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第二节 鬼使神差 草花Q显形（下）（1/1）
第二节鬼使神差草花q显形（下）
通往光明前景的大道，副大队长不止一次展望过，都是梦里的“贵人”给指的。现在面对的是“高人”，听的是真话，让他心跳加快。大队长的嘱咐——在领导面前态度要诚恳，但不要暴露升迁的愿望。回话只能这么说了：做人应该知恩必报，不能辜负伯乐的栽培。即便头拱地也得完成领导赋予的任务，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白长脸女人抿嘴乐了：哎哟——，我听着怎么像演戏说台词儿啊！轻松活泼点儿嘛！咱们唠唠闲嗑儿吧！看过内部参考片儿吗？
副大队长摇头，说他这级干部没有那待遇。长脸女人指指墙边的家庭影院，说那里就有，想看自己选吧。她认为看那些东西不只是消遣，主要是受启发。去外国考察不就为了受启发嘛。前几天她看了美国评选的最差影片，超级艳星主演。看起来太“色”，但观念开放。实际那是宣示人性，人的本能生物性，也就是原始野性。这一点就值得中国人思考。你们公安干警怎么看待这种事？
副大队长记着大队长的告诫——在高级领导面前言行要谨慎。当女领导的面看参考片显然不妥。只好说，自己社会经验少，没研究过艺术和人性，不敢瞎评论。
白长脸上显示着不悦，嘴却说她也看不惯那一套。别人告诉她北京一个六十多岁的京剧教师，嫁了二十四岁的小伙儿；四川的大学生毕业没几年，娶了六十多岁的干妈。开始她还不信，一打听，这种事越来越多。仔细想想，同类事连续发生，必定有它的原因。那是社会进步还是倒退，恐怕不好轻易下结论。现在南方有交换联谊会，有美姐会馆，那都是成功女士欢情畅爱的场所。幽会对象都是二十出头儿的青年男士，包括小有名气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啦，歌手演员体育俊男啦，武打特警尤其受青睐。富姐富婆女强人，纷纷挎小伙儿秘书，狎漂亮男保镖，养白脸司机，包年轻二爷，恐怕和美国最差影片宣示的观念不无关系。她本人不赞成无情无义的“乱爱”，但不反对男朋女友真情相爱。感情深不深，与年龄相差大小没有关系。这些情况，搞治安的同志不会不掌握吧。
副大队长掌握的情况是，涉黄宣传品屡缴不尽，涉情案件持续上升。眼下如实这么说似乎文不对题，正考虑怎么回话呢。白长脸女人站起来说这屋子挺热，让副大队长脱外衣。不是说服从指挥吗，怎么不动啊？说着，她自己进了卧室。一刻钟后复出，让副大队长吃了一惊——长脸在藕荷色半袖紧身薄绒衫映衬下变得粉红，是蛋青色百折长裙。人没落座径直去了酒柜，取出一瓶“拿破仓”酒和一只高脚杯，到沙发前来回迈“猫步”。卷发晃动，浓眉油黑，红唇鲜艳，皓齿轻启，说她感兴趣的不是涉情案件，是涉情观念。现代青年，往往要奋斗十年八年才能成家立业。从性成熟到有配偶，三四千个日夜怎么熬？打工、上学，生活寒酸，自然想找个能带来实惠的知已做伴儿。女青年找成功男士，男青年就找成功女士。中年女人成熟而热烈，沉稳而奔放，最疼心上人。过午的阳光最明媚，秋天的桃子最红、最甜、也最美。男青年们知道，年轻女孩子就像生梨蛋子，又涩又苦又酸，哪有实惠给他？职场上得不到重用的已婚男士，也纷纷走上这条道儿。于是，就有了“凰御龙”宫，有了“女主男仆”俱乐部，有了换夫沙龙。这也是社会新动向，做领导的，搞治安的，不掌握不体察不行吧。
一杯红酒，一番“宏论”，同时推给了副大队长。让他头晕目眩的还有从没遇到过，也没想到过的浓烈而特别的香气和婀娜多姿的肢体造型——这哪是五十多岁的高官，简直是三十岁的女模特。他知道，面前这位风云人物绯闻不少，“宏论”似乎就是证明。临行前大队长特别叮嘱他心别飘，挺直腰。那就只能这么说了：首长的见解当然深刻，当警察的没有资格评论。
长脸女人眉稍上挑，目光媚妩：哎哟——，瞧这刑警队长，唠闲嗑儿都不随流儿。也好，挺单纯的，不像那些见异思迁沾花惹草的手儿。我就喜欢这样的人。不是说愿意执行指示吗？可别只耍嘴皮子呀！
副大队长抬头瞅一眼，随即又俯看地毯。他说他职位虽低，但从不说假话。不管破案还是救灾，只要首长发话，上刀山下火海勇往直前。
长脸女人笑得梨花颤抖，说她掌握这位朋友的思想脉搏——盼望进步。也知道他的缺点在哪儿——思想不解放。解决的办法是，下决心端正态度，适应高层次人际交往。要深入探讨几个问题，一是，思想观念怎么跟上开放形势，不然就发挥不了自己的优势。二是，怎么处理与领导的关系。可不能让人家说这个警察私闯女领导住所图谋不轨呀。三是，年轻干部如何接受考验。对伯乐是赤胆忠心不负厚望，还是虚情假意骗取信任，这可是大是大非大节大德，是原则问题。四是，如何规划自己的前途。比如，一个月之内能不能就任副处长，一年之后能不能晋升正处，过几年能不能再升。决心下对了，这都不难办到。不是说首长发话就勇往直前吗？那好哇，坐到我身边来，喝酒。
副大队长脸红脖子粗，全身血管膨胀激流涌动。这感觉，在他看电视剧武则天宠幸面首时出现过，令他媳妇念念不忘。那是什么意境呢？是太空游的显赫、刺激、令人向往？是极品茅台酒的昂贵、醇香、谁都想喝？现在面前是进口色酒，还有比太空游和极品茅台更的“四是”——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光明大道哇！大队长临行前叮嘱不准喝酒，那是管副队长的话，管不了“武则天”哪！大领导管小领导，不执行指示怎么行？不喝白不喝，不白喝为什么不喝？端起杯子一仰脖儿，咕嘟咕嘟全灌下去。“武则天”又酌了一杯，自己抿一口，剩下的又推过来。那就再灌呗！
长脸女人笑得很甜，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么多男人低三下四死乞百赖地纠缠，本人全都不屑一顾。今天不知怎么了，条子递的是黑脸金刚，来的却是白马骑士。那个来，谈谈社会治安而已。这位来，让我眼睛一亮心跳加速，完全是密友幽会的感觉，身份也一放到底了，缘分哪！
大队长的影子模糊了，副大队长的话还有分寸：不敢做首长的密友，能做随从侍卫那就三生有幸。首长指挥到哪儿，我就冲到哪儿，决不三心二意。只是……您是长辈，该尊您为……
长脸女人佯装生气，嗔怪道：都什么年代了，年纪大小哇，职务高低呀，钱多钱少啦，那都算什么？有一条可不能不算——在当今政坛，没有铁关系哪有施展才能的空间？那么多干部，凭什么就提你？至于称呼嘛，那得随气氛变化而定。公共场合当然要得体。单独在一起，那就要充分发挥想象力，叫得越高兴越好，听得越自在越好。女友可敬过两杯了，男友还无动于衷呢？
副大队长心境大乱，大队长的形象无影无踪了。眼前的“武则天”笑而不语，轻轻呶嘴。副大队长抓起酒瓶子，哆哆嗦嗦倒了半杯，双手擎到白里透红的长脸前。人家乜着眼抿着嘴，食指指向擎酒人的膝盖。副队长愣了半天才明白，赶紧跪在二郎腿边，酒杯捧到红唇前。只见红唇轻启抿了一口，食指指挥跪者喝下残酒。三杯之后，食指指挥跪者坐回沙发，再斟再饮。又干了三杯，副大队长像一台排气管子怒吼的拖拉机——浑身发抖了。“武则天”才大大方方揽过“机”脖子，醉眼惺忪地拍着酷似《上海滩》那许文强的脸蛋儿，感叹道：人生还有比精神情趣和身体享受更宝贵的东西吗？美国超级艳星的表演你真不想欣赏？总统卧房的男主角你真不想当？“四是”如何现实你总该深入探讨吧！人生难得一知己，今天还真遇上了。你不是说要上刀山下火海吗？面前的仙山情海美不胜收哇。这么棒的男子汉不尽情体验，岂不是白活一世了。还没上过沙场的骏马，就得放开笼头尽情驰骋。男子汉大丈夫该潇洒时就潇洒，虚度年华怎么对得起自己呀。是男友解放思想敢想敢干呢，还是女友指挥男友行动啊？干部考核的原则可是重在表现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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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长听得头昏脑胀，夹烟的手不停地哆嗦，张开的嘴唇僵了足有五分钟。心想，人家也是大队领导，又是奉命前往。走到这一步还原汁原味和盘托出，就得算是情义，就得算是信任。那流氓青年只能由他处理了，大队长不能过问了。能说的话就剩两句不中听的：“年轻人哪！你得看看党章，看看宪法了。你比我更需要刚才那四个字——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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