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五 第十三节小工幸遇 名媛钟情（3）（1/1）

朱晓晴做梦都没想到，天上的馅饼能掉进自己嘴里了——不是馅饼，是仙女下凡，是天赐良缘。他知道自己在爱情上还是个“生瓜蛋子”，这是第一次碰女人。不过他看过书，看过《漂亮的朋友》，看过《飘》，看过《浪荡女人》，看过《复活》。他把书上描写的，把听人家说的，把自己能想象到的动作通通发挥出来。他不笨，他能创造出新的迎合女人的手段。他体力充沛，他有的是力气，他令比他大十一岁的女人神魂颠倒死去活来。他无比骄傲——千人梦想、万人瞩目的“国际美女”，成了他——一个运煤“骡子”的怀中尤物。机会难得、千载难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要抓住每时每刻，一分一秒都不浪费。他要不辜负“国标美人”一片痴情。他要把自己的一颗心捧给这个女人。他要把自己这一一堆一块全都献给这个女人。他要为她一点不剩地耗尽自己的能量。他要为她一滴不留地挤干身上的液体。

这一宿究竟是怎么度过来的，他自己都说不清。

第二天的太阳照到脸上时候，朱晓晴发现两个人还紧紧搂在一起。他该上班了，不得不慢慢地撬开缠在身上的胳膊腿，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开房门的响声还是惊醒了朱蓉华——紧绷在独居女人神经里的那份警惕让她惊醒，衣服没穿就赤脚跑过来，抱着“兄弟”边亲边告诉他下班马上就来。她说，兄弟就是她心灵的港湾，就是她的上帝，就是她的命根子。离开兄弟她就活不成了。兄弟要是背叛她，她就死给他看。

一丝不挂的金发“国际美女”，大白天展现在朱晓晴眼前，又钻进他怀里。这阵势怎么能让运煤“骡子”不疯狂呢。他抱起全裸美人，只说了“别冻着”三个字到床了。他把裸体美人从头到脚亲了个遍，接着就要脱自己的衣裳。裸体美人逃进厨房，从厨柜里拿出两块“赫列巴”塞进他兜里，说，干活别累着，下班早点来。要是不来，她就去煤场找人，去闹，去说找她丈夫回家。从今以后这里就是兄弟的家，家里啥东西都不缺，兄弟的粮食供应标准带来就行了。兄弟有班上，那也是一种幸福快上吧！姐就是你媳妇，在家想你，等你回来。现在她还要睡觉，要继续给爱人做好梦呢！

朱晓晴告诉煤场，上班迟到是因为昨天下午手推车爆胎了，今天才修好。他趁给别人送煤的机会，回家告诉他妈，说他以后的工资三分之二交家里，三分之一留给自己和同伴儿合伙吃住用。送煤工天天一身煤灰，同伴儿家里能洗澡，房子也宽敞，上班又近便。连行李都不用带，带粮食供应量就行。

下了班，朱晓晴马不停蹄赶回朱蓉华的家，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他没先吃饭，而是先点上炉子烧热水。饭后，他把“国际美女”抱进了浴室，说他白天想好了，今天晚间他就是奴仆，要毕恭毕敬地服侍女主人——不，是女沙皇。他任凭陛下驱使，怎么蹂躏都行。朱蓉华抱着他亲不够，说，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她当一天女皇，就会当三天杨贵妃，会用尽一切本事服侍唐明皇。朱晓晴说，明天他还要拿“国际美女”当安娜.卡列琳娜。朱蓉华说，那她就当三天马皇后，服侍咱们的祖先朱元璋。朱晓晴说，后天他要“国标儿”当一宿罗扎西.奥尼。朱蓉华想了一会说，那她就让爱人当三天西门庆——不对，就当三天唐伯虎吧。

这种交往持续半个月之后，街道办事处革委会派人来调查，说是革命群众有反映。他们俩异口同声，说是同乡同姓的姐弟。以前不认识，是老家亲属来信要整理朱姓家谱，让朱晓晴查询五十年前到艮府闯关东，给俄国人当伙计的朱三，他借送煤的机会发现了堂姐。朱蓉华说，这个家的房子和取暖设备太旧了，需要经常修整。堂姐是单身女人，没有其它亲人，只能有劳堂弟了。调查的人回去与派出所商量，觉得朱蓉华曾是万人倾慕的高傲名人，并未挖出道德败坏的事，不大可能与一个是送煤“骡子”有什么暧mei关系。户籍查对的结果未发现可疑点，即使有什么问题也不大可能是特务勾联——煤场已经证明朱晓晴从不“多事”，除了干活就是看书。派出所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七年过去了。有人问“国际美女”为什么依然单身。她说还没发现与她有婚姻缘分的人在哪儿。朱晓晴依然不谈恋爱，自己说他看好人的女人不跟“煤黑子”——他和大多数拉手推车送煤的人，已经转任新建的火电厂司炉工了——说也有想跟他的人，他又没相中，等等再说吧。1976年秋天，即将四十岁的朱蓉华与二十九岁的朱晓晴登记结婚，负责婚姻登记的民政人员发现女方的肚子已经“发福”了。

登记的第二天，朱蓉华用自己的积蓄给丈夫买了一台轻便摩托车。那在当时引起的轰动，比现在的普通人家买宝马、买奔驰能大出一百倍。朱晓晴骑着摩托，后座上的“国际美女”搂着他的腰，遛江边、去郊外，风光无限，成了当时艮府的一道众人注目的风景，传遍千家万户的佳话。

1977年，已经以“黑脸刑警”闻名的“助力三轮”遇到了朱晓晴,两个人攀谈起来。“助力三轮”知道了老同学结婚了，问这桩奇缘怎么来的。朱晓晴对自己的爱情可以说是竹筒子往外倒黄豆，一粒不剩全倾泻出来。他说，他坦白的目的，是希望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老同学，在他将来遇上什么麻烦的时候能帮他开脱一下，终究是出名的美女人嫁给了小工，混血人嫁了汉族人，一有风吹草动容易受挂连。问他对自己的婚事有何感受。他说今生有幸，平平安安过了八年特别甜蜜的地下夫妻生活。他说他妻子爱他如命，成天为他精心保养“国际美女”不降低“国标儿”。他说，他们的爱在小说里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看不见的。就因为他无意说了一句女人四十岁之前不生孩子以后想生也难了，二百九十天之后就有了儿子。古代有《卖油郎独占花葵》，他朱晓晴占的也是名媛，可不是妓女，是纯牌大姑娘，是“国际美女”，是名盖全艮府的“国标儿”啊。一个男人，一个送煤小力工，还有比这更离奇的艳遇，还有比这更值得庆幸的姻缘吗。

“助力三轮”曾听说，普通工人娶名人、娶美女，往往家里、外头两面受气。朱晓晴问，兄弟是不是怕你哥们儿在家侍候媳妇，在外面载绿帽子。放心吧，你哥们儿在家只干粗活、重活。你嫂子爱干净，洗衣服、打扫卫生都是她的事，哥们儿享现成的。做一般中国饭和西餐也全是她，只有做比较复杂的中国饭菜哥们儿才上手。前几年*内乱，你嫂子成天在家，后来上了班也按时回家。有几次单位搞活动，晚上回来得晚，哥们儿没说啥，你嫂还是察觉出丈夫不大高兴。从那以后，她就很少晚回来了，即使单位有活动，只要可以不参加她都按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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