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第之私第13部分阅读(1/1)

中午打电话给章妍,说要在家陪母亲,今晚就不回来了。没想到章妍逮着空就带人回家了,而且这个男人她也认识,就是王局长。

她心绪复杂地返身离开,穿过小桥,走出小区,站在大马路边,只觉天大地大,却不知何去何从。

再走几十米,就有个宾馆,价格贵点,劳累了一天的她却不愿再走了。女人其实应该对自己好点。

走进宾馆,前台是位褐发小姐,很客气地问道,“您好,请问是一人吗”

她点头。

“现在只剩标准间了,您看行吗”

她继续点头。

“请把身份证拿出来,我们要登记。”

郝心晴拉开挎包,取出钱包,里三层外三层都翻遍了,身份证的影子都没见到。

她满脸诚恳地看着前台,“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身份证忘带了。”

褐发摇头。

她继续恳求,“我就住一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褐发笑得很有礼貌,“我也没办法,上面有规定。我们这上个月有人通融之下,有人未用身份证登记,结果客人当晚割脉自杀,那名失职的员工也被辞退了。”

郝心晴知道今天自己奔波了一天,气色肯定不好,但也不至于面堂发黑,令人误会要去寻死。

她真的筋疲力尽了,不想再去求人。

站在大门外,想着还是打车回家算了,腹部突然隐隐作痛,郝心晴脸色苍白,在大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就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嘟,嘟,嘟,电话响了很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郝心晴颓然地靠在墙上,腹部继续隐痛,额头已沁出汗珠,她略微弓着腰身,向路边走去,希望能召来一辆的士。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斜坡上来平地,从她身边堪堪擦过,是辆好车,她心里暗想。

“心晴。”声音从身后传来。

郝心晴扭头一看,勉强笑了笑。

车门打开,封远华踩着月光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郝心晴正想说腹部痛,见另一边车门打开,走出一位金发浅棕色眼眸的白种女人,忙摇头示意无事。

封远华语气低沉,“你站在这,等我片刻。”他走到女人面前,叽里呱啦说了长串英文。

外国女人定睛凝视她片刻,独自一人走进了宾馆。

郝心晴的手还按在隐隐作痛的腹部,心里愈发慌乱,待封远华倒车至跟前时,她打开车门,还没坐实,急道,“去最近的医院。”

封远华瞟向她,车子开得飞快,“你哪里不舒服”

郝心晴难以启齿,犹豫再三,才说:“我怀孕了。”

车里的空气静止了,车轮磨蹭路面的声音透过车底传入耳中,尴尬弥漫整个车厢。

“你打算怎么办”封远华的声音有点干。

郝心晴反而坦然了,“我想保住他。”

封远华转头瞅着她,而后迅速移回,一路沉默无话,直到医院门口。

他的目光里隐藏着某些不可诉说的情绪,往日温和的眉目间隐约有点阴郁。

郝心晴没有心思研究他的表情,她的手抚摸在腹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里。

急诊室里是位三十出头的女医生,表情很冷漠,问清楚情况后,开好单子,让她去做尿检和b超。

郝心晴去了b超室,躺在检查台上,心突突突突跳,皮肤的热和仪器的冷交织在一起。

几分钟后,医生刷刷刷填好单子,“胎儿太小,只看到了孕囊。”

“孩子没事吧”郝心晴坐起身,急切地问。

“这得由主治医生综合判断,我这里说不清。”医生将单子递给了她。

走出b超室,郝心晴头重脚轻,像是踩在棉花上,腹部已经不怎么痛了,心情却越加沉重了。b超室那名男医生含糊不清的说辞,令人心神不定。

封远华就靠在墙边,目光专注地盯着手指夹着的烟,并不点燃,最后扳成一截一截,扔进纸篓,抬头时正见到她出来。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郝心晴的手很凉,手心潮湿。

封远华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迎面而来了几位漂亮的护士,其中一位停住脚步仔细地瞅着他们。直至身边的同伴喊道:“护士长,你再不来,夜宵我可全吃光了。”那名女子才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回到急症室,女医生接过所有的检查单,仔细逡视一遍,抬头严肃地问她:“以前人流过吗”

郝心晴脸胀得通红,“没有。”

“你现在有流产的先兆,我先给你开一针,再开点药,回家后,要卧床休息,不要操劳。”医生低头写下单子,手指着身边的封远华,“你妻子要多休息,你做丈夫的要多照顾点她。”

封远华点头微笑,“您说的是,我会注意的。”

坐在医院的走廊的长椅上,郝心晴疲惫地闭着双眼,刚才那名护士应该是实习的,针头扎了几次才扎对。胶布贴住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面前飘来一股奶香味,对于此时的她,具有极大的诱惑。郝心晴睁开眼,就见封远华俯身站着,递给她纸杯。

她伸手接过,热腾腾的牛奶温暖了她疲乏的身心,

喝光后,她的眼皮重得睁不开,连日来的乏累全部涌来,顿时陷入沉沉的梦乡。

纸杯哗啦掉在地上。

封远华坐在她身边,侧身打量着仰头睡着的她,嘴角边还存留着奶滴,白花花的。他伸出大拇指擦去奶渍。

侧耳倾听她细微的呼吸声,气息里有牛奶的清香,鲜花的芬芳,封远华的心怦地跳动,他不可抑制地低头,在她唇角印下浅吻。

再抬头时,瓶中的液体已经快要滴光了。

一名美丽的护士走至跟前,按住胶布,拔去了针头,而郝心晴睡得正酣。

“先生,请问这位女士是你什么人”

封远华心情正好,微笑道:“我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最近一直头痛,还感冒了几天,南昌天太热了,大家也要注意身体。

41

郝心晴醒来的时候,晨曦透过窗棂洒满整张床,床垫软软的,被子里有股好闻的洗衣液味道。

房间很熟悉,她曾经来过。

她努力回忆昨晚的情形,只记得自己在吊水,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她不可能是飞过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封远华背着她上车,背着她上楼。

幸好她是睡着的,要不然还真尴尬。

郝心晴迅速起床,整理好自己,就去了厨房,拖鞋很精致,是绣花鞋,踩在客厅的花岗岩上,鞋跟拖曳地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见封远华围着围裙,端着托盘,面香钻入鼻孔,她咽下嘴里的津液。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封远华穿着围裙,平日里有些洋派的他,此时看上去规规矩矩,是个居家的好男人。

“有什么要做的我来。”郝心晴绕到他身后,解开围裙。

“都好了,你负责吃就可以了。”

郝心晴移回餐桌,大大的青瓷圆碗盛满了面,面汤上浮着葱丝,肉丝,还有个鸡蛋。她低头挑起面条,细长细长,入口软滑,鲜美可口。

很久早晨没有吃到热气腾腾的汤面了,以前在家时,父亲经常会做给她吃。郝心晴吃了大半碗,鼻尖都沁出汗珠,才抬头。

“咦,你怎么是干挑面我也想吃。”她的语气带点小孩的娇气。

封远华摇头,“你要吃点有汤水的,对身体好。”

“你真有经验,以前也烧给你妻子吃过吧”

封远华盯着她,笑说:“她不喜欢吃面。”

他前妻是洋人,当然喜欢吃的是西餐,郝心晴发觉自己问的是废话,就埋头苦吃。吃饱喝足后,才想起一件事,“昨晚那名洋人难道就是你前妻”

封远华笑出声,“你反应可真够慢的。”

郝心晴耸肩,“以前苏莫也这样说我。”

话音刚落,原本和谐的气氛变得有点诡异,郝心晴率先起身,拉开椅子,“太晚了,我要去上班了。”

封远华表情变得严肃,“医生让你在家卧床休息。”

郝心晴的手扶着椅子顶端,“那我回家休息。”

封远华站起,走到她对面,“你和章妍一起住,方便吗”他的声音很柔和,目光里透出关切之意。

郝心晴怔住了,现在章妍的私生活很放纵,两人住在一起,确有许多的不便。

“我这里很大,你可以暂时住下。”

郝心晴呆呆地望着他,心里犹豫不决。

“你放心,我一般很晚才回家,我们相处的机会不大,如果你怕尴尬,等身体好了,我陪你去找合适的房子。”

看着一脸诚恳的他,郝心晴不由点了点头。

待封远华走后,郝心晴先是打电话给章妍,说明自己身体不适,休息几天。接着打电话给父亲,询问母亲的身体,然后告知自己有事要出差几天,暂时不能回家。

打完电话后,郝心晴站在客厅中间,环顾宽敞富丽的空间,心里空落落的。

好久没有闲情坐下来休息,真有时间了,却又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

她踱步走至沙发边,坐下,茶几上的果盘里红通通的樱桃,绿幽幽的提子,摆在一起,煞是好看。

她摘下一颗提子,咀嚼几口,甜得如蜜,正吃得起劲的时候,门锁在窸窣作响。

郝心晴疑惑地起身,还未走到门口,一名五十多岁,打扮利落的妇女拎着塑料袋就进门了。

她朝郝心晴笑了笑,就进厨房,开始忙乎了。

没想到,封远华一个人还请了保姆,郝心晴正好没事,就去找她闲聊。

从交谈中得知,她在这做了半年,平常就是没事打扫屋子,洗洗衣物,很少做饭。

郝心晴心念一动,想了想,又没问出口。

不管怎样,她总是欠着封远华的人情。

她走出厨房,回到客厅,服食了医生开的黄体酮和维生素,然后去卧室休息。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愿望,赶快好起来,离开这里。

五六点钟时,封远华打来一个电话。

“心晴,我晚上和客户有饭局,你自己在家吃饭,记得早点休息。”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竟有点说不出的缠绵。

郝心晴微微失神,多希望那个声音是另一个男人发出的,曾经他也曾经温柔体贴,对她无比纵容。

“怎么不说话了”

“哦,好的,多谢记挂。”郝心晴声音拔高。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再见。”

“嗯,再见。”

晚上郝心晴睡着的时候,封远华也没有回家。她心情放松,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郝心晴住了三天,几乎都没怎么碰到封远华。白天她起来的时候,只看到餐桌上摆好了小菜,厨房的电锅里有浓香的米粥,温度刚好,显然做好了有一段时间。

晚上她一般十点钟就睡觉,封远华此时还在外应酬,照旧碰不到。

郝心晴心里疑惑,会不会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以至于他避开自己。不过念头刚起,就被她自己掐灭了。她所认识的封远华不是鸡肠小肚的男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很忙。

不过这种相处模式是她乐于看到的,和封远华朝夕相对,她反而不自在了。

第四天,她坐在沙发上抚摸着腹部,心想,最多再呆两天,她就回去了。别人家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

她窝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无意中旋到了本市一套,正在播放午间新闻。画面里出现的是新任的市委王书记和几名随行人员在经济开发区视察招商引资来的新工厂,紧跟在他身边的就是苏莫。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领口紧扣,面色如水,态度谦逊地跟在领导的身后。在所有人员中,他无疑是最低调平和的,而耀眼的光芒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郝心晴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唯恐漏过他一个细微的表情,可惜,他的表情永远是一种,就像是定格了。

镜头迅速切换到王书记的特写,然后转到另一条新闻。

郝心晴啪嗒关掉电视,脑袋伏在膝盖上,盯着黑屏的屏幕。

叮铃叮铃,门铃响起,她迅速地起身,走到门口,对着猫儿眼一瞅,却原来是位漂亮的混血女孩。

门开后,女孩走进客厅,迅速打量一番,傲慢地看着她,“你就是那个狐狸精。”

郝心晴懵了,平生第一次被人骂狐狸精,还是一名十来岁的小姑娘。

厨房里忙碌的李大姐也闻声走到客厅。

郝心晴压制住内心的不畅,温言问道,“你是莲娜”

女孩显然很诧异,脸色更不好了,“爹地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是啊,他还说你是一名非常聪明,可爱的小姑娘。”郝心晴笑着上前,欲握住她的手。

莲娜甩开她的手,满脸愤慨,“最讨厌你这种虚伪的中国女人,死不要脸。”

郝心晴的气血往上涌,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她。

李大姐走上前,温言相劝,“小姑娘,有话好好说。

莲娜的手指着郝心晴,“我又没说错话,她霸在我家,害我和妈咪住在旅馆,难道不是不要脸吗”

女孩的中文说的有点生硬,是典型的美式普通话,可是口词清楚,每一个字都清晰入耳。

郝心晴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想,的确是自己不对。

女孩走到她跟前,抬头仰视,“我有一年没见到爹地了,好不容易央求妈咪带我来中国找他,可是因为你,他竟然不让我回家。”

屋里的光线充足,她的眼珠闪亮闪亮的,眼瞳深处还有一簇小火苗不停地跳啊跳,像极了愤怒的小猫。

郝心晴倍感惭愧,“莲娜,阿姨这就走,你可以住在这,这是你的家。”

说完后,她转身就走到鞋柜前,换上自己的皮鞋。

“郝小姐,你不要走啊,等下先生回来再走也不迟。”李大姐在身后喊道。

郝心晴毫不迟疑地推门而出,她是鸠占凤巢,早就该物归原主了。

下楼后,她迟疑了几秒,就决定回自己的家。章妍那里,她不打算长期打搅,怀孕的事情总不可能长期隐瞒,父母发现了就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封远华家坐公交车回她家,足足花了一个小时,下车的时候,郝心晴又累又饿。

下午两点的太阳是最火辣的,晒得人头晕眼花,郝心晴站在住宅区大门口的树荫下,缓了半天的劲,大脑仍然是嗡嗡嗡直响。

她从小区的小门进去,沿着树荫下缓步向前,抬手抚摸额头,汗水直流,身上的长t恤后背都湿透了。最近身体也不知怎么了,特别虚弱,还容易出汗,每次出完汗后,就手脚发软,浑身没了力气。

她低头往前,看着自己的影子和树荫混在一起,每走一步,影子始终在她的前方。

嗵地一声,脑门撞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还很温热,感觉甚至很熟悉,抬头时,两个小时前在电视里看到的人,突然就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郝心晴鼻头一酸,下意识就喊道,“苏莫。”

苏莫穿的还是那件白衬衣,脸颊半明半暗,面部的表情甚是朦胧,只是眼里的寒意和嘲弄怎么也遮掩不了,就这么裸地射向她。

郝心晴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手扶住树干,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他身边站着的是吴珊珊。

上次碰到的是严琳琳,这次是吴珊珊,他的所为真是令人莫测,郝心晴越发觉得自己不了解他了。

自从离婚后,他整个人变得难以捉摸。

“郝小姐,好久不见。”吴珊珊笑盈盈地和她打招呼。

郝心晴也牵起嘴角笑,“吴小姐,你好。”

“你怎么了,气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吴珊珊关切地问道。

对她突如其来的关心,郝心晴无所适从,只是费力地摇了摇头,然后仓促地绕过他俩,准备前行。

她甚至没有力气多说一句再见。

“她哪里是不舒服,不过是怀孕了。”冷漠的声音从她耳后飘来,像支利剑插入她的心脏。

郝心晴停住了脚步,心中大喊:苏莫,那是你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

可惜,她没有勇气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只要说出真相,那她之前所有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她不能让苏莫再次陷入危险的境地。

脚步声一重一轻,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了。

他变了,连脚步声都变了,以前他走路总是不轻不重,有时在家为了不影响她百~万\小说,甚至是提着脚走路的。而现在,他再也不用顾忌她了。

郝心晴身心恍惚地往前走,烈日直射头顶,她却毫无知觉,她的脚步越来越轻,轻得都感受不到自己在走路。

眼前的世界在晃动,树在移,人在飞,她好像也在飞,飞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扑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人亲昵地在她耳边低声喊着“小鬼,小鬼。”

朦胧中,她仿佛听到女人和小孩的惊呼,“有人昏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大家追文的心情,我会尽快写完的,计划十章左右完结。

42

郝心晴是被温热的糖水呛醒的。

睁开眼,对着的是一双深沉的眼眸,其中情绪复杂,难以分辨。

郝心晴就躺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肩膀,周遭一切都很熟悉,是她自己的房间。

床边站着的父母见此情形,悄悄退出,关上了门。

苏莫坐在床沿,身子微微侧转,将水杯放在柜子上。

郝心晴的手下意识就握住了他衬衫的下摆,待他转身之时,却又松开了。

苏莫的目光扫射到衣摆的褶皱,心里不知何种滋味,事到如今,他竟然还会对她不忍心。对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他未免心太软了。

郝心晴垂下眼眸,声音略带嘶哑,“你在这里,那吴小姐呢”

苏莫的左手原本松松地环住她的腰,闻此言,手掌大力按照腰间,“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吴小姐很好,很适合你。”郝心晴的声音愈发低了。

苏莫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右手托着她的下颌,低头迎着她的视线,“心晴,你告诉我,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郝心晴身子微颤,“什么孩子你乱说什么”

见她神色极其不自然,苏莫心底疑虑重重,难道琳琳的消息有误,还是这个孩子的身世可疑。

在得知郝心晴怀孕时,以时间推算,孩子必是他的无疑,除非,苏莫不愿再想下去了。

他抑制住自己的胡乱揣测,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不受控制的低头,额头靠在她的额头,声音温柔万分,“你告诉我,只要你说的,我就相信。”

时隔这么久,再次听到他温柔的话语,倚在他温暖的怀抱,郝心晴满心感动,心头软绵绵的,几乎脱口而出事情的真相。

“苏莫,这孩子。”郝心晴的手揪住他胸膛衬衣。

“是我的对不对”苏莫的鼻子挨着她的鼻子,声音几近低喃。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原本还烈日高悬,突然就乌云密布,响雷滚滚。

郝心晴浑身打颤,双唇紧闭,手放回自己身侧。

苏莫感到一双无形的手推开了自己,心头烦闷,他的唇贴在她的脸颊,低声道,“不要怕,告诉我。”

郝心晴的心被两只手分别拽着,不停地拉扯,她强自镇定,缓缓而道,“对不起。”

苏莫的手顺着脸颊滑落至腰间,“别骗我了,我知道你一人怀着孩子很幸苦,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郝心晴的眼睛酸酸的,心想:你知不知道,我不能让你照顾,我不能让孩子成为你前进道路的挡路石。

万般不舍,她狠心心来,推开苏莫,自己往后移了移,“苏莫,我真的对不起你,难道你还要我说出比这更残酷的实事吗”

苏莫的心沉入海底,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难不成你要告诉我孩子是别人的郝心晴,你想清楚,如果你真敢这么说,那我们之间从此就是路人。”

郝心晴的手抓紧床单,眼睛直视苏莫,“孩子的确不是你的。”

说完后,她的表情看上去非常镇定,心却在滴血。

苏莫的手离开她的腰部,眼里眸光暗深,“你想清楚了,你真的想清楚了”

郝心晴只是倔强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一股苍凉由心而生,苏莫起身缓步离开,关上门的时候,砰地一声直入心底。

就算是离婚时,就算是亲眼看见她和封远华在一起,他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绝望过。

她敢这么说,不管是真是假,就表明了和他完全决裂的决心。而以她的个性,真话的可能性很大。他也想不出她有什么撒谎的必要性。

苏莫下楼,走见不远处却见吴珊珊还站着树荫下,撅着嘴巴,见他来了,迎上前,笑意吟吟,“苏莫,你总算来了。”

“不是让你先回区里”

吴珊珊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小声解释,“反正我回区里也没什么事,就顺便等等你。”

“什么叫没什么事现在两点半,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你就是这样工作的”苏莫怒斥她。

吴珊珊傻了。

平常苏莫脾气和温和,极少见他发怒。况且,她在区政府办公室工作,干的是闲职,平常也就是去点个到,主任基本不管她的。苏莫应该也知道。以前他从不说她,今天不知吃了什么火药,迁怒到她头上。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她才懒得呆在区政府,市政府,省政府,哪里容不下一个她。

吴珊珊倍感委屈,抬头看着郝心晴家的阳台,心知一切的祸由就是来自那里。

苏莫冷着脸打开了车门,开到区政府门口,停车,“你先下去。”

吴珊珊不解地看着他,却不敢多说一句话,怏怏地就下车了。

苏莫开车继续前行,他准备去女人一条街看看 ,拆迁早已结束,许多店面装修业已完毕,最迟不过一个星期,西区的女人街就会正式开业。

原本是件高兴的事情,现在他的心头却蒙上了阴影。

苏莫停好车,信步走进女人街,因临街的不少店面还在装修,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他停下脚步,一家店面内正在摆放货架,店主心晴大好,嘴里还唱着时下流行歌曲。

原本笼罩心头的阴霾被歌声吹去大半,不管如何,事业还得继续。

今年国家出口下滑,全国经济形势都不好,在这种背景下,他下到西区工作,一定要给百姓做点实事,提高大家的收入。

如果女人街能顺利开业,吸引全市的百姓来消费,最起码,就能解决部分灵活就业者的工作问题,还能给西区创造部分税收,有钱了,可以给低保人群提高待遇,还可以解决西区街道逢大雨就涨水的问题。要花钱的地方其实有很多,可西区的财政总是紧巴巴的。

在女人街转悠了半天,苏莫踱步走到附近的公园。

这座公园有些年头了,据父辈讲,建国初修建的,距今大约六七十年了,比他的年纪大多了。

走进公园,树绿花艳,树梢上还有麻雀叽叽喳喳,漫步其中,人本该忘记一切俗世的烦恼。

苏莫走到柳树下面,湖面泛着小舟,天气正好,游人游兴正浓。

十八岁那年的夏天,他也曾来过这里泛舟游玩,他和心晴一起划桨,水花四溅,心晴咯咯笑个不停。那个十四岁的少女,明亮的眼睛从此一直停留在他的心底。

苏莫苦涩地从口袋掏出香烟,点燃后,狠狠吸口,有点苦,苦在心里。

十八岁那年离开父母,离开家乡,也离开了刻在心里的那个人。他以为,时间是双魔术手,可以抚平一切。多年后,退役回家,才发现,有些人有些事,所谓的忘记只是一种假象,它们埋在心底最深处,从不曾离去。

可是那时,双方都有了男女朋友,他只能装作毫不在意,冷淡待她。

后来从小黑嘴里得知她失恋了,他毫不犹豫地就向琳琳提出了分手。那时,他和琳琳的关系已经很疏远,他有时半个月也不和她联系。琳琳是个聪明的女孩,知道他的心不在她身上,答应得很爽快。

再后来,他以集资分房需要已婚的身份为借口,提出和郝心晴结婚。既然机会来了,他就牢牢地抓住,他已经不需要一场恋爱来证明她就是那个最适合他的人。那么,最便捷最牢靠的方式就是婚姻。

岂料最终,他还是失算了。

也罢,今天就当做是他最后一次怀念往事。

如果当初他爱得少一点,对她没那么上心,那么结局会不会改变呢

可惜,时光不能倒转,他也没有机会重来一遍。

苏莫不知抽了多少根烟,最后烟盒只剩一根烟,他刚要抽出,耳边就传来粗老的声音,“你这位同志,看起来还挺文明的,怎么在公园乱扔烟头”

同志这词,苏莫耳熟能详,平常开会出现的频率还挺高的,他将烟塞回口袋,举手致歉。

老妇人约莫五十多岁,手臂箍着套,巴掌伸到他面前,“罚款五十。”

违法规定,就得认罚,苏莫掏出钱递到她手里。

老妇人见他态度良好,爱心泛滥,“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可千万别想不开。光凭你的俊貌,什么样的女孩找不着,你要愿意,我明天就给你介绍一个。”

苏莫尴尬地站在树下,恰好手机响起,“小王,什么事”

“苏区长,今天下午四点半,你和陈书记有约,我怕你事忙,忘记了。”

苏莫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四点了,对着话筒就怒喝,“你怎么不早打电话”

“是我不对。”小王委委屈屈地道歉。

苏莫来不及多说,就大步往前跑。

“同志,相亲的事怎么样啊”老妇人追着喊。

苏莫跑得越快了,今天简直是一团乱,乱得不成样了。

苏莫驱车来到市政府时,刚好是四点二十八,车子停在大门外,就直接跑上楼了。来到陈书记门口,时间是四点三十一,他心里有点懊恼。

进去之前,苏莫迅速地调整好心态,敲门之后,等里面传出“进来”,才推门进去。

陈书记正在百~万\小说,半晌才抬头,“来了。”

苏莫恭敬地站在他桌前,应声道,“嗯。”

就算陈书记是他的老领导,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深深了解陈书记是个极有能力的领导,否则不可能短短几年由副市长升为市长,接着升为书记。

在这样一位领带面前,耍任何心机和手段,都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唯有实实在在做人,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坐吧。”陈书记做个手势。

苏莫坐在离他最近的小沙发上,倾身聆听。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让你来吗”陈书记意味深长地瞅着他。

苏莫猜想半天,小心问道,“是不是有关西区建设的问题”

陈书记摇头,“你呀,下到区里了,就一点也不关心上面的动静了。”

听书记挑开话题,苏莫立刻想到一条在内部流传已久的消息,“听说李市长要调到安阳市”

“反应还挺快,有点当年的机灵。”陈书记微笑。

苏莫岂止有点机灵,起初陈书记一问,他就想到这条消息,不过没敢贸然说出。在领导面前,太过聪明,太过愚笨,都不讨喜。

太聪明,就遮住了领导的光芒,太傻,则衬托出领导不会用人。

所以他等陈书记提示后,再适时地回话,时机掌握得恰恰好。

“现在内部有三个人选,你一个,还有东区的区长,市教育局长林海。”陈书记说完后,就盯着他。

苏莫倒没觉得欣喜,三人中,他资历最浅,年纪最小,就算内部投票,也极有可能是陪衬的。不过,他还得表态,“老板,不管谁上,我都没有意见。反正我年纪轻,以后还有机会。”

陈书记神色严肃,“苏莫,我叫你来,就是让你力争的。现在领导干部年轻化,你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苏莫心里盘算,自己和另两人相比,优势是有部队服役的经验,年轻,缺点是没有他们在基层呆的时间长,锻炼还不够。

“你知道你的劣势在哪里吗”

苏莫很诚恳地回答,“我没他们在基层的工作经验丰富。”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关键在于你离婚了,没有一个稳定的家庭关系。容易给人不成熟,不稳重的印象。”陈书记长叹一声。

作为领导人,得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苏莫当然知道。只是自从离婚后,他潜意识里,总是逃避这个想法。

陈书记端起茶杯,“听说你和吴秘书长的宝贝女儿走得很近,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尽早把事情办了。对你只有好处。”

43

如果是昨天,陈书记对他说这番话,那他一定会明白无误的表达自己的立场。外人看起来,他和吴珊珊走得很近,其实不过是吴珊珊没事就喜欢找借口粘他。而他反正也单身,有时需要一个伴去应酬的时候,就会捎上她。

今天受到郝心晴的打击后,他心绪颇乱,当下就顺着陈书记的话锋,“老板,我会考虑的。”

陈书记点头,“我知道你有能力骨气,不想攀龙附凤,不过现在社会,多一个人帮衬总是好的。”

苏莫走出市政府时,并没有被所谓的好消息冲昏头脑,和吴珊珊在一起,从来就没有列在他的人生计划中。

他最近的所为应该是无意中传递给大家一个错误的讯息,他和吴珊珊已经成了大众眼里的男女朋友。

对于眼下这种局面,他并不急于处理。

至于成为副市长的候选人,内心开心之余并不踏实,楼房要建得高,地基必须打得牢。以他现在的人脉和实力,就算上去了,也不见得就能驾驭好。

苏莫对于自身的规划从来就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回到家,空无一人。

苏莫自己热了中午的剩饭剩菜,今天在外跑了一天,原该很饿才对,结果只吃了一小碗,就饱了。

父母往常这个时点应该在家的,今天双双不在,心感诧异之余,他守在客厅,等待他们。闲来无事,打开电视,正在播放一则洗发水广告,女孩甩起飘逸的秀发,对着镜头嫣然而笑。

苏莫啪嗒就关了电视,那秀发太过于乌黑,似乎似曾相识。

他有点烦躁地起身,正打算去阳台抽烟,门就在此时打开了,父母先后走进来。

赵秀玫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瘫坐在沙发上。

苏庭生则去餐厅倒了杯温开水,递到妻子面前。

赵秀玫一口气喝光后,冒出一句,“你表弟吸毒过量,在医院抢救。”

“情况怎么样”苏莫走到母亲身边。

赵秀玫摇头,“现在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人还是昏迷的。”

苏莫的心头一震,“哪家医院,我去找人。”

“该找的我都找了,主治大夫就是主任,可怜你姨妈”赵秀玫说不下去,人整个都萎靡了。

姨妈多年前就离婚了,独自带着表弟生活,俩人相依为命。表弟自小懂事听话,学习优异,是姨妈的骄傲。

一年前,表弟不知为何染上了吸毒,前几个月在他的劝说下进了戒毒所,出来后有段时间没有沾毒品,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苏莫心里堵得难受。

他驱车去了医院,来到住院部二楼的长廊,就被护士阻在外面,“对不起,重症室已经过了探望时间,请您明天再来。”

苏莫拿起手机,正打算打电话。

“小王,那是我朋友。”严琳琳从小房间走出来。

苏莫朝她点头,“我表弟下午送来的。”

“一起去吧。”严琳琳手大口袋。

穿过玻璃门,沿着长廊的围墙装满了透视玻璃,病人就安静地躺在里面的病床。

苏莫一眼就看到了表弟躺在病床,带着呼吸罩,身边还有一名医生正在观察。

“那就是你表弟”严琳琳顺着他的视线问道。

苏莫嗯了声,然后沉默不语。

“今天有挺多人来看他的。”

苏莫只是看着病床上不能动弹的表弟,内心沉重。

严琳琳抬头注视着白炽灯光下的他,嘴唇紧闭,鼻子挺直,就算眉头紧锁也不能减少他丝毫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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