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三密传件一 第五节 夜话白牡丹（1/1）

第五节夜话白牡丹

师傅又叹了一口长气，说，这回他算是明白了。当初娶来“白牡丹”，恨不得粘在身上。只顾自己美，没为她着想。媳妇不主动不情愿，男人还以为她年轻，不好意思。媳妇好言相劝，男人越来劲儿。自己祸害病了，她还受委曲。现在看来，那么对待“白牡丹”，不是赏花、闻花，是花，糟蹋花。徒弟人小心不小，一个劲儿为“白牡丹”着想，为了她开心啥都愿意做，这才是爱花，疼花。“蜗牛”赢了“螺壳”心，就该莳弄“白牡丹”。

罗珂惊喜，吴牛感动。师傅说，干脆全摊摆开吧。师傅年过知命，男女的事不能老不明白。自己的女人干耗了十年，心里窝火拧劲儿。琢磨来掂兑去，没想出两全其美的道道儿来。木匠不是木头，能看出眉高眼低，师母和徒弟越来越亲近，师傅心里明镜儿似的。本来想撮合，因为刚提的两件事捏准不准怕砸锅。现在看，男女之间不管岁数大小，不论辈份尊卑，要紧的是为对方着想，让对方自在。男人让女人觉着受寵有尊严，那才是恩爱夫妻。只顾自个儿过瘾，难免犯粗撒野。师傅没有本事以后，才漫漫悟到这一层，想招儿补救已经晚了。罗珂是个好女人，是棵好“牡丹”。徒弟是个好小伙儿，是个好男人。师傅干不了的活徒弟帮着干，师傅拉不动的车徒弟帮着拉，都是帮师傅。“蜗牛”该配“螺壳”，师傅情愿腾窝儿。徒弟有不会的就问，师傅应该教。好好做她的男人吧，师傅甘当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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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故事的人端起杯喝茶，说，故事情节似乎应该简略些。

听故事的人意见是，讲累了可以休息，忘了可以慢慢想，真实细节务请别简略。细节往往是本质的真实表露，常常是事情成败、事业成败、人生成败的决定因素。了解一个人的性格形成和素养质量，就得事无巨细，就得在蛛丝马迹中寻找规律的踪影。

故事接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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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如此宽大为怀，吴牛感激涕零。他说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能替师傅侍候师母，徒弟三生有幸。师傅的恩情他要记一辈子，要像对亲爹一样伺候师傅，尽徒弟的本分。师傅苦笑着叹口气，说，满徒以后，这个家就叫兄弟木匠互助组，挣钱对半分。徒弟在这儿多呆几年，等师母过四十五岁再回家娶媳妇。那时候也就二十七八岁数，跟师傅娶“白牡丹”的年龄差不多，成家立业不算太晚。

吴牛说，师傅拿徒弟当自家人，恩比天高。将心比心，这个家就是徒弟的家。师傅的病不好，徒弟这辈子就不再成家。能一辈子替师傅侍候“白牡丹”，是徒弟的心愿，没有什么不知足的。

师傅点头说，插上门，你们尽情地热闹，出了门还得和过去一样。女儿不在家，也得当她在家。不养成习惯，放假回来就露馅儿了。赶明儿把里间的火炕盘起来，把合欢家什摆进去。门窗加上隔音帘子，进里头怎么疯都行。需要帮忙，就招呼师傅进去。不需要，师傅就在外屋歇着，有个风吹草动也好遮挡一阵子。

吴牛跪地磕了三个头，说，全听师傅的。罗珂热泪盈眶，说这么宽大为怀，为啥还摔斧子。师傅这才显出丈夫的权威，说，在门口明晃晃地亲热，让别人看着好吗？不摔斧子，这场戏怎么演？没掰扯明白之前，媳妇当着丈夫的面跟别人，哪个男子汉不窝火儿？这回摊摆明白了，师傅没事儿子。

罗珂散开头发，脱下外衣，露出翠绿色兜肚，桔红色裤衩儿。说，这么一天终究来了，松快松快吧。

师傅指着炕琴柜说，替师傅莳弄“白牡丹”，就得喝师傅的残酒。往下就看徒弟的啦。说完就钻进被窝闭上眼。

罗珂打开柜门儿，拿出半瓶酒，一只酒盅，半笸箩炒花生。斟满酒盅，自己喝一半，剩一半送进吴牛嘴里。剥出花生米，一粒塞到吴牛嘴里，一粒自己吃。吴牛不时往师傅那边瞅。罗珂说，师傅开恩了，吃醋喝蜜就不是徒弟的事了。从今往后关上房门，“白牡丹”就是大兄弟的媳妇，怎么作践都是大兄弟的事，老天爷都管不着。

吴牛接过酒盅满上酒，单腿跪下，说，给师傅磕了头，也给师母跪下一回。以后“蜗牛”是“螺壳”的男人，也是“螺壳”仆人。吴牛要是对不起“白牡丹”，天打五雷轰。“蜗牛”的心全在这盅酒里，“螺壳”把它喝下去吧。

罗珂两腮发红，眼闪泪花，吮干了杯中酒，把吴牛紧紧揽到怀里。说，“白牡丹”的被窝十年没进男人了。三千六百多宿的大姑娘怎么当，谁知道其中滋味？老天有眼，让大兄弟来开怀了。“白牡丹”又做女人了，能搂自己喜欢的男人了，这辈子不白活啊。

吴牛要吹灯，罗珂不让吹，说还有事没做呢。斟满酒盅，转身送到丈夫嘴边。说，“螺壳”和“蜗牛”灯下发贱，不是故意气人。要是能激活病人的精气脉络，哪怕他一年当十回八回男人，“白牡丹”也不用偷鸡摸狗。当师傅的得喝三盅酒。头一盅是妻子感谢丈夫开恩，没白一起过十七年；第二盅，是师傅请徒弟披挂上阵的拜将酒，壮行酒。第三盅，“蜗牛”和“螺壳”祝愿病人返老还童，早日再上沙场重振雄风。

三盅酒和一把花生米下了肚，丈夫眼圈儿湿润了。

罗珂转过身来，说，师母和徒弟疯给师傅看，越让他上火越好，能冲开他的病结还功德无量呢。相亲相爱的招儿多的是，有一条可得记住。动命根子的事，平常一宿只能来一回，还不能宿宿都来。干那事儿就像喝酒，适度有益，过分伤身。徒弟不能像师傅那样，捣鼓起来不要命。姐是过来人，不能让大只弟整出病来。这朵“白牡丹”曾让多少男人的眼珠子不转轴儿，扒拉算盘珠子也算不清。现如今，这堆儿这块儿全是兄弟的相宜了。姐会让我大兄弟美得找不着北，三天前没说大话吧。相好儿的酒怎么喝，没听说吧？郭沫若是怎么说来的？“白牡丹”做给大兄弟看。

罗珂把一盅酒吮进自己嘴里，捧起吴牛的头，嘴对嘴慢慢注进去。

第二天吃早饭，师傅和徒弟的碗里各有两个荷包蛋。师母笑着问徒弟，头一宿莳弄“白牡丹”，满意不满意。

吴牛红着脸，瞟了师傅一眼，说，天亮得太快了。

师母捅徒弟一指头，说，馋猫儿，好吃不闲嘴儿。姐馋十年了，巴不得一口气吞下“蜗牛”。不行啊，嫩小伙子腰眼儿没长实成，得悠着来。白天干活别累着，晚上亲热得换样儿。会喝酒还得会吃菜，莳弄女人不能就知道被窝里那点营生。祝英台和梁山伯双蝶飞舞，七仙女和董永一路对歌，那比被窝里的事更情深意浓，更回味无穷。每个阴历月，“蜗牛”和“螺壳”得过十天那样的日子。一回连着四宿，一回连着六宿。道理可以慢慢去想，不明白也得照办。“白牡丹”需要雨露，也需要阳光和清风。好男人的情爱无处不在，让女人心里甜才真懂女人。怎么鼓捣得俩人琢磨，用什么家什管师傅要。

师傅说，徒弟比师傅聪明，阳光清风缺不了。家什嘛，先预备沐浴的吧。大洗澡盆、合欢椅、铜盆架和垫腿凳，都在仓库房梁上，后晌回来找出来擦拭一下。棉垫儿、雨布、纱斗篷、线毯子，就不归师傅管了。做完晚饭，当师母的顺手把水温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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