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三 密传件二 二录(1/1)

姚妮在外奔波了两天。第三天傍晚,带回一盆君子兰,放在她妈寝室门外的窗台上。这是她拉着冯宝跑到花圃,请人把两棵六片叶的幼苗栽到一个紫沙盆里。她叫冯宝一定养好,寒假回来她要检查。

走进她妈的寝室,摘下床头上面的主人照片,挂到保姆屋里去。在原位置挂了一幅青年男子大彩照。在她妈梳妆台右侧的花瓶里,***了一束鲜艳的绢制桃花,旁边放一对噘嘴相吻的不倒翁。摘下白色窗纱,换上桃红色的。正往床头柜里塞东西的时候,“蹙眉青衣”回来了,厉声说这不是追星窝子,挂无名演员像干什么。

姚妮乐了,说,把这位看成演员了,说明三天前的“无可挑剔”,是故意压低了的评价。仔细看看吧,青春活力四射,阳刚之美洋溢。相貌胜过蔡国庆,气质可比唐国强。本人策划的美术摄影水平超一流。再看这景致——门外是并蒂君子兰;迎面桃花映美男;玩偶亲吻令人醉;纱幔色淡情意浓。本“导演”的创意怎么样?

她妈打开床头柜,“蹙眉青衣”顿时变脸成“怒目青衣”,抓出几样避孕用品扔到地上,吼道:两天不着面,外边疯够了回来疯。这什么鬼东西,不气死人不甘心!

她妈要伸手扯照片了,姚妮赶紧拦住。说,她爸的照片撤掉以后,这个家一点阳刚气息都没有。一张家政服务员的照片都容不下,这样的主人也太独了吧。她说她四天前就订好了明天的飞机票,不早出晚归,合同怎么能落实?这么复杂的系统工程,事事都得一个人操办。都快累死了,不讨好也罢,总不能当仇人待嘛。

“蹙眉青衣”弄不明白了,九月初才开学,没出七月就走?不是又作什么妖儿吧?

姚妮说,她爸想她,让她去南方玩玩,顺便多拿点儿钱。妈妈以后负担重了,学费理应爸爸出。问题是“无名演员”只有假期才能全天候服务,才能专心于合同规定的角色。第三人不躲开,sp和yd就没有感情发酵的空间。本“导演”已经监督“男主角”搞了体检,按婚检标准从严把握,结论是生理正常体质优良。“女主角”就放心大胆地和“无名演员”共度——共同执行合同吧。美丽的崔莺女士面前,将是无限美好的二度青春时光,鼓足勇气迎接美好生活吧。

姚妮边说边收拾地上的避孕用品,又作了个鬼脸儿告诉她妈,泡沫隔阻济是高科技产品,既方便又安全。

“蹙眉青衣”的嘴唇哆嗦,说她女儿真疯了,小小年纪净想缺德事。往火坑推她妈,跟谁学的?

姚妮瞪起杏核眼,说,凶什么呀!娘儿俩过日子,还能跟谁学?还不都是“蹙眉青衣”脸逼出来的?怎么就不理解女儿的苦心呢?这不是逼良为娼,搞什么“阶级斗争”?什么是火坑?当妈的这八年就是在火坑里熬过来的,和带发修行的尼姑有什么区别?如今是以人为本和谐社会,追求幸福是做人的权力,还不想想该怎么生活?女儿缺什么德了?对爸爸,不是女儿无情,是他无义。因为他做了八年名义丈夫。这份合同不伤害任何人,连医生的职业规范也不违背。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一个优秀俊美的职业女性,应该找回本来就有的情感和生理需要。女儿知道,她妈认为“乱搞两性关系”也得年纪差不多,生怕众人面前抬不起头。那是四分之一世纪之前的观念啦。如今别说是朋友、情人,少男与大女结婚生子,都成潮流了。女儿不会叫她妈做贼,不会逼她妈**,当妈的心虚什么?家政服务员与主人亲密,既不是刑事犯罪,也不够治安案件。即便有人发现,谁会当回事?男人和女人处到一定程度,都可能发生感情冲动。女人都有危险期,做点儿准备还是罪过?现代性学家认为,只要是成人、自愿、私密、非盈利的性行为,人们都应持宽容态度。看看那些富姐、富婆、女“强人”吧,养小情人的,包小二爷的,带小男保镖的,挎小男秘的,堂而皇之洋洋得意,谁管得了?上海一个富婆,为报复丈夫搞十个处女,花十几万入“富姐俱乐部”,发誓要虏掠十个纯男……

“住嘴!十八九的女学生,成天琢磨下三烂,你就不知道脸红?”“怒目青衣”的嘴唇又哆嗦了。

姚妮说,等她说完再骂不行吗?她也认为,社会变革会有沉渣泛起。刚说的那些人,像挥霍金钱一样发泄性欲,像贪婪权势一样迷恋色情,是被财富和地位送上腐化极端的人格变异者。但是,另外一些人则处在另一个极端上,那就是无视人性,固守陈旧观念,连起码的情感和生理需求都被扼杀,长期处于自闭自虐状态,放弃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姚妮的妈就是这种需要再解放的人。天天面对独守空房、眉头紧蹙的妈,女儿不琢磨谁来琢磨?女儿是妈妈的贴身小棉袄哇。四处收集婚恋专著和典型案例,苦思冥想探索出路,好心当了驴肝肺啦。

姚妮的眼窝儿像斟满啤酒的玻璃杯——说溢就溢。

“怒目青衣”也变成“流泪青衣”,搂着女儿说,不是当妈的不通情达理。女儿为妈好,费了那么多心思,可正经人不能胡来。冯宝有困难咱们可以资助,行善不能图报。男女的事不是做买卖,不能花钱买人家的青春哪。

姚妮扶妈坐下,说,现代知识女性,观念不能停留在三十年前。市场经济商品社会,谁能逃脱利益交换?人不是商品,服务可以买卖。感情不能花钱买,可以通过接触来酿造。冯宝知道姚妮的妈很正统,愿意尊重主人意愿。他一个来自偏远山村的青年,在城市举目无亲。有个落脚之地,那不是好事吗?他打算本科之后连读研究生,三十几岁以后才能戴上博士帽儿。这十来年的经济保障靠谁解决?成熟男性的生理冲动和精神煎熬又怎么排解?当代的年轻人找**,并不都是自甘堕落。有资料说,将近三分之一的在校大学生,患抑郁症或精神偏执病,自杀和刑事案件不时发生。副主任医师的生活水平在小康以上,缺的是精神抚慰和体贴照顾。冯宝他精力旺盛,缺的是经济实力和情谊支撑。这边爱心资助贫困生,那边来填补这个家的男丁缺失。两厢各有合理需求,又有互补空间,何乐而不为?用时髦话说,这是社会资源有机整合,是不同层面的人和谐共处。用政治经济学的话说,是各有所求,各取所需。怎么能说是花钱买青春呢?说到慈善助学,早就有人要帮冯宝,公司、个人全被他谢绝。他同情这家女主人的处境,也欣赏崔莺的风度。他能签这份合同,主要是为成全姚妮的孝心,挣学费是第二位。崔女士还不满四十二岁,体态优雅、仪容清秀。女儿一直以自己的妈比所有同学的妈都少相漂亮而骄傲。在爸爸眼里,妈妈的人品、相貌和风度,实在让他难以割舍。情感破裂是因为观念相左,是妈妈容不下他那个有错误的生意人。姚妮说,她与姥爷多次讨论观念问题,达成如下共识:他和他的伙伴十六七岁参加革命,出生入死百折不挠,是大公无私的一代;妈妈这批人十六七岁赶上上山下乡末班车,二十来岁赶上改革开放,是过度的一代。后来分化成不同的人,爸爸妈妈是其中两类;我们这一代,十六七岁赶上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是市场经济催生的新人,也是人性观念骤升的一代。青年以“本我”为中心,您固守传统观念。代与代之间存在“代沟”,意识碰撞在所难免。七十多岁的姥爷明白这一套,妈妈为什么不理解?不问世事变迁,处于半封闭状态,上班面对病床听诊器,下班面对空房油盐米,过着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面对这样的妈,女儿就得“作妖儿”,就得“劈山救母”。为了让妈妈走出精神桎梏,也为了女儿能安心上大学,闯一次“红灯”在所不惜。到目前为止,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妈妈和冯宝,只有姚妮和姥爷。老人家的那位学者朋友,只知其事不知其人。那位“死党”,只知道姚妮要认个义兄照顾家,不知其中奥秘。妈妈怕抖落出去,那就按合同办,别跟人家闹别扭。有资料说,“出格”的、“打擦边球”的男女私密事,就像庄稼地里的野草,战争和“*”也没停止滋生。凡是私密事都不为众人知,披露出来的不过百分之一二。被曝光的,多数是当事人之间矛盾激化。本人设计的《特殊合同书》可进可退。进,双方作亲密朋友,作情人;退,甲方可以是家政服务员,是义弟,是“蓝颜知己”。明天冯宝送女儿上飞机,接交家里的钥匙,回来就是这个家的人。妈妈能放开就跟他好好处,一时放不开,先按合同履行yd义务。要是弄得不可开交,女儿就立马回来,救妈要紧,还上什么大学?

“蹙眉青衣”目光茫然,说,女儿要离开家,前走弄个刺猬回来。打不得,撵不得,当妈的怎么摆弄?

女儿说,她给冯宝买了“神州行”,让他暂住保姆屋,台式电脑归他使用。女儿和妈,和冯宝,随时可以电话、上网联系,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从明天开始,妈妈就是“友谊型导师”了,得给“学生级朋友”一个见面礼吧,买台自行车怎么样?让他骑着上学、回家、买菜,来回跑腿儿方便嘛。

“蹙眉青衣”的脸松弛了一些,扯着女儿的耳朵说,小妖精怎么开放到这种地步,可别背着妈把自己开放给别人哪。

女儿说她是开放,有男生抱过,吻过,可没和谁上过床。将来就是和谁上,也不一定嫁他。嫁了,也不一定从一而终。妈妈的教训太沉重了,女儿不能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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