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倾江山第5部分阅读(1/1)

变的孙女,神情和目光都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惊讶。

他的沉默似乎也在傅妧的预料之中,丝毫不能阻止她说出下面的话:“我可以向您证明,对于傅家而言,我会是比傅萦更加有用的棋子。”

“ 那么,你想要什么”傅麟终于开口。

“让我娘过上真正安定的生活,再也不许任何人欺辱她,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我要亲自挑选。”

傅麟没有应声,反而将话题挑到了别处。“你似乎忘了,你已经是公主的女官了,事关两国联姻,就连二殿下,恐怕也没有办法。”

他提起元灏,显然是对宫中发生的事也了如指掌。

傅妧淡淡笑了:“要嫁去北燕的是公主,她身边的女官是谁家的女儿不一样呢”

她微微前倾了身子,目光灼灼:“对于傅家来说,只要能和二皇子联姻,是我还是傅萦,又有什么区别呢关键之处,只在于二殿下的选择而已。”

傅麟重新垂下目光,仿佛漫不经心般道:“单凭一张嘴,是没办法令人信服的。”

当啷一声,一枚玉佩被毫不爱惜地丢到了他面前的书桌上。傅麟的目光落到上面,终于带了少许讶异。

南楚皇宫中的规矩,每位皇嗣出生时,皇帝都会亲赐一枚刻有他们名字的玉佩。

虽然玉佩的样式大同小异,但皇帝对子女也是有偏心的,像眼前的这一块,显然是以上好的翡翠制成,质地细腻不说,那绿色显得十分凝重,在跳跃烛火的辉映下,竟像有光彩在玉佩内缓缓流动一般。

翡翠的质地要比一般玉料坚硬许多,然而雕刻这枚玉佩的人也是鬼斧神工,那一个“灏”字如此复杂,他却能雕琢地流畅自如,线条纹路间不见丝毫崩坏的地方。这样的玉饰,绝不是可以仿造的。

南楚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给皇子选妃时,皇子的随身玉佩便是定礼的一部分,只有正妃才能享受这样的荣耀。如今这块玉佩在她手中,便是说明元灏有意不,是已经许了她正妃之位了。

傅妧的声音幽幽响起:“祖父对翡翠玉石也颇有研究,应该知道这样的名种翡翠,有个极好的名头,叫做帝王绿。”

她刻意在最后三字上加重了语气,傅麟不可能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然而老j巨猾如傅麟,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和她讨论下去。

他故作不经意道:“关于你母亲院子里伺候的人,你可是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了”

“没有,所以希望祖父重新招募一批家奴,让我在其中挑选。”面对他的试探,傅妧答得爽快。

短暂的静默后,傅麟轻咳一声,管家傅义立刻出现在门口,躬身低首道:“老爷。”

“去觅几个丫头婆子来,让阿妧挑选,记着,要府外头的新人。”

“是。”傅义恭声道,又将身子转向了傅妧,以同样的恭敬语气道:“不知小姐几时要见到人”

傅妧眉毛轻扬,只说了两个字:“现在。”傅妧出疹一事本就是作伪,因此手臂上的疹子很快就消退了,只等宫中派太医来验看过,就要 重新回宫。

然而,太医验看过后的第二天,宫中却传来了皇后的口谕,说是她们四人虽然痊愈,但公主却身体不适,命她们四人先去城外的龙华寺诵经祈福,然后再回宫来。

诵经祈福讲究的是诚心,因此明天天不亮傅妧便要出发。

沈氏知道女儿又要离开,很是依依不舍,傅妧为了安慰她,不得不与她说了大半夜的话,最后还是用上了助眠的药物,才让沈氏安心睡去。

她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起身时便迟了些,到了府门口时,只见皇后派来的马车早已到了,而除了傅麟之外,家中大大小小的人也都齐齐在门口候着了。

看韦氏不情不愿的样子,想来这事是傅麟强压着他们来的。

傅妧只对他们淡淡点了点头,便要上车,谁知耳畔却听到韦氏说:“不过是在宫里伺候的下人,配让我们在这里等着送她么”

傅妧本可不与她计较,然而想到傅麟此举可能另有深意,便转身道:“配不配是祖父说了算的,我可没有请你们来送行。”

韦氏最受不得激,当下声音便大了几分:“贱胚子始终是贱胚子,不要觉得有人给你撑腰,就张狂起来”

傅妧冷冷看她一眼,竟让韦氏如坠冰雪之中。

傅麟明知以韦氏睚眦必报的个性,今天让她来送行必然会惹出祸端,他却仍然这样做了。

大约他对于那天的谈判结果,也不是很满意,所以用韦氏来给她添点堵,又或者是,想看看她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老狐狸,一点赔本的买卖都不肯做傅妧在心里如此咒骂道,脸上却扬起了明媚的笑意。只是,她纵然眉眼弯弯,眼底的冷光却不曾有一刻消散。

“看来夫人是误会了,祖父今天让各位长辈来,并不是为了傅妧,而是为了迎接皇后娘娘派来的车辇夫人这样不情不愿,难道是不给皇后娘娘面子么”她这样说着,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了马车那边。

“哎呀,我忘记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对皇后娘娘大不敬可是天大的罪过呢”傅妧故作惊讶地掩住了嘴,却不妨碍她将这一句话说完。

被扣了这么大的一个罪名在头上,韦氏看了一眼站在马车旁边的内监和侍卫,立刻涨红了脸。

她压低了声音道:“小贱人,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傅妧却向前一步,站在她面前,用同样低的声音回敬道:“夫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若是小贱人,你便是老贱人。”

韦氏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怒极上前狠狠扬手就要打下来

手掌尚未落下,韦氏已经看到面前少女的眼神,陡然变得浓烈而明亮,与从前大不相同。然而,盛怒之下,她已经无暇去想这种变化的原因,而是狠狠一掌挥向对方的脸颊。

韦氏那一巴掌虽然来势汹汹,但她毕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贵妇,力道自然不大,只打落了傅妧脸上的面纱。

看到傅妧那张秀美绝伦的脸孔,韦氏怒意又生,又要抬手打下去。然而这一次,傅妧却伸手钳住她的手腕狠狠一甩,韦氏立刻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撞上大门。傅萦立即上前扶住母亲,抬眸看向傅妧时,眸底掠过些许疑惑。

这个时候,一直装聋作哑的傅展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对母亲也能动起手来了,真是没大没小”

傅妧冷笑道:“刚才夫人动手打我时,不见父亲大人出来说话,如今倒是有工夫来管闲事了。”

“你”傅展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一直逆来顺受的女儿为何会变成这样,但他终究是个男人,比韦氏懂得顾全体面,因此只压低了声音道:“快向你母亲赔罪。”

“是夫人有错在先,为何要我赔罪”傅妧眼眸微眯,一副倔强模样。

韦氏是傅展的正室夫人,按理说傅妧是该称呼她为母亲的,但她执意叫她夫人,在傅展看来便是存心忤逆。

见傅展握紧了拳头,傅妧反而逼近一步,扬声道:“怎么,父亲大人是要打我么”

她这般步步紧逼,傅展果然扬起了手,眼底怒气勃发。

傅妧却挑唇一笑:“父亲大人可不要忘了,如今我是皇家的侍婢,就算有什么不妥当,也只有主子可以责罚,你就算是作为父亲,想要动手打我,恐怕也要先去皇宫里向皇后娘娘请旨吧”心底的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马车却突然停住了,因为停得过猛的缘故,坐在对面的两名少女猝不及防地向前扑去。

何芳的身形本就笨重些,她正好压在傅妧身上,好不容易才要爬起来,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一绊,竟又压了过来。

傅妧险些被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当下伸出手抵在对方胸口,用尽全身力气一推。

“你那么大力气干吗”对方刚嚷嚷了这一句,声音却陡然转为一声闷哼。随后,她整个人再度重重地砸下来,倒在傅妧腿上。

一柄匕首不偏不倚地插在她的后心上,鲜红色的血正从利刃插入的地方一点点蔓延开来。傅妧猛然抬头看向前方,王栾的手仍举在胸前,保持着握住什么的姿势,雪白皓腕上染了几点血迹。

何芳的身子一点点滑下去,最后仰面倒在马车里。血已经从她身后漫出来,她原本红润的脸色迅速变成了灰白。

她蠕动着嘴唇,声音有些无力,有些茫然:“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手牢牢抓住了王栾的裙角,不甘的眼神投向这个曾经最好的朋友。

王栾缓缓蹲下身子,扶起何芳的上半身来,低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声音中有点颤抖,然而傅妧却分明看到,她的眼底闪过了寒光。

就在王栾说出那句话时,她已经将插在何芳背后的匕首拔了出来。

何芳发出最后一声闷哼,整个人便再度失去支撑,重重倒了下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王栾本来应该是要杀傅妧,然而傅妧那无心的一推,竟将何芳推到了刀口上。此刻王栾匕首在手,又向着傅妧狠狠挥来。

生死关头,傅妧将膝上横着的何芳的尸身狠狠一推,然后趁着王栾一时间的愣神扑向车门处。

谁知刚刚起身,裙摆却被不知被什么勾住了,傅妧顿时一个踉跄。耳畔听得布料撕裂的声音,随后她被人从身后狠狠一推,便跌下了马车。

傅妧惊惧回头,只见詹芳春正冲着自己大喊:“快走”

然而傅妧才刚爬起身来,王栾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挥舞着匕首向她刺过来。傅妧情急之中只能紧紧抓住对方握着匕首的手,两人扭打在一处。

王栾的力气要比她大得多,很快就占了上风。傅妧眼睁睁地看着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嚷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王栾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大约是觉得傅妧必死无疑,所以再不掩饰,“只要杀了你,我就不必去北燕了。”

傅妧很想开口告诉她,这种话无论是谁说的,根本就不可信。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连她和詹芳春一起灭口。然而,手臂上传来的压力越来越大,她的脸已经憋得通红,根本无暇开口。

就在这时,王栾的身子却猛然一挺,面孔陡然扭曲。匕首贴着傅妧的鬓边擦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王栾的双手死命地抓向自己脖子,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然而,无论她怎样挣扎,脖颈上的马鞭却一再勒紧,很快,她便双眼一翻,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詹芳春这才松了手,将傅妧从地上扶起来,担忧道:“你没事吧”

傅妧脸上的潮红已经迅速退去,留下一层灰白,她只摇了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詹芳春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巴掌大的小脸煞白煞白的,声音也抖得厉害:“我们该怎么办”

傅妧看了看仍勒在王栾脖子上的马鞭,又看了看马车周围,车夫早已不知去向了。

“自然是回宫,将这些情况据实以告了。”略定一定神后,傅妧淡淡道。

詹芳春瞪起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可是,有人要杀你啊”略微停顿一下,她压低了声音道:“难道你就不怀疑是是皇后做的吗”

傅妧看了她一眼,以同样低的声音回应道:“那么,我 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詹芳春皱眉想了一会子,才道:“如果皇后存心要杀了我们,我们就算回了皇宫也难逃一死,不如”她猛然握住傅妧的手,“我们逃走吧”

傅妧注视她良久,唇畔陡然掠过一丝幽幽笑意,她将另一只手放到詹芳春手上,笑盈盈道:“好,就这么办。”

詹芳春眼底陡然掠过一丝亮光,然而下一刻,她已经狠狠推开了傅妧。

她茫然注视着手背上冒出的血珠,失声道:“你这是”

傅妧伸手将挂在衣襟上的香囊取下,嘴角笑意更深:“不过是回礼罢了,你赠我子母香,我受之有愧,只好送你相思散,聊表心意。”皇宫的夜宴上,皇帝元恪已然有了七分醉意,笑着举杯对萧衍道:“太子,再饮一杯,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朕朕再也不用睡不着觉了。”

他这话说的不伦不类,萧衍只礼貌微笑,将杯中美酒饮尽,一旁的侍女立刻拿起酒壶将杯子填满。萧衍的目光在对方露在袖外的手腕上打了个转,低笑道:“好一个皓腕凝霜雪”

那侍女虽不懂他吟诵的诗句,但从语气中也能听出有些暧昧,当下就羞红了脸,手中的酒壶几乎都拿不稳了。萧衍看在眼里,伸手替她扶住玉壶,才没有让酒水洒到外面。

元盈虽然和皇后一同坐在纱幕后,但纱幕轻薄,她又一直在注意萧衍的举动,自然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萧衍本想再调笑几句,心跳却突然一乱,手中的酒杯竟不自觉落了下去,美酒尽数泼上前襟。

元盈见状,只当他是美色在前把持不住,当下冷哼一声,竟拂袖而去。

萧衍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元恪的方向告罪道:“陛下,子彦不胜酒力”

说着,他的身子便是一歪,幸好旁边的南宫慕云上前扶住了他。

元恪挥挥手:“既然太子醉了,那么就先回去歇息吧。”

萧衍已然靠在南宫慕云肩上,耷拉着脑袋,像是没听见这句话一样。南宫慕云只好代为谢恩,然后扶着他回去了。

一进桐桦宫的内殿,屏退了伺候的众人后,萧衍立刻双目炯炯,毫无醉态。南宫慕云知道他的心意,已从橱柜内取出一套白色便装,萧衍抖开来正要换上,却听得外面宫监通报道:“大皇子到”

南宫慕云立刻迎了出去,过不片刻,只听得元洵的声音在内殿门口处响起。萧衍知是南宫慕云拦不住他,便含糊地嚷了一声:“请请太子殿下进来”

元洵进来时,只见萧衍侧卧在窗下的软榻上,脸颊烧红,眼睛半睁半闭,目光流离,醉态显然。萧衍强大精神坐了起来,醉醺醺道:“本太子酒量一直不错想来是,这南国的酒太醉人,对,一定是这样”

元洵礼貌微笑:“在下招待不周,令太子醉酒真是过意不去,所以特意带了太医前来,这位太医的针灸功夫实在了得,最擅治疗宿醉”

“不用”萧衍打了个酒嗝,连连摆手道,“本太子没事,我没醉”

元洵殊无不悦之色,反而更加殷勤道:“若不愿针灸,让太医先诊诊脉,配制一碗解酒汤来喝效果也不错”他赶在萧衍拒绝之前抢着道:“若是太子殿下一再拒绝,在下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怕是又要睡不着了。”

萧衍见他是铁了心不走,心下虽着急,却不好再面上表现出来,只好应了让太医诊脉。

那老太医已经须发皆白,诊起脉来没完没了,萧衍只觉心中那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偏生还脱身不得。他装出要呕的样子,南宫慕云忙端了铜盆上前来接着,萧衍假借着呕吐的样子,捏了一下南宫慕云的手。

南宫慕云立刻会意,端了铜盆便出去了,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与此同时,傅妧才刚刚带着沈氏出了傅府的大门。她们扮作普通仆妇,只说是受了大小姐吩咐要出去,倒也顺利地混了出来。

许则宁就在不远处的小巷等着她们,顺利地汇合并坐上马车后,傅妧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后,便专拣偏僻小道行去。入夜后,傅妧看着沈氏在车厢里睡熟了,自己才钻出来坐到许则宁身旁。

见她神色担忧,许则宁微笑道:“放心好了,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出来了么”见她不做声,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许则宁又道:“你在宫里,见着师傅了没”

傅妧摇摇头:“我不敢去见师傅,他花了那么多心血想将我栽培成才,还为了我去做太子的幕僚,我却临阵脱逃”

许则宁的目光黯淡了少许,语气也变了:“那又怎样,师傅做出这些决定的时候,不也没有告知我们吗”

傅妧疑惑地抬起眼睛:“则宁哥哥,你”她听得出,许则宁说起师傅时的口吻,似乎有些不对劲。

许则宁迎着她淡淡一笑,伸出手来将她额前乱发拨到耳后,“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的人生,是我们自己的。”

傅妧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半晌,终于重重点了点头。

月明星稀,一驾马车在山间小径上不紧不慢地走着,然而,天 边的乌云已然连成了片,隐有吞月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