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三 密传件二 十一录（上）（1/1）
飞机开始平飞，姚妮掏出一摞稿子。这是送行的冯宝给她打发旅途时光的。
可说可不说的话——致姚妮
有一件已经无关重要的事，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你为好。那就是，十七个月以前，我没有按“遥控指挥”去“攻击”爱莺。为她服务，仅限于日常家务。殷勤一点的事只有：她进门，我递拖鞋；她脱外罩，我接过来挂好；她闭目养神，我悄悄给盖上毛巾被。你可能不会想到，我和她的“亲密情谊”是吵架吵出来的。
首次到你家，我对爱莺有好感，但那不是爱。“遥控指挥”的道道命令，促使我用心观察她，揣度她。自己的情感也在潜移默化，一个月内由量变到质变。有一种现象多次出现——奇妙的梦。曾梦见一位仙女，被困在阴暗的谷底。我摇身变成一匹马，让她骑着跃出山涧，驰骋在原野。飞上云端的时候，发现骑手就是崔莺。她那么开心，那么神采飞扬。我也那么愉悦，那么妙不可言。醒来，知道自己堕入情网了。
九月第二个周六晚饭后，崔莺照例坐在沙发上闭目不语。我拿毛巾被轻轻给盖上，没想到这回她睁眼了。她让我坐下，说我暑假成天在这儿，表情还坦然。时间长了，怎么反而拘谨了？我当时很窘，最多是半个***接触沙发。她问我近来为什么打照面儿就脸红。我狠狠心，合盘托出了“救仙梦”。她听得面红耳赤，眼睛执着地不瞅我。闷了足有一刻钟才眄我一眼，奔进寝室锁上了门。
我的头皮发涨，愣了一会，走到她门外说，那不是瞎编，也不是调戏人，与脸红有关。屋里没有反应。过一会我又说，您不爱听，我可以收回、道歉。依然没有回音。我知道情况严重了，说，如果您讨厌我，吱一声我可以走。
屋里终于说话了：你认为你还应该在这呆下去吗？
我等了一会，再没听到动静，看来真得滚蛋了。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话不能带走。我说：请耐心再听几句吧！您工资高，有存款，住毫宅，属富有阶层。但您又很贫困，情感单调贫乏，生活缺少支撑。成年人都有亲情友情和爱情。您的爱情枯竭了，友情也匮乏，亲情只有独居的老父和远离的女儿。心灵无寄托，肌体无依靠，有事没人帮，有病没人管。到目前为止，女儿走后的完全孤独，还没体验到哪！您在情感上是被伤害的一方，我很同情。根据姚妮的介绍，特别是几十天的观察，让我得出这样的结论——男人的背叛让您怀疑所有感情的真实，也厌恶他人的情感表露。孤独寂寞在您心里积淀为怨恨，以致鄙视异性亲密。自尊和不屈，封闭了您的自我yu望，失望和怨恨，压抑着您的本能情感。我看了一些相关资料，认为这种不正常心态，只能靠回归情感交流，满足生理需求才能解决。我劝您别太超凡脱俗，别太固执己见，认真考虑我这诀别之人的肺腑之言。既然冯宝帮不了您，那就再找别人。sp方式行不通，可以另辟新径。生活之路得主动去探索，需要的是自我去拼搏。请您沉下心来，认真地想想后半生怎么过。凭意志去亏待自己，那不是健全的人生。
说完了，我拖着沉重的腿回到保姆屋收拾东西。把钥匙、买菜钱、收支账目、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提着行李往外走。
崔莺来到茶几前，两眼盯着沙发上的毛巾被。她说，你去银行办个卡，用电话把账号传过来，姚妮和她事先有约，处不到一起也要履行无代价助学的责任。
我说，姚妮让我无条件救助她妈的情感和家政双重危困，人家不接受。我知道，一旦讨厌一个人，接受他的帮助和去帮助他，心里同样别扭。谢谢好意，不必了。
我抬脚就走，听到了似乎是下意识喊出来的“等等”。她走到门口盯着鞋柜和衣厨，说不清是出于惋惜、留恋、还是难为情，嗫嚅道：你是来救助的？
我说，对！是救助，是一种性质特殊的救助。一般意义上的救助我也做过，当过志愿者，也捐过款。数量很少，是我没有更多。
她说，那……正常家务，加上递拖鞋、挂外衣、盖毛巾被，再不想别的……以义姐义弟相处，可以不走。
我说，干脆明侃吧！我脸红，是因为琢磨怎么给人捏肩、捶背、揉腿、洗脚、更衣沐浴，想了好久了，没法收回了。而且已经……神思恍惚了，还是走吧！
邪念！下流！她说。
被人扭曲，激起了抗争，我反倒坦荡了。说：您认为的下流事，已经是第三产业的一部分了。其中确有下流行为，那都是，不该做那种事的人做了；为不该享受那种事的人做了不该做的时问、场合做了。在公共场所是下流举动，对相爱的人私下做那就是亲热，是奉献，是人性本能，是美和幸福。双方感情没有共鸣，行为没有互动之前，控制单方情绪，坚决不做那些事，这是有尊严、有道德的体现。因此而拘谨，而脸红，就不是邪念，也不下流。人可以离开，却不想留个流氓印象。我为此考察了许多资料，说出来算个交待吧！再见。
崔莺喊，先别走。既然有尊严有道德，为什么还同意恢复删掉的合同条款？
我说，如果恢复筹款无德，那起草条款的人岂不更无德？我脸红不能怨合同，“亲密”条款可以解释为义姐义弟或“蓝颜知己”。也不怨第三人，只怨我太天真，太自以为是。见面以后，我觉得主人通情达理却观念保守，是个“一石三鸟”的理想合作人——第三人能尽孝、上大学两不误；我能挣学费；又能无捐于yd和sp的人格。没想到的是，主人不仅严肃正统，还有常人身上不多见的气质——现在说出来，不算是虚意恭维了吧！她的慷慨让人温暖；她的忧伤令人惋惜；她的洁身自好使人爱怜……
崔莺抢白说，怜悯不是……
我也抢白：对！怜悯不等于爱情，但源于爱心。相惜相怜最容易相爱，实际那就是一种爱。与羡慕之爱、攀比之爱、猎取之爱、zhan有之爱相比，这种爱更高尚，更真挚。令人怜惜的形象渐渐成了sp心里的美艳同义词——yd的端庄蕴含着清秀；yd的稳重掩饰着妩媚：yd的娴静隐藏着温柔：yd的冷艳弥漫着芬芳。那是高贵、典雅这俩概念在sp视觉里的直观体现，也就让他心潮澎湃想入非非。
崔莺的脸红到脖子根儿，嘴在嘟嘟囔囔，意思是说我没接触几个城市女人，脑子发晕。
我发现自己的争辩动机有些不纯了，虽然不是遐想中的求爱，却也有借机表白的成分。不说还止不住嘴，索性告诉她，sp用这种直观体现，去衡量周围的熟人和路遇的人，没发现有谁能与“直观体现”的美艳相匹拟。这种感觉越来越理不清、甩不开，于是就做梦、就神思恍惚。翻书，查资料，答案说那就是爱。山沟里来的穷小子也有爱心，也有把自己献给别人的愿望。但我知道，特异型情爱尤其需要双方的强烈情感来共同支撑。对方没有呼应，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冲动。于是就拘谨，就脸红。既然对方讨厌这个人，话说明白再走也不算无赖。
崔莺说，一个大学生和另一个大学生的妈一起过日子，你就不觉得荒唐？
我说，老观念认为荒唐的事，这几年越来越多。一位辽西同学，有一份当地媒体的采访录。他老家闫家镇川条村的**二十七岁，与五十九岁的寡妇马玉琴排练节目中相爱。他们说，“只要自己心情好，不必在乎别人的评价与白眼”。“与其委曲自己，不如大胆追求幸福。我们没钱、没地位，也没啥念想，过日子就剩个心情了”。专家认为，人和人的心理互补，比生理年龄的影响更大。大龄差婚恋历来都不少，以往大多是男大女小，这不公平。马玉琴的证件被她儿子藏起来了，没法登记结婚。他们的“事实婚姻”好几年了，一直很幸福。有人明明“事实离婚”八九年了，女儿为她苦心撮合，反落了个妖精之名。这话算是替姚妮说的，她找sp来，是与旧观念作斗争的。她要做的是人性解放，属社会进步表现。sp面对的是成年女性，是不是大学生的家长有什么关系？得了！我这人是讨厌，对冰洁如玉、脱俗超凡的人说这些，只能加深人家的下流印象。您保重吧！
崔莺又不自主地喊“等等”，说：那合同……
我说，不必担心违约，我不会报复。那张纸是个相处的意向，负作用可不小。它让我一开始就背上“亲密”包袱，致使“邪念”——咳！都过去了。再见吧！
我迈步出门，她拉住我，锁上门，颤抖着转过脸去说，当初她看合同，曾说是引狼入室。引狼容易赶狼难，现在看是不是得豁出去与狼共舞了。
我扭头看她的脸，说，sp睡不着的时候，心里暗暗叫爱莺……
她扑到我身上，心跳的脉波冲击我的胸膛，嘴里喃喃说，爱莺？爱就爱吧！莺要回窝儿……
吵架之前，“导演”的大部分指令sp没有执行。因为觉得那么做有损人格，会惹起yd强烈反感。报告称“作业”完成了，那是为“一石三鸟”而应付，也怕挫伤了“高傲的公主”（“男主角”心里的“导演”）的自尊心。“作业”最终超额完成，那是吵架之后情势急转直下的结果。不再是单方的表演和挑逗，而是两情相悦、两厢互动了。“演员”对“导演”撤谎，现在可以解释为只是行动时间上的移位，实际却是因果颠倒、本质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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