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轩尼诗第7部分阅读(1/1)

十分想念聂峰,虽然才分开短短三天。

女儿才来住了一晚上就要走,6曼嘴上不说,心里总有点舍不得。她坐在床边,看着陈与非收拾东西:“来得这么急,也不事先跟妈妈说一声,什么也没给你准备。”

“我什么也不缺”陈与非笑着,“要是缺什么了再跟你要,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

“当妈的还会对女儿舍不得将来我的东西还不全是你的”6曼摇头撇嘴,“要不妈妈陪你去逛逛街吧,给你买几件新衣服,我上次看你小姑姑家乔乔表妹穿的一条裙子,特别好看。”

“妈。”陈与非把皮箱的拉链拉好,坐在妈妈身边,看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你和爸爸,就打算这么一直拖下去”

6曼笑笑:“已经拖这么多年了,我也无所谓了。”

“那阿中呢也一直陪着你拖”

6曼知道女儿从小就排斥阿中,眨眨眼睛陪出笑脸:“阿中他人很好,他对你也很好的,早上四点多就出去买毛蚶”

陈与非拍拍妈妈的手:“我明白的老妈我是说你和阿中年纪都不小了,总这样拖着始终不太好。妈,你还是和爸爸离婚吧”

6曼愣住,盯着女儿说不出话。陈与非说出这话,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她清清嗓子,伸手抱住妈妈:“阿中对你很好,我能看得出来。妈,你和他在一起好好过,下回再到南京来的时候带他一起来吧”

6曼双眼湿润,轻轻点点头,啜泣出声。

到火车站买了下午五点多钟的票,到南京两个多小时,七点多钟天还没全黑,站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晚霞如火如荼,烧红半壁天空。

聂峰站在人流里,在她看见他之前,已经看见了她。他伸手接过皮箱,陈与非却跨前两步,张开双臂牢牢揽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这个温情、又有点孩子气的举动让聂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低头在她耳边笑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聂峰的住处离中山陵风景区极近,晚饭后两人也不开车,就手着手,从太平门路走进去。这里绿树成荫,放眼出去都是深深浅浅的绿色,让陈与非想起那座山上的红顶小楼,围着他和她的四面电影银幕,那首动听的歌,和他说,不愿让她的生命有丝毫遗憾。

路上几乎没有人,一直走到前湖边,往左拐进廖仲恺何香凝墓。这个景点不怎么很热门,到中山陵来玩的游客大多是过其门而不入,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让长眠在此的两位先生获得一份难得的宁静。

沿着甬道走到墓碑前,仰看着高大的石碑,陈与非微笑着说道:“我上初中看琼瑶小说,烟雨蒙蒙,里面女主角有个姐姐叫心萍,十七岁就去世了,那时候是民国,她死之后好多年,还有个年轻的国民党军官到她坟上献花。我那时候坚信这是件真事,放暑假硬要我爸陪我到南京来找心萍的墓。”

“呵呵,你爸陪你来了”

“没有。尚文陪我来的。”

“他他不会也相信这是真事吧。”

陈与非摇摇头笑:“他才不会相信,他说陪我来就是想看看,一个人到底能呆到什么程度。”

“后来呢,找到没有”

“怎么可能找得到”陈与非自嘲地叹口气,“想想那时候真是有意思,居然呆到分不清虚构和现实”

“不可笑”聂峰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向自己,“我倒宁可你永远都分不清”

陈与非不解地扬起眉看着他,聂峰抬手点点她的鼻子,似笑又非笑地说:“太现实的女人不可爱,有时候适当做点白日梦有宜身心。”

陈与非唇角微微扬起:“白日梦做久了,会连自己醒没醒都不知道。”

聂峰眉梢飞快地挑动一下,就着月光,审视陈与非平静温和的脸。一路走来有点热,她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水,贴得近,能闻到她身上沐浴露清新的香味。

她明亮的眼睛里一如既往全是温柔缠绵的光线,一点一点裹在他的心上。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国庆长假快到了。

在五一假期被极其残忍地缩短为三天之后,十一的这七天显得特别珍贵,尤其对陈与非而言。离放假还有好几天,公司里同事谈论的话题已经全部围绕这七天的活动内容,不论是出去旅游或者还是留在家里,都安排得丰富多彩。

段云飞也提过要一起出去玩一趟,不过杜尚文公司的项目正是最忙的时候,挪不出连续的三天假期,不能出行,只好作罢。

聂峰最近一直也很忙,每回见面,他都不停地在工作,弄得陈与非有点不好意思总是提起玩的事。她心里计划着,实在不行就到汤泉那幢小楼去,两个人清清静静地过七天也不错。

9月3o号这天,群众们都没有了一丁点工作积极性,从早上上班开始眼巴巴地盼着下班。丛小燕和几个朋友趁长假到新马泰去玩,陈与非是老马,到人事部和她聊了好一会儿,交流一下经验。

段云飞是个体贴的上司,下午两点钟刚过总经办的秘书小王就乐呵呵地拎着包下班了。小王一走,别人哪里坐得住,呼呼拉拉一阵风过,走了一大半。陈与非收拾着办公桌,再次叮嘱会计和出纳做好安全工作,也准备提前下班。

手机接通的时候,她正站在公司走廊里,段总神采栩栩地和一位副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说着话。手机里聂峰的声音十分轻松愉悦:“今天能早点儿走吗”

段云飞远远向陈与非点头,她回报以一个甜美微笑,甜得段总眉头一皱,视线变得若有所思。

“能,能啊”

“呵呵,说话不方便”聂峰笑着逗她,陈与非清清嗓子,嗯了一声。

“我在你公司楼下,现在能下来吗”

清嗓子变成了真咳嗽,陈与非捂着嘴脸通红,段云飞眉头越皱越紧,对副总笑笑,举步向她走来。陈与非急匆匆说了三个字:“你等我。”,赶紧收线。

“没事吧小陈。”段云飞微笑关心。

陈与非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回到办公室,拿起包象做贼一样溜出办公室。聂峰这是第一次来接她,之前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离段云飞远一点,今天他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高兴的事

聂峰相当明目张胆,本来卡宴turbo就很扎眼,他还把汽车停在公司楼下停车场最醒目的位置。陈与非低着头快步走到车边,拉开门坐上去,连声催促:“快走快走”

聂峰不但不走,反而搂过她用力吻住,足足一分钟才放开,盯着陈与非的眼睛笑道:“你今天真漂亮”

陈与非被他猛地这一下子弄得有点懵,轻抚着嘴唇眨眼:“我哪天不漂亮”聂峰哈哈笑,启动汽车,驶出停车场。

聂峰穿着件白衬衫,衬衣的领扣解开,从侧面看特别有种精干的感觉,陈与非侧头看着他:“今天有什么好事儿啊,你笑得嘴都合不拢,说出来我也高兴高兴。”

“是有件好事。”

“什么”

聂峰深深看她一眼,加快速度,把汽车驶离城区,驶上了通往河西的高架桥。河西是南京的新区,就在几年前还是荒芜的长江江滩,现在已经成了发展最快的一个地区,高楼林立,街道宽阔,兴建起很多住宅小区。

聂峰的车停在距离河西地标建筑奥体中心不远的一块空地边。这块空地面积很大,周围都已经是在建或建成的住宅小区,显得这里更加荒芜。陈与非跟着他下车来,四处看看,不明白他的用意。

地面全是的泥土和杂草,聂峰关上车门,大步往空地深处走去,身躯挺拔步履坚定,他回过头来朝着陈与非伸出手:“非非,过来。”

这个男人身上突然散发出一种无比自信的气质,阳光灿烂,他笑容更灿烂,手伸着,卷了几折的袖口处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陈与非几乎是被他蛊惑着走到他身边,把手交给他。

“拍卖会刚刚结束,我拿到了这块地。”

陈与非扬扬眉:“你”

聂峰把脸转向这一大片空地:“从我开始学建筑起就梦想着这一刻,非非,我终于可以不受任何干扰地操作一个项目,盖出我自己最满意的房子”

跟聂峰好了以后,陈与非对他的情况有一些了解,知道他在省内一间大型房地产开发企业担任高层职务,可他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不受任何干扰

“我有了一间自己的公司,有了自己的项目。非非,我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一定”

聂峰脸上的快乐和对成功的渴望深深感染了陈与非,她同样快乐地看着他,和他一起用饱含希望的眼光看向这一片还是空无一物的土地。聂峰张开双臂,充满激情地大声笑着,尽情把心里的喜悦释放出来,男人在这一刻的笑容是那么不可理喻地动人。

陈与非用力点头,让自己被阳光和他一同照耀着:“你一定会成功,我相信你”

拍卖会上拿到地,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对于一个新建的房地产开发企业来说,需要做的后续工作还有很多很多很多。聂峰以最大的激情投入这个项目的开发工作中,用以庆祝的时间仅仅只有一夜。

十月一号早晨,七天长假开始的时候,陈与非回到了自己的家。虽然心里很代他高兴,但多少有点失落感。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抿抿嘴唇,到厨房倒了杯水喝。

女人打发时间的方法有很多,陈与非选了最累的两种,打扫卫生和逛街。先用整整一天的时间,把15o1好好拾掇拾掇,箕角旮旯每个地方扫过抺过,天花板和吊灯也不放过,脱鞋子站在板凳上,把水晶灯上每个球都下下来擦拭一新。

劳动一天,晚上睡得就很香。第二天换双平跟鞋,各大商场转一圈。今年比去年瘦一些,这让陈与非在试衣服的时候格外有自信,正好假期商场活动多,她定下心来慢慢地逛。

这么巧的,在女鞋部逛的时候遇见和朋友一起来逛街的吉雪飞,两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都很时髦漂亮,站在一起十分吸引眼球。一见陈与非,吉雪飞热情地迎上去,热情地打招呼。陈与非看见她和朋友身边堆得老高的一撂鞋盒子,笑道:“买这么多双”

吉雪飞嘿嘿地笑:“这还多嫂子你都买了什么”

“还没怎么挑到合适的呢,刚才买了套内衣。”陈与非提一提手里的拎袋,“你们呢,还打算买些什么”

“我们差不多了,刚才在楼上还买了一大堆衣服。”

“买的什么,我看看。”

吉雪飞推推身边温柔微笑着的朋友:“她在这里有间衣柜,我买的东西都放那边了,拿回家太多我妈会发飚的。”

“呵呵,你妈还管着你买东西啊。”

“当然管啰,我现在是伸手派,白吃白喝的,花钱太多她看了会不爽。”吉雪飞耸耸肩,“实在在不行哪天我也去找个工作干干,我家聂老大刚办了个公司,不然我去当前台接待,嫂子,别的干不来,这个我总不会还干不来吧”

“当然干得来,你这么漂亮,公司形象一下子就提升一大截”

吉雪飞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那是当然。”

相逢即是有缘,陈与非请两个小丫头吃午饭,和年轻人在一起气氛十分活跃,吉雪飞又是个健谈的女孩,总是逗得陈与非呵呵直笑。交谈的话题大多围绕段云飞,吉雪飞没什么心机,口无遮拦的,该说不该说的都往外说,爆了好多关于段云飞小时候的八卦猛料。

说完八卦,吉雪飞不忘再给自家表哥说几句好话:“其实云飞哥哥他真挺不错的,又好看又会心疼人,是吧嫂子。”

陈与非笑:“还行吧”

“不过他现在有嫂子你了,哎呀,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回家以后偷偷关门哭呢”

“别光说我啊,你们呢,是不是都有男朋友了”陈与非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聊得太多,笑着问道。吉雪飞摊手:“家里有那么多优秀的表哥堂哥,叫我怎么看得上外头的男人”

“你呢,不会也没有吧”陈与非看着吉雪飞的朋友,这个小姑娘娇娇俏俏的,话也不多,始终只是面带笑容听吉雪飞高谈阔论,很讨喜。

“她啊,哈哈”吉雪飞怪没形象地笑了起来,朋友脸上一红,推推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吉雪飞反手推回去,笑道,“我以前还想把她介绍给云飞哥哥呢,哪晓得她另外有喜欢的人,嫂子你猜是谁”

陈与非轻轻搅着咖啡:“谁啊”

“哈哈,她居然暗恋我家聂老大,想不到吧”

“哦”陈与非又看一眼那个脸红过顶的小丫头,“是吗”

“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少乱讲了好吧”朋友笑着叉起一块水果堵住吉雪飞的嘴,她张嘴接过,边嚼边笑:“讲讲又没有关系。其实吧,我还是挺想你当我嫂子的,只要不是聂老大,别的哥哥随你挑。”

陈与非抿一口饮料,放下杯子,不解地笑问道:“为什么不能是聂聂老大他不也挺好的吗”

“好是好,就是”吉雪飞咂咂嘴,“怎么说呢,跟他在一起不太可能。”

陈与非轻轻摇头:“我不明白。”

“嫂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上回说的,那个一见钟情冰淇淋店那个”吉雪飞叹口气,“聂老大心里一直没忘了她,想她想了好多年,你看他那个样子怎么也看不出是这么痴情的人吧”

陈与非的心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她咽下一块水果,尽力让自己笑得自然无害:“哦还真看不出来那个一见钟情是怎么回事这么喜欢她,为什么还会分手”

“哪个知道为什么分手,总之就是分手了,后来她和个外国人结婚了,没的好找了还找了个日本人”

“日本人”陈与非眉头微皱。

“是啊,小鬼子头脑好象不怎么正常,我听说前段时间好端端地突然自杀了,还是跑到非洲鸟不生蛋地方自杀的,真奇怪”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国庆长假的最后两天一直天气不好,小雨淅淅沥沥,始终不停。陈与非庆幸前几天趁天好的时候就把该洗的东西全洗了,现在坐在阳台上,一边喝咖啡一边听音乐,一边看着雾蒙蒙的雨景,也挺舒心。

虽然天空还阴沉着,但两天的小雨洗净了城市的空气,能见度很高,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可是站在陈与非家的阳台上望出去,除了高高低低的楼房,就是低低高高的楼房。怪不得有人会把城市称为钢筋水泥森林,仅仅是这么望一眼,已经有点杂乱难辨的感觉。

现在是七天长假最后一天的上午,聂峰这几天一直在外地出差,按照行程,他现在应该还在香港,不知道要坐几点的航班回来。陈与非抬头看看,云层很低,挡住天空。

有点说不清,这几天的心情不是简单的难过或是郁闷,也许用愕然来形容更恰当一些。陈与非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紫金山上听见聂峰说起自杀的日本摄影家时,心里对他们之间的友情十分感动。却怎么也没想到,并不仅仅是友情这么简单。聂峰的初恋,那个在冰淇淋店打工的女学生,那个叫蔚蓝的女孩子

吉雪飞对着聂峰大声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站在他家里卧室的门后。慌不择路的她在听见吉雪飞声音之后,只来得及躲在那儿。隔着薄薄一扇门板,蔚蓝这个名字,同时听在她和聂峰的耳朵里。她不知道当时聂峰是怎样的表情,她只知道,当自己飞快且小心地跑进贮藏室再出来时,聂峰的脸上,分明有种庆幸的轻松。

他不愿她知道过去的事

陈与非对着自己笑笑。只有无法忘记、难以释怀的过去,才会害怕被提起、被触及。聂峰果然如吉雪飞所说,是个痴情的男人。

等了很久的电话在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响起,晚上快十二点,陈与非已经洗过澡上床眯过一小觉了,聂峰却邀她出去见面。电话里他的声音很疲倦,让陈与非不忍心拒绝。

聂峰好象刚从一个晚宴上离开,身上有颇重的酒气,看得出来出差的这几天很忙,他眼睛下面有很明显的黑眼圈。多日不见,重逢时的吻火热得让陈与非很快忘记了等待的焦燥,聂峰留恋地舍不得松开怀抱,眼睛一直看着她:“想不想我”

陈与非歪着头笑看他:“那你呢,想不想我”

聂峰弯着嘴角,在她耳边轻轻地、慢慢地、暧昧地说道:“想,死,了”

聂峰没带她回家,而是驱车去了离陈与非家不远的一间餐厅。这间餐厅位于一幢四五十层大厦顶端的旋宫里,餐位呈环型沿着玻璃幕墙摆放成一圈,每个位置都可以看到毫无遮挡的景色。

十二点钟的餐厅居然还在营业。陈与非和聂峰走出电梯,笑容可掬的迎宾小姐恭敬地把二人迎到一个已经布置好的座位上,鲜花烛光音乐,陈与非有点愣愣地看向聂峰。他体贴地拉开座位,让陈与非先坐下。

“今晚我包了餐厅,想和你好好吃一顿饭。”

“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想起他身上的酒味,陈与非不解。聂峰笑着端起酒杯:“今天晚上这顿饭,我最想和你一起吃。”

菜肴十分精美,一道道端上来,都是陈与非爱吃的。聂峰心情很好,总是逗弄着她,他今天没喝白酒,而是就是陈与非的爱好,要了一枝红酒。

因为有雨,城市上空被阴云笼罩,大厦顶端的窗外全是浓浓的雾气,不象往常那样视野开阔。雾气底下透出些都市夜晚的灯光,朦胧氤氲,梦境一般。

“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陈与非轻抿一口红酒,手撑着下巴问他。聂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算什么好消息,只不过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特殊的日子”

陈与非看到服务生用小车推来一只点燃蜡烛的蛋糕时,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今天今天是你生日”

聂峰呵呵地笑:“还不快点祝我生日快乐”

“你怎么不早说”陈与非懊恼地抓抓头,“我都不知道礼物都没准备”

“你陪着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聂峰这句话说得陈与非脸上一红,旁边几位年轻的服务生都会心地笑了起来。餐厅的音乐变成了欢快的生日歌,所有人一起拍手唱着,歌声里聂峰一口吹灭蜡烛,笑着给了陈与非一个拥抱。

服务生把蛋糕切好端上桌后,微笑离开。陈与非越想越遗憾,聂峰握住她的手:“说明你有多不关心我,这么久了,连我生日是哪天都没问过一次。”

“我我我”陈与非有点赧然,聂峰笑起来,牵着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我真正想要的生日宴就是这样,和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非非,谢谢你今天能陪着我。”

“聂峰”

他唇齿间的气息吹拂在陈与非的手指上,痒痒的,暖暖的。奔波一天,他唇边已经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抚摸上去,指尖被轻轻地刺挠,让她不禁开始想象身体上更加柔嫩温软的一些部位,也被这样刺挠着的感觉。

聂峰眼神变得黝深,他调皮地把视线往下移,坏笑着在她胸前与身下流连不止。陈与非嗔笑一声:“我明天一定给你准备一份礼物。”

聂峰耸耸肩:“明天就不是我的生日了,你要是真想送我礼物,不如今天晚上”他的声音越说越低,陈与非清清嗓子打断他,左右看看,还好服务生都离得远,没人看向这里。

不远的地方放着架钢琴,应该是正常就餐时间表演用的。陈与非歪头想想,笑着对聂峰说道:“要不,我弹首曲子送给你当礼物,好不好”

“你会弹钢琴”

陈与非讪笑着:“嗯,会一点点。”

“洗耳恭听”聂峰高兴地点点头,端正坐好,摆出了认真聆听的架势。陈与非站起来走过去,坐在琴凳上,慢慢揭开琴盖,搓搓手,十指搭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

陈与非弹的曲子是老百姓耳熟能详的一首献给爱丽丝,想当年妈妈6曼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忠实粉丝,曾经有一段时间,家里整天都是这个法国人悠扬的钢琴声。陈与非被悔恨没有赶上好时候的妈妈送去学钢琴。残酷的事实证明,学习好的孩子不一定学什么都好,陈与非在短短三个月之后,万分庆幸地和钢琴老师挥手作别,从此只是偶尔在闲得无聊时,胡乱摸一摸家里落满灰尘的钢琴。

这首曲子是她弹得最熟的一首,当然指法技巧什么的都谈不上,只是勉强能够从头到尾把音凑齐。聂峰听的时候一直表情严肃,直到陈与非微笑谢幕,走回座位后,才抬手用手指掏掏耳朵,低咳一声:“真的是一点点。如果出去吃饭在餐厅碰到这样的钢琴手,我会花大价钱求她赶紧停手不要再弹的。”

陈与非笑倒:“有这么差吗”

聂峰摊手:“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你说。”

聂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红酒,低头想了想,象是在考虑着找个委婉点的表达方式。陈与非微笑着双手托腮:“你倒是快说啊”

“我可真说了啊”

陈与非点头,聂峰认直看着她:“你弹的曲子是我听过最最”

“最什么”

聂峰脸上露出笑意:“最好听的曲子”

“少来吧,刚还说我弹的差”

“如果是别人弹的一定很差。可是是你弹的,再差也是好听的”

陈与非看着他,娇笑着说道:“你这算是打击我还是恭维我”

聂峰对着她举起杯:“这杯酒献给世界上最动听的生日礼物。”

走进电梯时两个人都微醉,陈与非靠在聂峰身上闭起眼睛,情不自禁地仍然在微笑着。聂峰揽着她的腰,轻轻吻着她的头顶。

雨已经停了,晚风湿漉漉的,吹在身上十分惬意。陈与非按低车窗,轻轻撩动长发,让风吹拂着。路上行人稀少,聂峰点起烟,一边开一边抽,不时侧头看看懒洋洋的陈与非,微笑不止。

“困了”

“嗯”陈与非往座位下缩缩,靠得更舒服点,长叹一声,“明天就要上班了”

“累就再请几天假,云飞不敢不准。”

“我请假了,我的活谁干哪”陈与非笑笑,“哎,打工仔的悲哀啊再累也得挺着”

“放心,今天晚上我一定掌握好分寸,咱们不累那么多,只累一点点”聂峰笑,陈与非朝他拍过去一巴掌。

恋人们都是这样,几日小别便刻骨相思,趁着红灯时几个让人喘不过气的长吻之后,陈与非的眼神柔媚如丝,聂峰嘴角噙着笑,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不由自主提高车速,飞快拐进路边清幽的小区。他住的那幢别墅在小区尽头湖景最开阔的地方,周围绿树掩映,湖风袅袅。

车轮碾过路上积水,溅起很高的水花,汽车急速煞停在别墅院门外,陈与非回头看看,嗔怪地笑道:“开太快了,幸好没人,不然溅人家一身水”

聂峰没有立刻拿遥控器按开院门,他只是怔怔地坐在座位上,陈与非看看他,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前方:“怎么啦,还不开门”

声音停滞,视线也停滞。

精美的雕花铁艺院门边,站着个瘦削的身影,一个女人也正看向车窗内。车灯照在她身上,陈与非看见她的短发,和一双大大的眼睛。她穿着件风衣,脚边放一只皮箱,风尘仆仆的样子。

聂峰几乎是僵硬地直直看着这个女人,终于可以抬手开门下车时,陈与非甚至能听到他身体里骨节之间的锈涩磨擦声。

这个女人个子不高,要抬着头才能与聂峰对视,陈与非坐在车里,隔着透明的车窗,恍然如梦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听着聂峰压抑低沉的一声轻唤:“蔚蓝,是你”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整整一夜,陈与非耳边始终是聂峰的声音。

蔚蓝,是你

蔚蓝,是你

蔚蓝,蔚蓝,蔚蓝

是你

长假刚过,上班第一天,大家伙的玩心还没有收敛,都在办公室里交流假日心得。丛小燕新马泰之旅结束于今早凌晨,睡眼惺松地在公司里遛达一圈,把带回来的小纪念品分发到要好的朋友手里。

她送给陈与非的是两只蜡染枕套,枕套上的图案是一对正在嗨咻的男女,画风古朴,很有点原始壁刻的风格,陈与非咂咂嘴:“这姿势,难度系数高了点儿。”

“活活”丛小燕暧昧的挤挤眼,“说它难它就难,说不难也不难,回家以后多练练,其实,嘿嘿,不难”

陈与非斜眼看她:“这么说,你练过”

丛小燕曲起胳臂做隆起肱二头肌状,贼眼笑道:“不知道我的外号是黄金圣斗士吗”

陈与非摇头,笑着送走丛小燕,泡了杯咖啡,杯子里放一块糖,嘴里放一块糖。方糖在嘴里迅速融化,舌尖上除了甜,还有砂糖的颗粒感,轻轻在上腭拨弄一下,甜渍渍地磨擦着。

要做的工作很多。陈与非一边要忙新公司筹建的事情,原来公司的财务还兼管着。这段时间因为进项税比较多的缘故,应缴税金一直是负数,连续三个月无税申报,国税局的专管员上个月已经打过电话来询问情况,为了避免麻烦,陈与非向财务部张经理请示过后,又征得了段总经理的同意,这个月打算适当缴个万把块钱的税。

这方面工作陈与非一向催得比较紧,负责税务的会计在上班的第三天就把报税资料准备好,写了请款单交给陈与非,陈副理签过字后再拿去给段总签字。

段云飞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看见陈与非,对她笑笑,示意她坐在对面椅子里等一下。

电话象是家里人打来的,段云飞皱眉听着,嗯嗯几声,笑道:“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知道注意安全的,再说了他过去又不是玩,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不用瞎着急”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几句,段云飞连声答应:“我知道,这就托人打听消息去,放心吧,没事儿的,你跟二姨也说一声,峰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整天净往坏处想行了,我这儿忙着呢”

放下电话,段云飞长出一口气,无奈地摇头:“年纪大的人就是会胡思乱想”

陈与非笑笑:“是啊。”

段云飞接过她交来的请款单,看了看,拿笔签完字递还给她。陈与非看着他桌上一只陶制的小储物盒,这是去年他们三个人没事干的时候在一间陶艺吧里捏着玩的,杜尚文白长了一副聪明脸蛋,其实手笨如牛,捏的储物盒七扭八歪,段云飞却当个宝似的一直留着,放在办公桌上盛放回型针等小杂物。

“非非”段云飞扬声唤走神的陈与非,她眨眨眼睛,笑着接过单子,点点头离开。

“晚上一起去吃饭唱歌吧”段云飞微笑,“很久没有听你唱歌了。”陈与非比个ok的手势给他,走出他的办公室,轻手掩上门。

刚才那个电话是段云飞的妈妈打来的,电话说的什么,陈与非没有听见,但是她知道。

聂峰的那个自杀的日本摄影家朋友,在最后一次非洲之旅中结识的一位意大利同行最近刚刚联系上他的遗孀,把一封遗书和几样遗物交给了她。这位意大利摄影记者在日本摄影家自杀后,第一时间赶到事发的难民营,在还没有撤走的联合国人道援助机构帮助下,为摄影家举行了一个简陋的葬礼。现在非洲那边时局稍定,意大利人愿意带领摄影家的遗孀过去,把她丈夫的尸体带回家。

这一切是聂峰在火速离开南京赶赴非洲之前打电话告诉陈与非的。

在他生日的那天夜里,在他看到那个叫梁蔚蓝的女人之后,他只是很简单地让陈与非先回家,等他的电话。

陈与非一直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刚才看到段云飞桌上的陶艺储物盒,她突然有一点点模糊的意识。粗陋若敝履的一样东西被当成珍宝般珍惜,因为那是爱人的东西。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幸运。

从中国到非洲,陈与非不知道该怎么走。上网查过旅游路线,上海就有到开罗的航班,但要转机,北京可以直航。聂峰找了很硬的关系,在最短时间内办好签证,当天就登上了从北京直飞开罗的飞机。到了埃及往南进入苏丹国境,再折向西南方向,那个难民营,据说就在苏丹和乍得的国境线上。

对于陈与非这样在中国城市里长大的人来说,所谓非洲的饥荒与暴乱,都只是照片上让人不忍卒睹的一幕幕惨状,看的时候毛骨悚然,其实没有丝毫切身感受,同情完了之后,很快就会淡忘。那里就象是另外一个星球,难以想象的生活,难以想象的人民,难以想象的苦难,远得可以用光年计算距离。

可是现在,聂峰就真真实实地踏足在那个可怕的地方。难怪他的家人会担心,大多数人的意识里,那里就是个有去无回的人间地狱,死亡,疫病,人质,爆炸,屠杀陈与非闭起眼睛,两只手撑着头无力地皱起眉,不能不想,更不敢想。

下班前负责税务的会计小冯来催要,陈与非这才发现段总签过字的东西一直忘了交给她。这两天总是浑浑噩噩,做什么事都不专心。

晚上在常去的家常菜馆,杜尚文关心地捧着陈与非的脸左看右看:“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陈与非打开他的手:“少费话,快点菜吧。”

“还是蛋黄锅巴”

“嗯。”

“啤酒”

陈与非看看酒水单:“来瓶白的吧。”

“唷嗬,今天状态神勇啊”杜尚文嘻嘻哈哈招手喊来服务小姐,点了瓶白酒,吩咐不要小白酒杯,就用啤酒杯倒。陈与非一点不推脱,端了最满的一只杯子放在面前,笑对两个帅哥的惊讶眼光:“怎么,不掏钱就不能多喝”

“谁说的,多喝多喝”段云飞端起杯子来往陈与非的酒杯上轻轻一碰,“我先敬,祝我们非非永远年轻漂亮,永远快乐,永远神勇”

三只玻璃杯碰在一起,陈与非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口,用满嘴满喉的辛辣把心里的不快全掩盖住。

这间饭店虽小,生意倒是挺好,不一会儿功夫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客人,哄笑谈天,服务员端着盘子来回穿梭,收银台上头挂着的电视机打开着,放着一部比老太婆裹脚布还长的台湾几百集电视连续剧,店里声音太噪杂,演员说话的声音一句也听不见。

白酒很快上头,陈与非又要了瓶冰可乐,灌下大半杯去,好象觉得清醒一点。心里依稀觉得有事,打开包拿出手机,对方刚刚挂断,四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于一个陌生的很长的电话号码。

心猛地被拎到嗓子眼,陈与非正准备回拨过去,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迫不及待地按下接通键,入耳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嚣叫,刺耳的电流声中模模糊糊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对着她喊,陈与非什么也听不清,除了聂峰焦灼隐约的呼唤,非非,非非

陈与非两只手抓住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对着话筒用力大喊:“聂峰,聂峰是我你听见吗听见吗”

杂音,还是杂音。

泪水一下子冲进眼眶,她飞快站起来,跌跌撞撞地从人群里挤出去,推开饭馆的门,站在马路边,终于听清了他一句完整的话。

“我现在很安全,你不要担心,非非,非非”

“聂峰”陈与非哽咽难言,路上有汽车驶过,车灯一盏一盏地照在眼中的泪水里,晕成苍茫无边的一大片,“聂峰,聂峰”

信号稍稍好了一点,聂峰也听见了陈与非的哭泣声,他顿了顿,沉声道:“别哭非非,我没事。你别哭”

“聂峰”

“我们明天就能到难民营,一找到他立刻回来,你放心等着我”

“我知道,我等你,聂峰”

“非非,我”嚣叫声突然杀回头淹没掉一切,陈与非慌乱地屏息聆听,电话又噪杂了十几秒钟,终于颓然挂断,不论怎么喊,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两只手捂住脸,陈与非蹲在马路边伤心地大哭起来,哭声十分嚎啕,全身都在颤抖,引来路人侧目。杜尚文看看身边震惊的段云飞,走过去,握着她的肩臂,把陈与非慢慢扶起来,揽进怀里。

她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在杜尚文怀里哭得昏天黑地。对聂峰的牵挂和思念,已经强烈到让她自己都有点不相信的程度,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