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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此刻早被晾在一旁无人理会了,她有些哭笑不得,很想当场拒绝这种不人道的安排,只是这样一来,揭穿了陆策方才的话,岂不又是一个欺君之罪?横思竖想,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咬咬牙,忍了!反正上有政策,她就来个下有对策,陆策又不像是个色情狂,再说还未必瞧得上她,总不至于来个霸王硬上弓,还是先将眼前这皇帝老儿敷衍走,再考虑后策吧,因此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出声。

“好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谢正瑞站起身来,笑道:“叨唠了爱卿一夜,朕也该回宫去了,明儿一早还得上朝呢!只是今夜,倒要教爱卿费心,替他们预备圆房的地方了。”

“应该的,这是应该的……”沈缘被谢正瑞泄露出来的八卦给惊到了,嘴角抽抽了两下,才笑道:“臣不敢强留圣上,不过还请九皇子再多坐会,宽饮两杯。”

谢天谢地谢过沈缘好意,笑道:“天色也不早了,甥儿还是早些回去好了,再说父皇微服出来,身边带的人不多,甥儿放心不下,要先将父皇送回宫去,日后再来叨扰吧!”

微服出行?温柔眼角瞟着那双明黄色缎靴,很不厚道的想着:他们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微服啊?以为穿得朴素些就叫微服了?还带着一群宫女太监,穿着天子服色,若是这样,别人都认不出他是个皇帝,那倒稀奇了。

这头告别正热闹,那头贵妃与沈夫人执手说着话儿也出来了,沈缘的各房姬妾簇拥在旁,沈梦宜带着丫鬟跟在后头,低着脸儿,瞧不清神情,但看样子心情似乎真的不太好。

温柔心情比她更糟,因此也没怎么留意,只知道跟着别人一块下跪,道一声:“恭送圣上、贵妃娘娘和九皇子。”然后再站起来,一大帮子人忽拉拉的一拥而上,将皇帝和贵妃送到湖岸边,那里早有预先备好的三顶矫子,皇帝上矫前很有气势的一挥手,道一声:“爱卿留步,早点歇着吧!”

一大群沈府的人再次跟着沈缘忽拉拉一起跪下,看着皇帝、贵妃和九皇子上矫,宫女和太监们在轿旁团团围侍跟随,预备到府门前再换乘马车。

终于,结束了啊——

眼见矫子抬远,下跪的人都站起身来,温柔也跟着起身,可是她今儿立足了一整天,先前又跪又站,腿早酸麻了,再经历了一场惊吓,心事重重,这会稍松了口气后,腿一软,没站稳竟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真倒霉!

心里郁闷着,温柔准备以手撑地站起身来,反正浑身上下早都脏透了,回去肯定得洗澡,谁知这时就有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

手型修长匀称,指甲修得圆润,最重要的是很干净,而且这只手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文气柔弱,上面竟还有一层薄茧,看那茧长的位置,应该是常年练剑磨出来的吧……

“怎么,不想起来?”陆策微一挑眉。

温柔这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忙拉住他的手,借力站起,低头拍了拍沾灰的裙子,悄声道:“我有话和你说。”

“一会吧。”他话音刚落,沈缘同当面告辞的两名陪同官员叙完了话,就已然走过来向他拱拱手道:“陆贤侄,恭喜恭喜啊,圣上亲口恩赐你纳妾,老夫竟没瞧出你和温姑娘是一对有情人。”

他这话一说,沈梦安、沈梦宜和温柔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好在灯光下瞧不分明,尚可掩饰。

陆策微微一笑道:“世伯快别这样说,小侄当不起。”

“爹,您不是当真要他今晚纳妾吧?那妹妹怎么办?”沈梦安沉不住气了,他觉得不论怎么看,陆策和温柔都不像有奸情的样子啊!先前的事,多半是在敷衍皇帝,难道还要将戏演全套?

方才他在席上的表现就已经让沈缘很生气了,此刻话里又扯上沈梦宜,更是不合时宜之至,沈梦宜也气得一张脸煞白,待要骂,又要顾忌着身份和风度,实在骂不出口,最后只得恨恨的跺跺脚,转身就走了。

沈缘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自己怎么养出这么个人头猪脑的儿子?别说眼下陆策挑明了说对自个的女儿没有什么儿女私情,就便有,皇帝都发了话,他能不纳这妾吗?何况他也仅是纳妾而已,又不是娶正妻,官宦大族之家的子弟,除了尚公主的,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到时沈梦宜再嫁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要他这么热心着急做什么?想来想去,恐怕是他自己想纳那个姓温的女子吧!倒没瞧出来,这女子竟有这样大的手段,勾得陆策和自己儿子都神魂颠倒!

一时间,沈缘心里翻腾过数个想法,想要当场痛斥沈梦安,又觉得给自个丢脸,最后只得冷笑了半晌,喝道:“孽障!这儿有你什么事?还不给我快点滚回房去闭门思过!”

“我说错了什么要闭门思过……”沈梦安嘴里咕哝着,实在有点儿不服气,但看见他老子气得连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又不敢再说,最后还是被沈夫人给强行拖走了。

沈缘深呼吸了数回,总算控制住了将要喷薄而出的怒气,向陆策叹道:“你看我这儿子,唉,又让你见笑了。”

“梦安只是直脾气,口无遮拦了点罢了。”陆策垂下了眼。

“唉——”沈缘再次长叹了一口气道:“不说这个,你看,今晚你们住在哪好?还是你原先住的云水轩么?我立刻派人去收拾一下。这事出突然,实在没什么准备,若是有什么简慢的地方,陆贤侄可要多多包涵啊!”

“不……不用了吧,我要回家……”温柔总算找到了插口的机会,再顾不得合不合时宜了,若是不说,一会就得被送入洞房了,那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这怎么能行?圣上的旨意……”沈缘话到一半,就被陆策接了口去,道:“她是害羞,世伯别介意。我看我们还是住云水轩吧,只是这都大半夜了,也不用费事收拾了,我带她过去就成,世伯您也早点歇着去吧。”说着,他淡淡扫了一眼温柔低声询问道:“将就一夜?”

温柔蹙眉,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策又有劝她隐忍的意思,她能继续强硬下去吗?再说这事说破了,要落个欺君的罪名,对她也没好处,只得咬牙道:“好罢,不过我还有个同伴,沈大人能派人将她领来,让我和她说两句话么?”

沈缘颔首,嘱咐了身旁的小厮两句,让他将人领去云水轩,又笑道:“天晚了,她也别回去了,回头你们说完了话,还是让她在凝碧馆住上一夜好了。”

“世伯费心。”陆策道谢。

“那两位早点歇息,老夫就不打扰了。”沈缘哈哈一笑,带着人转身离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月夜彻谈

望着沈缘远去,温柔低头,看鞋尖,叹气。

“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眼下这个样子。”莫名其妙之下,她竟成了某人的妾?!这是她实在无法接受的一个身份,无论某人是谁。

“你没得选。”陆策淡淡道:“进宫、嫁人,要不就一头碰死,只有三条路。”

温柔哑然,是啊!这就是她方才软弱的躲在他的谎言之后,不抵抗,不反驳,选择沉默的原因。

“为什么要帮我?”她盯着鞋尖微微蹙眉道:“你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我是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看你的样子,大概宁死也不愿进宫吧?刚巧,我也不喜欢看见认识的人死在我眼前,那么只好选一条你我都能接受的路。”陆策说着迈步道:“怎么,难道你站得还不够累吗?去云水轩慢慢说吧。”

“喂,我的样子像是要死的人吗?”温柔快步追上去。

谁知陆策竟煞住脚步,认真看了看她,方道:“现在脸色好看一些,方才是比死人还要难看。何况顶撞违拗了圣上,你还想活吗?没满门抄斩就该庆幸了。”

温柔无奈望天,这个家伙说话就不能婉转一些吗?就像他那张冷脸,要是能稍稍带点笑意,面部线条就会柔和许多,给人一种温雅的感觉,而不是傲如霜雪。

“那今后怎么办?”沉默了没多久,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追问最想知道的问题。

“这个嘛——”陆策像是在沉吟,但脚步却没有停,反而走得更快了,半晌方道:“看你能不能接受眼下的身份了,我不会干涉你的。”

“嗯?”温柔迷惑道:“我不是很明白。”

陆策刚要答话,却见两个丫鬟从远处走来,立刻又抿紧了嘴,等着她们见礼后擦身远去,这才道:“我不知道今晚这事做的对不对。”

咦,他也会有迟疑的时候?温柔觉得他说话做事都一向很果断,多少吃了一惊道:“今晚你的确帮了我的大忙,若是那时你不出面,这会我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不是说这个。”陆策微微蹙眉道:“你难道就没考虑到今后嫁人的问题?女人的名节很重要,给我当过妾后,你想必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有些贞女,可是宁死都不愿坏了名节的。”他说着,唇角微扬,露出了一抹略带讥讽的笑。

天黑路暗灯光昏淡,温柔又紧追在他身后,因此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不过他说的这个问题,倒是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毕竟她是个现代人,没有古人那么重的贞操观念,何况她从前生活的那个年代,离婚再嫁的女人多的是,所以她一时半会想不到这个问题上来,此刻被他一提,才头痛的想到这年头女人最讲究贞洁,若是嫁过人,还是当妾的名声传出去,对她今后的婚姻真是会有不小的影响。

只是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再后悔也没有用了,何况她当时是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拿性命和名节来比较,当然是性命更重要,于是只好阿q的自我安慰一下,故作轻松道:“今晚的事只是权宜之计,我又并未真做出什么失贞的事情,若是将来要嫁的人不相信我的解释,认为我的名节比我这个人更重要的话,那人也不值得我嫁!”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多少还是在叫苦的。

哪怕是她生活过的现代社会,都存在许多拥有处女情节的男人,又何况是这种封建社会?她可不对这里男人的思想觉悟,抱有太大的期望。实在不行的话,也只好不嫁人了,反正她养得活自己。生活啊,可以没有爱情,却不能没有面包。

陆策闻言倒是诧异了一下,眉稍轻挑,抛出一句话道:“那很好!”

很好?好个屁!她这是无可奈何好伐!

两人说着话,已一路走到了云水轩的门外,温柔偷眼向门内瞟了瞟,见里头已有几个丫鬟小厮在忙碌,想必沈缘还是交待了他们要收拾一下,因此不太想进去,起码在问题没有说清楚之前,她不想进去,便道:“我们能不能先在湖边坐坐。”

陆策颔首,随着她又转回湖池边,捡了块干净的大石,一掀袍子坐了下来。温柔的腿也早就酸麻了,在他身旁捡了块石头坐下,左右望望,没见人,正是个适合谈话的清幽所在,便直问道:“你还没说清楚今后该怎么办呢!”

沈府今夜在湖池边挂满了花灯,因此这地方并不太暗,还是能望清对方面容的,陆策打量了她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假戏真做?”

废话!温柔还没自恋到认为他这么做是有不良企图的地步,她垂下眼淡淡道:“你若要找女人,随便吭一声,立刻有一群站在你面前任你挑,短长肥瘦各有态,就怕你会挑花了眼。”

陆策望着她不语,沉默了一会,终于道:“纳妾的事是圣上的旨意,无论真假,也得装个样儿,否则便是欺君。”大内那些暗卫,他打赌,会被派来查探的!

“要装多久?”温柔捡了根树枝在手里把玩,一截一截的折断。

“圣上赐的妾能休吗?”陆策反问她。

温柔蓦然抬头,倒吸一口凉气道:“不会是一辈子吧?”

陆策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说过不会干涉你,你顶着这个身份,只要不招来闲言闲语,不做有损陆家的事,随便你干什么,若是腻味了这个身份,那就装病!”

“装病?”温柔不解,开始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嗯,装上几个月,报病身亡。”陆策别过头去望湖池上的层层莲影,“这一点,我也是刚想到。我另替你弄个户籍顶上,这样你也不用担心名节的问题了,搬个地方重新开始,又是新的人生。”

不错嘛!服务还挺周到!

温柔终于有心情笑了,没看错人,他还算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若是要做什么事情,必定会做到尽善尽美。

“就这样说定了哦,我们先演上几个月的戏,然后我就开始装病!不过——”温柔忽然有些担忧,“这样不会影响你今后的婚事吧?”

“说什么傻话呢!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么?”陆策诧异的瞟了她一眼道:“有些大户人家的少爷未娶亲前,屋里就先放两个丫鬟,这有什么影响?”

无语了,果然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啊!温柔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这种普遍的种马行为,只好仰头望天,忽然颇为邪恶的想到,沈梦安这个家伙如此好色,会不会屋里也藏着两个通房丫鬟呢?估计,多半是有的!嘿嘿,可要小心x尽人亡啊!

心事解决了,她有情绪欣赏身周的夜景了,望着天上那轮圆月出了一会神,心里有一抹淡淡的怅然掠过。终究,她还是要同陆策说再见的!不过从今晚听来的只字片语来分析,陆家肯定大有来头,她这种身份的平民,原本就是永远都不会与他有交集的,就算有,那也是顶着个妾的身份,偏偏这种身份是她宁死也不愿意接受的,还是两人相安无事,同处一段时日后再笑着说再见,这样的结局,比较真实而完美。

再想到这一整天的经历,简直如同做梦一般,这样天雷的事情都能让她撞见,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果然生活远比小说来得狗血的多,险险,她的生命轨迹就要朝着宫斗的方向去发展了,或是像以前看过的某个穿越失败的帖子,直接挂在古代,不过是触怒皇帝被杀哟,死得还算蛮华丽的!

温柔还在走神,陆策已然站了起来,淡淡道:“走吧,该回去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温柔立刻跳起来大喊糟糕,提着裙子就往云水轩的方向跑去,哎,今儿这一天过得实在太让人无语啦,她心绪一乱,差点就忘了小环,想必此刻她早已到了云水轩,等得都快急死了吧!

第一百三十章 无奈相瞒

陆策紧追上前,沉声道:“你跑慢些。”

“不行,小环肯定等得急死了。”温柔脚步微顿了顿,还是没有停。

“你停一下,我有话说。”陆策拦在她的身前。

温柔不得已刹住脚步,疑惑的抬起头道:“要说什么?”

从这个角度向下望,温柔的眼被那树上高挂的花灯和月色衬得莹亮,仿佛漫天的晨星都坠入了她的眼眸中,眼神清然而澄净,陆策略略别过头,望向远处道:“演戏的事,你不必告诉你那名唤小环的同伴。”

“为什么?”温柔不解道:“我没有对朋友说谎的习惯,况且小环是可以信任的人,她不会将这事告诉别人的。”

“话是这么说。”陆策沉吟了一会儿忽道:“她会演戏么?”

“嗯?”

“她心里有事,能在人前装得若无其事么?你确定她知道了这件事后,言行举止里不会带出点异样,让别人瞧出什么不对么?”陆策一口气说下去,“此事眼下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份被揭穿的风险,等时过境迁,你要不要再同她解释,那么随你的意。”

温柔不知为何,想起了小环刚从赵府里逃出来时,在酒楼外头遇见官兵的情形,她当时那瑟瑟发抖的身子和掩不住的慌张给温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环太纯真善良了,被别人问起不愿意说的事情,也只会说不想说,而不是不知道,不像她,在现代生活长大,又被迫在古代摸爬滚打了这许久,为环境所迫,有时不得不编点善意的谎言来掩盖一些事情,已经,练到撒谎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境界了吧?

“这件事她不知道更好,万一到时被揭穿了,也不至于连累到她。”陆策见她迟疑不定,又补了一句。

“好…好吧…”温柔答允了,决定只捡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暂时隐瞒吧。

回到云水轩,小环果然已经坐立不安了,满面焦急之色地立在门边向外张望,旁边有一名丫鬟在柔声劝解她,她也听不进去,直到看见温柔和陆策出现在视线里,这才长舒一口气,急急迎上去,一把拉住温柔的手道:“姐姐,你没事吧?”待抬眼再看见陆策,又结巴道:“他们…说的事,是…是真的么?”

看来已经有人把今晚发生的事大略告诉小环了,温柔只得点了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怎…怎么会这样…”小环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吃惊了,不过她吃惊的倒不是温柔给人做了妾,而是别人告诉她温柔同陆策有私情,这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她从来没从温柔那里听见过这个人的名字,也从没见过温柔与这个人单独见过面,怎么一下子就有了私情?

温柔不知该怎么答才好,想了想说道:“我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小环睁大了眼睛,她可是知道温柔当初是连给许秀才当填房都不愿意的,而当妾,那更是低了一等,虽然这个妾的身份是皇帝御赐的,不过想到皇帝,再记起方才别人说起这事时,曾以惋惜的语气道:“真不明白温姑娘为何不愿入宫去当主子享福,偏要嫁给陆少爷当妾,尽管陆少爷相貌出色又家世显赫,却又怎比得上当今圣上?那可是天下第一等的人物,除了老天爷,就是圣上最大了!”

“姐姐,对不住,都是我们拖累了你……”小环说着,满面歉疚之色。

陆策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呃?她怎么接了这样一句话?温柔也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了,只见小环低着头略有些哽咽道:“我晓得,姐姐心里舍不下我们,若是进了宫,恐怕咱们姐妹俩就再没有重见之日了,只是你也该为你自个打算一下,这许久以来,都是你一个人在苦苦撑着这个家,从未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其实,我们现下已然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也无需挂念…”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此刻温柔进宫的机会已然失去,而眼下站在旁边听她们说话的陆策才是温柔正儿八经的夫婿,立刻拿手轻掩住了嘴,自觉失言,又歉然的瞥了陆策一眼,希望他不要计较自己的话,到时为难温柔。

“陆…陆少爷,我姐姐是很好的人,请你今后一定好好待她。”小环缓缓向着陆策施了一礼,她略有些想通了,陆策仪表不俗,又出身仕宦名门,这等人物,原不是她们这种平民能攀附的上的,若是能好好待温柔,也不失为良配,只是,当妾,还是太委屈温柔了,在她心里,温柔这样的女子,若不是限于出身,就算给皇帝当正宫娘娘,那也是够格的。

温柔自然不知小环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听她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尽管她不愿进宫,也许有割舍不下他们的缘故在内,但更重要的是,她本身不愿意去侍奉一个连好感都没有的陌生男人,更不愿意还因此去与一群嫔妃争宠,偏偏,她答允了陆策暂不说破,连解释都不能,只好望着小环微笑,再微笑。

“放心吧。”陆策接了小环的话,脸上带着莫测的神情瞟了她俩一眼,忽道:“你们两个还真是不一样。”

呃,这话听着怎么这样怪异呀,温柔无奈一笑,小环同自己比较起来,真的太单纯,她只盼着自己能嫁得好,甚至认为进宫是一件好事,只是她大概不知道,在后宫那样勾心斗角的生活环境下,真正能过的安适快意的,大概只有皇帝一个人了。

“时辰不早了,我…我不打扰姐姐歇息了…”小环说着,瞟了一眼屋内点的大红蜡烛,面上不由自主就飘了红,轻笑道:“我先回凝碧馆去。”

“小环。”温柔追上去,在她耳边轻声道:“抱歉,今晚我没有机会替你娘求情,日后,待我慢慢设法。”

“姐姐,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小环一笑,将她往陆策那边轻轻一推,转身就走了。

她原先是有些失望的,但是听见温柔今日胆敢拒绝皇帝的事后,早就将这点失望吓到九霄云外去了,毕竟她娘还好好活着,只是受了点苦,但隔上数年后还能再次相见,温柔若是出上点什么岔子,那才真是天塌般的大事。

温柔被小环一推,不由自主退了两步,刚巧立身在陆策身边,两人离得有些近,近的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连忙错开脚步向旁斜走了数步。

此刻两名丫鬟迎了上来,预备伺候她沐浴更衣,温柔这才想起自己身上又是油渍又是汗渍,早已污浊不堪,赶忙借机逃开。

沐浴完温柔准备穿衣裳时,这才黑线的发现丫鬟们替她预备的是一身绯色的轻容薄纱裳,轻容这种衣料珍贵难得,常是贡物,许多宫里的后妃或是时常受赏的官宦人家也用来裁制夏衣,穿着轻薄透气又美观,这原没有什么,但令温柔头痛的是,那些丫鬟只替她备了这轻容薄纱裳,却没有准备亵衣穿在里头来遮蔽!

“云裳,云裳——”温柔不得不喊人了,好在方才那两名丫鬟已然自通了明姓,说是夫人派来常日里伺候陆少爷的,一个名叫云裳,另一个名唤水容。

“姑娘唤我?”帘外,云裳躬身侍立。

“帮我换一套衣裳好么?就是我昨儿住在凝碧馆是换下来的那套衣裳,应该都洗净晾干了吧?”

“那套衣裳先前含碧确是拿过来了,只是这样大喜的日子,穿那颜色不太吉利吧?”云裳的语气有些惶感道:“从前老爷纳妾时,都叫给如夫人预备艳色轻容,姑娘不喜欢么?”

艳色轻容——

天哪!原来沈梦安的风流好色还是家传渊源的,真没想到沈缘一把年纪了,外表看上去有那么庄重儒雅,私下里竟还有这样的爱好,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这关她什么事?像沈缘这样身份的人,若是家里没有两个姬妾,恐怕别人才要怀疑他不正常吧?

温柔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道:“随便啦,穿这套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麻烦你们将我的亵衣拿给我可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洞房花烛

云裳偷着笑,把温柔的亵衣递了进去。温柔换好衣裳出来将还湿的头发轻轻挽了起来,没有办法,古代没有吹风机,长发洗完后不容易干,而披头散发在古人看来是很不合礼仪的一件事,只好将就一下了。

“姑娘,这样子睡觉会头疼的。”云裳体贴道:“我让人拿些干手巾来替你抹干可好?”

温柔点了点头,原本她就觉得眼下的情形很尴尬,若是要演戏,必定要与陆策同居一室,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只好能拖延一时就拖延一时。

待到长发被反复擦抹到略带湿意的干爽时,云裳才停了手,又要拿香粉替她扑面,倒骇了温柔一跳,挡住她的手道:“做什么?”

云裳笑道:“这是特制的香粉,夜里在面上扑匀后,能使肌肤香白细腻,咱家的四姑娘,可是每日都要用的,还要仔细的扑遍全身呢。”

“不…不要吧… 我贫户出身,没见过世面,用不惯这种东西…”温柔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脱了,刚洗完澡,好不容易弄得浑身清爽了,再扑上这香粉岂不是自个找罪受么?最重要的是天气这么热,她又不像那些心静娴雅的淑女那样,即便是炎夏都能冰肌玉骨,清凉无汗,抹上这香粉,等会再出上一身汗,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云裳依了她,将银粉盒放回妆台上,替她将长发松松挽起,又择了两朵清香的茉莉与她簪在鬓旁,那是她趁着温柔沐浴时去外头采摘来的,花朵儿还新鲜着。

“姑娘,可打算歇息了?”云裳做完这一切,轻声问了一句,结果便瞧见镜中的温柔变了脸色,最后她咬了咬唇,露出一脸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绝,点了点头。

被云裳迎到卧房门前,温柔脚步一顿,忍不住问道:“他已经在里面了?”

“应该是吧。”云裳也不太清楚,笑道:“是水容服侍陆少爷沐浴的。”

会是怎么个服侍法呢?想到她昨儿头一次在沈家沐浴,那两名丫鬟甚至要帮她洗澡的情形,她就觉得冷汗要滴下来了,陆策该不会也是那样被人服侍的吧?

呃,她干嘛总是要去想与自己无关的事?陆策怎么洗的澡,同她有关系吗?事实上他们目前的关系,只能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块相处几月之后,就要分道扬镳了。

温柔摇摇头,甩掉脑中的胡思乱想,伸手一推门,迈步走入了卧房,她身后的云裳轻声笑道:“姑娘,我们就守在门外,若是夜里要用水,换我们一声就得了。”

当丫鬟连夜里睡觉的权利也没有?这也太没有人权了吧?何况她们守在门外做什么?听房?黑线!温柔还来不及多想,刚要嘱咐她们不用守着。自己睡就行,便听见房门轻微的响了一下,被悄悄带上了。

算了!

温柔抬眼瞧清卧房内的情形时,就默然无言了。

窗上贴着两张大喜字,桌上燃着两只大红龙凤烛,将整个屋子都映出一片洋洋的喜气,陆策坐在桌前,刚洗过的头发没有像往常一样拿头巾丝毫不乱的束起,而是随意用一根玉簪挽在头顶,样子很懒散,他手里还执着一卷书,想必先前正在夜读,瞧见温柔进来,才将目光转向了她。

“咳————”气氛安静到让人心感异样,温柔清了清嗓子,极力弄出点动静,又透过已然放下的薄纱帐,轻瞟了一眼卧房里那张黄花梨木的雕花拔步床,见上面已铺好了香薰过的簇新的大红色的水纹锦被,更是觉得尴尬,迟疑了半晌,方问道:“晚上我睡哪?”

“自然是睡床啊!”陆策说话的同时,窗外一阵风过,刮得树叶沙拉拉轻响了一下,他漫不经心的转过脸瞥了眼窗子,将手里的书卷搁在了桌上。

温柔长出一口气,不错,这人还挺有男士风度的,将床让给她睡,于是略有些歉然的笑道:“真抱歉,要让你打地……”

她话未说完,忽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原来陆策已然站起身来,将食指点在了她的唇上,止住了她的话,随后带着一抹微笑,以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道:“这身衣裳的颜色挺衬你的。”

天雷呀!谁能告诉她这个男人是不是双子座的?又或是有双重人格?明明前一刻还是那种淡漠的样子,怎么紧接着就化身为一潭春水,眼波里全是溺死人的柔情?

“你————”温柔大退一步,惊极传疑,不应该啊!再怎么转变也不会这样突然。

“夜深了,该睡了。”陆策再次打断她的话,反手一挥,将桌上燃的红烛煽灭,紧接着道:“这一刻,我们不是等了很久了吗?”

温柔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他那深情款款的言语给激了起来,再也忍不住,想暴跳起来吼他一嗓子,问他到底是不是中了邪,谁知还没来得及将想法付诸行动,陆策的一只手就向着她腰间圈了过来,轻轻一带,拥她入怀。

有没有搞错啊!先前不是明明说好只做假夫妻的吗?还是这家伙也像沈梦安那样无耻?温柔发誓,如果他的嘴唇敢贴过来,立刻免费赠送他一锅贴,谁知陆策真的贴过来了,不过是拿嘴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外面似乎有人,将就一下吧。”

有人?温柔身子一僵,怔得一怔才反应过来陆策原来是在演戏,那,接下来她难道真的要扮演被推倒的角色?黑线!这样一想,她被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拂过的耳朵就不由自主烫热了起来。

“躺倒床上去。”陆策再次小声嘱咐她。

好吧!窗外若是有人,那必定是皇帝老儿派来试探虚实的,到了这地步,不配合也不行了,好在外头光亮屋里幽暗,若是有人从外向内看,基本是瞧不见什么的。温柔感觉到陆策的手松开她后,乖乖的掀开被子自个躺倒床上去了,当然,没有脱衣裳。

“哇——”

黑暗中,忽然传出一声轻呼。

“怎么了?”陆策那关切的声音传来。

温柔不知道他是演戏太认真投入,还是真的关心自己,偏偏喊都已经喊,再掩口已迟,只得郁闷道:“床上。。。有东西。。。”咯的她很痛呢,用手一摸,摸到一个圆溜溜的,外表光滑的坚硬东西,稍一回想,立刻恍然大悟道:“是栗子啊!”

真笨!早该想到古代洞房时经常有这种习俗的嘛,于是她拿手往床上一探,相继摸到了不少别的东西,“花生、龙眼、红枣…”

“我不知道他们放了这个。”陆策帮着她摸黑将这些东西扫开,随后跟着躺倒了床上。

两人的身体虽然没有贴在一起,可是挨得很近很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身上的热气。温柔鼻端嗅见锦被上浓烈熏香的气味,还有陆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薄荷香味,又觉得脸孔有些发烫了。虽然,她是见过世面的现代女子,可是这样近距离的同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还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多少有些羞怯和不习惯。

一片静寂中,温柔仰面躺着,慢慢的深呼吸,试图让自己跳的稍有些快的心平缓下来,不过躺着躺着,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得不转过脸去,贴着陆策的耳朵轻声问道:“我们…这样安静没有…关系吧?”

“嗤”陆策被她问得竟忍不住低笑了出来,转过脸去悄声道:“那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我…我…”温柔的脸孔更加燥热了,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啊!她侧着头想了又想,最后硬着头皮道:“要不…我们把床摇两下…”

半晌,陆策都没有回应她,让她觉得十分尴尬。的确,这个提议太不纯洁了一点,他听到之后肯定会无言的。但是,为什么她觉得被子在轻微的抖动呢?而且感觉越来越明显,最后忍不住探手往陆策的肩上一碰,才发现是他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

“你————”温柔疑惑了,微一沉吟,才反应过来他原来是在憋笑,顿时臊的更无地自容了,真想此刻墙上立刻开一条大缝,好让她躲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

“拜托你…”过了一会,陆策终于出了声,可是话语中仍带着那掩也掩不住的笑意,他断断续续低语道:“沈府里的床,没有那么不结实啦…不过你若是想摇两下,我也不反对…”

地洞啊!强缝啊!我深情的召唤你们,你们在哪里——

温柔窘的一头就缩进了锦被里,原本打死都不想再钻出来的,可是天气实在太热,被子里更是闷人,加上那熏香的气味极其浓烈了,呛得她不得不出来透口气,否则没窘死,也被憋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虚度良宵

摇床这种丢脸的即兴想法,温柔自然是没勇气去付诸行动的,最后只得以装傻沉默敷衍过去,不过好在他们方才的低声细语多少闹出了点动静,隐隐约约听不真切时,还当是两人在调笑呢!窗外偷听壁脚的人似乎满意了,在一阵风吹树叶的响动过去后,陆策的声音恢复了清明,低声告诉她道:“那人似乎走了。”

“嗯。”温柔松了一口气。

心略微放松了一些,可是躺着,还是睡不着,想想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偏偏记不起来,待到略一翻身,侧睡过去时,她才一掀被子,猛然坐起——

“你怎么还躺在床上?”终于想起来了,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在床上多了一个陆策!

“那我应该在哪?”陆策的声音里带了点软软的倦意,似乎想要睡了。

“你…你不是说过让我睡床的吗?”温柔可没忘记。

“对啊。”陆策懒洋洋道:“你睡床,我也睡床,有什么关系吗?”

温柔被他那种理直气壮的回答憋得语噎了,总不能霸道的一脚将他踹下床去吧?何况这房里除了一张席,一床被之外什么也没有,就算想让他打地铺,万一明儿一早起来,背上一片大灰渍,别人瞧见了会怎么猜想?他这样高的一个人,叫他睡桌子又不太可能,想来想去,她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再想想,反正都同居一室,不论他是睡床还是睡地板,在旁人看来,他们之间总是没有清白可言了,她又不能跑出去大喊,“其实我们什么都没做!”不掉脑袋都会被人笑死!哎,算了算了,自个的清白自个知道就好,用不着旁人来证明,何况“妾”这个身份她都顶上了,睡同一张床有什么大关系?

她独自郁闷了一会,又倒头睡下,只是自觉地往靠墙的那边挪了一挪。唔,幸好床很大,锦被也很宽,各睡一边,互不干涉!

原本温柔觉得自己今晚一定会失眠,首先发生了一连串令她难以接受的事情,其次同陆策一起睡在一张床上,最后还需要盘算一下到时怎么和家里交待,这么多事情,够她颠来倒去的想上一整夜。谁知事实与想象通常是两码事,她累了一天,此刻心情略松,竟然很快就迷糊睡了过去,酣甜好梦,一觉到天明。

次日睁开眼,红日已满窗。

糟糕,居然睡迟了!温柔连忙翻身坐起,却见陆策斜倚在床上,浑身上下的衣裳整整齐齐的,手里拿着一卷书在看,听见她翻身起来,目光还是落在书上,只淡淡问道:“醒了?”

“嗯。”温柔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初醒来的一瞬,有些许迷茫,但她转瞬就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因此身边有个陆策,她也没感觉惊讶。

“那就起床收拾一下,出去吃点东西吧。”陆策将书抛回桌上道:“我想圣上的旨意就快到了,回头还得准备准备,搬去翰林府。”

“呃——”温柔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我也要搬去?”

陆策瞟了她一眼道:“你见过小妾在外独居的么?”

“见过!”温柔拼命点头,她初来京都时租赁房子的那条街上,就有一户人家,住着某富户的妾氏,常日里总闭门过日子,一月里只有三四天,会有一个小厮牵着马,引着那富户上门,回头那家的丫鬟,又会同这小厮一块出来打酒买肉,整条街的人都知道。

“那叫外室,地位还不如妾呢!”陆策说着想要立起,忽然又坐回了远处,转眼去瞧温柔,沉吟道:“有件事得先问问你回头若是圣上问话,我也好回。”

“什么事?”听见有事牵涉皇帝老儿,温柔心里略有些忐忑。

“你出身平民,从哪里学来的做菜手艺?”陆策紧盯着她道:“若是一般的菜色倒也罢了,只是这两日你做了不少鲍鱼燕窝和鱼翅,这些都不是寻常厨子会处理的吧?”

温柔被他问得愣了一下,难道又要扯谎了吗?哎,穿越之后的生活,常常是由一连串的谎言构结而成的。只是,不知为何,她不太想编谎话来欺骗陆策,就像不愿骗小环一样。

见她愣住,陆策也不追问,只是挪开目光,沉默半晌方道:“你的私事我原本就不愿过问,你若不想说,就随便编个合理点的解释给我。”

昨儿酒宴上,圣上已然断言那一席酒菜,主厨的人若没有数十年的厨艺浸润,怕是做不出来,及至瞧见温柔,诧异非常,后来被一连串的事情给搅混过了,恐怕一时没想起来,事后难保不发问,因此提前预备好答词,才能使他不起疑。只要答得没什么破绽,圣上每日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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