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第之私第12部分阅读(1/1)

三天后,俩人协议离婚。一个星期后,苏莫再次出现在区政府。

离婚之后的郝心晴突然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许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突然到了某个阶段,突然经历某件重大事情,人的思想和生活方式随之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郝心晴一夕之间,父母婚姻濒临破灭,自己的婚姻也解体了,以前有人可以依靠,现在什么都得靠自己。现实逼迫她不得不迅速的成长,连的一点空隙都没留给她。

离婚带来的伤痛,被她日益投入到工作中的热情所淹没,偶尔空隙时,她会想到苏莫,他在干什么,是不是和吴珊珊在一起,想到俩人在一起相携相伴的画面,内心仍会隐隐作痛。

不过她不后悔,自她从章妍嘴里得知苏莫已经去区里上班,前途一片光明之后,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不过翟永年就没那么好运了,最终以行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说起来也是轻判,翟永年起初定下的罪名除了行贿,还有内幕交易罪,最后只确定了行贿的罪名。

其实许多案子就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原本的初衷是想搞得轰轰烈烈,结果架不住多方找人,说情,再加上双方势力的博弈,最后就成了和稀泥。

翟永年的死活和郝心晴毫不相干,她之所以会关注,完全是出于对章妍的关心。现在的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好朋友,在生活和事业上互相帮持。

她现在很少回家,母亲和父亲已经分居,母亲固然令人同情,可家里的气氛实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要她回家,母亲逮着就是痛骂父亲,絮絮叨叨就是一个小时。每次的开头都是:我当初怎么瞎了眼,找了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男人。

郝心晴自己生活的够不如意了,她没有能力再去宽慰母亲,每个人的伤口只能自己独自去舔好。郝心晴难受的时候,就会躲在自己的小窝,拼命地吃零食,吃到想吐为止。

父母离婚是无可避免的,每个人都要接受命运的安排,无法逃避,也无法抗争,只能接受而已。

郝心晴的内心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离婚对她母亲并不是最终的劫难。

这天傍晚时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回家。自从离婚后,她就借住在章妍家里,至少有个落脚之处。

刚上公交车,坐了一站,手机就响了。

她费力地掏出手机,“喂。”

“心晴,你快来医院。”郝志强语音略有颤抖。

郝心晴心惊道,“出什么事了”

“你妈在医院,你快来。”

下车后,郝心晴拦下出租车,直奔人民医院,来到医院大堂,她站在电梯间外,焦灼不安,门刚打开,她就直冲进去

母亲在急症室,到底出了什么事父亲的语气相当不好,他平日遇事非常镇定,鲜少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电梯停下后,她第一个冲出去,狂奔到走廊尽头,只见父亲正和一对男女在交谈。

尽管是背影,郝心晴还是一眼能认出来那个男人就是苏莫。那件灰色衬衣他常穿,明明不起眼的颜色,他穿着特别的熨帖,就如同他的个性冷静,理智。

她放慢了脚步,走到了父亲跟前,“爸,妈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郝志强脸色灰白,“你妈想不开割脉了。”

郝心晴惊呼一声,手已掩住嘴巴。

“伯父,我要走了。”苏莫还是一如既往的很有礼貌。

郝志强勉强笑着,“苏莫,谢谢你,要不是你今天及时送来,心晴她妈恐怕回天都无力救了。”

“也是凑巧,你别记在心上。”

他转身的时候,余光瞟到郝心晴,满脸苍白,神色惶恐,只是马上就告诫自己,不过是一个变心的女人,不值得再为她花心思了。

“苏莫,我们去哪儿吃晚饭我真得饿了。”吴珊珊挽住他的胳膊。

郝心晴从震惊中醒来,抬头时只看到俩人的背影,紧紧依靠在一起。她闭紧嘴唇,默然地看着他们,一步步往前走,最后进入电梯间。叮咚声起,咚地拍打她的心脏,在心底回旋,而后寂静无声。

“心晴,你还年轻,要往前看。”郝志强看出了女儿的失意。

“爸,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郝心晴移回视线。

“我接到你妈的电话,说要让我后悔,我想想不对,就跑回家,结果就见你妈躺在床上,地上尽是血。我心里害怕抱着你妈就下楼了,正巧遇到苏莫开车回家,他送我们来的,大夫也是他帮找的。”

急症室的灯一直亮着,郝心晴的心也是七上八下,如果母亲真的出事了,她想她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大转弯,你们受得住么

38

经过漫长的等待,门终于打开了。

护士推着移动床,李萍闭眼躺在里面,郝心晴赶忙上前扶住栏杆,直到进入病房。

她坐在病床边,等待母亲的苏醒。她靠得很近,能看到母亲额头的皱纹,颧骨的黑斑,才五十出头的人看起来足有六十多岁。这几个月她衰老的速度超过了前几年。

郝心晴心里一阵难受。

她自小和母亲不亲近,性格使然,俩人在一起就如火星撞到了地球,曾经她甚至猜测母亲是不是和自己有仇,或者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孩子。正因如此,她最近很少回家,如果她多关心点母亲,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水。”李萍睁开眼,声音沙哑。

郝心晴提起床底下的热水瓶,空的,“妈,我去买水了。”她走出病房,只见父亲还靠在墙壁上出神。

郝志强讪讪地走进病房,“我去照顾你妈。”

郝心晴去了住院部附近的小卖部,买了矿泉水,卷纸,碗筷,水果,拎着一大袋东西上楼,走到房门口,听到郝志强在说话,声音略带苦涩,“你这又是何苦”

李萍的眼睛闭着,什么都没说。

她进去后,郝志强接过手里的东西,放进床头柜里。

临床的是位年轻的女孩昨天刚做完手术,坐在床边的男友正给她喂鸡汤,极为体贴。

郝心晴回过神,再看看自己的父母,内心长叹一声,“爸,你回家,我在这里照顾。”

郝志强想了想,“你好好照顾你妈,明天早晨我再来。”

待他走后,李萍睁开眼,“给我摇床,我想坐起来。郝心晴顺从地摇高床,打开矿泉水,递给母亲,“妈,你先喝着,等到了时间我再去打热水。”

李萍接过后,喝去半瓶,随手搁在手边的床头柜上,她闭着眼喃喃自语,“我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说完后,就再没有言语了。

郝心晴也不知如何劝慰母亲,索性也就一言不发,静静地坐着。

夜晚,她睡在病床另一边,位置狭小,难以入眠,干脆就起身下床。看到临床的青年男女相拥睡在一头,就算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甜蜜的微笑。心里好生羡慕,凝视许久。

早晨父亲来后,她就去了工厂,检查菲律宾那张订单生产的情况。

这家工厂位于远郊,足足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才到达目的地。路面崎岖不平,偶有农用车经过,沙石四溅,尘土扑面而来。

郝心晴掩住口鼻,来到了云锦针织厂,守门的大爷问清来意后,打开了小门。给她指着前面二十米外的一栋二层楼,说是办公楼。

来到二楼,接待她的是工厂管生产的李厂长,四十出头,长得精壮,十分健谈。

李厂长带她去了成品车间,递给她一次性鞋套,郝心晴套上后,径直走进去,只见里面摆放了上百台高速缝纫机,女工们都带着口罩,埋头苦干。

郝心晴走到其中名女工面前,拿起她车好的汗衫,针脚齐整。

“郝经理,我们这里都是熟练工,技术是没的说的,质量你就放心好了。”李厂长凑到跟前。

紧连着成品车间的就是整理车间,巨大的案板上堆放了一捆捆汗衫,女工们正在修剪线头,整理包装,旁边有个液压打包机,俩个小伙正埋头打包。

这家工厂不大,工人们倒是训练有素,郝心晴原本担心质量有偏差,到了菲律宾后被查出,会扣货款。这下见到了实物,放心不少,走出生产车间,她还是不忘记叮嘱,“李厂长,本月底就要交第一单货,质量一定不能出差错。如果因质量问题对方扣了货款,对你我都不好。”

李厂长点头,“我们有二十年的出口经验,质量方面绝对会把好关口的。”

他送了郝心晴到站台,满脸歉意地说,“厂里的车都去外面跑了,要不然可以送你回市区。”

郝心晴摆手,“客气了,只要你们按时按质交货,那比什么都强。”

回到公司,章妍正坐在电脑前造本月的工资,见她来了,盈盈笑道,“郝总,你本月的账目做好了吗”

郝心晴正想和她谈此事,她坐在章妍对面,小心说道,“我想我们还是如实做账,造假总归心里不踏实。”

章妍眉目紧蹙,“我说姐啊,现在大家都是里外两本账,如果照实纳税,那我们公司别开了,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章妍说的是实情,除了国企,所有的私企基本都是内外两本账目。内帐就是企业的实际盈亏,外帐就是将企业的盈利做成亏损,或者是略有盈余,以逃避所得税,或者是少交所得税。

按她们公司现在的情形,只不过是略有盈余,实在是交不起太多的税。

“如果你不敢做,那我就请人做账。”章妍看出她的犹豫,也不欲为难她。

请一个人,就得多开一份工资,郝心晴哪会答应,“还是我来做。”

“你别担心,税务局我都打点好了,晚上我们请他们的局长吃顿饭,再塞个包。”章妍起身给她泡了杯咖啡。

郝心晴起身接过,走到窗边,白云朵朵,天空湛蓝,今天是个好天气。

她转头看着倚在桌边的章妍,手里捧着杯子,若有所思,脸上就算施了脂粉也掩盖不了眼底的疲惫,她还年轻,心态却提早衰老了。

郝心晴忍不住上前,与她并肩而站,“章妍,你还真打算等翟永年”

“我也不想等他,可惜现在放不下,等我哪天能忘记他了,就不等了。”章妍转头看着她,“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从小就没见过父亲。”

原来如此,她对翟永年应该是有种恋父情节,许多单亲家庭的女孩都喜欢找年纪大的男人,大都如此。

“他真的很会疼人,什么话我还没开口,他就知道我的想法,我其实很依赖他的。”章妍说的时候满脸甜蜜。

晚上,俩人去了观音楼,既然是宴请局长大人,当然得挑最好的酒楼。章妍早就订好了包间,提早约定时间半个小时就早早到了,先是召来侍者询问相关特色菜,提前点好了两个耗时较长的烧菜。郝心晴跟在她身后,细心地观察,感到自己白长几岁了,考虑问题没她半分周全。

到了预定时间,王局长准时到达,年约四十左右,五官还算端正,不过小肚突起,显然营养不错。随行的还有三名下属,一位是税政科的科长,一位是办公室主任,一位是税务专管员。

章妍款款迎上前,“王局长,欢迎欢迎。”

王局长紧紧握住她的手,“章老板,果然是年轻有为。”

郝心晴也跟上前和几位随行人员打招呼,微笑道,“你们可是贵客,平常请都请不到。”

王局长圆桌中间,章妍坐在他左手,起身给他斟满酒,“王局,平日里听李科长说你工作繁忙,今天能赏脸来,我可真是太荣幸了。”

王局显然很受用,“小章,你嘴巴抹了蜜,可真会说话。”

章妍坐下掩住嘴,吃笑,也不接腔了。

郝心晴坐在王局右手,对于场面上的这些话,她听过无数次,可总也不能流利的说出口。更不擅长打诨插科。

旁边的李科长接腔,“小章,平日里总说要和咱们王局多亲近,今天咱们王局在这,怎么没见你表现啊”

王局端正地坐着,语气略带责怪,“小李,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小姑娘。”

章妍落落大方地起身,举起酒杯,“王局,我对您久仰已久,祝您节节高升,更上一层楼。我先干为敬了。”

说完,爽快地就喝下下去了。

郝心晴眉头微皱,这酒是五十三度,已算是烈酒,章妍的酒量不好,平常喝喝酒还行,白酒不超四两。

王局矜持地喝下肚,喝完后,将杯子递到章妍面前,意思是我可是很给你面子了。

章妍面色酡,眼波如水,“王局长可真爽快。”

章妍原本就是美人,喝下酒后,眉眼含春,明艳不可方物,四个大男人齐盯着她,眼睛都忘记眨了。

郝心晴见此情形,起身道,“王局长,早就听说您是海量,我也敬您一杯。”

王局这才注意到她,微微笑道,“你这是搞车轮战,想灌醉我啊。”

郝心晴见他酒杯也没举起,大窘,坐下去,太没面子,继续劝酒,又有点尴尬。

章妍倾身上前,脸快靠到他肩膀,“王局,你可得给我姐姐面子。”

王局只觉女人的芬芳扑鼻,心神为之迷乱,“好好,我喝。”

一直默不作声的丁主任打趣,“你姐姐一点诚意也没有,要敬酒至少也得是交杯酒才行。”

郝心晴一听,头嗡嗡响,交杯酒,她实在是喝不来。

章妍的手已经搭在王局的胳膊上,“我姐姐腼腆,您就别为难她了。”

王局手掌乘势盖住她的小手,柔若无骨,“好好。”

章妍整个人都快倒在他怀里,端起面前的酒杯就递到到他嘴边,俩人的情形说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整桌的男人都拍手鼓掌,“局长,好酒量。”

郝心晴坐下来的时候,心里有点涩然,不过一餐晚饭,也搞得暧昧横生,女人做点实事就这么艰难。她的目光扫去,只见章妍和王局低声说话,神情娇媚,心里一片惘然。

她埋头倒了杯酒,自饮自酌,空腹喝了两杯酒后,并不好受,她又夹起面前的鸭舌头,刚嚼了几口,胃里一阵翻涌。她忙捂住嘴巴,起身就往门外去。

“你姐姐怎么了”几个男人齐声问道。

章妍见郝心晴走得仓促,手还捂着嘴巴,“她身体不好,肠胃有点不适。”

郝心晴急速跑到洗手间,狂吐,足足吐了几分钟,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才好受了点。吐完后,心跳加快,心里暗自疑惑,今晚也没吃什么刺激的,肠胃怎么这般难受。

她捧起水扑在脸上,凉意袭来,心头稍感好受点。只是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今天在外奔波一天,累了,年纪不大,体力就跟不上了,自己以后要加强锻炼了。

收拾好妆容,她快步走出洗手间,刚经一间包间,门从里打开,一行人走出,领头的人竟然是苏莫。

两人视线交错,又迅速地移开。

郝心晴呆站在原地,恍若梦中。她好久没有看到他的面容了,灯光朦胧,可无损他的英气,嘴唇紧闭,嘴角隐有一丝讥讽。

39

身后的小王见此情形,转头招呼众人先行离开,临走时,面有愧色。

郝心晴回神过来,上前一步,“苏莫,好久不见。”

两人相距尺许,她能感受到苏莫身上无形的张力,他的呼吸很清浅,眼底的愠色却是显而易见的。她错了,她应该视而不见,擦身而过的,可是她太想看清楚他的颜面,再不仔细看看,她怕自己就会忘记了。

苏莫扯扯嘴角,淡淡回应,“也没多久。”

“那天谢谢你送我妈到医院。”

“不过是碰巧,如果是别人我也会送。”

尽管知道他说的是实情,郝心晴的心里还是不好受,“不管怎样,我还是谢谢你。”

苏莫神色有点不耐,抬手看着腕表,“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约了人吃夜宵。”

“嗯,好。”郝心晴低头跟在他身后。他的步子很快,很快就下楼了。

郝心晴走到包间门口,刚推开门,李科长等三人就出来了,“郝经理,你可该罚,躲出去这么久。”

章妍和王局肩并肩走出,神态里流露亲昵。

下楼后,一行人站在酒楼门口。

丁主任笑看着章妍,“章老板,我看王局和你顺路,不如让他送你回家。”

章妍妩媚地甩甩长发,正打算答应,身边的郝心晴抢先回答,“谢谢,不过我们自己开了车来。”

章妍心里怪她多事,却仰头看着身边的王局,眼波处自有一股风情,声音愈发软绵,“王局,不好意思,那我就告辞了。”

王局眼里有隐约的不悦,面上却微笑着。

回到家,章妍脱下高跟鞋,倒在沙发上,四肢撒开,“累死了。”

郝心晴进来后,打开冰箱取出一瓶鲜橙多,扔过去,“接住。”

“干么呢”章妍吓得探身接住,身子也坐端正了,喝了口,心里舒畅多了。

郝心晴踱步走到她跟前,俯身盯着她,“章妍,你在玩火。”

章妍略略思索,明白她所指后,满不在乎地说,“总比冻死要好。”

“章妍,我们何必为了一点钱就去委屈自己了不起就交点税。人活得堂堂正正不好吗”

章妍突然冷笑,“这么开销多一点,那里开支多一点,我看公司用不了多久就得关门了。”

“关门了,至多就打工好了,又不会饿死。”

章妍放下饮料,从茶几拿起香烟抽出一根,点燃后,吸了口,娓娓说道,“心晴,我从小家里就穷,小学毕业那年,才有了第一条裙子,还是布裙子。读大学时,寝室的人都有电脑,我连手机都没有。那时候为了钱,我做了援交,我的第一次卖了五万块钱,我给我妈寄回去四万,让她存起来,以后好买房子。我这才知道我拥有最原始的资本,那就是美貌。这以后,我找了固定的男人,我的生活好了,我妈也活得没那么幸苦了。毕业后,我认识了翟永年,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他其实并不如看上去对我那么大方,公寓是租的,有特殊日子才会送我礼物,银行卡只有一张行用卡。我们创办公司的钱,你以为真的是他因为愧疚补偿我的吗”

“他为什么给你三百万” 郝心晴心里突突跳。

章妍仰头看着她,“那是因为我帮他办了事情,他给的酬劳费。以前不敢告诉你,是怕你瞧不起我。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

郝心晴的血往上涌,酬劳费,竟然是酬劳费,以前看章妍活得风光,不过是她爱面子,不喜诉苦。心头蓦然酸楚,章妍太苦了,她蹲,握住她的手,“章妍,反正翟永年也不在了,你以后别做那样的事情了。”

章妍摇头,“回不去了,从我走上这条路,我就回不去了。心晴,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有着不符年龄的单纯,你的心眼很好,从来不会害人,总是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我真得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章妍,回得去的,只要你不想,谁也不会强迫你的。”

章妍笑容里有几分沧桑,“是我自己不想回头的。”

她已经习惯了住公寓,出入开好车,穿衣穿名牌,再让她回到为了每日三餐精打细算的日子,那她宁愿去死。

每个人的生存目的和方式都不一样,她宁愿做个不为人齿的坏女人,也不要做一个自命清高的好女人。名声,贞洁,都不如实实在在的物质来得更吸引人。

相处几年,郝心晴也明白她的人生观,自己今天是妄作小人了,刚开始在酒店就不该坏了她和王局的好事。

“算我多事。”郝心晴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是套精装修的三居室,地处市中心高级公寓,是章妍自己按揭买下的,每月还要付数额不小的房贷。其实自己哪有资格去教训她想到自己活得一塌糊涂的生活,郝心晴顿感无力。

她又想起了刚才的相遇。

今晚的苏莫,冷淡礼貌,连和她多呆一秒都不愿意,心里一阵刺痛。

分开了就是分开了,她还在妄想什么要断就断更干净点,免得牵扯不清。

郝心晴想到了以前表哥借去的十万,和她想象中一样,打水漂了。这笔债务只能她来偿还。

隔天,郝心晴向章妍提出在公司提出一部分现金,减少她百分之十的股权。章妍同意先支付她十万,股权的事情以后再说。

拿到了支票,郝心晴心晴复杂,她考虑了足有半个小时,才拨通了苏莫的电话。

电话嘟嘟嘟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没人接听的时候,传来的清冷的声音,“你好,我是苏莫。”

郝心晴轻声回应,“苏莫,是我。”

“有事”那边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我想把十万块钱还给你。”

电话那头回答得很快,“好啊,现在你过上了新生活,十万块钱对你也不算什么了。”

郝心晴早就预料到他的态度,心里却还是酸楚不已,声音渐低,“你在哪,我去找你。”

那边停顿了几秒,“现在我在开会,晚上你送来小公寓。”

“嗯。”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挂了电话,心里责骂自己,还有什么好黏糊的,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别人的丈夫,而她在他人生的字典里只占据了两个字前妻。

怅然若失了半晌,她想着还是先去医院看看母亲,她先去小厨房舀了碗中午炖好的萝卜排骨汤,病人还是喝清淡点的汤水好。

她打车去的医院,到达住院部的时候,走廊静悄悄的,午间时分,少有杂音。

走到病房门口,就见郝志强伏在床沿,而李萍更是睡得香甜,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的步子很轻,生怕惊扰了他们的好梦。

刚把保温瓶放下,郝志强就起身了,“你工作忙,就别来了,晚上会有护工看护。”

郝心晴食指放在唇上,示意父亲到外面说话。两人走到房间门口。

“妈怎么样,医生说那天可以出院”

郝志强迟疑了会,“医生说最好给你妈做个全身检查,可能还要耽误一段时间。”

“检查也好,看看身体哪个方面差,可以进行调养。”

“心晴,你气色也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最近肠胃不好,可能是天气渐热,消耗太大了。”郝心晴下意识地抚摸双颊,最近人愈发消瘦了,原本的婴儿肥都不见了。

郝志强满是愧疚地看着女儿,自己最近一直和妻子闹婚变,对女儿几乎是没有上过心。作为父亲,他太不负责了。

晚饭,俩人是在医院食堂吃的。

郝心晴拿起菜单,点了几个炒菜,最近父亲为了照顾母亲,人都消瘦了,也该补点营养了。

很快,服务员就上了桂花炒年糕,烧排骨,清蒸鱼,油淋生菜,紫菜蛋汤。

郝志强看着满桌的菜,“叫太多了,你现在处处用钱,也该节约点。”

郝志强的确是心疼钱,女儿借的十五万,当初大哥答应了偿还,现在也没半点消息。他给女儿夹了块鱼腹上的肉到她碗里,“你多吃点,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

听到父亲关怀的话语,郝心晴立刻想到父亲以往对她的好,他也不容易,长辈之间的是是非非,她不是局中人,真的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

郝心晴刚把鱼肉搁到嘴边,还没吃进去,喉咙就感到恶心,没多久,胃部翻涌,她捂着嘴去了洗手间,又是一顿呕吐,直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光了,才好受点。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最后一次月事距今有一个多月了。最近半年她的月事一直不正常,时常会推晚,可食欲不好,晨起呕吐,吃不得半点油荤,这些症状和怀孕初期的症状又完全符合。

她扶着流理台冷静了片刻,给父亲打了电话,说是临时有事先走了。然后,去医院附近的药房买了验孕纸,急匆匆就回到医院的卫生间,心里着实害怕,既想尽快得到结果,又怕得到结果。

果然是两条杠,郝心晴心里茫然,现在怎么办这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如果早两个月怀孕了,她就不会离婚了,就算以后被苏莫嫌弃她也认了。

郝心晴的手扶在腹部,很平坦,里面却孕育着一条新的生命,这种感觉很陌生。

想到马上就要去苏莫家,心底更是惘然,要不要告诉他,毕竟他是孩子的爸爸。

如果他知道了,会怎样以他的个性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复婚那不是让自己先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或许他不承认,自己岂不是自取其辱。

郝心晴的脑袋乱成了一团麻,理不清剪还乱,现在她应该先去还钱,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她上了公交车,手扶着吊环,汽车人很多,也很挤,不久身上就汗水淋淋。还好车顶的天窗打开着,随着汽车的疾驰,伴随微风袭入,浑身凉爽不少。

从站台到小公寓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她却花了十几分钟才走到,站在公寓底下,看着窗口明亮的灯光,心里愈发胆怯。他在家,他在干什么,他会怎么对她一连串的问题不受控制地冒出,脚步更加沉重。

逃避不是她的个性,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闭着眼睛冲过去。郝心晴咬着牙就去了坐上了电梯。

她快步走到公寓门口,毅然地按下门铃。

叮咚叮咚,门很快就开了。

“请问你找谁”门口站着一名俏丽的女人,乌黑的直发垂到腰间,一双美目顾盼有神。

郝心晴仓皇地往后退步,抬头看着门牌,23o3,没错。她勉强笑问,“请问苏莫是住这里吗”

女人打开门,递给她一对鞋套,郝心晴低头看到女人脚上穿的正是自己以前穿的拖鞋,粉色,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和苏莫脚上穿的款式一模一样,只是他的上面没有蝴蝶结。

苏莫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头也没抬。

郝心晴局促地站在他身侧,小声说,“苏莫,我还钱给你。”

苏莫这才抬头,面色很淡漠,“现在有钱了”

女人倒了杯冰饮递给她,“哪有站着说话的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师训学生。”

她其实有点渴,只是想到肚里的小生命,又不敢喝,正打算弯腰放在茶几上。

苏莫又开口了,“放心,没毒。”

郝心晴不好放下,只好站着喝下去,冷饮很冷,凉入心底。

女人拉着她坐在两人的中间,原本就不大的沙发挤着三个人,气氛怪异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是非之地,得赶紧走人,郝心晴掏出支票就递给他,“苏莫,谢谢你,这是十万。”

苏莫接过后,盯着支票上的数字,再抬头时,微笑道,“封远华也忒小气了点,利息都没算上。”

郝心晴咬着牙,回答,“我还不至于用他的钱来还你的钱。”

苏莫似乎有些意外,随手将支票搁在茶几上,轻笑了两声。

郝心晴心里难受,掏出钱包,哆嗦着将里面的钱抽出,全部扔在苏莫脸上,“利息,你要的利息。”

苏莫也不动,任纸币滑落,掉在地上。

郝心晴蹭地起身,满脸羞怒,手指指向他,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她能说什么她能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出轨,还是告诉他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她只能紧紧地闭紧嘴巴,骄傲地离开,留给他一个挺直的背脊,她一步步走向大门,心里一点也不好过。

“苏莫,你这又是何必”女人捡起地上的钱,声音温柔。

苏莫并不看她,淡淡笑道,语气复杂,“琳琳,你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每章内容都很丰富,求表扬

4o

郝心晴走在小路,心里难过极了。离婚后,她以为自己已经练成了金刚之身,不想,苏莫的几句话已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认识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真正的了解苏莫。她以为他是一个有着宽广胸怀,文雅有礼,少言寡语的男人。却原来,他说出的话也可以如尖刀直刺人心。

他恨她,他讨厌她。

郝心晴从他的眼神里能读到不加掩饰的厌恶,他一定以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一切,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可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晚风迎面吹来,凉凉的,四月的晚风为什么这么凉郝心晴抬手抚摸脸颊,湿漉漉的,泪珠从指缝沁出,顺着手背滑落。

她流泪了,她竟然又流泪了。

郝心晴停住了脚步,茫然地看着漆黑的夜空。

她的难受也只能是一个晚上。一觉醒来,班还得继续上,医院的母亲也得分心去照顾。

有些人可以无止境的放大自己的忧伤,品味感情的伤痛,有些人只能藏起自己的伤害,让它沉入心底。

生活已经给她出了一个又一个难题,等着她去解决。对于腹中的孩子,她还没有明确的决定,随遇而安,也不失为好方法。

经历了一场婚姻,再看到父母的婚姻,她也没有勇气去再婚了。此时孩子的到来,正是预示着她以后的生活。

星期五是母亲出院的日子,她一大早就赶去了医院,心想把母亲接回家,心里就踏实了。

她刚踏进走廊,远远就看见父亲蹲在病房门口边的墙壁,抽起香烟。心里奇怪,父亲很少抽烟的。

直到她走到跟前,郝志强才匆忙起身,将烟蒂踩在脚下。

“爸,你怎么站在门口”

郝志强搓搓手,几度张嘴,最后说道:“心晴,你妈得了乳腺癌。”

一句话就震晕了她,郝心晴头耳嗡嗡响,不知多久,才恢复正常,“怎么会这样”

“医生说已经是中晚期,不建议手术治疗。”

郝心晴静默片刻,“那总要治吧。”

“医生说今天做一次化疗后就出院,以后定期来做,必要时配合中药治疗。”

“妈知道吗”

郝志强点头。

郝心晴走进病房,只见李萍正在吃苹果,目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她原以为母亲会接受不了,没想到表现在她的预料之外。看来对于自己的母亲,她并不了解。

李萍见她来了,脸部略松弛,拍拍床沿,示意她坐下。

郝心晴坐在身边,看着她蜡黄的脸,心里发酸,“妈。”

李萍面色一反往常的平静,“心晴,我活到五十多岁,从生死线上走了一次,什么都想开了。人出生就注定了死亡,没什么可怕的。你父亲想离婚就离婚吧,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

郝心晴握住她的手,“妈你别说傻话了,医生说了,只要配合治疗,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李萍伸手抚摸她的秀发,贪婪地看着她。

下午,她和父亲一起送母亲回家。待母亲睡着后,她和父亲一起走到阳台。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半间阳台,父亲逆光站着,脸部的表情复杂,两鬓的白发也成了淡黄色。

“爸,你想说什么”

郝志强苦笑,“如果人能分成两半就好了。”

郝心晴明白他话外之意,冷漠道:“你放心,我会搬回家照顾母亲的。”

郝志强盯着女儿许久,然后摇头,“我和你妈还是夫妻,照顾的事情就让我来做,要不然一辈子都不能心安的。”

父亲回来,只是为了自己的心安,郝心晴心里说不出的苦涩。他如今对母亲也只剩同情了。那对于母亲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

晚上父亲留她吃饭,她以章妍有事相约推辞了。现在她不想和父亲多呆,也不敢和家人一起吃饭,唯恐他们发现她怀孕。她早孕的反应是出奇的强烈,只要闻到一点油腥味,就狂吐。

郝心晴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下车时脚下踏空,落地时打了个踉跄,手下意识按在腹部,站稳后,后背的衣衫都湿了。幸好是虚惊一场,如果孩子有事了,她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萦绕在心头的一直没有下定的决心,终于落定了,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早就有了决定,而现在她不过是更加确定了。

郝心晴的手还按在腹部,目光坚毅地看着前方:宝宝,妈妈一定会保护你的。

走进小区,穿过小桥,眼见就要到家了,十几米外的楼房下一辆黑色的轿车门打开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落在地上,主人也探身而出,原来是章妍。

另一边门随之打开,出来的男人绕过车头走到章妍面前,俩人紧紧相拥,难舍难分,男人突然松开怀抱,章妍正欲后退,男人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郝心晴站在树底下,不知是进是退,直至目送章妍挽住男人的胳膊一起上楼了。

郝心晴揉揉太阳岤,想起自己中午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