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倾江山第14部分阅读(1/1)

去,却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姬桓求助。

傅妧不容得他分辩,当即打断道:“王大人,您所说的没有,是指没有在雪蛤中下毒,还是没有派人将那碗有毒的羹送给我”

她刻意避过重点,盘问的都是王瀚知道和参与了的事,硬生生逼得他无法否认。

总不能说,那些雪蛤在送来时就已经是下了毒的吧那样无异于是坐实了傅妧栽赃给他的罪名,证实他确实有意把脏水泼向姬桓。更不能说自己不曾派人送过那羹,他虽然已经派人去处置那个送汤的丫头了,但就在升堂前,派去的人仍迟迟没有回来。

想到这里,王瀚只能自悔做事鲁莽。当时想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随便指了个厨房里的丫头去给傅妧送汤。早知如此,还不如派个心腹人,就算落到旁人手里,也想着会维护主子,不至于莽撞到什么都说出来。

本想着置身事外,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把自己搅了进来,而且还成了罪魁祸首。

为官多年,他很清楚这里头的利弊相较,也知道在这种一面倒的情形下,姬桓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这一点,傅 妧也知道的很清楚,所以她才会将所有矛头都指向王瀚,逼得姬桓不得不弃子。

以她现在的能力,想要扳倒姬桓是不可能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会让自己落得更凄惨的下场。但是,又不甘心就这么受人摆布,于是,她选择了王瀚这个最为薄弱的环节。

情势如此,她和王瀚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只要陷害了王瀚,她身上的罪名就自然洗脱,反之亦然。她所占的唯一优势,就是王瀚已堕局中犹不自知的心态。从头至尾,王瀚都只是以看热闹的心态,看着姬桓和元盈与傅妧斗法。

这种心态本没有错,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就是他也插手了棋局。他自以为是代姬桓落子,却不曾想到,大家只要看到落子的人是谁就行了,根本不会追究这一步棋的想法究竟是由谁想来的。

因此,他一败涂地。

姬桓的面色变了又变,最后凝定在疲惫上。他缓缓开口:“王瀚,本将军待你不薄,没想到今日”

在不明内情的人听来,他这像是痛心疾首,实际上,他是在用以往的恩情要挟王瀚,也是在晦暗地告诉对方,他已经不得不断臂求存了。

王瀚也已经明白过来,知道事不可为,便一个头重重磕下去,沉重道:“是下官一时糊涂,辜负了将军的期望。”

他就此认罪,也算是给了姬桓台阶下。

傅妧在秋容和简兮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看到这样一幕结局,嘴角再度扬起了嘲讽的笑意。“素闻将军御下严明,今天傅妧的冤屈得以洗刷,还要多谢将军的深明大义。”

她郑重福身行礼,然后才退到一边。

这样一句话,自然挑拨不了姬桓和王瀚的关系,却能恶心到姬桓,让他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严惩王瀚。王瀚就算再忠心为主,心里也不可能不觉得冤屈,这点冤屈,总有一天会从一颗种子生长为参天大树。

人心阴暗那一面的力量,总是不会让人失望。

姬桓沉吟许久,终于咬牙道:“城守王瀚图谋不轨,意图谋害公主,构陷武将,处斩立决”

王瀚猛然抬起头来,连傅妧眼中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姬桓竟能这样狠得下心来,这固然是最简明有效的办法,用王瀚的死将整件事都压下来,既巩固了姬桓的威严,又能给其他人以震慑,让他们知道,办事不力的下场。

王瀚连一声冤枉都没来得及叫出来,就被姬桓身边的士兵堵住了嘴拖了出去,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显见得是训练有素。

傅妧微微叹息一声,她本以为,王瀚最多是受到严惩,不至于丢了性命。然而如今看来,姬桓治军多年,确实是见惯生死、心狠手辣的人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瀚的死,其实是她一手促成的。

但是,她并不会觉得歉疚。如果姬桓有意回护,无论她如何挑拨,想要留下王瀚的性命还是不难的。他如此做,只是为了彻底终结这件事。

更何况,今天死的若不是王瀚,便会是她傅妧出了睢阳城后,傅妧本以为他们会停下来,等着后面的送嫁队伍。然而萧衍却并没有这个意思,反而让车夫快马加鞭,务必要在天亮前赶到下一个城镇。

傅妧终于忍不住开口:“不等他们了吗”

萧衍只是靠在板壁上养神,半晌才淡淡回了一句:“为什么要等”

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和神态让傅妧满心怒火,却又无处发泄。难道萧衍想带着她两个人先回北燕也太不成体统了,身为太子,居然将千里迢迢娶来的太子妃丢在后面,带着太子妃身边的女官先回去

傅妧懊恼地闭上了眼睛,这样的行径,怕是要在北燕皇宫里掀起一场狂风暴雨了。萧衍是深受帝后所宠爱的儿子,发生了这种事,他们只会将罪名都堆到她这个“红颜祸水”头上来。

心里像是关了一只横冲直撞的小耗子,让她坐立难安。

“你这是在给我惹麻烦”让她还没在北燕站稳脚跟,就要淹没在一片指责的唾沫星子里,面对千夫所指。

萧衍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底带着探询的神气:“为什么你会认为,这不会同样给我带来麻烦呢”

傅妧气结:“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自然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根本不会有人指责你”

萧衍轻轻地笑了,然而这次看到他的笑容,傅妧竟觉得有些异样,原本准备好的话竟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笑容,不同于以往的玩世不恭或倨傲,其中隐藏的情绪,似乎是无奈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语气平淡:“因为我生下来就被册立为皇太子,因为我年纪轻轻就有了监国大权,因为我是皇室贵胄天之骄子,因为我有母后那一族的强力支持,因为我有父皇的信任这些理由,足以让我的地位不可被任何人撼动,所以不会畏惧任何流言,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所有理由都被他说尽,傅妧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只能点了点头。她刚反应过来他是闭着眼睛的,点头是他看不到的,便忙又“嗯”了一声。

萧衍嘴角那抹怪异的笑意,越发加深了。再度睁开眼睛时,他眸光雪亮,如出鞘利剑。

“这不过都是你们看到的听到的罢了,傅妧,在别人看来,你未尝不是个幸运的女子,出生在高门大族,入宫被选为女官,又得到未来主君的青睐,但是这些看法,你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傅妧脱口而出,“但是”

“知道我为什么会选你当做盟友吗”萧衍话锋一转,竟回到了这个傅妧纠结已久的问题上,“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

他说话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傅妧虽然觉得荒诞,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萧衍以她来做例子,是最有力的证明。

“迎娶南楚公主,是为了逃避父皇打算为我安排的婚姻,他心目中属意的女子,如果到了我的身边,就会成为一个无处不在的眼线,但是能在身份上超越她的,让父皇不得不点头同意的婚事,就只能是别国的公主。”

“我是个虚伪的人,明明要通过这桩婚事来摆脱他的控制,却还在装作站在他那边的样子,把这层姻亲关系闹僵,这样,即使将来有什么变故,我也不能从南楚得到任何援助。”

“看,这就是我那位亲爱的父皇,对我的看重和疼爱。”萧衍扬起了眉毛,明明是讽刺的话,他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让人无法窥得内心的真实情感。

傅妧渐渐明白过来,迟缓道:“我的存在就是你做给你父皇看的这场大戏”说出这句话时,心里竟涌起了淡淡的失望,却不知道这失望 是因何而起

或许是选择她做盟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萧衍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理由,一个可以用来让南楚心寒,同时让他的父皇满意的理由。而女人,是再好不过的理由了。

“之前他为我挑选的那位女子,将在我和元盈大婚后成为东宫侧妃,”萧衍目光灼灼,“我已经被迫接受了一桩婚姻,并不想要另外一桩。”

“我要怎么做”傅妧简短地说。

萧衍挑起了唇角:“现在,不已经开始了”

傅妧明白,他是要她高调而张扬地出现在北燕,让世人都知道北燕太子此番南楚之行,收获的不止是婚事,还有合心意的美人。

仿佛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萧衍悠悠道:“你在南楚一向规行矩步,麻烦不还是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索性放手一试,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傅妧快速地在心中将情况分析了一遍,终于抬头应下:“好”翌日傍晚时分他们已经抵达帝都城外,但萧衍却执意要等到第二天大清早再进城。用他的话来说,总不能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睡得安稳。

于是,下一天大清早,他们就出现在了城门前。傅妧将车帘掀开一角,悄悄看了一眼前来迎接的黑压压的人群,不禁佩服起北燕人的动作迅速来。

要知道,萧衍派人通报说自己即将抵达时,也不过是半个时辰前的事。半个时辰前,连天都没亮,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集结这么多权贵前来迎接,办事效率还真是挺高。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显然也是经过了好一通忙乱,虽然衣服都穿整齐了,但脸上的疲倦却是做不了假的。

此地风俗果然与南楚不同,傅妧在前来迎接的人群中,还看到了许多女眷的身影。在外抛头露面,她们也不必戴上面纱等物遮挡容貌,一派落落大方。

看到他们来的不过是一辆轻便马车,并非是想象中浩浩荡荡的车队时,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然而站在迎接队伍前列的那几个高大青年,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

看他们衣饰华贵,头上还束着金冠,想来应该是北燕的皇子们。

萧衍在她耳边轻声道:“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月贵妃韩氏的儿子萧程,站在他后面的是萧毅,至于老七萧铭还在北疆巡视没有回来。”

这三个人,之前萧衍就对她说过,显然在众多皇子中,能被他看得上眼的只有这几个。

说罢这一句,他便下车与他们寒暄去了。傅妧冷眼看着,他那两个弟弟也是演技精湛的人物,殷勤之余还不失对兄长的敬重。

短暂的寒暄后,萧程笑道:“父皇母后盼着这个儿媳妇可是盼了许久了,皇兄也不引新嫂和我们见见,让我们先饱饱眼福”

萧衍在之前的信函中并未多说什么,如今他们看到车上还坐了个女子,理所当然地把她当作了公主。

毕竟,任谁都不会想到,萧衍会把有着尊贵身份的新婚妻子抛在后面,带着别的女人先跑回来。

萧衍笑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吧大婚那天一定让你们都看见。”

其余人还没有说话,远处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女子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有什么区别吗嫁都嫁过来了,还扭扭捏捏地坐在里面不肯出来”

傅妧眉头微皱,这个时候她若是再掀开车帘去看,便是太失礼了。因此,虽然对来人的身份相貌都很好奇,她还是收敛心神端坐在车中,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萧衍见她来了,眸光一闪,却没有说话。反倒是萧程解围道:“彩云,南人女子和咱们风俗不同,我听说她们是不能在人前抛头露面的,还是”

那名叫彩云的女子却冷哼一声道:“怕是生得丑陋不敢见人吧”敢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必然是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

听到这样狂妄的话,傅妧忍不住抬手将车帘轻轻扯开一点,从露出的缝隙中望过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正俏生生地站在萧衍面前,一头乌亮的长发都编成了小辫子,头上的抹额上垂着叮叮当当的银环,衬得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她看到车帘微动,登时更来了气:“躲在那里偷偷看别人算什么,有本事就出来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胚子”

被她这么一提醒,众人登时都往车窗处看去,却只能看到车帘下角女子的手指一动,便隐在了帘子后面。

然而那惊鸿一瞥,已经看到雪白皓腕,纤纤十指。

北燕女子和男子一样好武,骑射功夫无一不精,因此再怎么保养,也无法拥有那样柔若无骨的手。而这里的男子们见惯了本国女子粗犷的美,乍见到这么一只纤纤玉手,心里难免涌起些异样感觉。

见车里人没有出来的意思,萧程又道:“咱们不要总是站在这里了,父皇和母后还等着呢,横竖到了大殿上,你就能看到公主了。”

彩云脾气倔强,今天本就是打了胡闹了主意来的,当然不肯答应。萧程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萧衍,对方却将目光投往了别处,摆定一副与我无关的架势,你自己惹来的自己解决。

萧程心里暗暗咬牙切齿,萧衍不搭理这茬,戏可还怎么唱下去本是他撺掇着彩云来给那南国公主一个下马威,如今人家一个避而不见,一个视若无睹,倒让他作茧自缚了。

正在无可奈何时,车帘却忽然拉开了,众人眼前都是一亮。北燕风俗与南楚不同,皇子们年满十二岁便要出宫建府,不得在内宫居住。萧衍身为太子,则有东宫可居,免去了这一道麻烦。

萧衍借口要先沐浴梳洗后再去面圣,带着傅妧回了东宫,还毫不客气地将其他几位皇子都拒之门外。只不过他们前脚才刚到东宫,后脚两道旨意就传下来了。

前一道是萧延宗宣萧衍面圣,后一道却是皇后召傅妧觐见。

萧衍随意地将两道旨意都打开看了看,对傅妧道:“你猜,会是谁的腿脚跑得这样快”

傅妧略一沉吟,便笑道:“虽然是盟友,总归是分工合作的,皇后那边自然是对你恋慕情深的彩云郡主去撺掇的,至于皇帝那头,似乎不是我应该担心的呢。”

萧衍挑挑眉毛:“分工合作那我打算请南宫先生陪你去皇后那里,你又拿什么做回报呢”

他的语气虽然轻松,但傅妧还是觉出了有些不对劲,下意识脱口而出道:“那是你的母后,你怎么也和别人一样,称她为皇后呢”之所以这样说,也是萧衍的问题实在让她不好回答,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萧衍眸光一闪,嘴上却毫不在意道:“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轻描淡写一句带过,然而傅妧还是本能地觉得,萧衍和皇后这对母子之间,似乎有点不对劲。之前在路上,他几乎把北燕宫廷的每个人都对她交待了一遍,却唯独在皇后的问题上选择视而不见,哪怕是傅妧主动问起时,他也是一语带过。

更让她起疑的是,萧衍竟然要让南宫先生陪她一起去。在北燕皇宫中,能让萧衍以这般尊敬口吻称呼的南宫先生,就只有宰相南宫玄瑜了。

虽然北燕的男女大防并不像南楚那般严谨,但南宫玄瑜毕竟是外臣,外臣公然出入皇后的宫室,还是陪同皇后宣召的宫女去的,整件事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傅妧不由得觉得,萧衍似乎是在防着他的母后。

可是为什么,那不是他的母后吗这世上,母子之间的关系是最亲密的,试问哪个做母亲的不会为自己的子女筹谋就像就像南楚皇后为元灏筹谋一般。

傅妧正在胡思乱想,萧衍已经带着南宫玄瑜回来了。这还是傅妧第一次见到这位天下第一才子,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南宫玄瑜淡淡一笑:“你是子彦的人,见到我不必如此惶恐。”

这是在变相地告诉她,他们是属于同一阵营的人。傅妧这才抬起头来打量对方,只见南宫玄瑜穿着一件普通布袍,颜色花样都不出挑,却显得他身材颀长,风度翩翩。虽然上了些年纪,却仍是个美男子,若不是两鬓有了零星白发,就算说是三十几许的人也不会有人怀疑。

细想想,南宫慕云已经二十一岁了,他的父亲早年周游列国,年近三十才在北燕成婚,如今也是将近五十的人了。更何况他是朝中肱骨,镇日里忙于政务,早生华发也属正常。

傅妧兀自想得出神,却听到萧衍在旁边咳嗽了一声,她这才发觉南宫玄瑜嘴角也隐约有些笑意,看她的眼神柔和许多,像是在看个小孩子。然而那样柔和的眼神深处,却埋藏了一点担忧。

傅妧擅长观察别人的表情心思,当下忙收敛心神,再次规矩地行了一礼:“奴婢微末之身,有劳太傅了。”南宫玄瑜从前是做过萧衍的太傅,但萧衍及冠之后,东宫中的太傅所便关了。

当初他身兼宰相和太傅两职时,世人也多称呼他为宰相。如今傅妧称他为太傅而非宰相,显然是借着萧衍的关系,表达亲近之意。

南宫玄瑜与萧衍对视了一眼,眼下之意是对这女子的初步认可。

傅妧留意到了他们的神情,却装作不知,目光甚至淡淡地飘向了别处。南宫玄瑜的目光中带了点赞赏之意,开口道:“走吧,晚了皇后的传召,对你并不好。”

“是。”傅妧低低应了一声,便跟在南宫玄瑜身后去了。

东宫离皇后所居的中宫并不近,南宫 玄瑜一路大步走在前头,却听到身后那少女道:“太傅,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位怎样的人呢”

南宫玄瑜脚步一滞,并没有回头,只简短道:“见到了不就知道了。”

得了这样语意不明的回答,傅妧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加扩大了。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到了师傅从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那是在启程来北燕之前,师傅最后一次来傅府看她时说过的。

那时候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