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向日葵第2部分阅读(1/1)

过中尉能在短短半个小时左右就套到这些,手段还真厉害

“嘘看,开始了。”

聚光灯的光线暗淡了一些,舞台中央慢慢裂开了一个缺口,越张越大,从黑洞洞的缺口中缓缓地升上来一个平台,五个透明的玻璃笼子交错着放在上面。笼子里是几个蜷缩在一起的畸形身影这就是今晚的商品吗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电子语音开始介绍笼子里的界外人,“现在你们所看到的是比过去更少见的品种,是我们到可怕的北部死亡地带找到的,相信今晚您能从中选出最有趣的一个。不过还是像以前一样,希望您严格保守这里的秘密,如果违反了我们共同的约定您将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安格里海因的眉毛微微一跳;好希奇的开场白,他们这是在威胁“顾客”吗恐怕只有地下黑市才会有这种规矩。

聚光灯把光柱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左边第一个笼子上方,那里面是个蜷缩成了一团儿的小女孩,赤裸着青涩的身体,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溢满恐惧的泪水,既可爱又可怜;但是她一身诡异的灰蓝色肌肤却无法勾起在场所有人的同情。

“各位看见了,这是典型的辐射污染,而且是第三代遗传的症状,其寿命大约有十五年。但有所不同是,以前的肤色变异都不会产生带有灰色的角质层,所以各位眼前的这个界外人是极其难得的珍品。具体的饲养方法与其它品种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在欣赏的时候注意防辐射,如果要触摸必须戴上隔离手套。她的底价是新币6oooo元。”

舞台周围的那些黑洞洞的空间中浮现出红色的数字投影,那些买家开始竞价了。

“75ooo元了”安格里海因眉毛一跳,“那些阔老还真有钱”

“我们也应该表示一下吧只有这个房间静悄悄的恐怕不好。”岚月看着不断攀升的价格,按动了显示器上的触摸部分。

少校倒是一脸兴奋的样子:“看见了吗那女孩儿的背上。”

“嗯,和当时死在舞池里的那个界外人一模一样的标记。”岚月也注意到了,在这个商品灰蓝色的皮肤上纹着一个线条复杂的商品缩写,还有号码。

“那么第十五起渗入事件中的主角果真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咯”有意思,他们这里会出现这种失误吗

一阵响亮的乐声响起来,舞台上的聚光灯突然变成了红色“现在是最高价127ooo元恭喜十号先生,这件蓝色的珍品属于您了”

一个钢制的机器手臂从天花板上伸出来,夹住那个笼子,缓缓地移出舞台。笼子里的小女孩吓得大哭起来,叫个不停。

就在这个间歇,安格里海因伸出手指去按询问键;他必须套出更多的秘密

“她在喊妈妈。”

怀里的人突然冒出一句话。他奇怪地转头看向岚月,有些意外: “你能听懂”

中尉如画的眉眼间有种嘲弄的笑:“她的母语是东亚语种中的汉语,我也是。”

原来如此,不过

“抱歉,现在没时间想这个。”安格里海因对他不合时宜的思乡之情很反感,用力按下了按纽。

“您有什么问题,五号f先生”

“呃,是的,”安格里海因清了清嗓子,“您知道,最近67区这里很不太平,到处都有警戒,我想原因大家也清楚。我们虽然依旧很乐于收藏一些危险的东西,可是如果惹祸上身就太糟糕了,特别是前一阵子那件事,让人不得不为商品的安全性担忧啊。”

一种不安的情绪随即感染了其他的房间,电子语音沉默了一会儿,响起一阵唧唧咕咕的声音,似乎在组合答案。

“很感谢您的谨慎,先生。”它终于又开口了,“但我必须告诉您,这纯粹是一个意外。那个逃走的商品原本是注射了麻醉剂后,已经开箱要交给买主的,但是他的身体竟具有很强的抗药性,他狡猾地伪装昏迷,在移交的途中逃走了。所以我们现在的所有商品都将用特制的笼子进行包装,保证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抗药性你们难道开始都没有发现他身体的异常吗我对你们的说法很怀疑。”

“这又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事;在我们捕获他时,他中了麻醉枪,确实昏过去了,但我们并不知道他的身体有那么强的适应性。”

安格里海因揽在岚月腰上的手收紧了:“是这样谢谢,我明白了。”

交易继续进行,而这个房间里的竞价再没有出现了。

安格里海因盯着第二个开始介绍的商品,脑子里却回想着刚才的那段回答具有超强适应性的界外人,他的逃脱确实难以防备,但是为什么会死在舞池里他逃出来以后应该是不顾一切地向边界跑才对,为什么不走难道他费尽心机地跑出来就为了跳一支舞

疯子

仿佛看出了他心底的混乱,岚月用手肘碰碰这个一直沉思的人:“该走了,如果等一会儿交易结束,有人发现尸体就晚了。”

“说得对。”安格里海因压下了眼前的一个个问号,伸手摸摸岚月的脸颊,“我的宝贝儿,还是你想得周到。”

透过红葡萄酒看窗外的景色真的很奇妙,一切都变得极端妖艳:闪亮的灯光像绯红的宝石,纵横交错的公路如游走的蛇,一串串车灯是流动在它们透明身体里的血。

安格里海因着迷地看着这美丽的城市,几乎要忘了刚才那黑暗与滛乱的舞池。

他赤裸着上身坐在沙发里,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脑后,酒杯的投影像巨大的猫眼石,明晃晃地落在乳白的桌子上。

沐浴过后芬芳气息让他的头脑再度清醒。杰米琼斯的仪器在他身后响个不停,一阵清新的风拂过脸颊,岚月把一个小巧的移动屏幕拿到他面前。

“这是刚才琼斯中尉分析后的结果。”

“坐吧。”安格里海因向旁边挪了挪,示意他不用拘礼;这个“机器”又换上了那身刺眼的白色制服,脸上像万年寒冰。

“这是把色调和亮度加强后的处理画面,还过滤了一些杂音。”岚月的似乎没有为最后这个词感到难堪,只是冲他做出一个“请看”的手势。

“好清楚啊。”安格里海因惊讶地回头看看琼斯中尉,“你干得实在是太棒了”

这个小个子男人一脸得意:“哪里。”他趴在沙发的靠背上,为少校指点一个个闪着亮点的地方,“我做了一点分析,这些笼子摆放在舞台上这些对,就是它们全部都是高密度的合金玻璃做的整个房间是完全隔音的,甚至连普通的电波都传不出去还好咱们的东西都是超强功率的。”

“可以看清这些买主的脸吗”

“嗯只是在舞池周围的那些可以模模糊糊地辨认出来,其他的恐怕就很困难了。”

“先把能认出来备个份;我相信拉赫李上校会很高兴找到他们的。”安格里海因知道警备队为了寻找这些胆大包天的富豪们已经花了多少钱。”

“是。”

杰米琼斯回到他的电脑旁坐了下来,而岚月却有点不满地看着他的临时上司:“您不会认为今天的行动只是为了找到这些无聊的家伙吧”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安格里海因很感兴趣地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调转身体,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你对那台电脑的回答怎么看”

“关于那个界外人逃脱的解释吗老实说,我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恩哼”真巧,他也这么想。

“有脑子逃出地下黑市,却因为笨拙的曝光而死,怎么想都太不可能了”

“还有,”安格里海因懒洋洋地拂弄着未干的头发,“什么叫做超强的适应性当我们是白痴吗如果一个界外人有超强的适应性,早就可以在隔离区外活得好好的,说不定能进化得比咱们还先进。”

“所以,这个疑问得由我们自己去找答案。”岚月的神态稍稍舒缓,似乎对少校的话很满意,“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这个界外人的尸体,也许有用。”

“真巧,”安格里海因终于笑了,“我也这么想。”

如果他们俩再多做一段时间的搭档,会不会默契到天衣无缝呢

67区的警备队总部离军务部不到十分钟的车程,不过戒备倒是很森严。从外大门开始就有三个雷射监控岗,进入大厅后,每个部门都有独立的验证程序。

一到这个地方,岚月就知道安格里海因有多受欢迎,从前台那位女中士的暧昧眼神到新进队员崇拜的目光,都清楚地表明他是个怎样的风云人物。他很奇怪这个看上去没有正经的人怎么会这么神气

“啊,这个嘛,”少校很随意地摸摸挺直的鼻子,“我以前的学的情报专业种类是se情间谍,自然魅力出众吧”

早知道是这样的回答,他绝对不会多嘴去问。

不过真的进入研究部门的走廊后,轻松的气氛就慢慢散去了。安格里海因在下乘电梯入口输入了特别密码和指纹,换上了银色的防护服,一个军医领他们到冷藏尸体的地下室去。

因为任务的特殊,他们避开了公共走廊。穿过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密道,三个人来到一个两百多平方米的大厅,里面弥漫着浓重的防腐剂的味道,天花板上的十几盏冷光灯把整个房间照得白惨惨的,四面墙上是一个个抽屉式柜子,柜子外面的显示器上标明了温度,控制时间,还有里面躺着的是什么人。

军医把他们带到右边那一串柜子前,厌恶地扬扬手:“这里全是一个星期里混进来的那些怪物,第二十号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喏,这是钥匙。”他把一张磁卡交给安格里海因,“请尽量快一点,这儿的味道可不好闻。”

“谢谢。”岚月把他送出去,小心地关上了门。

安格里海因已经打开了柜子,用力把包裹尸体纤维解开。岚月快步走过去,拿出拇指大的摄像头。

尸体被冻成了紫色,那一身如鳄鱼一样的皮肤让人看着就恶心,脸上、身上到处是淤青和血迹,还有一些创口。看上去他的年纪也不是很大,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神色中倒没有什么痛苦,如果不是错觉,安格里海因觉得他的嘴角还有些上翘。

岚月伸手把尸体翻了过来,指指背后那个商品编码:“是他,没错。”

“我觉得从头部的形状来看没有异常,如果他的逃走是个人行为,那么智力也应该没问题。”

“按理说是这样。”岚月伸手掐了掐尸体硬邦邦的皮肤:“他应该是个很能忍受鞭打的宠物吧”

“而且长得还算清秀;现在很多有钱人喜欢这种游戏。”安格里海因取出工具,“来吧,我们把样品带回去,杰米会告诉我们他的身体里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就在他把尖利切割器伸向这具尸体的时候,岚月突然叫到:“小心”

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头顶的十几盏冷光灯炸成了碎片,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过,几盏应急灯也熄灭了,整个房间里漆黑一片。

安格里海因感到自己被岚月扑在身下,玻璃渣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他正要叫“中尉”,门口突然又是“哄”地爆响,紧接身上的重量一轻,岚月闷哼了一声

安格里海因跳起来,腹部立刻被狠狠地揍了一拳

是内j吗

他一下拽住那只手,利落地来了个过肩摔那人用力给了他一脚,挣脱了他的手

岚月怒喝一声,抢到他身边,只见一阵微蓝的光线闪过,响起兹兹的声音;

“是电枪,小心”

安格里海因还没来得及说完,可怕的灼热便从胸膛迅速传到大脑。

他重重地倒在地上。

好冷啊像集训时在零下2o度的营地里站军姿像那次到北极圈里追逃犯为什么会这么冷

但是慢慢睁开眼睛,满眼却是红通通的光,怎么回事他在做梦吗

“少校”身旁微弱的声音让他转过头。

啊,他想起来了,他们被袭击了就在这个冷藏室里,他们被袭击了

安格里海因撑起身子甩甩头;对了,他是被电枪击中后昏过去了

他猛地站起来;虽然还有一点眩晕,但可以忍受。好在应急灯的电力也恢复了,勉强能看清身边的情况。

岚月靠在离他不远的墙边,防护服已经撕烂了,双手捂着左腰,地上到处是血。

“你受伤了”安格里海因急忙扶起他,查看伤口

那是一道足有十五厘米长的刀伤,血肉模糊,狰狞可怕。

“为什么不止血”他大声吼道,脱下衬衣按在伤口上。

“止不住”岚月苦笑,“对不起我还是让他跑了”

安格里海因也看到了,凌乱的血迹延续到门口,那里还扔着一件匆忙脱在地上的防护服,然后正上方的通风孔被打开了。

“我试过去开门,但是电源烧毁了,保险系统关闭了所有的通道我们出不去了”

安格里海因抬头望向那具尸体,它倒好好地躺在原处。

“它没事儿”岚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至少比我们好”

安格里海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有意思,我从军校毕业后,还没有被关过黑屋子呢”

“算了。”他舒展身体靠着墙坐下来,慢慢把岚月抱进怀里,“再忍一忍,中尉,我们很快就会出去的。”

冷藏室的气温会在断电后保持七十二小时的零下十度,然后慢慢上升,据说是为了保证重要的尸体即使在事故中也完好无损。安格里海因以前觉得这种设计蛮好的,可是现在却忍不住低声咒骂工程师。

如果他们的防护服没破倒好,可是现在两个人身上的御寒衣物只有薄薄的单衣,而且安格里海因还把衬衣脱下来给岚月包扎伤口了。

冰凉的空气像裹尸布一样罩着他们,红色的应急灯光让他们嘴里呼出的白气也成了红雾。安格里海因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把联络器带在身上,至少他们还能知道外面的情况。

“少校”岚月动了动身子,“你冷吗”

“叫我安吧,你可以少耗些力气。”

“是安把你的衣服拿回去吧我好多了”

“拿回去”安格里海因把他搂得更紧,“你省省吧,弄得到处是血,叫我怎么穿”

岚月费力地笑了,轻微的颤动惹得少校惊异地低下头:“你在干嘛”

“笑啊。”岚月苍白的嘴角裂得更开了,“少校不,安,你还真是一个好心的指挥官。”

“你就为这个笑了”看惯了面无表情的中尉,他突然发现他的笑还真不可思议。

“你对每个下属都这么好吗甚至是我这种临时的下属。”

安格里海因知道中尉为什么突然多话了;在这里不能睡着,不能失去意识,否则体温一降低,准会被冻死。他大概已经觉察自己的身体有衰竭的迹象了吧,毕竟他失血太多了

安格里海因用自己尚还温暖的手包住岚月已经凉透的指尖:“我对每一个下属一视同仁,至少还没有一个在我手下干过的家伙到李上校面前抱怨我是个暴君。”

“看样子你的威信不错说说你获得宙斯勋章的事吧”

“你想听吗这比起你们红色编队的故事简直不值一提。”

岚月从他怀里退出了一点儿,讥讽到:“也许在你们眼里,我们是仅次于界外人的怪物吧”

“可能是这样,”安格里海因倒很坦白地承认,“毕竟你们能作出正常人绝对做不到的事。”

“比如杀掉那个胖子吗”

“我原本以为你会小小地牺牲一下。”

“陪他上床,套出密码,拿到进入地下黑市的资格抱歉,我不是se情间谍。”

他好象有些生气了:“啊,对不起,我只是猜想你会这么做。”

“我们把完成任务当成唯一的目标,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和原则。”

安格里海因有点后悔;这里已经够冷的了,他不想把气氛搞得更僵。

“我再一次道歉。”他用力地揉搓着中尉的手指,“还冷吗”

“谢谢,”岚月的语气又渐渐舒缓了,“谈谈你吧,你为什么会成为军人”

“偶然呐如果不是十七岁那年糊里糊涂地报考了军校,被李上校一手栽培十年,我早就是一名最优秀的机械师了。”

“一个梦想成为机械师的人却在年仅二十五岁的时候拿到了联合政府的一级勋章,一定有很多人嫉妒吧”

“不,你错了。”安格里海因的声音倒是有几分调笑,“是羡慕,还有崇拜,特别是对女人来说。”

果然是他独有的回答啊;岚月这次却不再觉得自己多嘴了。

等到他们从冷藏室里出来已经是五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军医和武装人员急匆匆地砸烂了被炸变形的门,找到他们。

安格里海因取过军医带来的保温箱,把尸体上割下来的切片放进去。他看着岚月已经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下令把他送到急诊室。

“不”意外的是岚月竟一下子抓住他的手,“不要叫医生我们必须回去立刻”

“你疯了”安格里海因一阵恼怒,“难道你也想和这些家伙躺在一起吗”

“立刻回去”不知中尉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一点也不松手,“我不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想想那个袭击我们的家伙,你能保证他没混在医生里吗”

安格里海因沉默了,紧接着打横抱起他,快步走出警备队总部。

黑色的氢动力车以可怕的速度在高架桥上飞奔,像风一样掠过无数个交叉路口,把几辆追赶的警车远远甩在身后。一路冲进公寓,安格里海因把手掌砰地砸在触摸板上,输入口令。

门一开,杰米就看见他的上司抱着浑身是血的中尉闯进来,边走边吼到:“急救箱快”

琼斯中尉大概是太长时间待在办公室和实验室,几乎手忙脚乱地应付这种突发情况,抗菌药水和注射器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

安格里海因把岚月放到沙发上斜躺着:“把上衣脱下来。”

“不行沾住了用剪刀吧。”

杰米翻出一把小巧的医用剪刀递过去,然后跑到饮水机旁盛了一盆热水。

岚月按住少校的手:“等一等,先把切片给琼斯中尉吧,保温箱能支持的时间也不长,这个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嗯,”安格里海因很赞赏他此时仍能保持着清醒的理智,把剪刀交给他,转身从扔在门口的小箱子里取出那块切片。

“杰米,”他把中尉叫到身前,“我要这个东西的所有资料:基因组成、变异情况、血型、年龄、病史、放射性分析所有的我都要知道能行吗”

“您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小个子男人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种好强又跃跃欲试的神情:“请放心,少校。我明天一早就能把结果交给您。”

安格里海因满意地拍拍他的肩;真是一个认真的家伙,而且充满了工作的热情上校很有眼光啊:虽然他在情报侦察这一点上根本是个门外汉,但是出色的分析技能让他们节约了不少时间。

“啊”

客厅那头的岚月发出一声压低的呻吟,安格里海因示意杰米先去做自己的事,然后快步走过去。

岚月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双手捂着左腰,染红的剪子扔在地上;他的伤口又裂开了,比刚才更严重,鲜血泊泊地流出来。

“你在干什么”安格里海因从急救箱里抓起止血带,一把拂开他的手缠上去,“你的救护课程没及格吗这么笨”

“衣服把伤口沾住了,我就用力一拽”

“哈,你真是个勇士”安格里海因的浓眉打了个结;血越流越多,不用电针是不行了他拿起一支笔一样的东西,摁下开关:“有点疼,不过你能忍下来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用发红的高温针头把伤口里的血管烙焦,血流缓了下来,他麻利地绑好止血带。

岚月的脸上渗出了豆大的虚汗,双手死死地抓住沙发上的垫子,一双清亮的眼睛现在竟有些模糊,身体阵阵发冷,脑袋里更是晕眩不止。

“很难过是不是”安格里海因抓过桌上的红酒,“喝点儿这个你会觉得好些。”

“谢谢。”岚月像虚脱了一样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慢慢把酒灌了下去。

安格里海因一边收拾着一地的狼藉,一边略感欣慰地看着他的脸上稍稍有了一点颜色。

“我真不明白,看你的身手应该不差吧,怎么会被那种家伙伤着”

岚月撩起被汗水沾在额头的碎发,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太久没有练习就变得迟钝了,听到风声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大截了”

“跳起来”

“啊,”岚月打量了他几眼,“没有压坏你吧”

安格里海因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是啊,中尉把自己扑倒了,但起身时他发出了一声压低的闷哼。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从开始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

这个家伙,是为了自己才受伤的。

全息电脑在图象和声音信息的传送上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可是过大的发射频率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在有需要的时候也得用比较原始的办法。

安格里海因的双手灵活地在触摸键盘上滑动,屏幕那头正是他的上司。

今天他们运气是出奇的差,可是也证明上校的猜想变成了事实:绝对有人知道了他们的行动步骤,而且已经开始动手阻挠他们能做的不光是调查,还要随时警惕来犯的对手。

拉赫李上校很专注地看他的报告,安格里海因可以想象他眉头皱在一起的样子。

半个小时后他敲下最后一个字母,合上了电脑。

他看了一眼隔壁的卧室,岚月大概已经睡着了吧也许是他大意了,他应该把那些f997给这两个人都配上,如果再被袭击就可以好好保护自己

不,他又想错了;杰米是需要的,可实际上岚月有能力对付一切突发情况,这次是一个不小的“意外”罢了。

他站起身看了看钟,才刚刚16:oo尽管黑乎乎的天空再也不能让人产生清晰的时间概念,可是现在的人们依旧沿用着史前的记时方法那位伤员已经睡了五个小时了。

其实在包扎的时候他用了少量的麻醉剂,否则那个家伙一定会因为疼痛而无法入睡。安格里海因站起来伸伸腰,推开了卧室的门。

在淡绿色的荧光灯下,岚月中尉睡得很平静:失血后苍白的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突然变得很瘦小,匀称的呼吸声伴随着他单薄的胸膛一起一伏。原本满是污血的衣服已经扔在了地上,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套白色的衬衫,松松地敞开了领口,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也许是因为“红色编队”制服颜色的惯性影响,中尉的所有衣服都是白色的,让他始终给人一种一尘不染的感觉。

安格里海因拾起地上的衣服,刺鼻的血腥味令他皱起了眉头。他在床边轻轻坐下,表情复杂地打量着岚月;其实他真的长得不错,如果要和自己的女伴儿相比,可以说比伊丽娜的成熟多了一分清秀,比爱洁里丝的媚惑少了一分俗艳,纤细的身体有女性所不具备的强韧,修长的手指上略显突出的骨节正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力量的表现。

他应该是冷静而且理性的人,因为在这两天短短的时间里,安格里海因知道他把什么都分得很清楚,除了眼前的任务他很少谈其它话题;他是冷冰冰的,和自己处理工作的方式完全不一样,几乎就是为军队而生的人

但是他救了他。

在突发的危险面前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掩护他,究竟该怎么来看这个家伙呢

不知不觉中,安格里海因惊异地发现自己居然满脑子都是关于他的想法

太可笑了因为他救了他吗还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忘了他是个军人。

仿佛为了清醒一下头脑,安格里海因掏出“紫菊花”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轻纱般的烟雾

“在伤员面前怎么能抽烟呢,少校。”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你醒了。”安格里海因不自然地捻熄了烟:“抱歉,我忘了。”他笑着回过头,中尉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朦朦胧胧的,但还是精神了许多。

“怎么样还痛吗”

“好多了,谢谢。”岚月撑起身子,“我睡了多久”

“五个小时而已,不用担心。”

“是吗”他揉揉有点蓬乱的头发,“我想起来走走”

“不怕伤口裂开吗我这里可没有更多的止血带了”

岚月扣好领口的纽扣,忽略了他这句话:“琼斯中尉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吗”

“还有一会儿。怎么你比我还急。”他脑子里就只有这些吗

“我想起来。可以吗少校。”

“算了,如果你坚持。” 安格里海因有些无奈地伸手扶起他,“还是叫我安吧。”

“我现在有力气了。”岚月有些固执。

不是这个原因,笨蛋

安格里海因小心地把手放在他的腰上,慢慢走出了卧室。

房间里的灯感应到他们的脚步自动亮起来,安格里海因搀着岚月走到了落地窗前。窗外还是那片美丽得让人迷醉的景象,但安格里海因的眼睛却无法像以前那么专注地看着它们了。

“还是坐下来吧,我的手很累啊。”他望着岚月的侧面轮廓,觉得他的肤色让人很担心。

中尉听从了建议,缓缓靠在了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穿军装的缘故,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柔和的神态,那种带着赞赏的眼神一直落在窗外。

“太美了。”

“当然,这里是最靠近赤道的一个区嘛”

“我可以想象阳光下的67区会更美。”

“阳光”少校嘴里有一丝嘲笑,“那种东西会出现吗要看可以去模拟室里享受一下。”

岚月的脸上有些失望:“我总在想,为什么我们可以在黑暗中生活这么多年”

“因为我们是人啊,人是那种只要想活,就能活下去的东西。比如隔离区外的那些家伙,变异情况那么严重,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是啊我都忘了。”岚月用手轻轻压在伤口上,“少校,你还记得你想成为机械师是多大的时候吗”

安格里海因愣了一下:“那个啊,大概十岁左右吧我小时侯可是一个有远大人生目标的孩子。”

“我小时候也喜欢做梦,”岚月的表情就像在梦中,“我最渴望有一天能看到阳光不是模拟室里的假象,也不是人造的仿制冷光,我想摸摸真正的太阳”

在一瞬间安格里海因几乎以为他是另外一个人;这么温柔的、近似于童话一般的语言,怎么也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那种眉梢眼角都带着笑的表情就像一个孩子不,其实真的和他初见他的感觉一样,像个天使。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可惜这种表情只持续了短暂的一刹那:“抱歉,就当我发疯吧。”岚月勉强冲他咧咧嘴,“我的伤口又疼起来了,得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安格里海因隐隐有些遗憾,这时刚好传来了杰米的叫声

“少校,少校我完成了”

“年龄大约在十八到二十二岁之间,大脑、内脏、骨骼都发育正常,也没有致命的辐射病,但皮肤有严重的硬化现象,另外血液中的有毒物质含量很高”

安格里海因看着移动屏幕上的分析结果,再一次对琼斯中尉的速度和准确程度表示敬佩:“太好了,你真是个天才,杰米那么关于对麻醉剂的反应呢”

“这个”小个子男人皱着眉毛摇摇头,“完全没有反应。”

“详细点儿”

“也就是说,因为他体内的毒素含量太高,轻微的麻醉剂根本不起作用”

啊啊,真的会有这种事

安格里海因转过头看看岚月:“我该说什么呢这个家伙果然很有问题”

“如果是这样,那么根本不存在什么适应性超强的说法,他被捕猎时中的麻醉枪是无效的,也就是说他是故意混进来的”

“这不可能”杰米叫了起来,“没有一个界外人会用这种方式自杀”

“以前没有,所以现在我们得好好找找原因。”

“我想”

“嗯哼”少校注意到岚月中尉的迟疑。

“我想他是找了一个最有效的方法进入67区:只有黑市上的人最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界外人运进隔离区中心,否则他们身上超标的放射性和病菌很容易就被警备队的探测器发现”

“那么他进来做什么呢”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岚月用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那些血淋淋的现场照片。

“仅仅是制造混乱吗”少校没有对中尉的想法表态,“我害怕的是这个家伙背后隐藏着什么。”

“那么我们可以回头查看一下其它案例,找找有没有相似点,也就可以知道他这样做究竟是个人行为还是有组织的行动。”

他最后的这句话让安格里海因和杰米都不自然地动了一下;如果答案是后者,他们面临的将是从未遇到过的大问题。

第四起渗入事件发生在市政厅东北方向不过3oo米的地方,两个界外人妄图伤害一位女士被击毙。

这是岚月刚来的那天晚上报出来的案例之一,而此刻安格里海因正走在当时污血溅了一地的大路上,穿着最正式的制服,再一次规规矩矩地梳好了头发。他正要去拜访的是那天的受害者,总务处的处长,也是67区能源控制部长的夫人,尊敬的佳芙娜斯汀达西娅太太。这位女士当时不知是吓坏了,还是反应迟钝,竟宣称那两个界外人不是想伤害她当然这种话在官方媒体上是看不到的。

在进门的时候他把帽子正了正,又想起今天早上岚月的表情

“您真是太迷人了。”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总是用那种毫无诚意的语气,“请务必把您的魅力发挥到最需要的地方;我听说斯汀达西娅太太和他丈夫的关系不太好,她一定很乐意和您谈一谈。”

哼哼,如果中尉这个时候在他身边,他倒很想和他谈一谈:难道他看上去就像一只涂满了蜂蜜的罐子吗只要是爱吃甜食的女人都往里边钻。

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由他出面更好。一来他和市政厅的官员们多少有过接触,避免了一些隔阂;二来大部分女人在他面前很少藏什么秘密。

岚月非常自觉地和他分开行动,又去了警备队冷藏室采样。他恢复得确实不错,伤口结痂的情况很好。虽然安格里海因有点儿担心他现在的自卫能力,但是中尉认为“犯人不会傻到两次袭击同一个地方”,所以危险性不大。而且那支f997已经给他配上了,还有杰米给他们的三方联络器在身上,联系也很方便。

沿着装潢得极为华丽的走廊到五楼,最左边的房间就是那位太太的办公室。她是一位年轻又极作为的女性,单从她不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