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田喜地第130部分阅读(1/1)

被从车上抬了下来,羊肉、鹿肉、鸡肉、兔肉、番薯、芋头、甚至还有茄子、嫩瓜等等物件儿,一盘盘地切好摆得整齐,放了慢慢一张桌子。

随后三个椅子摆好,静佳上前准备烤肉,被周夫人挥手打发了下去,“你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们自个人来,吃的就是这个趣儿,你们都给做了我们还玩儿什么。”

韩红佩虽然会做饭,但是从没烤过东西,这会儿免不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好歹还不出大错,可周夫人一看架势,怕就是个连饭都不会做的,好在荷花虽然许久没有自己烤肉了,但是还算是个老手,很快就找到了感觉。

韩红佩见荷花手法熟练,干脆也不插手了,只在一旁帮着翻面儿,周夫人却还是不肯放弃,看到荷花拿什么来烤,她也跟着学,可是每每不是烤糊了就是调料放得不对,总是能弄出些奇奇怪怪的状况,糟蹋了不少东西,最后终于放弃了,但还是十分心有不甘地说:“我每一步都跟你做的一样了,为什么还是你烤出来的好吃,这实在是太不合情理了。”

荷花见几个人都吃得差不都八分饱了,这会儿只不过是在玩儿了,便手把手地教她该怎么刷油,怎么翻面,怎么撒调料,最后好不容易烤出一份儿没有焦黑,调料也撒得适中的烤肉,但是味道却总比不上荷花弄得焦香。

周夫人无奈只得承认道:“看来我这人果然是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当年还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学做饭差点儿烧了我家的厨院,最后我娘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再学了,说大不了找个不嫌弃你的。”

“不会做饭有什么打紧,家里多请两个厨娘就是了。”荷花忽然觉得与周夫人十分有共同语言地说。“当初我娘让我学针线活儿,我都是能躲就躲,躲不过就拖,最后我娘实在对我没法子了,只得由着我去了。我还记得我家老爷头一回看见我捻针走线,愣了半晌说,瞧着倒当真是有几分样子。即便缝得不好也能唬得住人了,可着实是打击我。”

三个人闻言笑做一团,韩红佩笑过之后却想起,周夫人和荷花都是被男人捧在手心儿上疼着的,唯独自己心里难受脸上还不能带出来,着实憋闷的紧,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靠在椅背上道:“我可是吃饱了。今个儿一边说话儿一边吃,怕是比平日里多吃了不少东西,都饱得犯困了。”

“哪有人吃了就睡的。咱们一起去走两圈儿消消食儿,让下人们过来也就着吃些个,然后再收拾了东西,就也差不多是该回去的时辰了。”荷花走过来拉着韩红佩起身儿。

周夫人兴致勃勃地指着南边儿说:“刚才我没往那边去过,咱们这回往那边走。”

荷花吩咐下人过来吃东西,然后与周夫人和韩红佩一起往南边儿逛了会儿,再往南走就能远远地看见干枯的河道了,周夫人站定看了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荷花和韩红佩站在她身后也都沉默着。

散步回来三个人就好像都有了心事一般。坐在马车上也都是各自闭目养神,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马车一路进城,前面有家丁开道都走得极顺,从城门口去周夫人住的客栈要经过衙门,刚走到街角就听到一阵哭闹,离着太远听不清楚都在吵嚷什么。只有一个女人的嚎哭声格外刺耳。

荷花掀开车窗帘子向外面吩咐:“立明,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立明从车辕上偏腿下来,一溜烟儿地跑过去,朝衙门门口的差役打听,不多时领了个差役回来给荷花回话:“奶奶,是个来告状的,不过是些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过那户人家的婆娘太过泼辣,总是闹得邻里不安,里正和保长都奈何不了她家,只得推到衙门来,只不过今日衙门里的大人都不在,全都跟着周大人去看河道了,所以这会儿才在衙门口闹起来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也不能把人堵在门口让她撒泼打滚,让人看到想什么样子,好歹放进去在偏厅喝茶等着也是好的。”荷花十分不悦地说。

那差役先给荷花行礼,然后点头哈腰地说:“夫人有所不知,这位大嫂可算得是咱们清溪县的一大泼妇了,城里哪有不知道她的,大闹三六五,小闹天天有,家里搬了好几处房子了,都被她闹得住不下去只得搬走,闹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当街撒泼打滚儿都是常事儿,不是小的们想跟她在街上扯皮,而是她如何都不肯进去,小的们一靠近,她就满口的脏话乱喷,谁敢碰她一个指头,就算不被赖上也得惹上一身马蚤。”

“那就由着她这样闹到县太爷回来不成”周夫人面无表情地问。

差役不知道车里还有什么人,但是能与荷花坐在一个车里的,听这话说得也不像是下人的身份,那差役也不敢怠慢,但是着实也没有好的法子,只得苦着脸连连告罪。

荷花低头思忖片刻问:“你把那人家的情形详细说与我听听。”

“是,她家公婆死得早,汉子是个老实巴交的,只会干活儿赚钱,家里什么事儿都是听她的,家里有两个儿子,老大今年八岁,小的那个今年五岁。要说这女人,着实不是个省油的灯,搬了这么多次家,没有一户邻居能与她相处得来的,每每都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掐得你死我活的,今个儿来闹得起因是两家孩子打架,这家的老大跟别人家的孩子玩儿着,不知道为什么给打起来了,她家小儿子也不跑回家叫大人,竟冲上去要帮忙,虽然看着只差三岁,但还是差着不少事儿呢。结果夹在两个人中间,被一人一拳打得鼻血直流,额角也破了。”

“两个大孩子一看这样,顿时都吓傻了。她家老大抱着弟弟就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喊,娘,不好了,弟弟被打死了。这一喊就捅了马蜂窝,这女人拎着扫帚就跑出来了,上去拎着儿子的脖领子问是谁打的。她儿子就说是邻居家的孩子,结果她就冲去邻居家要打架。邻居家里人多,把她撵出去了不说,还推得她摔了个屁股墩儿,如此就闹到了里正和保长那里,但是不管怎么劝都解决不了,这才只好到衙门来了。”

荷花听得哭笑不得,这样的事儿竟然也值得上衙门来闹。不过却也不能丢着不管,荷花下车准备过去看看,韩红佩和那个差役忙都拦着她。

韩红佩道:“你过去做什么。万一闹得不好再伤到你。”

“是啊,刘夫人说得是,那女人说话难听,若是冲撞了您不好。”差役也紧跟着说。

“那难道就这么扔着不管不成”荷花沉着脸吓退了那名差役,然后对韩红佩道,“姐姐不用担心,我过去看看就来。”

荷花过去见衙门口围着几十号人,不过看热闹的都是离得远远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女人正躺在地上又是打滚又是哭嚎,她身边站着个模样憨厚的男人。还有一高一矮两个小男孩儿,再远处站着另外几个人,也领着一个小男孩儿,指着地上的女人不住地骂骂咧咧,似乎对她这样的行为极其不满,看样子应该是邻居家。

荷花只顾着看里头。却没发现周夫人正饶有兴趣地跟在她身后。

“让开让开。”差役分开众人,跟立明一起护着荷花走过去,周夫人和韩红佩也跟着一道进去。

荷花的目光落在最小的男孩儿身上,看他脸上还有没洗净的血痕,衣襟上也都是凝固了的血迹,鼻子上塞了块儿发黄染血的帕子,左手抓着憨厚男子的衣襟,右手时不时地揉揉眼睛。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荷花绕过那个撒泼的女人,蹲在小男孩儿面前,挂着微笑地柔声问。

“我我叫二嘎”小男孩儿有点儿被吓到,但还是抽抽噎噎地回道。

“鼻子还疼不疼”荷花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声音越发温柔。

“还还有点儿疼。”小男孩儿完全被荷花的态度弄得懵了,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样温柔过,连亲娘都没有过。

“苗儿,去请大夫,小真,去弄盆儿温水来,立明,去街上买身儿他二嘎能穿的衣裳。”荷花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温水很快就送过来了,荷花沾湿了帕子,把二嘎脸上所有的血痕都洗干净,黑乎乎的小手也用皂丸子洗得干干净净的,似乎还带着一丝香味儿。

所有人都被荷花的举动惊呆了,地上撒泼的女人哭闹了一会儿,见没人再关注她了,这才慢慢停住了哭嚎,扭头就看见荷花正在给自己儿子擦手。

女人一股脑儿地爬起来,上前就嚷:“你是什么人,你敢碰我儿子看我不”

难听的话还没等说出口,一旁的差役就吼道:“你给我闭嘴,这是咱们县太爷夫人,你要是敢满嘴胡吣,看我不把你抓进去。”

女人一听这话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虽然说她在邻里之间极为泼辣,但是不代表她敢胡乱招惹有地位有背景的人,顿时被唬住了。

荷花见她消停了下来,便站直身子道:“我已经请了大夫来,孩子年纪小,还是应该好生检查检查,不能太大意了,你若是觉得这样能够接受,咱们先到里面坐下等大夫可好”

那女人没想到县太爷夫人说话会这样温柔,非但没对自己露出厌恶的神色,反倒十分和气地跟自己商量,顿时慌了手脚,磕磕巴巴地说:“行、行都、都听您的”

荷花拉着小男孩儿的手率先进去了,后面两家人面面相觑,最后在差役的催促下,也都跟着鱼贯而入,门口看热闹的人大多散了,还有些实在闲得无聊的人,在衙门口的树荫下蹲着聊天儿,想等着看一会儿会不会再闹起来,就算看不见里面。能跟这儿听个墙角也是好的。

进到县衙之后,众人都安静了许多,毕竟不比在街上,县衙里的摆设和气氛。都会让从没进来过的百姓产生一种压抑感,连那个泼辣的女人都没敢再乱闹什么,搬来不少凳子之后两家人纷纷落座,东边一家西边一家,中间隔着老远,很有些楚河汉界的意味。

苗儿这会儿领了大夫回来,荷花让大夫给二嘎查看了伤势。并没有什么大碍,血也已经都止住了。

大夫给二嘎头上的伤口上了药,又叮嘱了这几日不要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不要吃发物免得影响伤口愈合,便拿着荷花给的诊金离开了。

经过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两家人这会儿都已经没了最开始的气势,全都安静地坐在自个儿的位子,等着荷花开口说话。

荷花招招手把二嘎叫到自己身边。帮他脱了染血的外衣,换上立明新买回来的衣裳,然后才柔声问:“二嘎。跟我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好不好”

“好”二嘎穿着新衣服,十分不适应地扎着手,站在荷花身前,慢慢地说,“我哥领我出来玩儿,然后邻居家的大明哥也出来玩儿,他和我哥要斗鸡耍,我就在一边儿自己玩儿,后来他一使劲儿把我哥顶了个跟头,我哥爬起来看衣裳脏了。就跟大明哥打起来了,我看他俩打就想上去给扯开,结果我哥一拳头打过来,大明哥的拳头也正好儿打过来”

二嘎说话有些慢,但在荷花鼓励的目光下还是一五一十地大致说了个明白。

荷花揉揉二嘎的头发问:“那你生不生大明哥的气生不生你哥的气”

二嘎连忙摇头,“大明哥总带着我玩儿。也不嫌我小,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大明哥还帮我,他和我哥都不是故意的,二嘎不生气。”

“二嘎真是好孩子。”荷花立刻表扬了二嘎,然后抬头看向下面另外两个孩子,“那你们两个呢生气吗以后还一起玩儿吗”

两个大孩子对看了一眼,虽然都撇了撇嘴角扭头,但是又都慢慢地转回头去,然后大明挠了挠头发道:“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使劲儿顶你,以后还一起玩儿不”

二嘎的哥哥闻言也不好意思了,扭捏道:“其实是我不对,我输了就跟你打架,太输不起了,你不生气我就还跟你一起玩儿。”

“你们三个都是好孩子,过来跟这个姐姐去洗洗手,给你们准备了点心,是给你们今天的奖励,以后大家一起玩儿,不许再胡乱动手了知道吗”

“知道了。”两个大孩子都点头答应,然后勾肩搭背地跟着苗儿走了。

荷花这才收敛了脸上笑意,看着下面的两家人,沉声道:“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玩笑打闹,他们还小不懂事儿,你们这些做大人的也跟着不懂事儿谁家的小孩子不是这么摔摔打打的长大的。孩子们都很快就没事儿了,你们几个大人就为了这点儿小事打成这样,就不觉得在孩子面前丢脸吗”

底下的人都低头不说话,唯有那女人不依不饶地叫道:“合着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自个人的儿子自个儿心疼,我”说着就又要嚎起来。

“闭嘴”荷花呵斥一声,“少在我面前弄这一出,我虽然年轻没有孩子,但是我家里两个弟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教孩子什么的,我不敢说我做得有多好,但是总比你要强得多,你若是真为了儿子好,为了你儿子今后能成才,你就该改改你这泼妇的脾气,如今孩子还小,不懂得这些,再大些去念书保不准就会被人笑话他有个撒泼打滚的娘,难道好听不成”

荷花一番话把那女人说得脸色惨白,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

荷花的话却还没说完,继续道:“我听说你们已经搬了好几次家了,每次都是因为你与邻居打得住不下去了,如果有一两户人家与你相处不来,也许还可以说是对方的问题,但若是不管是谁都与你相处不来,那就肯定是你的问题。你如今把好几处的邻居都得罪了个遍,咱们的县城就这么大的地方,一传十、十传百的。谁还能不知道你的脾性等孩子以后去考童生试,你找谁去与你做“五童结”的连环保再说得远些,等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你怕是都把全县城的人都得罪光了。到时候孩子怎么娶媳妇谁家敢把女儿嫁到你家”

荷花的一连串问题问得那女人满头的冷汗,最后把头埋在双臂间嚎啕大哭起来。

“你若真是对孩子好,就应该为他们的前程考虑,而不是只盯着他被谁打了一下,你就要闹着报复回来。”荷花最后语重心长的说,“说句实在的,衙门里的事儿本不该我来插手。但是看到你这样,我突然想起当初我还在娘家的时候,我们村里搬来一户人家,那家媳妇也是个不省事的人,为此屡次的搬家,从南边儿一路去了北边儿,家里三个儿子,在我们村里住了没多久。又闹得住不下去了,难不成你以后也要把全家人闹得这样居无定所的才肯知错吗”

随后的事儿就简单多了,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吃了糕点回来。两家的男人握手言和了,两个女人虽说还是有些别别扭扭的,但也算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一群人乱哄哄地走了之后,周夫人从荷花身后的屏风后走出来道:“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解决了,齐夫人果然是好本事。”

荷花闻言连连摆手道:“什么本事不本事的,我也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小时候家里大人都很忙,我的弟弟基本可以说是我带大的,这个阶段的男孩子,吵吵闹闹都是很正常的,哪里就至于闹得两家恨不得大打出手。总是受到这样的影响,对孩子也是很不利的,若是我几句话能把那女人开解明白,倒是做了件好事儿,帮了那两个孩子了。”

“看来齐夫人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我刚才看你哄孩子也很有一手。原来都是以前带弟弟练出来的。”周夫人笑着说。

“算是吧,我小时候家里穷,但是兄弟姐妹之间却都很是和睦,前几天刚接到我大哥的信儿,说我弟弟很快就要南下过来,所以今日看到这对小兄弟,就忍不住想要帮上一把。”荷花一想起博宁和栓子很快就要到南边儿来了,嘴角就忍不住勾出幸福的笑意。

“你这真可谓是兵不血刃就大获全胜。”周夫人很是赞赏地说道,“若是下面的官员都有你这样的本事,怕是连官司都会少许多呢”

“今日的事儿不过是我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好遇道个我能现身说教的事儿,若是换了个别的官司,我可就要抓瞎了。”荷花打趣过,起身儿摸出表一看赶紧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我先送您回去。”

把周夫人送回客栈之后,荷花和韩红佩坐在马车里,这会儿没了外人,两个人便随意了许多,荷花累了一日,干脆拿了个引枕歪靠在车厢壁上。

韩红佩忍不住道:“妹妹看着年纪不大,可说话办事儿却都很是沉稳,也不似旁人一般只说大道理,刚才的事儿,我觉得就算是换哪个大人来处置,都不会有妹妹处置的这样好了。”

荷花抬手扶额,“周夫人客气地夸几句也就罢了,姐姐也拿我打趣,我不过是用家长里短的法子去解决了件家长里短的事儿,哪里就这么厉害了。”

“倒也是,其实你说的道理都是极浅显的,如今想来也没什么特别出奇的,但是当时听你那么一句一句地说出来,就觉得当真是金玉良言一般,怎么听都觉得在理。”韩红佩细细一想也笑了,“若是换做我去说,怕是就没这样的管用了。”

“你若是再说,我可要把你撵下车不载你了。”荷花连连讨饶道,“我的好姐姐,我的鸡皮疙瘩都你夸得掉了满地。”

两个人顿时在车里嘻嘻哈哈地笑作了一团。

第四百零七章表叔的异心

当天齐锦棠很晚了才回来,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醉得不省人事了,荷花上去扶,他干脆把自个儿挂在荷花身上,苗儿和小真要上前帮手,却都被他抬手挥退。

荷花没法子,只得踉踉跄跄地,好容易把他扶到床上躺好,帮他脱下鞋子,拧了半干的帕子给他擦脸。

等给他换好了衣服安置睡下,荷花已经累得一身是汗,没法子又叫人烧水洗澡。

苗儿一边帮荷花往背上浇水一边笑着说:“爷今日喝得这么高兴,定然是疏通水路的银子又着落了。”

“若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荷花也十分挂念这件事情成没成,不管怎么说,这是齐锦棠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儿,而却他还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荷花都希望这件事能够顺顺利利的,不要中途出什么岔子。

次日早晨,荷花扶着齐锦棠让他喝了醒酒汤,放下碗才问:“锦棠哥,周大人到底怎么说的朝廷这次的拨款能不能轮到咱们”

“如今还没有准信儿呢,周大人昨日去看过上游,也肯定了我的想法,如果把清溪县这条河道疏通,那么主干河道会有很大一部分水会从咱们这边分流出去,这样以后再涨水的时候,对下游河道的冲击就会减少,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决堤的可能性,也会给下游的治水带来很多好处。”

“这么说来,岂不是很有希望”荷花闻言十分开心。

“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我觉得周大人对这件事还是很上心的,现在就只能等着下公文了。”齐锦棠说着用力搓了搓脸颊,努力让自己精神起来,但是宿醉可没那么容易过去,稍微一动弹,太阳岤就突突直跳。

荷花伸手拉住他,让他躺下给他轻揉着太阳岤。忍不住嗔怪道:“让你昨个儿喝那么多酒,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昨个儿同僚都去了,大家要敬酒我也不好意思推辞,翻山越岭的都累了一天。总不能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再说周大人昨日连夜离开的,等于也是送行宴,自然没法推脱。”齐锦棠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地说,在荷花轻柔的按揉下又渐渐开始瞌睡。

“已经走了”荷花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会连夜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着急,“我都还没来得及跟周夫人道别呢”

“周大人打的就是这个算盘。酒席都要散场了,大家都有些醉意了,他才突然说自个儿要赶夜路离开,不许任何人送礼,然后一起喝了个痛快”齐锦棠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干脆没了响动。

荷花放轻了动作,招呼苗儿进来道:“去前面告诉一声,就说爷今个儿身子不适。上午不去衙门了,有什么事儿让前头送个话进来。”

齐锦棠一觉睡到晌午,也不知道是真的睡足了还是被饿醒的。都不用撩起床帐就能闻到外面有饭菜的香气,翻身起来,见荷花坐在窗前看信,凑上前问:“谁来的信”

“是博宁和栓子写的,今个儿刚送到。”荷花将手里看完的这封递给齐锦棠,“这还是他俩在家时候写的呢,路上着实太远了,这么久才送到,此时两个人许是已经在船上了,也不知道他俩会不会晕船。希望一路平安才好。”

“博宁的字写得越发好了。”齐锦棠接过来还没细看,只扫了一眼就先夸道。

“那是,也不看当年是谁教的。”荷花忍不住臭美道。

“博宁资质好,自个儿也肯努力,当初底子没打好都能练成这样,着实难得。”齐锦棠忍着笑说。

“底子怎么没打好了。我的字不好看吗”荷花凶巴巴地做生气状。

“好看,你写的最好看了。”齐锦棠赶紧安抚道。

“一点儿诚意都没有。”荷花皱皱鼻子,轻哼了一声。

接下来的十几日,不管是衙门里还是家里都十分安宁,但是这样平静等待的日子,却让人过得着实难耐。

齐锦棠心里惦记着整修河道的事儿,但是上面的公文却是迟迟都不下来,心里着实踏实不下来,生怕回去之后又起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故,虽说周大人是公认的廉明刚正,但官场上这些事儿谁也说不好,总有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时候

这些天齐锦棠的魂不守舍,荷花都看在眼里,眼见他着急上火的,换着法子地给他转移注意力,变这样儿地宽慰他,还吩咐厨下做了些清热败火的吃食,但是这些终究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最灵验的那一剂药却迟迟都不来。

这几日齐永正和洪元又押送了一趟货物,这回齐永正主动找到齐锦棠,希望大儿子能跟着自己一起去见见世面,说老大本来就不是念书的材料,他自个儿也念得心烦,今日教了明日就忘,还不如不去浪费这个时间,跟着学点儿本事以后也能有个营生。

齐锦棠自然没有意见,满口答应下来,但是接着道:“不过跟着去卖个货能学到什么本事,倒不如给他找个什么铺子,学门手艺以后能养家糊口才是正经。”

齐永正打的主意是按照荷花的这个路子,自个儿以后去别处弄一家,若是能把跟荷花合作的几个铺子挖过来,只要东西不愁销路,就一定能把这个买卖好好做下去。不过这些个心思是不能当着齐锦棠的面儿说的,所以他就按着自个儿先前想好的托词道:“他本来也不懂得什么,如今只不过让他跟着去见见世面,看看怎么跟铺子的老板谈生意什么的”

齐锦棠闻言笑道:“表叔可真会开玩笑,那三个商铺都是当着荷花大哥的面儿与她签订了契约的,怎么交易都白纸黑字儿写的清楚,这有什么生意可谈的。”

“这”齐永正本来嘴就有些笨,此时更是被齐锦棠堵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支吾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更靠谱的理由。

齐锦棠越发笑得温和道:“表叔不用这么紧张,我也不过是关心几句,并不是要拦着您,,若是您觉得这样能长见识,那带表弟去就是了。”

从书房里出来,齐永正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件事与他原先的设想似乎越来越背道而驰,回房后用上炕的姿势盘腿坐上罗汉床,拿出烟袋锅子嘬了几口,对王氏说:“我琢磨的这件事儿,如今看着似乎要难办啊。”

王氏正在做针线活计,听了这话忍不住劝道:“孩子他爹,我早就说了,锦棠两口子对咱们不薄,咱可不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儿。”

“什么叫忘恩负义的事儿,他们又不缺这几个钱,我不过是想给咱家找个出路,对锦棠他们来说不过少了点儿进项,对咱们来说,可就足够让儿子以后娶上体面的媳妇,过上宽裕的日子了。”齐永正听了媳妇的话十分不悦,用烟袋锅子在炕桌上敲打了几下。

“你仔细着,看把桌子都烫坏了。”王氏见他拿着抽了大半的烟袋锅子就往桌上磕打,心疼地赶紧拦着,凑近一看,桌面上果然被烫出几个小坑来。

“有什么的,又不是咱自家的东西,你若是喜欢等咱以后自个儿有房子了,也给你摆个炕桌就是了。”齐永正不当回事儿地说。

“不管是不是自家的,你也不能这样糟蹋东西。”王氏的语气越发不悦,“孩子他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咱们到这儿才多少时日,你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什么这样的人、那样的人,我以前是没开眼见识过,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人活一辈子,什么都是假的,就他妈银子和官位最要紧,当官啥的,我家祖坟上就冒不出这样的青烟,所以咱们就只能想法子多赚钱,难道你洗完以后儿子闺女也过得跟咱俩似的,吃了上顿没下顿,活了大半辈子,穷得连老家都不敢回,连个自个儿踏踏实实的窝都没有。”齐永正的声音低沉下去,他又抽了两口烟,“都是我没本事,不能给你好日子过”

一提到儿女,王氏顿时没有先前那么坚持了,最后又听了齐永正那似乎心灰意冷的话语,顿时什么原则底线就都抛之脑后,捻着针线微微愣神儿,随后便点头道:“罢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就是。”

“不过现在听锦棠的意思,那边的三个铺面,都是看在荷花大哥的面子上才给了这单生意,幸好我上次问得时候问得十分隐晦,应该还不会怀疑到咱们,正好这次要再去送一批货,我跟锦棠说好了,带老大一起去,这样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带老大去”王氏闻言十分奇怪地问,“那他念书怎么办”

“念什么书,我自个儿的儿子我自己还不知道,他压根儿就不是那么个读书的料子,何苦在这儿白费功夫。”齐永正说罢大手一挥,就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表示他就这样决定,不会再改主意了

王氏也知道自个儿多说无益,无奈地起身儿出去做事。

第四百零八章齐鹏惹麻烦

又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上面的公文还是没有发下来,齐锦棠的心烦意乱也越发的遮掩不住,每晚躺下之后也都是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下总是挂着青痕。

荷花看得又是心疼又是担心,一边儿变着花样儿地给他做吃的补身子,一边还要担心万一真的拿不到这笔银子,齐锦棠会不会要大病一场。

齐锦棠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样会让荷花担心,但是在失眠这件事儿上,他自个儿也是着实没有办法,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像是一个等着判决的犯人,不管是要无罪释放还是凌迟处死,好歹给他一个结果,不管是好是坏,好歹心里就踏实了,好有好的办法,坏有坏的活法,可如今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一吊还就是一个月,让人怎么能不闹心。

齐锦棠和荷花都闹心,无形中就让家里的气氛有了些紧张得意味,下人们全都小心翼翼地做事,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齐鹏原本脑子就不如齐松好使,又已经快到能说亲事的年纪了,还要跟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先生背书写字,而且每每都比弟弟学的还慢,背书也总是背不下来,时间长了就越发地抵触起来。

原本有王氏拘着,还算是老老实实地去念书认字,可是如今齐永正发了话,王氏也默认了,他顿时就把念书的事儿抛到脑后去了。开始的时候他还每日都去外宅帮忙,但是新鲜了几天也觉得腻味了,就开始找各种理由出府乱逛。

上头两个主子没心思管这些事儿,下人们自然也不会那么没眼色地多嘴,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顾先生倒是很尽职尽责地把这件事报给齐锦棠知道,但是齐锦棠只说:“不学就由他去吧”

荷花和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反倒成了家中唯三不知情的。

这日早晨起来荷花就觉得眼皮直跳,怎么都压不下去,她只当是这几日睡得不好,也没太当回事儿。但是吩咐厨下准备早饭的时候,连心都开始一阵阵地发慌,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

她这里还没稳当下来,就听苗儿进来道:“奶奶。刘夫人求见。”

“红佩姐姐”荷花十分诧异,虽说二人交好,但是也从没有这样事先不打招呼就登门拜访的情形,更何况还是在这么早的时候,不过越这样越应该说明是当真有急事儿。

荷花想到这儿便起身儿迎了出去,刚走到二门口就看见韩红佩大步流星地朝里面走来,后面几个小丫头都一路小跑地跟着。

韩红佩一看见荷花就更加快了脚步。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上前一把抓住荷花,张口就道:“出事了。”

荷花此时突然心也不慌了,眼皮也不跳了,悬了一早晨的心似乎都归位了,她似乎突然有些明白了齐锦棠这些日子的心神不宁,这个时候,坏消息都比没消息让人觉得踏实想到这儿。荷花竟还勾起唇角苦笑了一下。

“我的好妹妹啊,你听我说了这事儿,怕是就笑不出来了。”韩红佩语速极快地说道。“我家大人昨个儿晚上没回来,我也不瞒你说了,是去那种烟花柳巷的地方了,早晨从那小贱货的屋里出来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他只听见什么,县太爷家、给不起钱什么的话,觉得事情不对,赶紧下去询问,原来是个十来岁的小子。点了姑娘过了夜居然说没钱,还说自个儿是县太爷的表弟,让那老鸨去府衙找县太爷要钱,那老鸨怎么肯干啊,但是又怕他真的是县太爷的弟弟,所以也不敢动手。就一群人围着他吵闹。我家爷见状就帮着付了钱,把人暂时带回我家了,让我来问问你,这怎么处置才好还有就是让你家大人也做好准备,这种事儿,总是传得极快的。”

韩红佩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套的话,停下来就累得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荷花要叫人上茶,被韩红佩拦住道:“我这是趁着事情还没闹大的时候来给你递个消息,我家里还等着摆早饭呢,我也不耽搁你们,只是你要好生想个对策才好,毕竟是你家大人的表弟,你是不是要插手管这件事,管也有好几种管法儿,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别一时生气做了什么事后再后悔。”

荷花知道韩红佩这是真心地替自己考虑,所以十分感激地握着她的手说:“多谢姐姐为我考虑,我心里有数。”

“行了,那我也不耽误你了,等会让我叫人把那小子给你送回来。”韩红佩来的风风火火的,走的时候也干脆利索,不等荷花再说什么感谢的话,领着丫头就走了个干净。

荷花此时才长出了一口气,微微眯起眼睛,觉得外面的阳光灿烂的十分晃眼,抬手挡在眼前,身子靠在一旁的廊柱上,最近似乎总是很容易产生倦意。

这几日一直被齐锦棠的情绪牵着鼻子走,倒是连自个儿的分内之事都没有做好,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出这样的事,只会对齐锦棠火上浇油。

“荷花。”齐锦棠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荷花抬眼看过去,他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轮廓都变得朦胧发光,细碎的发丝被染成半透明的金色,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锦棠哥,最近是我不好,居然把家里的事儿都丢开不去理会,若是我跟以前一样每日都盯着严查,应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荷花有些愧疚地低头,用脚尖蹭着面前的一小块地面。

“说什么傻话呢”齐锦棠把她从房檐的阴影下拉出来,两个人一起晒着暖洋洋的晨光,“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你能管得住一时管不住一世,为了别人犯错跟自己过不去,不值得。再说,我早就跟你说,表叔这边的事交给我处置,说起来,似乎是我的责任更大一些。”

几句话,荷花就被齐锦棠说得心情转好,看着他笑问:“好吧,那责任更大一些的夫君大人,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了”

“先把人弄回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再说。”齐锦棠的指腹划过荷花眼下娇嫩的皮肤,“你再去补个觉好不好我知道我昨晚翻来覆去的,你其实根本也没有睡好,这件事交给我处置就好,你出面也不太合适。”

荷花点点头,虽然是远方表亲,但毕竟是自己的小叔子,而且还是眠花宿柳的这种风流事,自己的确应该回避。

不过回房还不等换了衣裳,王氏就哭哭啼啼地找上门来,见到荷花就扑通跪倒在地,连声道:“荷花,荷花你救救你弟弟,你救救他吧”随后疯狂地开始给荷花磕头。

“都是木头人,还不赶快扶起来。”荷花对一旁都被吓愣了的苗儿和小真嚷道。

两个人这才回过神儿来,上前把王氏架起来,扶着她坐到榻上。

白芷端了温水进来,拧了帕子给王氏擦脸。

王氏伸手接过帕子,眼泪一双一对儿地开始往下掉。

荷花没法子,只得拉着她坐下,多拿了几条帕子放在她手边,然后轻轻叹气道:“表婶儿这是做什么,怎么一进来就哭成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