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倾江山第13部分阅读(1/1)

到一半,对上他恳切的目光时,她喉头一堵,竟再也编不下去。

元灏定定地看着她,一字字道:“如果连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看不出来,我还有什么资格说要娶你”

被说中心事,傅妧无言以对,眼底已涌起了泪。元灏也红了眼圈,猛然伸出手抱紧了她。

他的怀抱一如记忆中宽厚而温暖,傅妧闭上眼睛,努力想要记住这一刻的感觉。

门忽然被推开,是去而复返的蓝衣女子,越过元灏的肩膀,傅妧看到她脸上竟也有了焦急的神色:“耽搁得太久将军会起疑心的”

元灏并没有放开傅妧,双臂反而更用力了些。傅妧费力地仰起头,只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等我,”他轻声道,“我一定会成为皇帝,一定会接你回来。”

傅妧凄然微笑,眼泪模糊了视线。良久,她重重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可是会一直等到你来为止的。”

元灏咬紧了牙关,终于放开了手。

傅妧低头擦去眼泪时,只见蓝衣女子脸上掠过一丝黯然。然而那丝异样神情转瞬即逝,蓝衣女子上前拉起傅妧便向外走去。她的手像她整个人一样冰冷,傅妧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蓝衣女子敏锐地看了她一眼,向元灏点了点头,便拉着傅妧出了门。

傅妧强忍着没有回头,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女子身上来:“姑娘和二皇子相识,不知傅妧该如何称呼”

蓝衣女子冷冷看她一眼,半晌才说了两个字:“秋离。”

虽然对方神情冷淡,但傅妧还是恳切道:“今天的事,多谢秋离姑娘了,只是不知姑娘这般帮我,可会招来姬将军的猜疑如果”

她的话还没说完,秋离便打断道:“我帮的是他,与你有什么干系可笑”

被秋离这般抢白,傅妧便不再说话。

快回到后舱时,秋离却突兀地停下了脚步,直勾勾地望着傅妧说道:“这次是我欠他的,下次再见你,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傅妧扬起了眉毛:“是因为元灏”

秋离的表情变了变,原本凌厉的五官柔和了些,但口气却一如既往的生硬:“和你没关系。”

傅妧这次没有再让着她,而是反击道:“如果和我没关系,又何必要特别警告我你只是想让自己心里舒服些罢了。”

秋离定睛看了她半晌,才撇嘴道:“最讨厌这种伶牙俐齿的女人了”说罢,她便自顾自走了。

傅妧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闪过数种揣测,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秋离对元灏,似乎有种特别的情愫。

秋离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坚强,又那样冷漠,但她面对元灏时流露出的担忧情绪,却是作伪不得的。只是她是姬桓府中的姬妾,与元灏注定是不可能的。

大约便是因为这样相似的情形,傅妧才会对她有种特殊的好感吧。

同样的身不由己,同样的爱而不得,还有同样的不甘心

“我们走吧”耳畔忽然传来萧衍的声音,傅妧抬头望去,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后舱出来了。

傅妧向他身后张望了一下:“那位姬将军没有别的事了南宫慕云呢”

“南宫去弄船了,再不回去天恐怕都要亮了。”他指了指仍然暗沉的天空,对她的第一个问题视而不见。

傅妧却认真道:“虽然说是盟友,但利益发生冲突时,也是可以放弃的吧放心好了,我不会抱怨的,只要你提前和我说就行了,免得我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刚才在宴席上,秋离刺出那一剑时他没有出手阻止。如果那一剑秋离下了必杀的决心,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或者,已经被随便丢进了河里,成为纠缠的水草中渐渐腐烂的尸骨。

萧衍看着她,眼神认真了几分,说出口的话却犀利许多:“你是巴不得我放弃你,好去与旧情人再续前缘吧”“怎么会”秋容难以置信道,“她刚刚还在这里大闹,怎么会”

傅妧虽然也很是惊讶,但说出话时却镇定得多:“什么时候的事因为什么死的”还没有得到答案,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怎么会这么巧,孙嬷嬷刚才还来闹过,回去就死了

简兮道:“就是刚才的事,据说是突然倒毙,在公主的院子外头远远看了一眼,似乎是中毒。”

“中毒”傅妧眼前立刻浮现出那碗雪蛤羹,她转身抓住秋容,厉声问道:“秋容,那碗雪蛤羹是谁端来给你的”

秋容一开始还有些茫然,当明白过来傅妧说的意思后,便扑通一声跪下了:“就是就是这里厨房的一个丫头,她说是城守大人吩咐的”

傅妧转向简兮:“你带秋容去厨房,一旦指认出那个丫头,一定要抓住”简兮点点头,拉起秋容便往外走,然而却已经有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一个颇为眼熟的丫头指着傅妧道:“公主,嬷嬷就是来过她们这里后出事的”

元盈挥挥手,立刻便有一队侍卫冲进屋来,十数支明晃晃的长戟齐齐指向傅妧等三人。“把这三个杀人凶手给本公主拿下”

得了公主号令,那些侍卫便上前反剪了她们的双臂,简兮探询地看向傅妧,傅妧知道她是想问自己要不要动手。

轻轻摇了摇头,傅妧将注意力集中到元盈身上来:“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在这里装蒜孙嬷嬷就是在你这里喝了一碗汤,就中毒死了,你还不是杀人凶手么”兰月抢着答道。

秋容也嚷起来:“你们血口喷人那明明是姑娘的早饭,是孙嬷嬷自己来硬要了去的,若说是有人下毒,那也是有人想害傅姑娘”

她话音刚落,脸上已经挨了两耳光。兰月下手极重,秋容两边的嘴角立刻流出血来。

兰月平时就和秋容很不对付,如今见了她的狼狈相,便凑近了道:“接着说啊,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便叫人拔掉你一颗牙,若是牙不够了,便拿舌头来顶替”

秋容不服气,想要说话,傅妧却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如今这里到处都是元盈的人,图个口舌之快只会让自己吃亏。

元盈看着傅妧,挑衅道:“平时不是很伶牙俐齿么,怎么今天就派个丫头替你伸冤,自己倒没话要说了”她这样说着,一旁的兰月和竹月已经挽起了袖子,只等傅妧一开口巴掌便会落下来。

傅妧冷冷看着她,心里仍在想着孙嬷嬷中毒的这件事。显然,下毒之人的目标应该不是孙嬷嬷,只不过她不知为什么突然撞了来,因此做了替死鬼。

依秋容所说,那丫头是奉了城守的命令送羹汤来,那么,始作俑者便是王瀚么

不会,他也只是一个棋子而已,背后必然会有人授意,是姬桓还是元盈

见她不说话,元盈冷笑道:“既然不分辨,那便是承认了,来人,把她们三个拖出去杖毙,为孙嬷嬷偿命”

傅妧皱眉,她知道元盈胆大妄为,如今这架势是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简兮,后者坚定地冲她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王瀚却忽然撞了来,他大约是一路跑着来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元盈行了礼,才小心翼翼道:“人命关天,公主殿下不若将此事移交下官,下官必定严加审理此案。”

“你”元盈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看样子并不满意。

然而兰月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元盈转念便道:“好,本公主便给你一天期限,明天这个时候,定要把凶手交给我处置你若是敢徇私,本公主一定上报父皇母后,把你的乌纱帽去了发配边疆”

“是是是,”王瀚连声应道,“下官一定公平审理此案。”

元盈又看了傅妧一眼,补充道:“王大人,虽然案子还没有定论,但这有嫌疑的人,总该先关到大牢里吧”

“是。”王瀚应道,随即便招呼侍卫将傅妧三人押入大牢。

经过元盈身旁时,傅妧看到她脸上难掩的得意之色,心中越发笃定元盈一定和这件事大有干系。如果是这样的话,进了大牢倒也好,总好过被元盈私刑处置。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傅妧是不想暴露简兮会武功这件事的。

这件事连王瀚都知道了,那么萧衍也没道理不知道。

傅妧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告诉自己事情很快就会有转机的,萧衍不会看着她背上杀人的罪名还不闻不问的。傅妧看着那刀笔吏倒在自己面前,徒劳地张大了嘴,却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宛如她在梦境中那一番挣扎。

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幻觉。傅妧皱眉扫视了一下周围,发觉囚室内比记忆中暗了许多,这才发现原本自己点在墙角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如今只有走廊上的火把透进光来,自然要阴暗许多。

她拿起烧剩下的蜡烛头,放到鼻端嗅了一下,果然发觉气味与普通蜡烛有所不同。

能让她产生幻觉的药物,大约就是混在蜡烛里的,她之所以会觉得无法静下心来,恐怕也是药物所致。

大约是在药物发挥作用后,那人便进来熄灭了蜡烛,然后诱导她写下供状。想到这里,傅妧不禁后怕,如果她没有及时清醒过来,恐怕至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要她亲笔写下供状落下手印,他们就可以轻易地布置出她畏罪自杀的场面来,那份供状的最后一段,也隐约透出了这个意思。

差一点,她只差一点就死了。

傅妧的眼神陡然变得狠厉起来,她拔下头上的发簪走到躺在地上的那人面前,朝着他的大腿狠狠扎下去。

她所使用的麻药生效是最快的那种,并没有解药,但是强烈的疼痛却能抵消它的效果。果然,那人发出一声痛呼,声音虽然依旧含糊不清,但至少能发出声音了。

“你是什么人”傅妧冷冷发问。

那人含糊地发出听不懂的声音,傅妧眉头一皱,手上微微用力,发簪又刺入几分,鲜血很快就洇湿了他的裤子。

“小人小人是,城守大人的幕僚刘全。”那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字眼咬得清楚一些。

“刘全,”傅妧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今天的事,是谁吩咐你做的”

刘全看着她,浑身颤抖,却始终不曾开口说一个字。看他的这副样子,可知背后指使者的来头必然不小,刘全知道自己出卖了背后主子也是死路一条,因此才什么都不敢说。

傅妧换了一个问法:“是熙华公主城守大人姬将军”

然而无论她说出哪个名字,刘全都只是摇头,满眼恐惧。傅妧皱眉狠狠将发簪拔出又换了个地方刺下去,刘全也只是闷哼一声,死死咬紧了牙关。

傅妧满心的恼火无处发泄,眼前的人只不过是个小卒子罢了,就算折磨死他也于事无补。但是这个刘全,看上去完全是那种穷酸小吏的样子,没想到牙口倒挺硬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想到人不可貌 相,傅妧不由得又多看刘全两眼,实在没看出来他身上哪里有宁死不屈的气节。

看到她盯着自己,刘全心下惶恐,哆嗦了一下,裤子就渐渐湿了。

傅妧顿时恶心地后退了几步,脑海里却陡然掠过一个念头。她瞪着刘全问道:“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那就是他们合谋的了”

刘全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半晌才点了点头。

傅妧登时恍然大悟,王瀚根本就是和姬桓元盈是一伙的,所以元盈才会那样爽快地答应暂时先将傅妧关押。其实只不过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之心,然后坐实她的罪名,造成她畏罪自尽的假象。

人证物证俱在,连亲笔供词和手印都有,这一招可谓是滴水不漏,就算是萧衍,也找不到兴师问罪的借口。

傅妧后背一凉,惊觉自己刚刚死里逃生。然而还来不及轻松,更大的忧虑便已袭上心头,逃过了这一次,肯定还会有下一次。

这次是她侥幸摆脱了药力,被派来做这件事的刘全又是个不经吓的废物。

想想倒也合理,自然是要派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来做这件事,免得牵扯到他们。大约刘全按照吩咐拿到这份供状后,也很快就会被灭口。

想到这里,傅妧计上心来,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塞到刘全嘴里,掐着他的下巴逼他吞下去后,才冷笑道:“这一颗是穿肠毒药,滋味不错吧”

刘全登时抖如筛糠,裤子又湿了一片。傅妧皱眉踢了他一脚,正好踹在他的伤口上,刘全登时蜷缩起身子,满脸痛苦。

“不过,只要你按我的吩咐去做,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你解药,还保证你不会被指使你的人灭口。”

刘全看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傅妧的表情陡然变得凶狠起来:“你现在除了听我的,没有别的办法,你想想看,要是拿不走我的供状的话,你的主子们还会不会留着你这条小命杀了你再派别人来,应该是很容易的事。”

刘全想了想,终于颤巍巍道:“小的一切都听姑娘的。”傅妧转向王瀚,朗声道:“傅妧请求大人传唤证人上堂,以证明下毒者另有其人”

王瀚眉头紧锁:“谁”

连元盈也紧张地坐直了身子,等待着傅妧的下文。傅妧的目光自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嘴角微勾:“将军姬桓。”

“大胆”王瀚愣了一下,才大声呵斥道:“将军身份尊贵,你怎可当堂直呼其名更不要说传唤上堂了”

傅妧却挺直了腰身,朗声道:“生死前人人平等,如今我被诬为杀人凶手,命在旦夕,难道大人就要因为证人的身份尊贵,而置公平道义于不顾吗”

王瀚额上冷汗涔涔,竟被这女子一句话问住。

他还未想到该如何回答,门外却响起了萧衍的声音:“这话说的倒挺有意思,王大人,听说姬将军眼下正在您府上喝茶,贵府与公堂不过一墙之隔,不妨就请姬将军来听听这段公案,如何”

王瀚连忙下座行礼,元盈却抿紧了嘴唇,脸色也变了变。

兰月见状忙俯身在她耳边道:“公主放宽心,凡事强不过一个理字,人证物证确凿,就算她请来天王老爷也没有用。”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公堂上,却也是人人都能听清楚。

萧衍只当做没听见,连看也没看元盈一眼,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傅妧虽然一再劝说自己不要抬头,然而到了这一刻,却还是忍不住去看他。

她很想知道,经过了这些天的不闻不问后,他会用什么样的神情来面对她

然而真正看清楚时,她却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真是太可笑了。萧衍一如往日那般神采奕奕,触到她的目光后,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挑,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那种态度,与以往面对她时没有任何不同。

王瀚被元盈用眼神威逼着,硬着头皮开口道:“太子殿下,区区一桩小案,况且人证物证已经 齐全了,何须再劳动将军大人殿下若是对证据有异议,卑职可以传唤证人再说一遍,由太子殿下评判。”

萧衍看了他一眼,脸上虽然仍挂着笑意,语气中却多了森寒之意:“我如何评判并不要紧,只不过王大人如此推脱,明白人只道是大人严守尊卑界限,不敢去打扰上级,若是被糊涂人知道了,还会以为这案子真与姬将军有关,大人不过是秉承官官相护的惯例,想要遮掩过去罢了”

萧衍端起茶喝了一口,又闲闲道:“不过这种想法,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了,姬将军手握重兵,忧心的都是国家大事,哪里有工夫和公主的一个教引嬷嬷过不去就算是真看不顺眼,一刀杀了就是,哪里用得着下毒那么麻烦”

门外传来重重一声冷哼,紧接着姬桓便出现在了门口。

萧衍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姬将军,原来您早就来了,怎么不进来呢萧某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说着,他便冲着姬桓拱了拱手。

他的言辞和神情虽然还算恭敬,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总让人觉得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

姬桓的一张脸已经黑了大半,当下只胡乱点一点头便坐了下来,厉声问傅妧道:“本将军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民女要向将军告发一个人。”傅妧说出的话,也令在场的人大为诧异,就连姬桓也疑惑地皱紧了眉头。

傅妧不等他回答,便伸手一指,朗声道:“民女要告发的人,有意下毒害人,还想将此事嫁祸给姬将军,陷将军于不仁不义”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被她指着的那人,赫然便是王瀚,顿时一片哗然。

王瀚不防她竟忽然把矛头指向了自己,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傅妧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还没有说话,门外已传来了喧哗声,刘全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衣服上已是血迹斑斑。

他一头扑到姬桓脚下,惶然道:“将军救我,王大人王大人他要杀人灭口”

姬桓脸色一变,眼底已然起了杀气。萧衍却适时上前,拎着刘全的领口将他揪起来,笑道:“姬将军在此坐镇,是没有人敢作恶的,你只管把知道的一五一十说来就是了。”

刘全咽了口唾沫,这才娓娓道来。

他的供词很简单,不过是说王瀚这些年来一直对姬桓的压制有所不满,因此想借着公主在这里的机会陷害一下姬桓,于是便在姬桓送来的雪蛤中下了毒。

雪蛤贵重,自然只有公主才能服用,他又不敢拿公主的性命开玩笑,因此便派人送去给了傅妧。一来是想借此讨好公主,二来也是败坏姬桓的名声。

他的口才甚好,细节处说得活灵活现,听得王瀚冷汗涔涔而下,最后竟不自觉地扑通一声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