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凤还巢第6部分阅读(1/1)

是穷

却说宝玉无端经历一场妙曼的春梦,让他觉得新奇,刺激,继而沉迷,想入非非。

这宝玉乃是处子之身,哪里经得起那般香艳的刺激,虽然已经醒来很久,他依然沉侵在那种舒畅的有些疯魔的幻境里难以自拔,他宜喜宜嗔,不免缠绵迷糊起来,现实的一切让他觉得平淡乏味,饭也懒怠吃了,一味沉侵在回忆里,揣摩那种蚀骨的愉悦,时时傻笑偷乐。

贾母见他面色还好,只是没精神,法也不怎么好生吃,还道他是中午择床没睡安稳,瞌睡劲儿没换过来,心里十分疼爱,吩咐袭人媚人两个服侍宝玉先行回府来歇息一番,晚上饿了再宵夜不迟。

宝玉正在黯然,又要强自压抑,生怕人看出来,有些坐立难安,闻言大喜,忙起身告退。

长随李贵领着茗烟锄药扫红墨雨四人驾车开道,袭人媚人陪坐两边,又有宝玉的奶妈李嬷嬷,带着几个嬷嬷一起护送宝玉先行回了宁府。

凤姐眼见宝玉走了,又见袭人满脸酡红,媚人满眼的不屑,心里暗笑,却是不动声色。

饭后漱口吃茶又坐了一刻,贾母起身告辞,邢王二夫人起身陪同。凤姐当年是被尤氏婆媳留下打了半夜马吊,今日心里有事如何肯留,只把大话拿来压她们婆媳:“哪有我做孙子媳妇留下玩乐不服侍老祖宗的道理,你们有银子,且等我有空再来拿不迟,保管让你们输我一年的东道,这一辈子也还不清。”

凤姐说着话,一路小心的搀扶着贾母上车,自己也坐车慢慢回西府来了。

邢夫人王夫人凤姐三人,一起送了贾母回房,大家亲热说笑,又吃一回香茶。凤姐忖着时辰差不离了,正在暗暗焦急,害怕又给袭人得逞,犹豫着要不要多嘴提一下宝玉,恰在此时,就见宝玉房里的媚人走来回王夫人话:“宝玉不知怎么的,下午起就没精打采,回来后仍旧茶饭不沾,人也有些痴痴呆呆。看着情形似乎不大好,小婢着实担心,所以来回一声,请老祖宗太太做主,看看是否要请太医瞧瞧呢。”

王夫人看眼可人,见她生得婀娜妩媚,心中顿生不喜,因问:“袭人那丫头呢,她是个最妥贴的,寻常都是她来回话,今儿怎么换了你呢,袭人让你来的”媚人眉眼低垂,言辞有些躲闪:“是,哦,不是,小婢出来的时候,袭人正忙在服侍宝玉。”

凤姐心中急切,生怕袭人成事,忙起身说道:“大太太、太太陪着老祖宗先坐着,我去瞧瞧宝兄弟去就回,我见他晚饭也没吃什么,别真是哪里不舒服,也好早做防备。”

说着抬脚就走。

这里贾母听说宝玉身上不舒服,忙着要去瞧瞧,王夫人更不消说,就是邢夫人纵不喜欢王夫人,也喜爱那宝玉生得好,也赶忙起身说来看看宝玉。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凤姐,一大队人马往宝玉房里来了。

媚人有意落在最后,凤姐扶着贾母,余光观其形迹,心中更加笃定。

这时节,黛玉早已经挪到后院一栋精致的小房舍去了,碧纱橱里就剩下宝玉一人,宝玉住里面,丫头们在外间陪护守夜。

贾母一行人走来,外屋竟不见一人,你到如何,原是几个嬷嬷估摸宝玉安歇还早,这会子偷空家去了。晴雯麝月在凤姐房里被平儿绊住。

又因大丫头媚人因为今儿受了风,头疼的厉害,一早告诉了宝玉,又央求袭人替自己守夜,袭人求之不得,满口应承,媚人便去了隔壁自己房里。

袭人见走了媚人,恰似吃了一颗定心丸,忙把几个小丫头胡乱支使一件事情出去跑腿了,又让她们不着急回来,屋里有她伺候。

那些小丫头都是家生子儿,父母兄弟多有在府中当差者,得了这话,了得去亲人面前转转。

袭人这里扫清障碍,回头瞧见宝玉面色潮红,眼神迷离,一颗芳心突突直跳,想着自己的将来终身,荣华富贵就看今朝了。

想她颜色虽好,在宝玉却说不显,娇俏灵慧难敌晴雯,婀娜妩媚又输媚人,她只好以温柔和顺取胜,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只想着今日机会难得,想要一锤定音,确定自己在宝玉身边的身份地位,昏头的袭人浑然忘记了,这里是贾母地盘了。

袭人这里拿定主意要一举拿下宝玉,是意随心动,大胆施为,借着替宝玉换裤子为由头,在宝玉身上摩挲揉捏,更是娇滴滴磁糯糯低声询问宝玉:“你那脏东西从那里流出来的呢”。

宝玉顿时脸红耳赤,这种事情如何能对人言,遂低头傻笑,默不作声,架不住袭人一番软语央求,遮遮掩掩,羞羞怯怯一番讲述。那袭人便故作娇憨,媚态毕露,引诱的宝玉来要了她的身子,成就她们的露水姻缘。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棋差一招,吃了媚人的埋伏。

却说贾母一行人进房,丫头婆子一概不见了,顿生怒气,又听得里面嗯嗯吱吱犹如老鼠作怪,众人心下都是奇怪。

贾母最是疼爱宝玉,想起他先前的摸样,还道他病了睡下不安稳,忙走几步跨进里间,鸳鸯随身掌着灯,却见宝玉床上帐幔遮盖的严严实实,一阵阵乱颠乱摇。

贾母等走近几步,那叽叽吱吱的怪叫声就更大更激烈真切了。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都是过来人,焉能不知这声从何来,一个个脸色大变。

王夫人更是横眉倒竖,抢步上前,一把揭起帐幔,就见宝玉脸色潮红仰天躺在床边,袭人却是身在床里,侧身向外依偎着宝玉,两人嗯嗯唧唧,摸摸捏捏,那袭人似乎十分愉悦忘性,面若桃花红艳艳,中衣半解,露着大红的肚兜,半截子雪白胸脯晶莹浑圆,鼓鼓囊囊,恰似熟透的水蜜桃,她那手里却在为宝玉宽衣解带,闭眼娇喘连连,身子一阵乱扭动,水蛇似的在宝玉身上摩挲不停,宝玉也自己拉扯着衣衫,嘴里叽叽咕咕吐词不明:“热,热,热,袭人,袭人”两人俱是喘气不赢,嗯嗯唧唧

这一场西洋景,笼罩在朦胧的烛光之下,格外香艳诱人,

这一笔账,凤姐心知肚明,眼见袭人在上,宝玉底裤还在,方知自己来的恰好,袭人还没得手,暗赞那媚人丫头估算的精妙。

贾母气个仰倒,把个拐棍儿差点捣断了。王夫人怒气更盛,握紧双拳,浑身战斗,竟然发不出话来。

邢夫人虽然喜欢宝玉,见王夫人吃瘪,心里暗暗称愿,脸上不免带了一抹得色,凤姐搀扶贾母的同时暗地拐一拐邢夫人,她才回了魂,装出一副痛心疾首之像。

却说宝玉正在忘我,袭人正处于急切之时,竟然没有发觉屋里多了一群观摩之人,犹自丑态百现,表演春宫图画。

鸳鸯自小与袭人一起长大,见袭人如此丑态百出,到底看不下去,因骂道:“袭人,你作死啊。”

袭人一惊之下,整个身子瘫痪在宝玉身上,两人这才惊散了。

宝玉傻愣愣顶着被子抖成一团:“老,老祖宗,太,太,太,太”

袭人慌张之下乱扯衣衫,竟然把宝玉的大褂子给自己套上,一骨碌翻下床来,跪倒磕头,浑身簌簌发抖。

王夫人见她竟然穿着宝玉的衣衫,更是气得一重死加二重死,几步上前,拧着袭人头发,恶狠狠扇了十几耳光还不解气。

贾母被凤姐搀扶到外屋坐下,只气得浑身发抖,贱婢竟然糟蹋她的宝玉,这还了得,拐棍儿连连敲打地面,差点没把地板戳穿了:“贱蹄子,竟然如此下作,可恼,可恨”

王夫人真个人看起来有些魔怔,她手里噼里啪啦扇着袭人耳光,口里还在凄厉地叫唤:“来人啦,给我叉出,打三十大板,不,四十大板,要狠狠地打。”

凤姐知道这四十大板下去,非要了袭人的命不可,凤姐只想将她踩到泥土里去也就完了,并不想再造杀孽,忙与贾母耳语:“老祖宗,袭人一个贱痞子,死不足惜,可是宝兄弟的名声要紧,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打死人固然不怕,可也不能与那起子暴发户的混人一样,拿人命当儿戏,毕竟传出去不好听,也有伤子孙阴鸷,将来这府里的小姐公子做亲也有妨碍。我们这样人家,很犯不着为一个下贱之人,弄脏了手,坏了一世的好名儿。”

贾母连连点头:“还是凤丫头说得对,此事不宜宣扬,我们固然不怕,但是也犯不着,凤丫头,依你看,这事儿如何处理方好”

凤姐低声道:“这要看老祖宗的意思了,若是厌恶了她,从此不愿见了,就远远发卖了,或是拉出去配了小厮,打发道铁网山沟子里去,或是打发她们去打扫茅厕洗涮马桶也可以,总之眼不见就是了。这事儿在我们这些高门大户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若是顾念她与宝玉的情分,干脆过了明路开脸给宝兄弟放屋里,等个一二年的时间久了,谁还记着这些成芝麻乱谷子,也就遮掩过去了。”

贾母心头愤恨难堪,毕竟袭人是她亲手过的人,这般下作,无疑打了贾母的脸面,想着还是遮掩些好,又觉得凤姐言之有理,因点头道:“这,二太太,你是最看重袭人的,原要提拔她做姨娘,谁知她竟然自甘下贱,就依凤丫头所说,给宝玉放在房里做通房吧。”

王夫人却是不依,只恨得咬牙切齿,她常把袭人放在嘴里夸个不停,现在被当面打了嘴,岂能再把袭人放在眼前现眼加之一个赵姨娘人前人后挑祸,她是打定主意要灭绝后患,遂恶狠狠道:“不行,袭人媚人都不得留了,周瑞家里,你明天就去寻个人牙子来,将他们两个都远远的发卖了。”

袭人见说要买自己忙磕头如捣:“老太太,太太,请请您们发发慈悲,留下奴才吧,奴才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王夫人只是不理,喝令周瑞家里捆人。

袭人见求不动贾母王夫人,转而给宝玉磕头:“宝玉,宝玉,你说句话呀,太太要卖我呀”

王夫人一见袭人竟敢当着自己挑唆宝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抢上去一脚踢在袭人腋下,袭人当即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我原是老太太给了宝玉的,我是丫头,主子有令,奴婢焉敢不从,太太,好太太,您饶了我吧,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太太。”

她临死还要拉扯宝玉垫背,王夫人恨不得立时打死了她才好,哪里还会心软半分。

今日一场j情,除了主子,丫头里唯有媚人鸳鸯是知情者,鸳鸯王夫人不敢动,那眼神有如锥子一般钉在媚人身上,以为她与袭人串通,故意与他们行了方便,恨不得把她撕碎了才解恨。

媚人饶是远远的跪在门口,也感觉到浑身冰寒彻骨,不过,心里却没丝毫后悔:姐姐,我给你报仇了,你瞑目吧

这边风雨大作,晴雯麝月还在凤姐房里玩耍呢,闻听这边屋里雷霆大怒,吓得她们战战兢兢,一溜烟跑回贾母院里,见一群小丫头跪着,两人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犯了哪条王法,但见秋纹春燕比划,只得稀里糊涂跟着跪下认罪不提。

对于袭人去向,王夫人恶狠狠的否定了凤姐发配袭人到围厕之所的提议,一定要把她远远的发买了。

最后,还是贾母仁慈,一语定性:“我们这种人家只有买奴婢,没有卖奴婢的道理,你实在不容她,教她哥哥来领回去嫁人吧,念她服侍宝玉一场,身价银子也免了她。”

媚人也是贾母喜爱的女孩儿,她的处置让贾母颇觉为难,说起来她本没错,可是她知道了不该知道之事,府里就住不得了。

对媚人,凤姐心里有愧,在贾母询问之时提议:“转眼就是宝兄弟生日,不如到时候就说为了给宝兄弟祈福,放一批大丫头出去,赏赐媚人一家脱籍出府,自去过活。只严令她出府不许乱说话,他们感念府里恩德,想是不会乱说什么。”

可惜贾母劝得了王夫人买人,却劝不得这个大善人打人泄愤。

当夜,王夫人单独审问袭人之时,把自己一个老坑玉镯狠狠摔在地上,而后怒骂袭人笨手笨脚,打破了自己祖传的玉镯,喝令让周瑞家里带着几个如狼似虎的恶婆子,平日里最是嫉恨袭人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二小姐了,这会子得了机会,岂会放过,把个袭人捆的粽子似的,扬起半尺宽的打板子,狠狠轮了袭人四十大板,这位娇滴滴的花娘子,瞬间成了一坨牛蹄子踩烂烂柿子了。几个老婆子粗手粗脚,胡乱拧起袭人,把她丢垃圾一样,丢进王夫人后院密室里苟延残喘去了。

嗳哟,别说请医延治,就是茶水,大善人也不许人送进去。

袭人眼见攀上高侄儿,一步不慎,是满盘皆输,时时可怜呢

余波难平

却说袭人狐媚丑行败露,被王夫人抓了现行,喝令将袭人好一场捶打,这袭人被痛殴的当夜,媚人也被关门闭锁隔离起来。

宁国府里龙蛋宝贝宝玉,更是被王夫人下令禁足一月,因他受了惊吓着了凉,又被王夫人暴虐的表情,凄厉的嘶叫吓得半死,一惊一吓之下,宝玉就有些浑浑噩噩起来。他白日做春梦又泄了好些肾水,夜里就发起烧来,慌得一家子连夜延医诊治,只忙了大半夜才把热度退下去,隔天到底起不得床了。

王夫人即为心疼宝玉,也为防备宝玉使人去救袭人,日夜守候,须臾不离,更不许他房里人随意走动,强逼着宝玉卧床调理。就连袭人的衣衫铺盖行礼,也不许她带走一丝一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让凤姐传令府中人等,因袭人身患恶疾,故而主子怜惜,恩准其出府回家调养去了。

凤姐暗地冷笑不已,却是依言办理,不动声色,按照老太太的意思,迅速给宝玉房里补上了两个丫头,一名叫秋纹的二等丫头,一名燕的小丫头。

翌日一早,袭人哥哥被人唤来,领了奄奄一息的袭人家去了。王夫人心里尤不跌服,又让周瑞家里传话花家,若是一月内不嫁出袭人,就把她们一家子赶出京去。

袭人出府的当日,凤姐忙完了家务,亲自处理媚人之事,凤姐首先向媚人道出袭人的去向,继而询问了媚人有何打算:“太太原不欲饶你,是老太太开恩发话,现你的事情由我做主,我想听听你自己有何打算。”

媚人知道王夫人的狠毒,也知道凤姐厉害,想着伸头缩头都是死,不如站着死,因却说:“小婢做事,敢作敢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小婢的父母老实巴交一辈子,到老落个孤寡无依,已经十分凄惨了,小婢只祈求奶奶能发慈悲,饶她们不死。”

凤姐笑而不答反问媚人:“我若放你一家人脱籍出去,你愿意不愿意呢”

媚人以为耳朵出错,她不相信一贯心狠手辣的琏二奶奶会这般好心,不由惊喜交加:“二奶奶,您说什么”

凤姐笑道:“四月宝玉生日之时,老太太要放几户人家出去给宝玉积德添福,这事也由我经手,我喜欢聪明人,所以,想给你这个人情。”

媚人当即磕头如捣:“媚人没想到还能逃出命来,今后二奶奶就是媚人一家子的恩人,媚人的命自此就是二奶奶的,但凭二奶奶差遣。”

凤姐很满意媚人的表现,笑一笑道:“你先回去,我着人把你一家子脱籍文书办好,再为你一家立户,你就可以出府去了,只是,离了这里,你一家可有安身之处”

媚人茫然摇头:“我爷爷那一辈被卖到这里,并无亲友可以投靠,不过,我有手有脚,也会针线茶饭,自信能挣得一口饭食。”

凤姐一笑:“如此甚好”

临别,凤姐又提醒媚人一句,这段时日要谨言慎行,切勿让别人抓住把柄,否侧,谁也救不得她了。

媚人乃十分聪明之人,当然知道这别人指的是何人。

凤姐后来听眼线回报,王夫人几次让周瑞家里去花自芳家追逼,勒令花自芳迅速嫁妹,无奈,周瑞家里找来的几个变态媳妇子,下手太过狠毒,袭人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眼下就是白给人,也没人肯接手。

却说王夫人闻言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少打贱人几板子好了,连带又把周瑞家里好一通埋怨,周瑞家里哑巴吃黄连,不敢反驳王夫人,只把个袭人恨得要死。

却说媚人吃了凤姐给的定心丸,从此只是低头做事,再不抬头高声。因她来的早,对宝玉的秉性一清二楚,想着自己不久将要离开,感念宝玉对自己姐妹一番照应,自此对宝玉服侍的更加尽心尽力。

媚人虽然脾气刚烈,却是个忠心之人,那日算计也是针对袭人,心里却是总觉得对不起宝玉,想着自己与袭人离开,宝玉定会不习惯,知道晴雯能干爽直不贪小利,有意让晴雯接管了宝玉钱财古董的管理工作。暗地里加紧把自己分管衣物一职,慢慢移交给麝月接手,又悉心指点小丫头雪茜、秋纹,领着她们熟悉宝玉日常起居,交代她们一些需要特特注意事项,诸如收好宝玉的那块佩玉啦,盯紧宝玉练字啦等等。

媚人对那日之事,更是讳莫如深,任是晴雯麝月如何鼓噪,询问当日袭人之事,媚人只是不言语,偶尔骂她们几句,让她们闭嘴了事。

因为晴雯最为活泼顽皮,媚人没少骂她,勒逼她低头做事,少跟宝玉嬉笑顽皮。媚人知道这屋里晴雯生得最好,如今走了可自己与袭人,宝玉必定会另眼看待,想起王夫人那副善良的嘴脸,媚人心里飕飕只是冒冷气,暗暗为她悬心不已,但是奴婢谤主属不义,却也不敢明言提点,只是旁敲侧击几句:“老祖宗挑你们进府,是来服侍主子,不是让你们来做小姐,切切记住自己的身份,且不要以为有宝玉护着就不知天高地厚,顽皮生事。”

只可惜,晴雯麝月一派天真,如何听得进去,反倒笑话媚人:“我们又不是袭人,天天到太太跟前讨好卖乖,王夫人认得我们是谁呢。”

见她们混不领会,媚人别无它发法,只得在晴雯刻意打扮之时泼一泼冷水,背了人喝骂几句:“这府里谁爱染这种红艳艳指甲知道吗赵姨娘太太如何对她对她连名字也不提,每提她只说是那人,有人,贱人,她还有老爷护着,一双儿女傍身,你想想我们丫头有什么依靠,就敢这样张狂起来我只说这一次,你爱听不听,自己思量吧。”

无奈晴雯只是不以为然,反倒嘲笑媚人:“哦,我今天才明白了,姐姐你就是二爷常说的那个杞人忧天,呵呵呵。”媚人也只好暗暗叹息,放过手去。

贾母自那日起,一直暗中注意宝玉房里的动向,对媚人的言行举止越看越如意,无奈王夫人容不下漂亮丫头,也只得作罢。

却说宝玉因与袭人那日一场波折,虽然被人惊散没成事,到底抛不开,趁着凤姐探视的机会,悄悄追问袭人的下落,凤姐只推说不知:“袭人由太太发落,旁人并不得知。”

凤姐把皮球踢到王夫人手里,宝玉哪里敢去惹王夫人,只是暗地央求晴雯等去打听,晴雯本看不惯袭人偷摸宝玉钱财,中饱私囊,况且又有王夫人虎视眈眈,的确无法可施,宝玉无法,也只在心里着急,并不敢露出丝毫行迹。

要说这袭人也算得上牛人一个,宝玉这里还没起床,她倒在躺了半月之后,生龙活虎起来,还悄悄让人传话给平儿,祈求见面。

凤姐感叹不已:“袭人这丫头真倔强,逃出了命不说躲起来好好独活去,倒来这里招眼,太太岂能容她,她迟早一个死字。”

平儿因问:“奶奶这话”

凤姐一笑道:“哼,她见你,无非托你替她求情,让她回来,回来就有好结果花自芳还带话说,袭人着床不起,奄奄待死,因而没法子嫁人,她却出来瞎晃荡,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平儿闻言心惊胆战,忙让兴儿回绝了袭人:“委实没空”

可是袭人哪里就肯死心,一而再再而三着人带话进来,还把一只玉镯子使人带了进来,这玉镯是当日袭人生日,平儿鸳鸯金钏儿等大丫头凑份子送她的贺礼,平儿一见玉镯,想着丫头命薄,顿起物伤其类之悲,泪水婆娑来求凤姐,凤姐不免长叹一声:“你几时得空去见见吧,她说什么你听什么,切勿答应她什么,太太可是有名的大善人,最见不得她那样爬床的狐媚子,你少给自己招灾惹祸。”

不知这袭人倒底什么打算呢,咱们容后再续。

自强之人得救赎

且不论那袭人要如何钻营再回贾府,只说媚人得了凤姐许诺,从此心满意足,两耳不闻周边事,一心只等出头日。

或许因为心情愉悦的关系,没人眼里所见一切都美好起来,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了,两月的时间倏然而过。

似乎只是眨眼之间,时光就进入了草长莺飞的四月间,这一天宝玉是生日,老太太一早在庙里给宝玉舍了香油钱,为他点灯祈福。府中长辈及各家长亲都有礼物送来,众姐妹都有表礼奉上,宝玉照例各处去磕头行礼。

宝玉生日的头一天,傍晚时分

凤姐暗叫平儿传话媚人,他一家子脱籍立户文书已经妥当,让她准备出府。

媚人当即要去磕头谢恩,平儿拦了:“要谢就谢谢老太太吧”说着话手里伸出两根手指一晃,媚人顿时明了,凤姐这是忌讳王夫人呢。

却说贾府放出丫头仆妇共计一十二人,其中就有媚人一家三口。媚人在宝玉生日前一天已经与晴雯麝月等小姐妹言明自己要被放出府,把自己管辖之事与晴雯等交割清楚。

别看只是做丫头,这宝玉房里丫头也是有派别的,麝月就是跟着袭人行事,寻常只听袭人之话,虽然对媚人有些不舍,却是不及晴雯对媚人的感情。这晴雯生就爽直脾气,从不调三窝四暗算人,喜欢当面锣对面鼓,话讲当面。这就暗暗合了媚人脾胃,又怜惜她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对她细心教导,十分维护,好几次助她躲过了袭人算计。

晴雯她也一向依靠媚人这个大姐姐遮风挡雨惯了,这会儿陡听见媚人要走,忽然失了主心骨一般懵了,稍一愣神就哭开了:“这可怎么好,姐姐犯了什么错了呢,怎么也叫人撵出去了姐姐服侍宝玉一向细致周到,不如我们一起去求宝玉去,让他去跟太太讲讲情,好歹让姐姐留下才好”

媚人被她一哭也勾起了辛酸,想着自己离了这里未必不好,因擦干了泪水,笑道:“胡说什么,我可不是犯了错被撵出去,我是因为老太太恩典,脱了我一家奴籍,自此就是个自由人儿了,这可是无上的恩典,别人还求不来呢,你倒在这里混说。”

晴雯见媚人如此说法,细想了一想觉得颇有道理,只是她心里舍不得媚人这个好姐姐,小手抹泪,期期艾艾哭着,一阵翻箱倒柜,把自己一向藏着掖着,不舍得戴的几样银首饰拿了出来,让媚人挑拣:“姐姐即使这般说法,我也无话,我无父无母无人疼爱,姐姐一向待我比亲姐姐还好,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报答姐姐,这些虽然不值钱,却是我的心爱之物,凭姐姐喜爱什么拣几样去,也是我们姐妹好了一场。”

媚人见晴雯说得可怜巴巴,也不客气,挑一跟金包银的挂珠钗儿插在自己头上,却把自己手上一只翡翠玉镯取下戴在晴雯手上:“知道你一只眼热我这只手镯,虽然这玉镯有些瑕疵不值什么银子,难得你喜欢,我就送给你做个念想,从今后见了这玉镯就把我寻常所说的话儿仔细思忖思忖,切勿错了念头害了自己。”

晴雯才刚十二岁,似懂非懂,却也知道媚人为的自己好,因点头应下:“我会记得姐姐的话,只是姐姐要往哪里去呢,今后还能不能见面呢”说罢又哭,媚人忙安慰道:“我左不过在这京里安身,定会见面的,不许再哭了,我这是往好处去了,你可别哭得我走背运儿。”

晴雯这才破涕而笑,当晚,姐妹俩而眠,又是一番交心谈心,晴雯受教不少。

翌日一早,宝玉的奶妈李妈妈周瑞家里奉王夫人之令过来监督媚人收拾行李,以防她夹带物品。宝玉这才知道媚人也要走了,顿时眼泪就下来了:“你们一个个都走,留下我做个孤家寡人算了。”

那边黛玉房里也得了消息,因为紫鹃与媚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匪浅,闻听媚人出府,顿时红了眼圈,与黛玉告假,要去与媚人作别。

黛玉初来时,在碧纱橱里住了半年有余,期间媚人没少照顾与她,一时听闻媚人要走,心里也不落忍,自从被人说她白吃白住,她也知道些世俗经济,知道穷人日子难熬,因吩咐紫鹃道:“我去年生日之时得了好几件夹袄子,棉袍子,当时衣衫嫌大不合适,我也没上过身,你收在哪里了呢,那些衣衫颜色太素,横竖我现在也穿不着了,你拿去送给媚人罢,让她或是自己穿也好,或是拿去送礼也好。”

黛玉遇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稀罕,直道人家送她,媚人也可以拿去送人做人情。却不知道寻常人家可送不起这样的礼。

紫鹃可是知道那些衣衫,都是上好的料子,就是那棉袍子,也是内造的细棉纱,内胆絮的桑蚕丝,外面有钱难得买,少说一件要值好几两银子,穷人家吃喝一年也尽够了,心里欢喜,忙一福身:“我替媚人谢谢姑娘了。”

紫鹃欢欢喜喜要出门,黛玉略一思忖又吩咐道:“凤姐姐不是多给了我们这屋里三吊钱么,还剩多少呢,都拿去给她罢,我们自己省省就是了。”

紫鹃欢喜无限,再一福身:“姑娘真是菩萨心肠。”

黛玉一笑:“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就不该左手来钱右手撒了,攒到今日多帮她几两,我们紫鹃也好多谢我几次呢。”

紫鹃这里见黛玉越来越开朗,心里万分喜气,急忙一福身,撒腿就跑:“不多说了,怕要碰不上了,姑娘请宽坐,我很快回来。”

黛玉一向倚重紫鹃,见她这般高兴,心里也欢喜起来,放下书本,出了一回神,她如今常常在凤姐面前走动,家务之事也听了那么几耳朵,知道丫头出府都有一定之规,心里不免有些奇怪,这宝玉房里最近怎么连连放人呢,先是袭人,这回又是媚人,且她们岁数又不大,不到出府年龄,心里想着,慢慢起身,摇摇摆摆走到贾母房里来了。

恰逢贾母正在吩咐鸳鸯事由,见黛玉来了,怕她听到什么疑心,因笑道:“并无什么,只是你凤姐姐为了替宝玉积福行善,放了几个丫头仆妇出府去了。”

这种事情,黛玉早有耳闻,一般大户人家都是这般,就跟庙里放生一个道理,想着宝玉积福原该就放宝玉的丫头,这一想呢,心下也就释然了。

你道贾母吩咐鸳鸯什么呢,原来贾母知道媚人无亲无友,虽在宝玉房里管理衣物接近十年,除了月钱与主人家赏赐,并没私藏一钱银子,十分怜惜媚人这个有骨气女孩儿,不仅赏赐了安家银子,又让鸳鸯传话,把媚人的铺盖行李也赏了她带出府去。

媚人出府之时来给凤姐磕头辞行,凤姐这里攒着一张京郊小庄子房契在手里,一时放下,一时拿起,只是犹豫不决,平儿咳嗽一声,凤姐遂收起房契,笑一笑道:“平儿,取二十两银子来。”

媚人得了出府的恩典,早已经去辞别过老太太,太太了,只太太没见,老太太慈祥,知道媚人冤枉,赏了媚人几身衣服,包了二十两银子,嘱咐她回家好好过日子。这会儿见凤姐再赏,不由泪流满腮,连连磕头:“谢谢奶奶,媚人活着一日就是奶奶给的一日,奶奶但凡有事驱使,媚人纵死不辞。”

凤姐点头笑道:“些许几分钱,且不值得这番话,去吧,安顿好了给平儿报个信儿。”

媚人从凤姐院子里出门,迎头正碰上特特来此等候的紫鹃,紫鹃不免把媚人埋怨几句,怪她不顾念姐妹情分,不早些说,姐妹们也好聚聚,又把前来送行的晴雯责怪几句。

晴雯眼圈一红:“我只顾着自己伤心了,旁的的就忘了。”

紫鹃嗔她一下也就罢了,并不当真怪她什么,忙把自己手里包裹往媚人手里一塞,压低声音道:“这是我们姑娘让我给你的几件夹袄棉袍子,都是新的没上过身,你拿去自己穿也好,当几个银子也好,还有这里三吊铜钱是我们姑娘给你的。”

媚人没想到黛玉寻常待人清清淡淡,行起事来却有情有意,忙着要去磕头,紫鹃忙拦了:“我们姑娘最不耐烦人家絮絮叨叨了,刚才我已经替你谢过了,倒招了她一番嘲笑,你有心谢我们姑娘,遇到庙宇替我们姑娘求一声平安也就是了。”

媚人摸把泪,对着贾母的房舍一福身:“你替我谢谢林姑娘,说我给她磕头了。”

紫鹃又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媚人道:“这里有一两银子,是我攒下的私房钱,你拿去好歹帮补一些,买些碗筷也是好的。”

媚人忙着推辞:“这可不行,你家里父母虽然放出去了,日子也不富裕,你家原为了你弟弟要上学读书才出府的,正要银子,我怎好要你的银子呢。”

紫鹃抽抽鼻子,抹抹泪:“我家虽不富裕,却比你家里早出去些时日,林姑娘待我也好,时时帮补一些,我们家在这里亲戚也多,比不得你们一家孤身在此,我的月钱每月只留两钱银子零用,这些是我父母每月留给我的零用积攒而成,我在府里也用不上,你别嫌少。要知道这一出去样样花钱,这些银子虽帮不上什么,却是我的一番心意。”

继晴雯麝月紫鹃三人之后,又来了迎春房里的司棋、绣橘,探春的丫头侍书、翠墨,老太太跟前的鸳鸯、鹦鹉,齐齐一堂都来送别媚人。

各人都有包裹奉上,也有小姐赏赐的,也有丫头们自己攒下的东西,媚人脚边一下子就多了好几个包裹。

媚人还能说什么呢,一时落泪不止,一时又笑颜盈盈。

前来送别的紫鹃、晴雯、司棋、绣橘,侍书、翠墨、鸳鸯、鹦鹉也是一般模样,姐妹们抱成一团哭哭笑笑,呜呜嗯嗯。

她们一班从小玩到大的姐妹们,只有彩云、金钏儿、玉钏儿,平儿、丰儿、碍于王夫人没敢来送。

凤姐这里听闻媚人出府盛况,不免唏嘘感叹:“这人跟人就是不同呢。”

人不分贵贱,有志方高

媚人父母在凤姐关照之下,已经提前进京了,这对老实人也不知道她们还有获得自由之日,自是欢喜无限,只倒是菩萨保佑,口里直念阿弥陀佛。

这会儿他们双双来贾府后街等候女儿出府,因她们想着媚人一个做丫头的能有多少行李呢,多不过一个包裹,若得了主子缘分,了不得主家再赏赐一个铺盖卷,遂空手而来。

谁知到了一看,却见女儿媚人被一群花红柳绿的丫头们簇拥着,除了铺盖行礼,脚边上光是包裹就有六七个之多,而且个个是那么鲜亮,比那庄头家里出客所提包裹看着贵气多了,两个老实人百感交集,眼泪哗哗的滴落。

却说媚人之母被一群漂亮丫头围着大娘,大娘的叫着,心里甜津津的,忙不迭点头答应,挨个握着姑娘们的手,爱之不及。

媚人父亲老钱头见行李颇多,忙去租了一辆独轮车来使唤,紫鹃姐妹们帮着媚人把东西上车码好,媚人一家子与府里姐妹们挥泪而别。

晴雯尤其哭得厉害,哭得媚人有些走不起身,一再安慰晴雯,等自己安定了,就捎信给她及姐妹们,紫鹃鸳鸯等又好一番劝慰,晴雯方止了哭声。

媚人与父母会合后,就在后街尽头赁了一个小院子,问老板家借了笤帚,内外打扫一番,就着主人家提供的半旧家具,打开铺盖行李,再去买了些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调料,一家子就算安定下来了。

媚人父母老实巴交,只知道做农活为生,她们本欲回乡间租种土地讨生活,是媚人说了凤姐大恩,他们老家也无亲友,这才留下了。

凤姐这里有意要结束放贷,吩咐旺儿慢慢回收到期的本钱,旺儿便常常在这一带街面上走动,恰见媚人租赁这一片落脚,便告知了凤姐不提。

媚人父母原在庄上时,就专门分管蔬菜地,对蔬菜一行很熟,他父亲老钱头便做起了贩卖蔬菜的营生。

媚人想着自己一手好针线,加上自己攒下的体己衣料,临别主子们赏赐姐妹们帮村的衣衫,大都是没上过身得东西,现在出来了,贫民百姓穿布衣,这些绸缎类的好衣裳也穿不着了,便拆了几件没上身的衣衫,绣成手帕、肚兜,荷包,香囊之类的精细物件儿,让她母亲在巷子口一家鞋袜店铺门边提篮叫卖,因布料上乘,绣花鲜活别致,她母亲又和气,渐渐的生意一天好似一天,一天也能挣下几分银子,媚人一家子所挣银两,足够一家人嚼谷尚有些许有余。

凤姐老太太赏赐的银两,媚人没告诉父母,也没动用,想着再积攒些银两,今后或许可以买上几亩土地,做个安身立命的根本。

媚人父母本分老实,也没什么算计,一切但听女儿做主。媚人性格爽朗,人长得标志,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自己虽然一身粗布衣衫,却也时时打扮得利利索索,看着就精神爽利。

她品行纯良,不会捧高踩低,无论老幼贫富,见人有难就伸把手。她又女红出色,左右邻居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爱与她搭讪说话,或是到她家里请教花样描绘,或者丝线搭配。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