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田喜地第129部分阅读(1/1)

奶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洪元行礼后下去。

不多时,苗儿也回来了,说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让荷花放心。

荷花依旧没有打扰下面忙着的人,从后楼梯直接下去坐轿回家,打发人到前面去告诉齐锦棠,让他若是公事不忙就回来吃午饭。

齐锦棠听了下人来传话,虽然手头有东西没弄完。但觉得荷花从来没有来叫过自己,应该是有什么事儿要说,便随意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叫人进来吩咐了几句。提前回去了。

“有什么事儿找我”齐锦棠回来的时候还没摆饭。

荷花正坐在屋里给博荣写信,见他进屋忙放下笔起身儿迎上去,“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衙门里事情都做完了”

“没什么急事儿,下午继续做也是一样的。”齐锦棠坐在榻上,扭头看向荷花,等着她说话。

“这几日咱们县里有个奇怪的人来,那日我跟红佩姐姐去山上散心。正看见他跟一个小厮赶路,下来到草棚歇脚借口茶喝,还问了许多关于杨梅林的事儿,今个儿我又在外面的宅子里看见他,对着竹编的东西问东问西,还问了来领活计的人,问日子过得如何,能赚多少钱之类的。我就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

“难不成是有人盯上咱家了你最近就在家里待着。不要随便出门,我会找人查清楚的。”齐锦棠一听就有些急了,两次都是赶在荷花在的时候去。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

荷花闻言一愣,她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过,见齐锦棠满脸的紧张,心下不由得暖融融的,伸手抓住他的手安抚道:“用不着这么担心,我听你的,好好在家呆着,绝不出去乱逛。我已经打发人跟着那对主仆了,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他是针对咱家。反倒更像是”

“是什么”齐锦棠心下谋划着如何着人盯紧这两个人,随口应着。

“我倒觉得是下来查访的人。”荷花笑着说,“所以我着人跟着他们,也不管他们做什么,只记下来都去了何处、做了什么就好,等晚上回来。怕是就能有个大概的答案了。”

“你是说”齐锦棠挑眉道,“那人是下来访查民风民情的与整修河道拨款的事儿有关”

“我只是这样怀疑,听他说话不像是针对咱家,更像是对百姓的生活情况十分关注,我觉得我的猜测该是不离十的。”荷花见齐锦棠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的模样,忍不住嘟起嘴,把心里的六七分把握又夸大了几分。

“你怕是话本子看多了,你当真会有这样的清官不成。”齐锦棠并不甚相信,不过他也不敢太托大,这种事情,总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思忖片刻道,“我还是回衙门叮嘱一下,不管是不是,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出什么乱子。”

齐锦棠脚步匆匆地回衙门去了,荷花交代下面一会儿把午饭送到前面去,自个儿回到桌旁继续写信。

晚上齐锦棠回来的比平日晚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用过晚饭之后,苗儿便领了个小厮进来道:”爷,奶奶,这是立明,今个儿是他跟着那主仆二人。”

“立明给爷请安,给奶奶请安。”立明是头一回自个儿面对主子回话,平时都是在外宅做杂事的,所以忍不住有点儿紧张,跪下磕头之后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不用害怕,今个儿跟着那二人都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就是。”荷花柔声安慰道。

“是,上午的时候,苗儿姐姐传话来,让小的跟着那二人,他们从咱家外宅出来之后,先是沿着街胡乱走了一会儿,有时候遇到开着门儿的人家,还会停住脚步往里面张望张望,或者是跟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汉聊几句,小的没敢跟得太紧,所以也没听到都说了什么,不过他们说话的人住在何处小的都记下了,爷和奶奶可以差人再去查问。”立明开始还有些拘谨,说着见齐锦棠和荷花都没打断自己,便越说越顺当起来。

“接着他们又去街上逛了一圈儿,似乎是在找地方吃饭,不过遇到什么铺子也总进去看看东西,问几句价钱什么的,只不过一路逛下来却什么都没买。午饭是在一家小馆子用的,小的没跟进去,只在外面等着的,后来下午他们就还是逛街,一路逛到城西最乱的地方去了,不过今个儿他们运气还不错,没遇到什么地痞混混,一路过来还算顺当。”

齐锦棠心下暗道,这段时日自己花了大力气整顿这些地痞混混,若是再随便来个人就遇到抢劫或是扒手,那可就真是白费功夫了。

“最后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回客栈去了,晚饭是在客栈用的,小的一直守在外面,后来见他们找小二要了热水上去,寻思着应该不会再出门了,小的这才回来。”

立明说得有些琐碎细致,但是荷花却听得认真,等他都说完了,这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今日差事做得极好。”说罢示意苗儿给了一串铜板做赏钱,“明日你继续跟着,还是与今天一般无二,不管大事小事,都记下来就好。”

“谢爷和奶奶赏赐。”立明接过赏钱磕头谢恩道,这可是他头一次得主子的赏,心下自是十分欢喜,不免平白地生出许多干劲儿来。

荷花忽然笑着说:“你今日做得很好,只要悄悄跟着就是,不要打草惊蛇,明个儿还照着这样做,别一时欢喜就用劲儿过头了。”

立明顿时被这几句话点醒了,心下后怕,若不是主子特意多叮嘱了这几句,自个儿明天还真保不齐要犯错误,忙磕了头退下。

“锦棠哥,你怎么看”荷花给齐锦棠端了一盏茶来问道。

“如今瞧着,倒真像是你说的那样了。”齐锦棠眉心紧蹙,沉默半晌到底忍不住道,“若真是那位大人安排的,可还真是用了个老土的办法。”

“不管是什么办法,管用就好。”荷花抿嘴笑道,“不过若真是那位大人,可见应该是个好官。”

“据传闻,那位大人倒是的确十分廉洁清正,不过缺点就是太过耿直,做事不肯通融转圜,这样很容易得罪上峰和同僚,所以仕途并不算太顺利,不过每每遇到这种,赈灾、水患之类的苦差事,圣上就总会想起他就是了。”

“这种差事费力不讨好,弄不好就是一身的过错,下面要挨百姓的骂,中间要受各级官员的排挤,上面说不好还要被圣上降罪。”荷花微微叹了口气,“可这种差事,也只能让这样的人来做,正是因为他耿直倔强,不肯与贪官同流合污,才能最大程度的把朝廷拨款用到对老百姓最需要的地方。”

“你这话说得倒是清楚,可不就是这样。”齐锦棠带着丝苦笑摇摇头,“想当年我也是以这样的人物为榜样,觉得今后自己为官理应如此,但是如今上任到现在,才发觉这样的清官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不求名垂青史,但求无愧于心,咱们比不得那些高官,也没有后台撑腰,做事圆滑通融一些不是过错,只要老百姓能得到实惠就是好事儿,锦棠哥,你说是不是”荷花笑看着齐锦棠的眸子问道。

“嗯,你说得对,做事但求无愧于心。”齐锦棠伸手把荷花拉到自己身边,“在我钻牛角尖的时候,也只有你能三言两语就把我拉出来。”

“因为我了解你、心疼你、而却会永远站在你身后支持你。”荷花侧身偎进齐锦棠的怀里。

第四百零五章对你好就是对自己好

次日立明继续跟着那主仆二人,这回他多了个心眼儿,叫上自个儿的弟弟跟着,遇到那中年男人说过话的,他继续跟着,让弟弟去找别人问问都说了什么。

就这样跟了一天,回来之后得到的信息自然比前一日多了不少,高高兴兴地去跟荷花回禀。

“奶奶,今日那位爷跟昨日一样,也是在城里乱转,各处都去,也与不少人说过话,小的带了弟弟一起去跟着,跟那些与他说过话的人询问过,他问得一般都是家里主要的生活来源是什么,日子过得怎么样,孩子可念书识字,觉得衙门里的老爷们都如何之类的话,而且小的傍晚跟着他到客栈之后,发现有个领着丫头的中年女子也住了进来,他们二人似乎是夫妻,晚饭是出去吃的,一道逛了夜市,这回买了些东西,也没找人说话儿,似乎只是在陪着夫人散心。”

“你这小子脑子倒是活泛,这差事办得很好,你平素是做什么差事的今年多大了”

“回奶奶的话,小的今年十五,平素就是在外院打杂的,没什么固定的差事,哪里有事儿就顶哪里。”立明顿时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但是他也不敢表现的太急功近利,“都是给爷和奶奶做事,不管是什么差事小的都一心一意地好生做。”

“这话说得不够老实,不过倒是顺耳。”荷花倒也没怪罪,场面话人人都说,而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想往好处奔总不是坏事,“既然这样,你今后就专门在二门处听差,我有事儿就打发丫头交代你去办。”

“多谢奶奶提拔,小的定一心一意地给奶奶办事。”立明闻言大喜,跪下连连磕头谢恩。

“行了。下去吧,找你苗儿姐姐学学规矩,以后办事儿还这样机灵就行了。”荷花挥手把人打发下去,转身进了内室。

齐锦棠歪在软榻上。举着本书却没看,侧着头听外间的说话,见荷花进来,他抬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不得不说,这回你的想法是对的,只是没想到,如今还真有人这样做。”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人,既好应对又不好应对,很是棘手。”荷花也坐到榻上,托腮道。

“这话说得,又好对付又不好对付的。”齐锦棠笑着用书拍了拍荷花的脑袋。

“像他这样的人,脑子里都是一根筋的,觉得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的,若是能投了他的缘法。自然事事好说,若是让他觉得看不顺眼,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转的过来的。”荷花托着腮嘟着嘴道。“所以这种人最难应付了,你对他殷勤,他觉得你谄媚巴结,你若是对他冷淡,也未必会让他觉得你刚正不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会巴结上峰,也不是那种故作姿态的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做自己就好了。”齐锦棠笑着看向荷花,她这会儿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只要一想到什么犯难的事情,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伸手捏捏她的脸颊,“你最近似乎比前阵子胖了点儿,应该赏厨下的人。”

“胖了”荷花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右手圈住左手的手腕儿,果然比似乎是粗了一点儿。小脸儿顿时就耷拉下来,“都怪你每晚要吃宵夜,我天天陪着你吃,吃饱了就睡觉,自然是要胖了。”

“这样能怪到我头上”齐锦棠哭笑不得,伸手把她抓过来搂在怀里道,“胖点儿好,抱着舒服。”

“胡说八道。”荷花的手肘捣在齐锦棠的胸口,“不许说我胖了,从明天开始,家里停了宵夜,不许做了。”

“不会吧,你看我最近都瘦了,你就忍心”齐锦棠抓着荷花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看我瘦的颧骨都突出来了。”

齐锦棠原本就比较清瘦,前些天忙命案,日夜悬心的自然又瘦了点儿,这会儿一副可怜巴巴地神色看着荷花。

荷花果然不忍心了,妥协道:“那做了宵夜你自个儿吃就是了。”

“可是你不陪着我,我吃不下去怎么办”齐锦棠故意耍赖道。

“你这人越来越没个正经样子了。”荷花笑着伸手推他,“别闹了,叫丫头进来洗漱睡觉了。”

躺下之后荷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知道齐锦棠在整修河道的事情上花了多少心思,但若是没有这笔拨款,那么他前面的所有功夫就都白费了,这是他在任上做的头一件大事儿,所以荷花生怕这次若是不成会给他带来极大的打击。

荷花希望自己能想出个更好的主意,但是左思右想都没个头绪,怎么做似乎都显得十分刻意,若是弄砸了反倒更糟,最后干脆翻身趴在齐锦棠胸前问:“锦棠哥,你打算怎么办”

“顺其自然,等着他逛够了来找我。”齐锦棠微微抬头轻吻她的鼻尖,“你把跟着他们的人撤掉吧,如今咱们已经大致清楚了他们的来意,再继续跟下去,若是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嗯。”荷花应诺着,心里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了,虽然不能有什么助益,但是至少不会坏事,低头把脸埋在齐锦棠的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希望能平稳自己纷乱的情绪。

齐锦棠明白荷花的心思,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但是此时她已经很担心了,自己当然不能再火上浇油,干脆伸手探进她的衣襟里,一路轻轻地抚摸向上,胸前很快就响起有些压抑地轻喘,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找到微张的红唇,温柔地噙住转移掉注意力,就应该不会胡思乱想了。

一番温存之后,荷花很快就困倦地睡着,齐锦棠却盯着黑漆漆的帐盯发呆,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可心里的压力之大,只有他自己最明白。

好在那位大人并没有让人等太久,在齐锦棠发现他的身份之后不到两日,他便一身儿便服到衙门去求见。

虽然看来人不过是个衣着普通的中年男子。带着个十来岁的小厮,不过好在衙门上下都被齐锦棠格外叮嘱过,也没难为,先让到偏厅坐着。便进去通传。

齐锦棠心道终于来了,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此时却似乎突然踏实了许多,又似乎只是一种,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无奈。起身理了理衣襟,迈步出来到偏厅。

“见过齐大人。”中年男子起身儿行礼。

“周大人折杀下官了。”齐锦棠略微苦笑地回礼道。

周大人闻言一笑,捋了捋胡子道:“看来齐大人果然早就察觉到了。”

齐锦棠一听这话。就明白自己的坦白是对的,对方已经知晓自己有所察觉,若是这会儿装作不识,反倒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前两日才刚知道。”齐锦棠笑着引周大人到后衙,二人落座后才继续道,“内子两次遇到大人,一次是在城外杨梅林,一次是在我家外宅。怕是我家惹来了什么麻烦,着人跟了大人两日,实在多有得罪。”

“不碍事。”周大人的目光闪了闪。看向齐锦棠,“内子这次也跟着一同前来,若是齐夫人有空,不知可否去陪陪内子,我每每忙起公事都顾不到她,总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这是自然,就算大人不是来忙公事,我们也该尽地主之谊的。”齐锦棠点头应诺,“我着人给家里送个信儿,让内子去找尊夫人。”

再次回来坐定。话题渐渐就转入了正轨。

“我这几日一直在县城里乱转,说实话,比我来之前想的要好了许多,清溪县我原本也是有所耳闻的,地处偏远,来的官员大多是混日子。原本以为你年轻,在这里就任免不得是两种情形,要么是满腔热血,恨不能改革除弊、大展拳脚;要么就是处处碰壁,然后心灰意冷地等着调职。”周大人说话丝毫没有遮掩,十分直接,“不过到了这儿以后,我反倒是对你起了几分兴趣,这几日闲逛的时候,也与一些老人聊过,得知以前比现在要差许多,你来了之后有了很大的转变,不得不说,你这个父母官做得还是十分称职的。”

“承蒙大人谬赞,说实话,称职不称职的卑职不敢当,只不过是想为当地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至少要无愧于心才好。”齐锦棠连声谦虚。

“说实在的,无愧于心这样的话,我听许多人说过,但是我认为,这是我听过最真心的一次。”周大人丝毫没有掩饰对齐锦棠的满意,“年轻人一般都好高骛远,很难踏踏实实地安心从民生民计做起,少不得做些个场面上的花哨事儿,但是你知道从百姓的生计入手,这一点做得极好。”

“民以食为天,国以百姓为基,想要县城能够欣欣向荣,自然是要先让百姓能吃饱穿暖,才能更上一层楼。”齐锦棠说着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其实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满脑子的圣人圣论,恨不能找个地方一展拳脚,觉得自个儿会做出一番什么大事业来。可是后来我从另一个人身上,渐渐学到了什么事都要脚踏实地,一步步走得踏实,才能把路越走越宽,而不是只盯着一个远在天边的目标,自己做着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

“这话说得中肯,的确如此。”周大人闻言连连点头。“不过尽管如此,能在你这样的年纪就能理解并且切实地去做,也着实不易。”

齐锦棠唇边的笑意越发温柔,下意识地轻声道:“她可是比我年纪还小呢,却做什么事儿都很有目标又十分努力”

“比你还小”周大人闻言惊讶地问,“若真是如此,那你这位朋友今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齐锦棠不能说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妻子,所以岔开话题道:“多谢大人夸奖,不过她无意于仕途。”

周大人连声道可惜,不过也看出齐锦棠不想对此事多说什么,便转了话题说起治水的事儿。

“你所交上去的折子,我们已经仔细看过了,不过我还是想看着图听你再说一次,明日咱们再到上游去实地看看,不然我也不好只凭你一个折子就下评判。”

“这是自然,大人这边请。”齐锦棠把周大人请到自己的素日办公的屋里。墙上就钉着大张的水路图,这是回来之后找人重新画的,清溪县内的各处河道都按照如今的实际情况做了标注。

“大人请看,这是今年新画的河道图。本县的部分都是重新测绘后画出的,其余的是根据从邻县借来的图纸画上去的,县内的河道根据线条粗细表示河道的宽窄,旁边标注的一级、二级和三级则是河道如今的情况,一级的河道是不用花钱整修疏通,只要上游通水就可以直接使用的,二级河道是需要清淤和简单整修的。三级的河道是损毁比较严重,需要花钱修整的,不过我也有细细地看过图纸,有些损毁太过严重的河道,完全可以封闭起来不再使用,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以后等县里的情况慢慢好转再分阶段的整修也未尝不可。”从过年到现在,除了日常的公务。齐锦棠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扑在这些河道图上,如何能让旧河道得到最大的利用,如何能够花最少的钱达到最好的效果。他在脑子里是推算了一遍又一遍。

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么一个偏远的小县城,能够得到拨款就是烧高香了,不可能如一些决堤的高发区,能够得到足够的银钱,所以他只能一次次地精打细算,争取能在太影响效果的情况下把预算压到最低。

周大人看到河道图之后,表情就渐渐严肃起来,刚才还偶尔露出的赞扬之色也收敛起来,背着手站在图前仔细端详。是不是地伸出手来比划几下,又仔细看了上游堵塞的部分。

这幅图画得还算规整,除了原本的标注,上面还有许多蝇头小楷,有些重点的地方几乎写得密密麻麻,时不时还有抹去又重写的。看来的确是下了功夫在里面的。

周大人对着图足看了一个多时辰,这才不易被人察觉地点了点头,没说能不能拨款,抬手指着图上一点道:“看得出来你在这上头是下了功夫的,明日咱们到这里去看看。”

“是”齐锦棠自然不会反对,也没有反对的权利,将周大人送出去,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汗湿了里衣。

周大人回到客栈的时候,荷花还没有离开,正与周夫人对坐说话,见他回来忙起身儿见礼,“见过周大人。”

“齐夫人不必多礼。”周大人微微抬手让荷花起身,“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那你自个儿在外面吃了饭再回来,我与齐夫人说好一起用晚饭。”周夫人是个爽快的人,说话也十分干脆,“你不用急着回来,免得搅扰了我们。”

“我刚回来这就嫌弃我,也罢,我去找齐大人喝茶好了。”周大人此时倒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交代了几句就领着小厮离开。

周夫人便拉着荷花坐下道:“让他们男人凑在一处,咱们两个说话正好。”

刚才已经聊了一个多时辰,荷花对周夫人也很有好感,她毫无架子,而且说话也很是直来直去,不用像与别的官夫人相处那般注意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两个人的话题也都不涉及到公事,所以觉得格外轻松。

“这附近可有什么地方好玩儿我想出去逛逛,老周那个人,一碰到公事就废寝忘食的,虽然每次南下都带着我,但是压根儿就抽不出时间陪我,我这人说话又直,与那些个官夫人着实相处不来,没想到倒是与你投缘,这次也算是没有白跑这一遭。”周夫人说话是北方口音,语速很快,必须要十分专心听才能听得清楚。

“我们这儿是小地方,还真是没什么地方值得玩儿的”荷花听过却是犯了难,这么个山沟里的穷地方,难不成领着周夫人去满山乱跑

“我听老周说,你在山上有一大片杨梅林子咱们明日就去那儿好了。”周夫人饶有兴致地说。

“周夫人若是不嫌弃,我自然是奉陪的。”荷花一口答应下来,寻思了片刻又道,“我在县城里有个聊得来的姐姐,也是个很实诚的人,周夫人若是不介意,明日叫上她一起去可好”

“那敢情好,人多热闹才好。”周夫人连连应诺。

晚上荷花请周夫人到城里口碑比较好的一家店用了晚饭,又陪着逛了夜市,直到齐锦棠在家等得心焦,打发人出来找荷花。

周夫人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瞧我,一逛起来就没了个分寸,你家大人该是着急了,赶紧回吧,咱们明日再见。”

荷花到家就被齐锦棠一把拉住问:“周大人早就回去了,你怎么弄得这样晚,我都心急死了。”

“吃饭的时候一直聊天就耽误了不少时候,后来又陪着周夫人去逛夜市,虽然知道时辰不早了,可我也不好开口,所以才耽搁到这么晚。”荷花逛了许久,觉得身上都汗津津的,一边到屏风后去换衣裳擦身一边问,“你晚上吃了什么我都逛饿了,苗儿去厨下问问今日的宵夜做了什么。”

“晚上与周大人一起在家吃的,那周夫人可还好相处有没有为难你你若是不喜欢,就不用总去陪她。”齐锦棠不知道周夫人是个什么脾气秉性,生怕荷花受了委屈。

“周夫人倒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左右也不与我说公事,我也没什么事儿需要求她,所以相处得还算融洽,明日约好了一起去看杨梅林。”荷花这才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知会韩红佩,赶紧打发人去送信儿,虽然没提前问她有没有时间,不过想来陪着上峰夫人这种事,她只要能来就一定不会拒绝的。

果然,苗儿很快就回来了,带了韩红佩的回话道:“奶奶,刘夫人说明日一早来找奶奶,然后一起去客栈见周夫人。”

晚上躺下之后,荷花才问齐锦棠,“今日与周大人见面情形如何”

“还不错,得了周大人的夸奖,不过整修河道的事儿,还要到堵塞的地方实地看了之后再决断。”齐锦棠侧身把荷花揽到自己胸前,“荷花,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就是从小认识了你。”

荷花闻言先是心中一暖,然后从齐锦棠怀里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你平素可不是个油嘴滑舌的人,今个儿又没喝酒,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话。”

“我说的是真心话。”齐锦棠双臂收拢,把荷花整个人圈在怀里,“今日周大人夸赞我脚踏实地,不好高骛远,知道从民生民计入手,踏踏实实地做事。”

“他说得没错,你一直都是这样做的。”荷花听到这样的称赞十分与有荣焉,抬头在齐锦棠的下巴处亲了一口,“我男人当然是很优秀的。”

“但是你知道吗,这些我都是从你身上学来的。”齐锦棠用下巴在荷花的额头处轻蹭,“小时候虽然是我教你识字念书,但是我总觉得,实际上你才是我的老师,看着你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每天似乎有用不光的精力,一点点儿地为了家里过上好日子打拼,我那时候只觉得,你做什么都是为了别人,让人看着怪心疼的,想要对你好,但是现在我才渐渐想明白,其实我得到的好处更多。”

“家人过上好日子是我最大的心愿,如今大哥熬出头了,大姐有了好归宿,爹娘衣食无忧,两个弟弟也不用我多操心,每每想到这些,我觉得自个儿做的所有努力都特别值得。”荷花不知道齐锦棠今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乖巧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喃喃道,“至于我自己,我觉得能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今后的日子要咱们两个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所以我对你好就是对自己好”

第四百零六章巧语解官司

次日一大早,韩红佩就来了,荷花正在盯着厨下准备吃食,齐锦棠他们今日去看的地方比杨梅林还远很多,那种四下不挨着的地方中午肯定是找不到地方吃饭的,想着衙门的几位大人都要跟去,荷花干脆让厨下做了几个量多的菜,一股脑地打包让下人带着,还另外带了些水果和果酒,免得到了地方什么都找不到。

韩红佩见状干脆道:“不如咱们也带着吃食,中午在杨梅林那边直接用了再回来。”

“都是些家常菜带去吃和在家里吃有什么分别。”荷花原本想说还不如去山上烧烤,可是又怕周夫人吃不来那种东西,寻思片刻道,“咱们先去客栈找周夫人,商议出来中午要不要在山上用饭,然后吩咐下人去准备,咱们先去山上玩儿,午饭之前叫他们送上去不就得了。”

“对对,你这个主意好,免得周夫人有旁的安排,那样咱们就太过自作主张了。”韩红佩听了连连点头,然后对荷花道,“妹妹你对我着实太好了,这样的好事儿都要叫上我,不过那个周夫人好不好说话我怕我不会说话到时候得罪人,反倒牵连了你。”

“那周夫人很是爽朗的一个人,一点儿也不做假,十分真性情,我寻思着你应该能相处得来,不然我也不会叫上你了。”荷花安慰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去换身儿衣裳咱们就走。”

齐锦棠骑马,荷花和韩红佩坐的马车,一起来到客栈,衙门的其余几位大人都已经在客栈一楼坐着喝茶,见齐锦棠到了都迎出来请安行礼。

马车直接被赶到了后院儿,荷花刚下车就见周夫人已经领着丫头从后楼梯下来,这一处院子是专门给女眷行走的,所以十分清净。

荷花和韩红佩迎上去行礼,然后道:“红佩姐姐刚才提议。不知道夫人今日有什么安排若是整日无事,咱们不如让下人准备些吃食,咱们在山上用过午饭再下来,不知道您以为如何”

“我能有什么事儿。你提的这可是个好主意,不过若是弄个厨子上山做菜就没意思了,还不如回来吃。”周夫人听了这主意果然十分高兴,但是随即又有些为难起来。

“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得惯。”荷花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家里是东北的,从小住在山脚下。我们平时会去山上打、猎野兔,就地生火烤了吃,我寻思着,咱们是不是能带个炭炉上山,着下人弄些羊肉、鹿肉、野鸡、野兔什么的,让人收拾了,咱们三个择一处风景好的地方,一边儿说话一边烤着吃。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得惯”

荷花话没说完,周夫人就已经连声说好,笑得眉眼弯弯地说:“还是你年轻所以点子多。这主意极好,这就着人去准备。”

韩红佩闻言一把拦住道:“您既然到我们清溪县,那就该我们多尽地主之谊,而且县城里哪里卖什么他们也都不熟悉,这件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都吩咐妥当,咱们三个就坐车上山,乐呵咱们的就是。”

荷花也不与韩红佩争抢,周夫人见状觉得这二人的确是关系比较亲厚,不像是来请托办事的。便也不再矫情,点点头道:“那好,若是以后有机会你们来找我,到时候我再好好做东招待你们。”

韩红佩对身后跟着的丫头叮嘱了几句,那丫头连连点头,笑着说:“夫人就放心好了。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荷花想着吃烧烤怕是要口渴的,又叫住那丫头吩咐道:“记得多备点儿香料和喝的东西,不许带酒上去。”

“是”丫头应诺着走了,三个人上车朝杨梅林出发。

出了城之后,周夫人就把车窗的帘子撩了起来,别在一旁的挂钩处,盯着外面看个不停,不住道:“南边儿的景色果然与北边儿大不一样,虽然没有北方山的高大巍峨,不过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都说南方的山要在蒙蒙烟雨中看着最是动人,不过那飞雨的季节却着实让人头疼,倒不如这样晴好的天气来得舒服。”荷花笑着说,“在北方过惯了,冷不丁来到南方过冬,我可是尝了那滋味,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

“南方不是该比北方暖和吗虽然我冬日里没来过,但是每次来都是越往南走越热的。”周夫人有些奇怪地问。

“南方的冬天虽然外头没有北方冷,但是屋里却也不暖和,还时常阴雨连绵,而且北方的屋里都是有火炕的,南方却大多睡床,拢个炭炉,弄个汤婆子最多了,屋里总是冷得让人坐不住似的。”荷花摇摇头道,“这好歹我家还烧得起,换做寻常人家,就只能忍着冻了,听说南边儿几个道服,年年都有冻死的人。”

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压抑下来,荷花连忙道:“都是我不好,看我这说的是什么话。”

“去年冬天可冻死人了”周夫人却没岔开话题,紧跟着问。

韩红佩见荷花尴尬,忙接过话题道:“去年没冻死人,齐大人改了赈灾的法子,把那些个无家可归的人都集中到了一处管着,有人给做饭也有棉衣和棉被,所以都平安地过冬了。”

周夫人闻言笑笑,“齐大人年轻有为,昨个儿我家老周回去也很是夸赞呢”

“不敢当,这本就是身为父母官应该做的事情,可不敢担这份谬赞。”荷花连连谦虚。

“虽然是父母官的本分,但是却有多少人做不到,所以如今这天下,能做好本分的,就已经是极好的官员了。”周夫人忽然感慨了这么一句。

荷花和韩红佩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周夫人见状又是一笑,伸手拍拍坐在自己身边的韩红佩道:“你们都不敢开口,我说什么你们又拘谨,不说这个了,我听说我们来之前,县里发生了一件人命案子,你说给我听听可好”

韩红佩没法子,只得把那个命案从头到尾大致说了一遍。

周夫人似乎着实感兴趣。还追问了好几个细节的问题,听罢之后感慨地摇摇头:“话本子和戏曲里常有这种落魄小生和富家千金的故事,一个个儿被写得荡气回肠,让人心生向往。可是实际上谁能看见这些个屈死的事儿。所以说。老祖宗说的门当户对还是很有道理的,至少不会太过离谱。”

“正是这样说呢”韩红佩笑着搭话,“话本子和戏文里,都是到两厢情好就完了,可这成亲可是为了在一处过日子的,一边是个穷小子,一遍是个富家女。怎么可能过得到一处去,早晚是要出麻烦的。”

荷花见她二人聊得投契,脸上挂着笑意只在一旁听着也不插话,就这样,很快就到了杨梅林子,苗儿去把林子里干活儿的人都叫道一处,打发他们都远远地避开了去,然后上前收拾了草棚子。擦了桌子和凳子,这才请三位夫人过去。

周夫人果然是个活泼的性子,虽说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到了山里竟跟个小姑娘似的,看到什么都稀奇,净往那林子里走,偶尔发现几朵不认识的野花,也要采回来让丫头找东西插着。

等她把周围都转了一遍,新鲜感过去的差不多了,这才走回棚子里坐下,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脸颊又热又晒的微微发红,眉眼带笑地说:“这地方真好。我以前跟着老周去别处,都只给我往什么院子、庄子里面领,看那些个假山、亭子、池塘,着实的无趣,还是这山里真实的花草树木让人舒心。”

“周夫人这是因为以往没见过罢了。”韩红佩笑着说,“我们看惯了这些东西。却是不觉得稀罕。”

“人可不都是这样,只看着别处的风景好,身边的却总是不放在心上。”荷花一遍抿着茶一遍接话。

“这话说得很有禅机。”周夫人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喝了两口茶坐下歇着,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扇子。

坐了没一会儿,路上就又来了两辆马车,荷花眼睛最尖,远远地就看见是韩红佩家的,起身儿用手遮住阳光又看了看,“果然是红佩姐姐调教出来的丫头,办事就是利落,这么快就来了。”

“静佳这丫头,虽然算不得聪明伶俐,但是好在办事细心可靠。”韩红佩被夸了一句很是受用。

马车停下来之后,几个丫头下来开始往外拿东西,竟是连长桌都带来了一个,只不过桌面一头挖了个孔洞,中间正好能放下一个炭炉,孔洞上架着一个网格细密的铁架子,桌子放好之后,一个个食盒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