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第三节 阴差阳错老头湾扬名(上)(1/1)

第三节阴差阳错老头湾扬名(上)

时间过了半个月,“黑脸大队长”的助手——公安分局的刑侦大队副大队长,一步跨上市局政保处副处长的宝座。没过三个月,又一则秘闻传到了大队长耳朵里,并且得到了可靠证实。他只觉着一股急火攻心,一句“草花q你不得善终”的话没说完,就一头栽倒不醒人事了。所幸的是抢救及时又得当,在艮府最好的医院住了三个月,落下了一条腿半瘫的后遗症。伤心之地不能再回了,出院就办了病退手续。在家里没呆上三天就烦躁不安,瞅什么烦什么。出门散步吧,腿脚还不方便。想来想去,托熟人改装了一台三轮摩托车,开着四处转悠。在沿江公园遇上了十几年前的老邻居——市政府直属交通艇队的退休船长,圈里人称为“浪里白条”的人。说来也怪,过去相逢打个招呼就走,这回到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浪里白条”知道刚退休的那种滋味,真心想帮老朋友。他说:“狗狗儿的”,跟我上老头湾吧!入坛的事包在我身上。

老头湾这仨字儿,在柏叶江两岸的城市和乡村里,没谈论过的人为数不多,刑侦大队长岂能没有耳闻?但是,他和本地绝大多数市民一样,只闻其名未临其境,连老头湾的准确地点在哪儿都不知道。

柏叶江南岸的艮府城,是艮州省的省会,素有东方维也纳之说。横亘十公里的沿江公园,是这座城市的热闹去处,堪与上海的外滩媲美。站在公园岸边溯流望去,远处有个江心岛。说不清是水土保持欠佳,还是挖沙作业过度,近二十年来江水经常泛浑。岁数大的人说,那个岛五十年前像个纺槌,两头粗中间细。这些年,他们看着“纺槌”一年比一年长大了,看着上面的河柳一年比一年茂盛。然而,老“纺棰”旁边又长出一个新“纺槌”来,即便一年四季天天在江边晨练的人也没发现。如今,两个“槌”之间形成了一湾入口、出口都很窄,中间比足球场还大的湖。入口外面有大片的滩柳和芦苇,过滤了漂浮物,沉淀了泥沙。所以湖水流缓清净,湖边白沙环绕,湖底平坦硬朗,湖深与游泳池相仿。四周的河柳青纱帐足有六七米高,出口又曲折幽长,致使过往舰只上的人也看不出岛中有湖。这么一个离市区边沿只有五六公里的天赐野浴好去处,竟然长期无人问津。而对河道岔流滥熟于胸的“浪里白条”来说,只是个什么时机如何利用的问题了。

这种机会终于来了——就在“浪里白条”加入老头湾论坛不久,航运局报废了一批老式舢舨。他托熟人选了一条,又请老友修理一番,作了入坛的见面礼。找了个晴朗日子,拉上全体坛友,驾起舢舨经由曲折幽静的出口,隐蔽地钻进了两个“纺槌”之间。哈哈!人间没有瑶池吧?这就是世外桃源啦!

一阵子蛟龙戏水之后,老头子们纷纷躺在白沙滩上喘粗气。最后出水的“浪里白条”游兴未尽,瞅着一排大起大伏的胸腹发起了议论:“这么清净的水,这么幽美的环境,划拉两下子就趴窝?你们这些大官小僚儿举人秀才呀,压根儿就不是劳动人民。头晌还说艮州的电视新闻,全是当权精英的激情表演呢。眼气啥?就你们这副模样,有情也激不出来呀!你们当年也都风光过,现在是霜打的荷花——过节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哎!我说‘黄的卡呀’,他们文官员外体力不行。你这们镇守边关的武将,与国界河流打了三十年交道,也就这么点儿‘狗狗儿的’水性啊?”

身板儿健壮的高个子老汉说,边防兵站岗,那是上了望塔。维护国界线那是坐巡逻艇。军人不准在界江游泳,我怎么能和名冠柏叶江上下三千里的“浪里白条”相比呢。我们这些人体力不如当年这是事实,脑瓜子怎么成了“1959年前的西藏农奴——有待解放”了呢?革了一辈子命,怎么是“改革开放的绊脚石”了呢?怎么成了“进不了新世纪的废物”了呢?说这话的“大仙儿”她从头到脚哪一点儿够精英?除了念稿跑调儿之外,她的真本事在哪儿呢?在于耍权术,在于权钱交易,在于阴暗角落里的糜烂生活。还有,那就是成天高喊解放思想敢于创新了。对了!咱们这些“废物”何不创出个新花样儿来给她瞧瞧——来个彻底解放怎么样?这湿裤衩子箍得胯裆太难受了,干脆脱了它,让不见天日的二先生也晒晒太阳。外国不是有男女混合裸浴场吗?咱这人是清一色的“干巴佬儿”,地在“世外桃源”无人知晓,彻底解放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绊脚石也当一回开放急先锋吧,快脱呀!

老伙伴儿我瞅瞅你,你瞧瞧他,瞪了半天昏花了的老眼,突然一齐咧开干瘪的嘴皮大声哈哈,纷纷撸下根上那点儿仅有的遮挡。于是乎,艮州大地文明史上一项破天荒奇迹诞生了——过去是‘大官小僚’、历来都冠冕堂皇的十二仙,瞬间变成了长短不齐、胖瘦不一的十二具躯体,排成了一溜儿,完全彻底暴露无遗,利利索索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自此以后,每年的夏季里的每个晴天过午,“世外桃源”就是这群“十二仙”们“彻底解放”的乐园了。因为“黄的卡”事后提出的保密建议贯彻有力,这事一直不为市民所知。

马行千里,总有失蹄的时候。两年后,“彻底解放”中的一员被窝里说走了嘴。他媳妇告诉了她表妹,表妹夫又告诉了自己的小舅子。一来二去,传进了一个眼线灵通的记者耳朵里。他手持望远镜连续在江边隐蔽“蹲坑”数日,终于证实确有一只舢舨消失于“纺棰”之内。追踪调查的结果令他遗憾——泄密者板起铁脸无可奉告,涉及的他人都守口如瓶一言不发,始终弄不清吼出那声伟大号召的彻底解放先驱者是谁。

这类趣闻自然登不上大雅之堂,小道儿消息却不胫而走。随着那位记者隐名埋姓地妙笔生花,小报上的“花边新闻”一再渲染,“彻底解放”便成了艮州大地千家万户广为流传的“美谈”。而那两个无名“纺槌”也就传出了通用的大名——老头湾。传远了,传久了,又传出来了不少别称来——什么脱裤子岛、晒胯滩啦,什么光腚湖、晾尸场啦,什么鳏鱼塘、蛤蟆池啦,反正好听的不多。

这次事件,给“十二仙”们敲响了警钟。他们当中参加过抗日游击队的老头儿说。想当年据点里有鬼子,乡里有伪军,村里有保长甲长。区小队刚成立,十几个人四五支枪。守不住密就站住脚,自己牺牲还连累老百姓。现在没有鬼子伪军,还有和刑事犯。没有保长甲长,还有贪官污吏。我们离退休了,吃的还是皇粮。不能为老百姓杀敌立功,也要为人民利益摇旗呐喊,也要与坏人坏事做斗争。是斗争就有密可保,以后不能再马虎了。这次事出无意,只产生影响没造成损失,就别追究了。咱得坏事变好事,心里得装着十二个人,行动得保持步调一致。最老的老头子说了,“黄的卡”带头建议,后十八个字就成了“十二仙”们的集体誓言了。

那位记者没报道、也没想到的是,这么一个离退休人员组成的老年社团早已有之,而且所谓老头湾压根儿就不是“彻底解放”的那两个“纺棰”。真正的老头湾和老头湾论坛已经存在的时间,与那位记者的年龄差不多,比他的“记龄”长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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