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轩尼诗第3部分阅读(1/1)

,管他呢,说到底只是一个比陌生熟悉一点的人。一个从心底里鄙视她的人。她没有奢望和他成为朋友。

十五楼15o2的两个男主人都不在家,陈与非又按一遍门铃,确定后无奈地拿着手机回到15o1。洗把澡换上睡衣,百无聊赖地开电脑看剧,百度视频上随意乱翻,日剧点击率排行榜上那部东京爱情故事居然还名列前茅,也太常青树了吧。

随手点开一集,屏幕上的赤名莉香可爱温柔,青春洋溢的脸多少年都一丝不变,片头的歌曲依然那么好听,小田和正这个日本男人,拥有太过妖孽的嗓音。

陈与非缩坐在沙发椅里盯着屏幕,十四寸的本本看电视还是稍微嫌小了一点,台式机在书房里,她懒得过去。

没什么想做的事,也没什么不想做的事。心在半空中浮着,不上不下。太憋闷了。

陈与非举起手伸个大大的懒腰,啊啊叫了两声,站起来站在床上蹦跳,可怜的席梦思吱嘎作响,尽情疯了一通出了一头汗,好象舒服一点。陈与非决定立刻出门,找个健身房办张卡。

离家不远有间英派斯,听说过,没来过。陈与非进去,没等人家介绍清楚,就交钱报了一个有氧搏击和一个瑜珈,还置办了全套行头,抱着一小堆介绍资料,拎着大包心满意足地离开。

晚上十点多钟的新街口还是很热闹,车多人多,陈与非慢慢地走着,四处张望。往常下班回来都关在家里发呆,很少这么迟出来,其实都市的夜晚少了几分白天的忙碌,多了几分从容,还是挺美的。

迎面走来的几个女生,手里捧着书边看边交流,一脸的兴奋劲让人看了想笑。书皮是新近十分流行的暮光之城,陈与非当然看过,吸血鬼的爱情故事。

突然很怀念那首歌,他弹过的,唱过的属于另一个吸血鬼凄美爱情故事的歌,很久以前也曾经打动过很多年轻的女孩。

陈与非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那条酒吧街的地名。车行驶的速度很快,并不算远的距离只用了五分钟时间就到达了,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后悔。

站在依然熙来攘往的人群里,站在闪烁的霓虹灯之间,她怀里抱着装健身服装的袋子,抬头看向那间酒吧并不耀眼夺目的招牌。上次来的时候太过随意,没有注意过这间酒吧的名字。居然有人会起这么孤傲的名字。

deigned to b1oo。

黑色底板上,细细的蓝色的霓虹灯管弯出这几个英文字,始终亮着,没有闪烁,没有谄媚。旁边也没有花红柳绿星星点点。单调到无趣。这也许就是有钱人家少爷的气派,爱来不来,我不稀罕钱。

而自己现在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被什么吸引着

陈与非动了动脚,向前跨出一小步,又缓缓地收回来。很想弄明白自己的心,又有点惧怕可能得到的答案。

周遭人流穿涌,她静静站着,眼睛里看到的,除了那几个瘦削的蓝色英文字,还有一双昏黄晨光里,慢慢睁开的眼睛。那天早上,她在他的注视下又一次落荒而逃,衣衫不整,全身沾着他的气息狂奔而去,到了大街上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他家的拖鞋。

有人从她身边经过,走进这间酒吧时回头看了看这个不进去也不离开的人。陈与非低头对自己笑笑,转身。

窄窄的马路对面有个电话亭,电话亭边站着个高大的男人,流动的河流里,一幢坚定执着的航标般。聂峰久久地看着她,抬起手腕看看:“十分钟。”

陈与非不解地扬眉,他大步走过来:“你在我店门口站了十分钟,怎么,今天晚上还有第二场约会”

刚才出门的时候急,陈与非身上穿的还是在家穿的一条皱皱的中裤,上身是段云飞的一件t恤,买回来以后他嫌小了,被她拿回家当睡衣,脚上是最普通的夹脚拖鞋,头发扎成马尾巴,这个样子的她象是去约会吗

她不想解释,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离开。

聂峰伸手挡住她的路,把她怀里的袋子拿过去,举步走向酒吧:“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我请客。”

酒吧里人还是那么少,没有人表演,放着轻柔的英文歌。调酒师t oas站在吧台后头懒洋洋地向聂峰抬手示意。他走到吧台边坐下,两杯惯常喝的酒已经递到了面前。聂峰推一杯给陈与非,想了想,又把酒杯拉回自己面前,转向t oas说道:“给她来杯牛奶,矿泉水,橙汁,什么都行,只要没有酒精。”

t oas笑笑:“新榨的木瓜汁怎么样”

聂峰打个响指,很快一杯什么也没有掺加的木瓜汁端上来,陈与非今天也不想喝酒,端起来喝一大口,又香又稠,很舒服。

以为他又要开始剑拔弩张,可此刻的聂峰好象忘了刚才的事,叫服务生拿来放在这里的吉他,调了调弦,轻轻拨了两下,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他抬头问陈与非:“想听什么”

陈与非沉吟着,点了自己想听的歌。聂峰笑着说了一声好,就在她身边弹奏起来。熟悉的曲子,百听不厌。

吧台是木质的,纹理清晰。陈与非一手托着腮,另一手的食指指甲无意识地顺着木纹慢慢划动。吧台是酒吧里光线最亮的地方,灯光从上倾泄而下,陈与非垂着头,侧对着聂峰的脸颊线条十分柔和,几绺头发没有扎进辫子里,被她别在洁白的耳朵后面。

聂峰命令自己全神贯注于指下的琴弦,但是她的侧面太美了,尤其是在这样的灯光下。其实她拥有放浪形骸的资本。聂峰抿紧嘴唇,他是男人,而且是个经历过很多的男人,他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最让人无法拒绝。通常太过漂亮的女人,因为总被周围的男人追逐并奉承着,很容易迷失自己。她如果会因为自己的美丽而迷失,他不会觉得奇怪。

只是心里总觉得,她好象还有着他不曾看明白的另一面。

女人的眼泪他见多了,属于她的那一滴,仿佛是由决然不同的成份组成。那滴眼泪落在他的掌心,滚烫滚烫的,几乎要穿透皮肤,沁进肌肉骨头里,沁进他的最深处。

和她见面的次数很少,也很奇怪,他记得更清楚的,并不是彼此裸裎相对的那一夜,而是她病病歪歪在他怀里痛哭的样子。她哭的涕泪横流,毫无形象可言。她哭得,让他第一次手足无措。

弹错了一下,又一下。第三次错的时候聂峰停下,把吉他放在吧台上,拉着她的手穿过酒吧大厅,从走廊进去,走进属于他私人的一间休息室。

陈与非睁着两只眼睛看着聂峰,他低叹一声,把她按在关闭的房门上,吻住她的嘴唇。陈与非两只手抵在他胸膛上,有点吃惊地推拒着,聂峰火热地勾弄着她的唇舌,不许她躲闪逃避。

一个女人,在这样的男人面前根本无力相抗,陈与非被动地跟着他辗转吸吮,直到他放开她,低下头,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直视她的双眼。

陈与非喘息着,咬牙切齿:“放开我”

聂峰冷笑:“你站在我酒吧的门口,难道不是想来对我投怀送抱想不到你这个码头拥有如此惊人的吞吐量,到底几个男人才能满足你的虚荣心我已经成了你的目标了,是不是”

陈与非使大劲推他,纹丝不动,她怒道:“很抱歉,我的眼光还没有差到那个程度,如果你的雄性荷尔蒙分泌过量,想必能找到抒解的渠道。我是你表弟的女朋友,请你放开我。”

聂峰呵呵笑:“云飞拥有几分之一的你总是把自己分割开再施舍给不同的男人,你累不累”

“我乐在其中”

聂峰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她触电般往后一缩,却很意外,他一点不粗鲁,反倒十分轻柔。他指尖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撩弄,沉声道:“我有点看不明白你,陈与非。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陈与非全身肌肉绷紧,闭起眼睛。他指尖稍用力,用轻微的痛楚逼她睁开眼睛,不允许她回避他的问题。

陈与非同样也看不明白聂峰。这个男人好象也有着相反的两面,时而憎恨,时而温柔,若即若离,变幻不定。

“我不是你眼睛里看到的那个我。”陈与非全身都被聂峰的气息包围,她苦笑,“你已经先入为主地给我下了结论,我没办法对你解释,聂先生。”

“如果你想解释,我很愿意听。”聂峰的声音低沉到象是巨轮停泊里抛进大海里的铁锚,缚着她,一下就沉到最底,沉到时间的最尽头。

陈与非深深吸气,不知道从他眼睛里看到的,是期待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或者有一些是渴望,有一些是困惑,还有一些,是呵怜

有点快要窒息的感觉。她又何尝不想解释,只是该怎么解释说,贵表弟是个同性恋,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掩饰他非同一般的性取向,我不过是个挡箭牌,而且是个清清白白纯纯洁洁、却被你误解的倒霉挡箭牌。

聂峰盯着陈与非,等着她嗫嚅的嘴唇可能会说出的话。如果聂峰不是个和段云飞相识的人,她也许会不顾一切说出真相。她就是就是觉得想要告诉他。不想让他误会她。这样的误会让她难受,莫名的,心里十分难受。可是陈与非只能选择放弃。

等得越久,聂峰眼睛里的火光越黯淡,终于还是熄灭了。他站直身子后退一步,拨开她,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 6 章

第六章

新公司筹建的事务正式提上议事日程。段总经理经过很短一段时间的熟悉和了解,从各个部门钦点人马组成新公司筹建组。陈与非有幸被点中,全权负责筹建过程中的财务配合工作。

公司原先主要从事大型医疗器械设备的制造与销售,最初几年确实赚了不少钱,近几年来国内市场的逐渐饱和,2oo5年之后国家相继出台大型医用设备配置规划指导意见以及医疗服务价格调整等一系列指导性文件,意旨也在给非正常火热的医疗器械市场降降温。自2oo5年以后,公司便开始逐步考虑在扩大市场的同时,开发新型产品,已经先后成立若干家合资企业。

现在环保是个热门的朝阳产业,公司自然也想在逐渐走强的环保设备市场上抢得一块地盘。段云飞所代表的内资方就是国内一间实力非常强大的大型设备制造集团,拥有多项精密环保设备制造的专利知识产权,他们选择和陈与非所属的这间外资公司合同,一方面可以依托原外资公司强大的精密设备加工经验技术,另一方面则已经拥有了广阔的国内市场销售渠道,新公司前景十分美好。

新公司筹建组一共二十多个人,由两个合资方从员工中择优而出,个个都是精兵强将。从投入资本的蓦集管理、厂房的选址建设、加工设备的进口引进、股东之间的协调联系到各上级主管部门之间的事项办理,所有的事情都全部由这些人负责,陈与非一个人负责筹建期间的财务工作,忙得脚后跟朝天,天天晚上加班不说,周末也要陪同段总一起在公司忙碌。

段云飞利用了一点家里的关系,用一般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取得了各项资质证书或许可文件,一个月以后,厂房便开始破土动工。陈与非这些日子来来往往于公司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室和郊区厂房之间,三脚猫驾驶技术也得到长足进步。

段云飞的妈妈知道儿子和未来媳妇最近都忙得日夜颠倒,心疼不已,打听到这两天他们手头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可以有几天喘息的功夫,便急急忙忙地打电话喊他们回家去,准备了好吃的,好好补补。

段妈妈生怕陈与非不好意思,一通电话亲自打到了她的手机上。陈与非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架不住人家三句话,心里明明害怕过去,可还是答应了,放下电话拍头后悔。

下班时间一到,段家的司机就把车停在了公司门口,事先说了要喝酒,不让段云飞开车。

段云飞和陈与非坐进轿车后排座,各怀心思地对视一眼。司机在前头坐着,有话也不好说,段云飞握住陈与非的手,用力捏捏,陈与非翻个白眼,老办法,在他手上狠狠地掐,嘴唇动了动:“被你害死”段云飞嘻皮笑脸,悄悄指指后视镜,两人暗叹一声。

段云飞的二姨妈,也就是聂峰的妈妈,是省内最大一间妇产医院的产科专家,今天也过来了,带了一大包精心挑选的名贵滋补药材,分别按照男女不同体质,给陈与非和段云飞准备了丰盛美味的药膳。她和段妈妈以及家里的保姆,三个人挤在厨房里,边忙边聊,共同想象着将来儿子娶妻生子后三代同堂的生活,越想越美好。

“你们家云飞就算听话的了,我家那个讨债鬼,都三十多岁了还不是一个人。给他介绍过多少女朋友都看不上,嫌东肥嫌西瘦,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也不知道他想找个什么样的天仙。”

“呵呵,小峰那样的哪还用愁啊,恐怕也和云飞一样在外头谈好一个了,说不定过几天就领回来让你看看,到时候有的你忙,我劝你趁早把媳妇的见面礼准备好吧,哈哈”

段云飞的姨妈羡慕地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姐姐:“我不指望他了,前几天他老子刚问了他几句,他就跳起来吼,气得他老子要揍他,我好不容易才拉开,到现在爷俩还生着闷气呢”

说着听见门铃响,姐妹俩解下围裙走出去,看到陈与非同时感慨:“怎么才一个多月不见就瘦成这样”

两位老人家十分热情体贴,陈与非原本忐忑的心也渐渐放下来,和她们言谈甚欢,段妈妈把家里的相册捧出来,和陈与非一起看着段云飞从小到大的照片,说起往年趣事,几个人笑成一团。

不少照片里都不止段云飞一个人,很多时候,瘦弱清秀的小段云飞身边都站着一个帅气的男孩,和段云飞勾肩搭背,或搞怪或严肃,能看出他们之间深厚的兄弟情谊。

陈与非小心地不让自己的视线在聂峰的照片上停留太长时间,一页页翻下去,他长得越来越象现在的模样。那个,把她推抵在房门上用力亲吻的模样

段云飞的父亲到北京开会去了,他的姨父下班后从公司里赶过来一起吃饭,当然也少不了喝酒,段云飞三杯下去面红耳赤连连摆手:“我不行了我不行了,要喝把我峰哥喊来陪你吧,我撤了”

姨父笑着撇撇嘴:“那小兔崽子,见了他我连饭都吃不下。你不喝也行,来,小陈陪姨父一杯,就一杯”

陈与非笑着端起酒杯,段云飞体贴地只给她倒了大半杯白酒,站起来敬过姨父,一仰首喝干,众人齐齐鼓掌,陈与非放下杯,辣得脸上通红,段云飞及时的一筷子菜夹进她嘴里,妈妈和姨妈相视一笑,心中暗喜。

饭后的闲谈里,意味十足的暗示就开始了,陈与非当然能听出妈妈和姑姑话里的意思,可她无法作答,看看尴尬的段云飞,笑着转开话题,对姨妈说道:“我妈妈去年刚做了芓宫肌瘤手术,现在好象恢复得还不是十分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适合她的药膳”

姨妈不疑有他,轻车熟路地介绍了几种,陈与非仔仔细细地记在本子上,偷眼看段云飞,他长出一口气,朝她眨眨眼睛。

保姆端出来一盘切好的水果,段云飞殷勤地接过,隔着宽大的沙发递过来,陈与非膝上放着一大撂相册,两只手捧着站起来想放到茶几上去,弯腰的时候觉得小腹下面猛地一坠,有些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热热的。

大姨妈是昨天晚上半夜来的,她这个一向不准时,乱七八糟的,自己也没怎么在意。放下相册到洗手间去换了一片,出来就觉得肚子突然痛了起来,胀胀的,很坠。她手按住小腹,扶着墙站了一会儿,痛得越来越厉害,渐渐有点忍不住。

段云飞在和妈妈姑姑说笑时听见了陈与非的唤声,声音又惧怕又虚弱,他赶紧把手上的水果叉放下急步走过去。陈与非已经痛得坐在了地板上。白色的裙子底下,两条长长的腿上,沾了些深红色的液体,还有更多的红色液体从里面慢慢地流出来。

“非非”

段云飞大喊一声扑过去抱住她,客厅里的两位长辈吓一跳,纷纷过来,姨妈一眼看见,暗说一句不好,指挥着段云飞把陈与非抱到沙发上躺卧好,赶紧让司机发动汽车到医院。段妈妈也是过来人,脸色发白地拉着妹妹的手:“这这这”

姨妈狠狠往段云飞身上打了一巴掌:“你个糊涂东西,有了孩子怎么也不知道现在”

“孩子”段云飞立记得明白过来,吃惊地看着陈与非。陈与非紧咬嘴唇,不敢置信地与段云飞对视着,脑中一片空白。

这一下可炸了锅

段妈妈把儿子恨出一个洞,揪着他在医院走廊里直骂了一个钟头,口干舌燥地坐在长椅上喘粗气。我们当父母的辛辛苦苦为什么,还不都为了看你们成家立室生活幸福,你倒好,一个对象谈那么久死也不肯结婚,有了孩子也不知道心疼,非让老婆跟着忙死累活,活活地把一个孩子累流产了你要是想让我们死就趁早明说,有你这种儿子和没有一样

段云飞垂着头一语不发地听着。陈与非住进了最好的病房,药水吊着护士照顾着,陈与非听着身边的脚步声走出门外,才慢慢睁开眼睛。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是哪冒出来的难道难道就那一夜就那一次,她就中了大奖现在不都说因为污染因为压力,男性生殖能力下降,有多少父母绞尽脑汁也生不出孩子,偏偏她这么倒霉

要倒霉也不带这么倒的陈与非在被子底下狠狠咬咬手背,疼得哎哟一声叫起来。这可怎么办,回头杜尚文和段云飞问起来,她该怎么说

佛祖啊,上帝啊,子啊你们合起伙来玩我是不是

段妈妈生完了气,对陈与非好一通温言抚慰,拉着未来媳妇的手落了几滴眼泪,让陈与非悔愧得直往被子底下缩。段妈妈学校里头事情不少,不能时时刻刻过来照顾,就把陈与非托付给了姨妈,流产这种小毛病,硬是让陈与非住了三天医院,从头到脚检查一遍没问题以后才放她回家。还不准上班,一定要休息满一个月,按做月子的法子保养。家里的保姆勤快利落能干,干脆让她住进陈与非和儿子家,好就近照顾。

万般无奈的段云飞只好住进了陈与非的15o1,白天在公司忙,晚上回来当着保姆的面,还得做出一副好男人样。对门的杜尚文不敢在这边露一点头,半夜三更保姆睡觉以后,段云飞才能溜过去,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再溜回来。

陈与非放心不下工作,好不容易找到个发展的机会,就因为流产给耽误了。段云飞百般安慰,位子给你留着呢,随时等你回来上班。

亲近的亲戚都过来表示慰问,段云飞姨妈更是几乎每天都来,吁寒问暖关爱有加,陈与非越来越喜欢这个风趣可爱的长辈。姨妈当然也很喜欢她,不止一次拉着她的手,笑叹道:“我家小峰要是能找个非非这样的媳妇,我就知足了”

陈与非笑笑:“表哥那么优秀,肯定能找到最好的女孩子,姨妈你别着急”

“不着急,不着急” 姨妈笑着抬腕看看表,“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谁要来啊。”一边的段云飞问了一句,姨妈回答道:“我下班从医院过来的,家里有你姨父带回来的燕窝,让你表哥送过来,怎么这么长时间。”

说着说着姨妈的了几句,她笑:“是三幢15o1啊,怎么啦哎哟,你不说你认识吗,我就少说了一句话,不是那个小区天恒苑,认识吧,嗯好,我们等你。”

陈与非手心全是汗,听着姨妈和段云飞的笑声,用力咽了咽口水。

既然段妈妈吩咐过要按照坐月子一样的保养,保姆便严格执行所有规定,不许洗头洗澡,吃饭少盐,空调电扇不见踪影,大热天的长袖长裤还要穿棉袜。陈与非实在扛不住了,今天早上趁保姆出门买菜的时候痛痛快快洗了把澡,回来自然挨了一顿说。幸好这样,不至于让她以最脏乱的形象出现在聂峰面前。

一大两小三张沙发上坐了四个人,陈与非独自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端端正正地面带微笑,听旁边三个人聊天,一边听一边在想,头发洗过之后没有吹得干透就睡觉了,现在肯定蓬着。

不敢主动看他一眼,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陈与非觉得这比她大学毕业找工作时候参加面试还要紧张。听聂峰的口气十分淡定自然,他的声音一向很低沉甚至在拥抱着她喘息的时候,也低沉得让人心醉

陈与非的心渐渐收紧。这个孩子是她和他的

原本还不觉得,现在突然发现,她和他,竟然是这么亲密的两个人。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虽然已经失去了,虽然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流产至今,陈与非头一回感觉到难过,之前更多的是震惊,现在开始痛惜遗憾。一个孩子,一半象她,另一半象他。

她垂下头迅速地把喉间酸涩的梗块咽下去,眼睛里多了层雾气,喘息也有点不定。能感觉到他偶尔看向她的视线。是不是还是那样的不屑与轻蔑

坐得最近的段云飞过来拍拍她的手:“怎么累了”陈与非赶紧嗯了一声,姨妈站起来笑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好好休息,云飞,好好照顾非非,知道吗”聂峰也一同站起,亲昵地揽着妈妈的肩头走向大门,陈与非拖着脚步,跟在段云飞身后去送,大门关上,她松了口气,狠狠白了段云飞一眼回房睡觉。段云飞丈二和尚没摸着头脑,抓头皱眉不解。

公司里现在事情忙,在家里又这么别扭,陈与非无论如何不能休息整整一个月,和段妈妈说了好半天,总算答应休完三周就回去上班。

哪晓得风波平地起。

星期六早晨,陈与非还在被窝里睡觉,半夜溜回来的段云飞裹着毛巾被睡在飘窗窗台上,保姆早早去菜场买菜,溜达一圈回来了。

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钥匙开门声音之后,一个熟悉的嗓门在玄关处响起,陈与非顿时惊跳起来,蹦下床扯着段云飞,拉开衣橱门刚塞进去,她妈妈就打开卧室门,唤着她的小名,一把搂住女儿:“非非,你这是怎么啦,非非,你别吓妈妈”

保姆买菜回家时,和陈与非的妈妈乘同一部电梯上楼,开门的时候知道她就是陈妈妈,以为是过来看望女儿的。陈妈妈听说女儿流产了,这还得了当场急了,飞奔进家门。

“尚文呢他跑哪去了”

“公司有事,他加班呢。”陈与非心虚地偷眼看看紧闭的衣橱,把妈妈拉到客厅,反手关好房门,“妈,你怎么好好地跑到南京来啦,公司最近不忙吗”

陈与非的妈妈6曼年轻时候是响当当的美人,现在依然风韵犹存,兼之保养得宜,看起来好象还不到四十,从头到脚都是名牌,一副贵妇样。这段时间公司的业务很稳定,她和陈与非爸爸多年僵持的关系随着年龄增长也有所缓解,再加上自从去年做过手术身体一直不怎么爽利,便暂时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没事干,干脆跑到女儿身边来看看,顺便催一下她和杜尚文的婚事。

谁晓得这两个孩子这么不知好歹,流产这种大事居然一直瞒着两边家长,只请了个保姆到家里来照顾。这哪能照顾得周到女人坐月子可不是件小事情,稍不注意落下个病来就是一辈子的事

6曼心里对杜尚文更是一肚子的气,好好的女儿交给你,愣是成了这副排骨样,瘦的没有了没名没份的住在一块,虽说两边家长都是多年老友,亲肯定也是结定了,但做为女方家长,看着娇滴滴的宝贝千金,心里总有点小疙瘩。一年两年地死命拖,马上就拖成三十岁,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杜尚文接到电话当场跳脚,想立刻回来,奈何段家的保姆还在15o1戳着。

借上厕所的借口,陈与非溜回房里,段云飞躲在衣橱里闷得一身汗。陈与非悄悄把外衣拿给他,吩咐穿好,她掩护他,找机会赶紧开溜。

6曼看到家里堆成小山的补品,脸上稍微露了点松快模样,一样样地拿起来检视着挑剔着,顺嘴再埋怨杜尚文几句,真不懂事不体贴,女人做小月子,这个能吃吗陈与非听得恨不得捂住她的嘴,生怕保姆听见杜尚文这三个字从妈妈嘴里蹦出来。

“妈,厨房里还有好多呢,都放在冰箱里。哎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吃,好多都没见过,你快来看看,好长时间了不知道有没有过保质期,坏了就可惜了”陈与非笑着把妈妈拉进厨房,顺手把保姆也扯了进来,一大堆瓶瓶罐罐从冰箱里拿出来,向妈妈仔细询问,态度十分好学,刨根究底挖地三尺,恨不得拿个本子来记上。

6曼说给女儿听,同时也是说给保姆听,该怎么蒸怎么烧,什么时候吃,吃多少,掺着吃还是单独吃,林林总总,规矩繁多。保姆点头应声,陈与非悄悄回头,正看见段云飞往大门口飞窜而去的影子。为了掩饰他开大门可能会发出的声音,陈与非一阵剧烈的咳嗽,一手捂着嘴一手叉着腰挡在厨房门口,咳得满脸通红喉咙酸痛。

段云飞手握住门把手时长出一口气,听见了陈与非的咳嗽声,轻手轻脚转动把手,皮鞋也不敢穿,提在手里,把门开条小缝一步跨出一只脚去。

然后僵住。

聂峰和杜尚文两人一前一后从电梯里走出来。

杜尚文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发觉身边的男人也是到15楼便留了个心眼,下电梯时镇定自若地跟在他后面出来,越过前面那个男人的肩头看见了狼狈的段云飞。杜尚文知道他已经成功逃脱不由得松了口气,朝段云飞递个眼神。段云飞张口结舌,还回来一个诡异难懂的眼神,杜尚文不明就里,拿出钥匙,摆出一副转向15o2自己家的架势。

聂峰看见表弟光着脚站在家门口,进不进退不退的,皱皱眉,说道:“我妈让我来送点东西,正好你在,给,我就不进去了。”

段云飞慌得哦了两声,忙伸手来接。

身后没来得及关紧的门里传来走路和说话声,陈与非妈妈的普通话上海味十足,一边推开门一边说道:“门怎么没关谁啊是不是尚文回来了”

局面顿时荒唐到不可扭转。

段云飞和杜尚文彼此对视,再看看聂峰和6曼,情不自禁地做出了同一种也许是最容易善后的选择。杜尚文立刻笑嘻嘻地大步走过来,亲热地搂着未来丈母娘肩头:“6姨,你来怎么也不早说一声,我好留在家里等你啊。怎么来的自己开车还是坐火车”

6曼正在气头上,没怎么理他,看看家门口另外两个陌生的大男人,一个还算衣冠端正人模人样,另一个领歪发乱、光着脚,鞋还提在手里。她疑惑地问道:“这两位是”

杜尚文一手一个拉进屋里,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也是非非的好朋友,知道她身体不好都要过来看看。”

“是啊是啊”段云飞背上手上全是汗,走进屋里,把鞋放在地下,拿双拖鞋自己穿上,又拿了另一双拖鞋放在聂峰脚边,对着他说道:“换鞋吧表哥,小6和他,女,朋,友,都爱干净。”

聂峰的浓眉高高扬起,深深看着段云飞,脸上严肃至极。段云飞避开他犀利的眼神,强笑着,由杜尚文让进沙发里坐下。

陈与非差一点就背过气去。三个男人同时出现,看看哪一个,都是难言之隐。妈妈站在旁边,厨房门口还有段家的保姆,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扭头回厨房倒茶,甜甜地伸头把杜尚文喊进去帮着端杯子。

“这是怎么弄的你跑来干什么还有那个人”想起来杜尚文并不认识聂峰,陈与非及时改口。

杜尚文只恨不得立刻化身超人,飞到外太空围着地球反方向飞快旋转,让时间倒流回去一分钟也是好的:“我哪知道怎么弄的,总之唉,先把你妈这关糊弄过去吧。”

陈与非咬着牙往他腰上死劲掐一圈,端着茶盘尽量平静地走出来。

6曼原已经压下去的火头,一见杜尚文又旺旺地烧了起来。怎么想怎么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话播通了杜尚文父母在上海家里的电话,铃声响后,是杜尚文妈妈温柔的声音:“喂,哪位”

“还哪位,我啦”6曼咬咬牙,“我现在在南京”

陈与非手一抖,茶盘虽没掉地,盘子上的茶杯咣当当一阵响,茶水泼在盘子里。段云飞赶紧站起来接过去,看看她,无声把茶盘放下。陈与非笑着坐到妈妈身边要抢她手里的电话:“哎呀好啦,我都已经没事了,不要告诉李阿姨她们了,免得都着急”

6曼瞪女儿一眼,推开她,提高嗓门:“到南京来什么事问你家的宝贝儿子吧,我家非非快被他折腾死了我家非非流产了什么真的假的,活活累的这种事我当妈的好拿来开玩笑的吗噢,这么大事体,一个字都不对我们娘家人提啊,有这么当毛脚女婿的吗非非一个人在家里,他倒跑得没影子嗯,你快来吧,老陈还不知道呢,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陈与非。杜尚文。段云飞。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看向进门后始终没有说过一个字的聂峰。

聂峰坐在沙发里耐人寻味地看着陈与非,嘴唇紧抿着,不放过她一丁点的躲闪和慌乱,还有她紧张时绞握在一起的双手。陈与非哀求地看着他,嘴唇嗫嚅,最终叹了口气,垂下头。

当天晚上,杜陈两家四位家长齐刷刷坐以陈与非家客厅里,八只眼睛一起望向沉默不语的小两口。从下午他们到齐开始到现在,除了简单吃了点晚饭,一直在教育陈与非和杜尚文。

小保姆最终被段云飞连拉带骗地弄走,这当然也成了6曼气恼的原因之一,找保姆也不找个好的,净找这些不着三不着四的回家,指望她照顾非非吗见你的大头鬼

陈爸爸喝口茶,看看旁边的妻子和好友,沉吟着说道:“那就这么办,尽快把婚结了算了,总这样也不是办法,都老大不小的。你们说呢”

杜尚文爸爸是陈爸爸很多年的老朋友,意气相投交情极深,从小看着陈与非长大,把她当成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他严厉地盯着儿子:“我看行。现在准备准备,正好国庆结婚。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都是现成的。”

6曼点头称是:“我看非非结过婚也尽快把这边的工作辞了吧,跟我们回上海去把公司的事情接下来,我和老陈都一把年纪还能再干几年不知道哪天就被他们气死,趁着死之前再过两天清静日子吧”

“妈”陈与非和杜尚文挤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她能感觉到他的无助。这种时候,她还能勉强为两人辩解几句,杜尚文哪里敢开口,不管说什么只好听着。

“妈,李姨。我们也不是不想结婚,不过现在都还年轻,再给我们几年时间奋斗奋斗嘛。再说了,我们现在这样和结婚有什么区别还不都一个样”

“当然有区别”杜尚文的妈妈扬声道,“这次你们不小心把孩子弄掉了,我们当家长的气归气,也就算了,反正你们还年轻,过段时间还可以再怀。可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出生证上怎么写父母未婚,啊生父不详这孩子将来长大了人家怎么看他我们当爷爷奶奶的,老脸要往哪里放。”

“是的”6曼严重同意,“非非,妈妈又要老话重提了。妈妈不是老封建,我自己现在就在工作,我知道女人不能整天呆在家里吃老公。不过你看看你现在,身体又差气色也差,才二十多岁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我们家和你杜叔叔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养你还绰绰有余。要工作,等结过婚生完孩子,身体调养好,随便你想干什么,扫马路妈妈也不嫌你丢人,天天到马路上给你送饭。这次我不管,你面前就一条路,结婚,辞职,回上海。”

“妈你也知道我才二十多岁,就回家里当黄脸婆啊我不干”

陈爸爸重重地嗯了一声:“什么你不干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你们两个小孩子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我们一把年纪这么拼命为什么还不都是为的你们好吃好喝养大,大学也毕业了,指望你们回来帮我们老人一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