斗来斗去,婆子使坏,丫头挑祸,乌烟瘴气,还不如小家小户来清静,我今日索性没脸没皮说一句,嫂子不必为难,我只要那人能护我敬我,有一口饱饭也尽够了。”

凤姐凤目上挑,哂笑道:“哟,终于给我逼出句实落话,什么风范不风范,舒心过日子才是真呢,不过也说得忒寒碜了,我们错不过是世家大族,且还不到这步呢,来,坐下听我说完,我与老祖宗一个意思,想请林姑父与你做个冰媒,替你寻一个书香门第知书达理书生做女婿,家世难免要差些,你道是好不好呢”

迎春心下无不欢喜,顿时脸色瑰丽如三月桃花,就连耳廓也成了玫红,低头扭捏半晌,方蚊子似哼哼道:“凭嫂子做主。”话没说完,人已经飞身跑了。

平儿本在门口做针线,与司棋绣橘两个说笑,顺便替凤姐迎春瞭哨,忽见迎春飞奔而出,慌忙起身预备送送,谁知连叫几声姑娘,迎春也不理会,一阵风似飞出了院门,慌得司棋绣橘起身追之不及。平儿不知出了何事,先前见凤姐老太太都哭了,这会儿又跑了迎春,还道出了什么大事体,心下一急,紧走几步进来,却见凤姐这里正喜滋滋喝着自己泡制芝麻、红枣、核桃等八宝面茶呢

平儿一时莫名其妙,道:“奶奶怎么得罪二姑娘呢,小婢怎么拉也拉不住,就这样跑了。”

凤姐咯咯一笑,招手道:“想知道过来,奶奶告诉你。”

平儿依言走近凤姐,凤姐一番低声细语,平儿惊喜交加:“真这才好呢,二姑娘可有盼头了。”

凤姐凤目圆睁,把手一摆:“嘘,噤声,成事之前,万不可露了口风。”

平儿眉开眼笑,点头不迭:“这还用得奶奶嘱咐,知道呢”

却说林如海这日五更天上朝未归,只有黛玉在家,长日无聊,正跟紫鹃在廊下逗弄鹦鹉,看那鹦鹉学舌,鹦鹉正跳上跳下学紫鹃责骂小丫头:“嗳哟,学了这久了,怎么茶也不会倒呢,笨丫头,笨啊。”

这是雪雁教鹦鹉,紫鹃笑着撵着要撕雪雁嘴,鹦鹉见了又换了雪雁腔调,道:“看吧,姑娘恼了罢,笨啊”

逗得黛玉开心不已,走过去替他添水。

鹦鹉见了黛玉,扇扇翅膀,理理羽毛,点点脑袋,婉转开腔,这又换了学黛玉吟诗了:“和羞走,倚门回首。”紫鹃雪雁闻听,也不恼了,忙着过来逗他念诗句。

恰见婆子提溜着几蓝水果来了,紫鹃接了篮子递给雪雁,自己抓了几把铜钱给婆子,笑问道:“妈妈幸苦了,这是哪里来果子呢老爷让送吗”

老妈子一番话,紫鹃方知,贾府来人了。

紫鹃忙禀报了黛玉,自己回头清理水果,原来是一篮四川蜜橘,一篮香山蛋黄大枣,一篮水汪汪碧玉葡萄,又一蓝白脸红嘴六月桃,都用了描金缠枝莲花边细白瓷盘子盛放在篮子里,看着颜色鲜亮,令人食指大动。

紫鹃又揭开另一个食盒,看见三个拳头大小青花瓷罐儿,忙捧到黛玉眼前。

黛玉一一揭开,见是装着剥好松仁,瓜子仁,核桃仁,心里啵一声跳,忙道:“紫鹃,出去看看,是谁人送来。”

林之孝家里正带着春纤,由林忠家里陪着喝茶,紫鹃走来,接了春纤进去,林之孝家里也想跟随,却被黛玉门房两个彪悍婆子毫不客气挡住了:“对不起妈妈,我们老爷有令,外人不得擅入小姐闺阁。”

紫鹃望着林之孝家里一笑道:“妈妈见谅,少时有话说。”

却说春纤见了紫鹃,又哭又笑:“紫鹃姐姐,来了许久,小姐不回,你也不说来看看我们,自己到了好处了,就不理会姐妹们了,好没良心唔,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了呢。”

紫鹃嗔笑着一弹春纤额头:“一日不打你就记不住,什么见不到了,乌鸦嘴。”

春纤嘻嘻笑着一缩头,复又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姐姐好不好啊,雪雁姐姐好不好呢,姑娘好不好啊,夜里还咳嗽不咳嗽呢那只小鹦鹉又会讲些什么了”

紫鹃忍不住又弹一下春纤:“小嘴吧嗒吧嗒不住,到底是问鸟呢,还是问人呢是问小姐呢,还是问我们呢”

春纤摸摸额头,笑道:“当然先问紫鹃姐姐呢。”

紫鹃一笑拉着春纤往内走,细细告诉她别后之事,又说林府规矩大得很,凡不在小姐院里当差婆子不能随便进出小姐院子,纵在小姐院里当差婆子,除了奶娘教养嬷嬷,也不得随意进进出小姐屋子,就连小丫头,也不许随便出入小姐房间,卧房更是禁地,只许贴身丫头进入。

春纤一伸舌头:“怪不得林妈妈被挡住了,乖乖,她在府里可是横冲直撞,连宝二爷也敢排揎呢。”

紫鹃笑道:“我们这里可不行,妈妈们各负其责,就是管事娘子林妈妈,也不许随便出入小姐闺阁里。”

姐妹说话间到了黛玉绣楼,春纤看见黛玉忙着盈盈拜倒:“小婢见过姑娘,姑娘好。”抬头起来已经泪盈于眶:“姑娘可还好,我们可想姑娘呢。”

黛玉笑意盈盈,微一点头儿,温言细语,道:“好,劳你们惦记,坐下说话。”

雪雁摆个小板凳儿给春纤坐着,又亲手倒了茶水给春纤,贴耳悄声警告春纤:“爱哭鬼,又哭,若惹了姑娘伤心,当心我揍你。”

春纤一缩头,泪珠儿滚落:“雪雁姐姐,我也想你。”说着又要哭。

紫鹃忙嗔怪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