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可以重来第5部分阅读(1/1)

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突然刹住了张见欣啊张见欣,都这会儿了、你不会还要翻什么陈年旧账吧念及此,她甩了一下头道:“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身体是你自己的,这和我要不要你有什么关系”

“你”

“别说话,养养精神吧”张见欣按了按他的手道:“快点好起来,让医生早点把这个东西撤走。我看着都疼死了。”

江悦的脸上有着不信的表情大概是病糊涂了的缘故吧,他没法把现在这样委屈兮兮的张见欣和前天晚上对着他拳打脚踢、恶语相向的张见欣联系到一起。

张见欣看出了他的疑惑,不禁苦笑了一下她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呢为了加强自己的可信度,她俯下身、拉起他的右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罩。见他不解地挑眉,她解释道:“因为你在用呼吸机,所以所有人都要带口罩、穿消毒服、把手洗得很干净才能进来。”

江悦想要笑、也觉得自己应该笑一下,可是脸上的肌肉仿佛瘫痪了、笑不出来。

张见欣明白他抽搐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抬手帮他轻轻撑起一边的嘴角、再次道:“快点好起来,江少爷。”

江悦眨了眨眼睛,收紧了手掌、将她的手“牢牢”握住,问:“刚才、你说、不走了”

嗯张见欣愣住了刚才的话他也听见了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啊

因为说了太多话,江悦痛得皱起了眉头,可是还是用手指连连敲打着张见欣的手背、催促她的答复。

“嗯。”张见欣缓缓地、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说过、不走了。”

“一直”

张见欣的眉头也拧得紧紧的,“嗯”这个字就在嗓子眼、可是却出不来。

“一直么”江悦有些着急了如果只是今天,那他宁可她立刻就走的。他不能再忍受一次“长痛”了。

张见欣又做了个很彻底的深呼吸才把“嗯”这个字从嗓子里顺利地吹了出来。

江悦又想笑、也终于成功地扯起了嘴角,只是连他自己也知道笑得必定不好看。“嗯”他眨了眨眼、算是对自己的满意程度做一个补充。

张见欣也笑了出来虽然也很苦涩、但至少是这两天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吴健从食堂打了放回来之后,江悦暂时将张见欣放开了一会儿、让她到隔壁的小间里去吃饭。

七点半左右,前来查房的两位医生复查了一遍江悦的身体状况之后、将折磨了他两天的呼吸机给撤走了,喉咙上的伤口也被仔细地处理、包扎过了。

张见欣和吴健隔着薄膜目睹了这一幕。

吴健之前已经见过不少类似的情况了,早已淡定了。

而张见欣则看得胆战心惊,当医生取出插入江悦体内的输气管时,她更是扭过头去不敢看了那根管子竟然有这么长、仿佛直接通入了他的肺里一般,而他刚才竟然还一字一句地跟她说了那么多话

等候的时候,吴健问张见欣:“等一下怎么样要回去了吗”

张见欣迟疑了片刻、摇头道:“不用。我陪他一晚吧”

“明天要上班么”吴健侧头看着她。

张见欣又摇头,“不想去。”被吴健一提,她这才想起公司里已是人事变动过了,而“ike”这个名字也是这两天第一次闯进了她的脑海里、让她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多么天翻地覆、叫人难以置信的两天啊“哦,”她想到什么、抬头看着他问:“我的手机呢”

吴健朝房门努了努嘴口罩已经摘掉了。“还在我的口袋里,帮你关机了。”说着,他扮了个鬼脸、加了一句道:“医院里不准打手机。”

张见欣白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发表什么异议眼下,别的事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两位医生先后出来。

走在后头的那位年纪更长一些的医生摘下口罩、对吴健和张见欣道:“小江的情况已经稳定了,等一下我会叫护士来把这些都撤走的。”说着他回身指了指隔离薄膜和病房里的东西、宽慰地道:“再观察一个晚上,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下午就可以转到楼上去了。”

吴健和张见欣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医生又道:“不过今天晚上还是需要禁食,等明天我来检查了伤口之后再看看是不是可以吃一点流质食物。”

吴健连忙点头应了。

“叫他注意休息、千万别说太多话。”说这话的时候,医生的目光是瞧着张见欣的。

张见欣被他瞧得有点不自在,也很纳闷他怎么知道江悦主要是跟她说话来着。

医生点了点自己的喉咙位置、强调了一句:“因为插管的关系,他的声带也有点受影响的。”

张见欣用力点头。

这位医生也走了。

张见欣一溜烟地钻进了无菌室里,握住江悦朝她摊开的手掌、欣慰地道:“嗯,这样看上去就好多了、没那么虚弱了。”虽然他领口处的白色纱布还是让她觉得很刺眼。

“今天晚上不走”江悦问。尽管呼吸机已经被撤走了,可是正如医生刚才说的那样、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嘶哑和费力。

“嗯”张见欣点点头,拍拍他的手臂道:“别说话,会破声的。”

江悦笑了笑,捏捏她的手、又往下拉了拉、示意她坐下。

张见欣坐下了。

“跟我说话。”江悦尽量将语句精简到最少字数。

“嗯说什么”张见欣不得不问了一句。

“这些年、怎么过的。”

张见欣傻眼了这个话题是不是也太大了

“ike”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江悦的嗓音听上去更诡异、还有点咬牙发狠的味道。

咣当张见欣要厥倒了。这个人的神智一清醒、最先想到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迟迟未听到她出声,江悦霍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张见欣倒想起一个更紧要的问题了,连忙凑近到他眼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双眸、小心翼翼地问:“还看得见吗”

江悦皱眉、狠狠地闭上眼睛、不理她。

张见欣急了,稍稍用力捏了捏他的右手、催促道:“还看得见吗”

“看不见”江悦不耐且不悦地答了一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把头扭向了一边。看得见、看不见有什么重要的何况有什么大的区别呢他还是一样不知道她的长相啊

张见欣并未信的话未全信。他的表情和举动已经说明不少问题了,再加上刚才他准确的对焦。但她也明白他的回避是为什么他最讨厌任何人提及关于他的视力问题、包括她。

“说你的事”江悦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而且还用大拇指重重地抠了抠张见欣的手心以示态度之坚决。

于是,张见欣只好从ike开始,简明扼要、用倒叙的方式讲了讲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江悦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到有疑惑的地方就会要她着重描述,而听到不满意的地方、就会用用力握她的手,听到满意的地方又会用指腹在她的手心里画一个圈。

张见欣说得口干舌燥、昏昏欲睡,终于在彻底交待清楚搬家疑云之后,倒在江悦的枕头边阵亡了。

江悦听着她低低的呼吸声,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阵阵微弱的、却很暖洋洋的气息,握着她的手,心里总算觉得暖和一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啦不过,明后天要停更两日哦

25

这一夜,张见欣睡得很不安生。一方面是因为趴着睡的关系,另一方面是护士时不时地会进来检查江悦的情况,再有就是江悦睡得很不好、连带地也会吵醒她。

就好比第一次。护士进来过之后他好不容易才睡着,可是睡了没十几分钟就忽然惊醒了过来,先是迷迷糊糊地吵着要喝水,等到张见欣把小半瓶水喂给他之后,他猛地张开眼睛、定定地盯着张见欣好半天才试探地问了声:“见欣”

“嗯”张见欣被他这么紧张的表情也弄得紧张起来。

听了她的答复,江悦又闭上了眼睛、嘴角现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张见欣看了他好一会儿,一直都没见什么动静、以为他又睡着了,便又轻轻坐回到椅子上准备再睡一会儿。

没想到江悦并没有睡着,听着她唏唏嗦嗦的动静、眉峰渐渐聚拢了起来。

张见欣刚想趴下、就看到他愁眉深锁的样子,连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见欣”江悦悠地又张开了眼睛、满脸吃惊的表情。

“是我呀”张见欣心疼地皱了皱眉他一声声的“见欣、见欣”和心慌而又脆弱的表情让她觉得很揪心。于是不等他哑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就安慰道:“我没走,放心。”说着,她把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肚子、哄孩子一般的口吻道:“睡吧,我不会走的。”

江悦脸上的表情空白了好一阵,好像在很费力地消化她的话一样,好久才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去摸她的脸。

张见欣耐心地等他确认过、安心了以后,才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再一次握住,低语道:“睡吧”

江悦终于睡了然后又如是反复了两三次,直到凌晨的时候才真的睡熟了。

尽管张见欣睡得并不好,但是次日早上睁开眼、再一次看到在眼前被放大无数倍的江悦的脸,听到他算是平稳的呼吸,感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匀出来覆在她背上的被子和轻轻揽着她肩膀的手她的心里立刻就被什么东西揣得满满的、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对此,她觉得有点诧异。毕竟分开了那么久、久到比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一年,可是为什么一靠近他、她就会有这种奇怪的踏实感呢哪怕是在上一个黑色的星期五

她困惑重重地挠着脑袋、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手掌下面脱身出来,轻手轻脚地出去、到隔离室里的厕所草草将自己收拾干净。

对着镜子里那张黑眼圈又厚重了一圈的脸瞧了半天之后,她不得不对自己吐吐舌头这张脸太惨不忍睹了。为了她的健康,江悦也必须尽快好起来

回到病房的时候,查房的医生已经来了,还有一个护士正在给江悦换伤口上的纱布。

而江悦正哑着嗓子跟医生争论着什么,一听到张见欣进来的脚步声,他便从被子里伸出手要她握住。

张见欣暗暗吐了吐舌头,在医生和护士的注视下上去握住了他的手。江少爷的这个习惯性动作倒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让她除了尴尬之外、还有点小小的欣慰。跟着她就想到自己的每次一进门就先看他的习惯也没改,于是更觉欣慰了一点。

江悦握住了张见欣的手之后,才接着跟医生说要换病房的事他知道张见欣昨天晚上趴着睡很辛苦,所以想尽快换到楼上的病房。那里的病床要比这儿大不少、可以放得下两个人。

医生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终于答应了。

张见欣估计他实在是不忍心、也受不了江悦嘶哑的嗓音才妥协的尽管他的嗓音已经比昨天晚上的好些了,可是还是让她听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心里也一抽一抽的,捏了几次他的手想要阻止、但都被他忽略了。

医生护士走后,江悦板着脸、顺着张见欣的手臂一路往上、去摸她的脸。

“嗯”张见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肚子上、好叫他省点力气。

检查完毕之后,江悦用指弓拧了拧她的脸颊道:“不准一声不响地走开。就算我睡着了,也要叫醒我、跟我说一声。”

噗张见欣无语地扮了个鬼脸。

江悦加大了一点力气,“也不准扮鬼脸。”

“切”张见欣扮了个更大的鬼脸。

“不准切我”

“你怎么还有那么多个不准啊”张见欣拨开他的手嚷:“你以为我还是四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啊这也不准的、那也不准的”

江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好久都不说话。

张见欣狐疑地看着他下垂的嘴角,暗自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话,没发现有什么严重失误。“怎么了”她终于忍不住问了。

“没什么。”江悦轻轻摇了摇头,手掌按在张见欣圆圆的后脑勺上、将她按在自己的身上。“前面的不准都不算”他低低地道:“只有一个、嗯两个不准。”

张见欣在他的肚子上侧头、看着他被胡茬儿覆盖得见不着肤色的下巴,静静地等他宣布他的两大原则。

“不准离开我。不准欺负我看不见。”

这两条原则除了在措辞方面和张见欣预想的有点出入之外、几乎没什么差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出来之后她的鼻子竟然又酸又涩、想要哭了。

“听见了没有”江悦轻轻敲了敲她的脑壳。

张见欣撅着嘴扭头,大大地吸了口气、缓解强烈的哭意。

江悦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表情,皱着眉、又拧了她一下,隔了一会儿才道:“再走一次的话,想见我就要到清明节了。”

张见欣的心脏被子弹击中了,霍然转回头瞪着他道:“有你这样的人吗跑上来就拿自己的命威胁我”

江悦苦笑不答。拿自己的命威胁她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啊

他涩涩的笑意转眼又把张见欣的火给熄灭得连一丝青烟都没有了。“你也答应我两个不准。”她重又握着他的手道:“不准动不动就生病太吓人了”

江悦的笑意加深了,无语地摇头道:“你以为我愿意啊”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不准生病”张见欣很强调地道:“不光是吓我一个人,你们家每个人都要被你吓死了。”吴健昨天晚上偷偷告诉她,这次江悦的病重、家里人都没敢告诉九十三岁高龄的老祖宗吴健的外公、江悦的爷爷,生怕他听了这消息会受刺激、发生什么不测。

江悦当然知道自家的情况,因此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岔开话题问:“还有一个呢不准什么”

“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张见欣耸耸肩她说“两个不准”纯粹是为了不吃亏而已。“算你欠我一个。”

江悦的嘴角扯了起来。

张见欣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道:“你自己听听你喘气的动静,还有你的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了”说着,她狠狠捏了他的手一下、嘀咕道:“这么久都过去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江悦复又板下脸、不悦地道:“不准嫌弃我”

“我哪儿嫌弃你了”张见欣郁闷地白了他一眼,脑袋很快又转过弯来、诧异道:“你不是说只有两个不准吗”

江悦怔了一下,皱皱眉道:“三个了。”

“啊”张见欣张大了嘴,“你怎么讲话不算话”

江悦的脸色又黑了一分,捏着张见欣的脸颊问:“那你的意思就是非要嫌弃我咯”

噗张见欣郁闷到再度无语了。从前江悦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说得哑口无言,不过那时候她以为是自己年纪小、阅历浅,所以才输在了起跑线上;可是没想到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又是三言两语就能被他制住。

“小坏蛋,”江悦又检查了一次她的表情,托起她的下巴问:“我现在比过去还要不如,你嫌弃我么”

张见欣皱着眉、斜眼看着他问:“江悦,你信任过我吗”

这次是江悦被她问得微愣。

“你不信任”他的停顿让张见欣讪笑了出来,不等他开口便自问自答道:“以前你就不信任我,所以找了那种烂借口出来赶走我。现在你还是不信任我,所以还是这个不准、那个不准的。”话还没说完,豆大的泪珠已经顺着眼角滑了出来。

江悦真的愣住了,手掌覆在张见欣的后脑勺上、觉得进退不得。其实这个问题他并不是今天第一次听到之前他的心理医生就曾这样问过他,然后在医生的循循善诱之下,他仿佛、似乎看清了问题的本质;再然后,他又花了很久才想明白了答案。“见欣”他低唤一声,想要掰过她的脸、可是被她扭开了。

张见欣把脸死死地埋在被子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已顾不得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了。这一张嘴、一开头,所有这些年来的委屈和难过竟然又来了一次井喷当然,这一次委屈不是化成怒气、而是化成了悲伤的眼泪。

江悦不再强求她,只是用指尖轻轻抹着她泪水涟涟的脸颊,低声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了,傻瓜。我只是”他皱着眉、努力地看着她的轮廓,喃喃道:“信不过自己而已。”

他的话张见欣听见了,却并不是好受一点、反而更加委屈、哭得更大声起来。

“见欣”江悦撑着床、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张见欣从他腹部肌肉的运动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了,连忙伸出一条胳膊推他的肩膀、将他又推倒在床上,脸则依旧藏在被子里、闷闷地嚷:“让我哭一会儿不行啊呜呜呜”一边哭,她一边拉了江悦的手放到自己的脑袋上,等他的手掌完全贴合在自己的脑壳上、她便揪着两团被子嚎啕大哭起来。

江悦的心也随着她哀恸的哭声而越抽越紧、绞得也快要滴出水来了。“对不起,见欣。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一声声“对不起”和一下一下的抚头把张见欣胸中所有的委屈全都勾了出来,哭到后来已经是弓着背、交替地跺着脚来帮忙了。

这时候,吴健来了昨天晚上他跟张见欣稍微推脱了一下,随后便安安心心地回家去睡舒坦觉去了。

江家人都有这样一个共识:有张见欣在、万事大吉。

今天一大早,他兴冲冲地买了早餐来犒劳张见欣,可是一进门就见到这样的景象、第一反应就是观察江悦的情况并无大碍的样子,转而才走到床边、俯身看着哭得缩成一团的张见欣,拍拍她的脑袋问:“怎么了,小坏蛋”

“呜”张见欣真是悲从心生,朝身侧挥了挥手、用力捶着江悦的腿、倍受委屈地哭着嚷:“他还在叫我小坏蛋”由于神志不清,她忘了江悦本人也一直都在叫她“小坏蛋”

吴健呆了片刻,随后就“噗哧”一声乐了猜也猜到点儿这个小坏蛋其实是在撒娇了。他直起身、朝房门指了指,不以为意的口吻道:“我买了小笼和锅贴,还有鸡鸭血汤。快点来吃,要不然我就都吃了啊”

这招果然有效

“呃”张见欣一听到“锅贴”二字、泪水竟然嘎然而止、身子也直了起来锅贴可是她的辣文呀这个念头一起,她的鼻尖就仿佛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肚子里更是很配合地默念了一段“空城计”。

江悦对她的这种说“刹车”就“刹车”的本事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也很高兴她对“吃”还是那么执着和热衷;不过、与此同时,他的心里还暗暗地感到吃味吴健仿佛永远都知道怎么把这个小坏蛋的注意力给引开、让她笑出来。“去吃早饭吧”他摸了摸张见欣湿答答的脸颊、用指腹给她擦了擦泪水,低声道:“吃过了就进来。”

“嗯”张见欣抽了抽鼻子,觉得由于刚才哭得太尽兴、以至于脑袋都有点混沌了。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没心没肺,她揉着肚子解释了一句:“我饿了。”

江悦笑着摆了摆手,对吴健道:“吴健,帮我去跟医生说一下,我要换病房。”他知道张见欣昨天整宿都没睡好,所以急不可耐地要从这里搬出去楼上的病房里的病床要比这里的大一些、足够放下两个人的。而且呆在这样一个没有窗的病房里,他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不要这么着急吧”张见欣抢在吴健之前说道:“要不要等昨天晚上的那个医生过来看看情况再说”

“我已经好多了。”江悦捏了捏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又朝吴健轻轻扬了扬下巴。

吴健迟疑了一下,扭身出去了。

“快去吃吧,馋鬼”江悦扯着嘴角推了推张见欣的手,“冷了就不好吃了。”

张见欣犹豫了一下,点头出去了。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逢了哪门子喜事了,但是张见欣的胃口的确是大开了,没一会儿功夫便把热乎乎、香喷喷的二两锅贴和一碗汤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跟护士交待过换病房的事之后,吴健也坐下来吃早饭,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张见欣,等她吃干抹净之后才说:“打个电话给an,一大早她就打过我的手机了,让你回电给她。”

虽然昨晚张见欣已经得知自己的“被捕”正是她泄密的结果,可是她还是很不习惯从吴健的嘴里听到an这个名字还说得这么顺理成章、老朋友似的。

事情的经过是:上周五当晚她“畏罪潜逃”之后,吴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从ray那里要到了张见欣的手机号码,可是因为她关机、努力了两天都一直没打通;于是他又给ray去电话、三下两下又要到了an的号码。起先an当然没有泄露张见欣的信息,后来是吴健吼着跟她说“江悦快要死了”,她在将信将疑之下于周日一大早到医院来实地侦查、确认情况属实之后才把张见欣的行踪和去向供了出去毕竟,人命关天啊

“你看看手机吧”吴健朝靠墙摆着的更衣柜努了努嘴、起身收拾桌上的纸盒。

张见欣想了想、耸耸肩道:“待会儿吧等江悦上楼了再说。”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an打给她是为什么、肯定是叫她三思而后行之类的劝诫,所以拖得一刻是一刻啊

九点多种的时候,昨天来给江悦做检查的那位医生终于在已经极不耐烦的江悦面前出现了。仔细检查了他的各项指标之后,终于点头“恩准”了他换病房的诉求。

又是半个小时的准备工作之后,江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在众人的簇拥下,坐着他此生最恨的又一样东西轮椅,离开了这间暗无天日的加护病房。被推出病房的那一刻,他忽然有种来得很莫名、却很强烈的感觉重生。

31

搬到病房的当天,江克远在江愉的陪同下、在下午两点不到的时候到了病房,看到儿子虽然依旧昏睡着,但是气色已经大有好转,不禁高兴得抓着张见欣的手臂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

张见欣既心虚又内疚、更加尴尬,又是摆手、又是鞠躬的,不敢接受老人家的谢意。

一边的吴健笑嘻嘻地推波助澜着,还朝张见欣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推脱。

张见欣只好硬着头皮、双手被牢牢地握着,接受了老人家的感激之情,感到既内疚、又愧疚,完全手足无措了;而且看到老人家比当年她离开的时候老态了很多、笔直的腰板竟也微弯了,她的心里就很难过,很希望自己能真的为老人家做点什么、为他把眼中的愁云挥散一点。

聊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江克远和江愉带着轻松的表情离开了。

张见欣的心头则乌云重重,没好气地推着吴健到和病房相连的小休息室内、压低了声音质问他:“干嘛开口灵药、闭口灵药地误导老人家他醒不醒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着,她朝身后的大玻璃挥了挥手。

吴健隔着玻璃窗看了看江悦,耸耸肩、一笑,道:“你就是江悦的灵药啊,自己都不知道吗”说着他还一脸“咦,大熊猫”的表情揉着她的脑袋道:“而且不仅是他的、也是整个江家的”

“去你的”张见欣并没有对这样的评价感到有一丝半点的高兴或者得意这话她早就听他说过不止一次了、从来都没有高兴过,因为这话听起来并不是一句单纯的表扬,还能叫人从当中听出有很多无奈和情势所逼的味道。本来嘛,如果是好端端的一个人、谁会需要什么灵药不灵药的而她只是平平凡凡的小女子一个,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某人的一帖药不说、还连带上了某人的一大家子这是多么重的压力啊

“又没说错,”吴健不以为然地道:“你看你一来就把他弄醒了,明显就是药力强劲嘛”

“麻烦你不要再这么说我了好不好”张见欣真的恼火了、用鞋尖踢了他一下道:“就是你一天到晚灵药、灵药地误导所有人,结果你们就都把我看成人参灵芝一样的奇花异草了,好也就罢了、只要他出了点什么事你们就都怪到我头上来了”别人都可以不提,吴健便是首当其冲、如此待她的第一个从前是这样只要江悦有个伤风感冒、头疼脑热的,吴健总会拿出一副“怎么也不知道好好照顾他”的表情对她,而前天上午他更是这样杀到驾校来找她的时候、他脸上明摆着就是“你要负全责”的态势

“哪、哪有”吴健被她怒气冲冲的话说得愣了愣,难得也气弱了一次。

“哪有”要不是江悦还在隔壁病房里睡着,张见欣真要跳脚了,狠狠地推他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低喝道:“你自己仔细想想有没有”

吴健摸了摸鼻子、不吱声了他知道自己有。

张见欣懊恼不已地瞪了他半天,沉声问:“吴健,要是你平常感冒的时候一直吃康泰克,可是突然有一天不灵了,你觉得是康泰克变了还是你自己变了”

吴健一时间没转过这个弯来,怔了怔才明白了,随即便在心中感慨:唉,小丫头果然是长大了、变多了。

张见欣又多瞪了他一会儿,见他恍悟的样子、这才气鼓鼓地回到病床边去了。过去之后还在嘀咕:康泰克亏你想得出的,张见欣

“康泰克是什么”一直安安静静地躺着的江悦突然问了一声。

“哎哟”张见欣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道:“你醒了也打一声招呼好不好太吓人了。”

江悦扯了一下嘴角,把右手探出被子朝她伸了伸。

张见欣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给他拉好被子,解释道:“康泰克是一种感冒药呀”

“感冒药”江悦轻蹙着眉,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道:“你是我的哮喘药”

“呃”轮到张见欣愣住了。这、这算是甜言蜜语么

好久没听她出声,江悦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哮、哮喘药呵呵”张见欣傻笑了几下便又无语了太震惊了

“嗯,哮喘药”江悦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没有你就喘不过气来,小坏蛋。

张见欣握着他的手,望着他虽然刮过胡子、但仍旧显得很憔悴的脸,心里有些涩涩的起来,嘟囔道:“干嘛非要把我比作药呢不能找个别的形容词来比喻啊”

江悦挑了挑眉,隔了一会儿才促狭地一笑、问:“做我的小坏蛋好吗”

张见欣扁了扁嘴瞧他说的好像“小坏蛋”是个多光荣、多了不起的称号似的她岔开话题问:“你醒了多久了你爸爸和姐姐刚才来过知不知道”哮喘药还是感冒药这个问题还是让她找个没人的、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好好琢磨琢磨其间的差别去。

“知道,不过不想说话。”江悦耸耸肩、不怎么情愿地补了一句:“姐姐在,没什么话好说。”虽然江愉去年上半年就来上海定居了,也一直承担着照顾父亲、甚至他的重任,但是他依旧不太喜欢这个姐姐不亲、没有共同语言,而且以前还曾因为各自的母亲的关系而起过嫌隙、好多年都没说过话。

张见欣张着嘴、无声地“啊”了一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种事也只有眼前这位姓江的少爷才做得出来。他老爸年纪这么大、身体又不好,不顾辛劳地探望他,他竟然能还装睡唉,还是那句话,老人家能有不肖子如此真算作孽了“干嘛弄得这么生分都生活在一个屋顶下面,态度积极一点不行啊”

“嗯”江悦愣了愣,“吴健没告诉你我已经搬出去住了吗”

“呃”张见欣大吃了一惊,“搬出去住了一个人住的”这怎么可能

“吴健和我一起住。”江悦朝休息室的方向侧了侧头。

对这个答案张见欣倒并不意外江悦和吴健这对表兄弟比大部分亲兄弟都要好,早年、江悦刚刚从美国搬到上海后,吴健为了帮着江克远一起照顾他、就已经搬到江家那栋精致的小洋楼里住了。“那现在住哪儿去了”

“另外买了房子。”江悦说话的同时、手指张见欣的手背上画着圈,低声道:“一个楼面、两套房子,当中打通了。”

张见欣懵懵懂懂地在脑中勾勒着他描述的房型、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和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那谁给你们烧饭、收拾屋子啊”

“家里有一个管家,fe1ix,菲律宾人。”

听了这话,张见欣的脑袋里立刻想起了某电影中的情节、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学着电影里怪模怪样的口吻道:“ay i e1p you, sir”

江悦完全不知道她说的是哪出,但马上就很认真地点头、握住张见欣的手问:“搬过来,见欣。”

“啊”张见欣惊呼了出来。

江悦捏了捏她的手、赶在她开口之前道:“你现在不是也搬出来、一个人住了吗而且你也说你的房子很小、什么事都要自己做,所以搬过来不是正好吗”

张见欣拧着眉头、很戒备地瞅着他,终于看出他其实刚才就开始在打这个主意了甚至早在听她说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这么琢磨了。“干嘛要跟你一起住”她撅着嘴咕哝道:“我的小窝虽然是小了点儿,但好歹是我的地盘、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呀”

江悦轻蹙了一下眉、没有再继续下去。他知道凭着张见欣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还有之前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矛盾,这件事得从长计议、急不得一时的。

隔天、礼拜二,张见欣回公司开始正常上班了虽然头儿走了,但是她要做的那些事情还在:而且上班还能避开前来探病的江家的众多亲友,其中更有她最最讨厌的、江悦的大姑姑她就是那种典型的眼高于顶、把人都看扁了的所谓“上流人”,更是当年造成张见欣与江悦大吵一架的那枚重要导火索之一。

江悦虽然很不舍还很不放心,但是为了不影响张见欣的正常上班和休息、更为了不给她太多压迫感,他还是准她每天来探望过自己、和他还有吴健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就回小窝去睡觉,只是每天他都要吴健将她安全送到家才行。

每天回到小窝、上床之后,张见欣便会抱着手机跟他通一个很长的电话,直到心疼他的嗓子和身体了,或者是她自己心满意足得快睡着了才挂断对,心满意足这种感觉近几天一直都从头到脚地环绕着她,让她感到很温暖、很充实,也让她裹着被子、对着有点灰不溜秋的天花板都能笑出来。她想,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感觉是她之前可以从别的女孩子的身上感受到的、自己却从未尝到过的恋爱的感觉吧只是,来得好晚、还差一点就错过了啊

可惜的是,这几天张见欣上班却是上得无比乏味、加心神不定、加心烦意乱。

无比乏味是因为工作气氛持续低气压中。ike走了、继任者还未到来,然后又不知道从哪儿传出住宅部和商租部可能会合并、并且要裁员的消息。于是,紧挨着的这两个部门都开始有点人心惶惶了、住宅部里更是愁云惨雾成一片如果合并的话,ray应该会是当仁不让的大头目了,而商租部里又全是他的亲信、估计不会有什么人员大变动的,所以住宅部的人就很可能会大大的倒霉了。

心神不定的原因但是因为江悦还在住院。虽然他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在换病房之后的第二天就可以进食少量固食,但是张见欣还是因为不能陪他而感到心里没着没落的,何况她一直有着一种隐隐的内疚总觉得是自己把他弄到命悬一线才住院的。

心烦意乱是因为ray她第一天上班ray就把她找去了,八卦兮兮地问她跟ike怎么样了,可是还没等她结结巴巴地解释清楚朋友不朋友的定义、他又马上更加八卦兮兮地谈起了吴健找他要她的手机号码的事其实吴健和张见欣的关系才是他更关心的问题。张见欣被他问得那个气哟,甚至还替ike感到不值了,所以就硬邦邦地回了一句:私人问题、无可奉告。ray倒也不生气,而是一脸“你不告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