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第十九节 循循善诱 菩萨收顽徒（下）（1/1）

哮天的脸憋得通红，没表示什么，似乎在思考。

推三轮的人说，二十三岁的人还年轻，可也再耽误不起啦。如今的哮天正站在十字路口上。往前走，“老迈菩萨”指了路。尽管不轻松，前景可光明。退回老路走歪道儿，以前的七八年怎么样已经摆在那儿。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乔秋莉已经找到了。人家靠自我拼搏脱贫致富了，盖起小洋楼了。因为怕“晴天霹雳”趁不住气，把关系搞砸，“老迈菩萨”没轻易公布这消息。

“她在哪儿？她现在怎么样？我能见她吗？”哮天迫不及待。

推三轮的人说，乔秋莉一直没忘当年为她入狱的那个人。听说那个人要进计算机学院学习，她当然高兴。目前她还没有另一半，但暂时不想见哮天，怕的是他控制不住情绪，废弃自强之路。她想看看当年挺身而出的英雄少年，现在有没有决心和毅力，能不能坚定地走他干妈为他设计的路。“老迈菩萨”愿意当红娘，但不愿意把一辆鲜艳的花车套在一匹野马身上。孙悟空的本事再大，西天取经的机会也没有第二回。现在的哮天真得好好想想了，错过良机可没有后悔药哇。要是想签这份合同，就找“老迈菩萨”去。总不能让教授来求晚辈儿做她的sp吧。

旁边的寝室里，老太太躺在床上大喘气，明显处于弥留之际。“洪霞”拿起电话要拨打120，老人摆手制止，指指屋门。“洪霞”出去把“黄的卡”等人找来。老人眼睛一亮，双手颤抖着合十致意，声音微弱，但可以听清：“有你们帮忙，我放心了，该去找老头子了。”

“胶东仙”：“老嫂子，宽心吧，哮天有救哇。”

老太太微微颌首：“麻烦老弟，替我照看孙子，尽快把娟子还给她大师哥……”合上眼皮，脑袋一歪，咽气了。

“胶东仙”压胸急救。“黄的卡”摸老人手腕，一脸肃穆，摇摇头。

“洪霞”哭着跑出去，拉来哮天，摁他跪在床前。她说，奶奶一直拿孙子当宝贝娇惯，也操碎了心。她要找老伴儿去，当孙子的还不快说几句好话，让她宽心上路哇。

哮天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记耳光，捧起奶奶的手，热泪滚落：“奶奶放心，孙子一定听‘菩萨’的话。您走好哇——”

“胶东仙”找来哮天的伯父和姑姑，一起把老太太遗体送进殡仪馆冷藏间。安顿完毕，哮天向长辈们鞠一躬，转身走了。

来到黑脸大队长家，哮天向“老迈菩萨”鞠一躬。他说，干爹给他一份合同，签不签，他听干妈的。

“老迈菩萨”不喜不怒，说，哮天是完全民事行为责任人，签不签是自己的权力。不管签不签，她都希望能沿着已经踏上的路，坚定地走下去。如果签了不走正道，“菩萨”也会调头。哮天抓起笔郑重其事地签了名，双手过顶递给干妈。他说，从今往后，“菩萨”就是拿哮天当条狗牵着，他也绝不反悔。干妈接过合同，说，她会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要求sp。她要哮天先帮助长辈料理好奶奶的后事。出完殡，赶紧收拾行装，准备住校专心学习。人家照顾入学，不能再照顾毕业。要争气，要继承爷爷的遗志，作一个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亲人，对得起社会的人。也就是做个尊重别人，同时受别人尊重的人。能不能认真去做，就看行动了。

哮天说，只要干妈打招呼，就是赴汤蹈火他也义无反顾，绝不食言。

“老迈菩萨”估计哮天没吃晚饭，拿来酸奶、果酱、香肠和面包，沏了绿茶，让哮天边吃边听她说。现在的哮天，好比面对高山准备攀登的运动员。一上路，就有坑坑洼洼和绊脚石，磕磕绊绊跌跌撞撞是免不了的。比如，学习腻烦了怎么办；受不了学校的拘束怎么办；想乔秋莉了怎么办；遇到难题灰心丧气怎么办；馋酒了怎么办；想上歌厅、舞厅去潇洒怎么办；电子游戏瘾犯了怎么办；等等。迎接这些挑战，现在就得有心理准备，还得有切实可行的解脱措施。光靠别人不行，必须自己用心。不熬几个不眠之夜，不掉几百根头发，很难找到有效办法。办法找到了，还得恒下一条心去做。不经狂风巨浪反复颠簸，不大可能达到预定彼岸。这是一种磨砺，需要韧性，再也不能像爆竹一样见火就着了。遇到上面说的那些障碍，先静下心来想。自己找不到解决办法，可以找人帮忙。千万别像过去那样心烦意乱就喊、就蹦、就摔，更不准动不动就挥拳头、拔刀子。乔秋莉在关注着哮天的一言一行，看他值不值得信任。干妈会把干儿子的表现及时转告她。

哮天说，他一定照干妈的话去做，一定好好想解脱办法，一定艰苦磨练。他问，住校以后怎么和干妈联系，他得常听干妈的教导。

“老迈菩萨”说，在计算机学院生活，用电话、电脑肯定方便。每天晚上七点，仍在神坛网上联系一次。过去是两个小时，以后得节省时间用于自学，改为一小时吧。休息日得回去看亲妈，有时间而且想来，就来这儿谈谈情况。时间不够就别来，反正每天都联系。吃饱了就回去吧，干妈盼着干儿子一天比一天聪明起来。

天黑了，幽暗的灯光下，“洪霞”像往常那样坐在太师椅旁边的凳子上。椅子上坐着白发老太太。刚进门的哮天差点儿喊奶奶，仔细看看发现不对，想起奶奶已经躺进冷藏间了。

白发老太太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哮天哪！我姓白，是你妈妈的干妈，也是你干妈的干妈。我和你亲奶奶一样满头白发，年龄只差几岁。我愿意像亲奶奶一样爱你。你接受吗？”

哮天瞌巴瞌巴眼睛：“我……不认识您，干妈也没提过您。”

“以前不认识，现在不是认识了吗？你给你干妈打电话，问她是不是白雪娟的干女儿。用这个打。”白发老太太递来手机。

哮天接过手机，拨通干妈家，通了一会儿话，合上机盖儿双手交还。老太太摆手，说，这是给干孙子的见面礼，附件都在桌子上。干孙子小时候，亲奶奶天天守在身边。从今以后，干奶奶要天天听干孙子声音。干孙子做什么，干奶奶不会指手画脚。但关心干孙子的学习和生活。每天晚上九点，要知道干孙子这一天想了什么，做了什么。费不了多少时间的，三五分钟就够。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哮天鞠个九十度大躬，说，干妈说了，哮天得像对干妈那样，每天和白奶奶通话，不许耽搁。他感激干奶奶这么关心哮天。

干奶奶说，干孙子以前结下仇人，可能会遭报复。派出所再三告诫“金毛三仙”一伙，可无法保证那种人守信用。利器可以防身，也可能伤身。带刀子上学、会女友大不相宜，以后不要带了。这部手机经过改装，出门一定要装进裤兜里。微型麦克风要关在衣领子下，引线通过上衣里面连接。遇到危机，连摁四下导航左键，报告地点。然后跟寻衅报复者软磨硬泡，检讨、道歉、说好话、讲条件，拖延时间。一定要压住火儿，千万不可冲动蛮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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