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对影成双副本乱炖(62)(1/1)

烈风飒飒, 暴雪如刀,浓白的哈气迷茫着她的视线,她摊开双臂护着身后的玄睦,眼前只剩那风雪对面越发汹涌的琥瞳几近狰狞的脸。

身后仿佛传来玄睦沙哑的嘶喊:“让开!”

身子摇晃着, 玄睦在推她,可碍于那扎在她胸前的长矛,不敢太过用力。

耶律越压着长矛,目呲俱裂, “不让是吗?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晨之,晨之啊……

你听我解释……

噗!

胸口突然一阵剧痛!

她微微睁大眼,痛得瞬间滞了呼吸,半天喘不过来。

“嘶——哈啊——”

她用尽全力终于喘出那口气, 眼前的一切时而清晰, 时而模糊, 连那修雅的身影都开始飘渺起来。

耳畔似乎响起惊叫声,还有旁的什么声音, 她都听不到了, 连那始终贯穿耳膜的风声仿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脑中一片空白, 手不由自主抬起,想要伸过去抚平他紧锁的眉心。

伸……

摸不到……

再伸……

还是……摸不到……

那翻飞的雪白大氅几乎与那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无论她怎么探手都无法企及。

她本能地想往前探一探身,离得更近些, 可稍微一动, 胸口便锥心刺骨的痛。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痛?

颤巍巍低下头, 冰冷的长矛深埋进了她的胸口,原本露在狐裘外的银芒,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滴答,滴答——

有什么顺着铁柄蜿蜒而落,还未坠地便冻结成冰沾上浮雪,辨不出底色。

抬手摸了摸胸口,摊开来,迎着防风灯瞧瞧,满掌腥红。

“呵,呵呵……”

她笑了,突然仰头笑了,浓白雾气随着笑声袅袅,

似乎有潮潮热热的液体涌出眼眶,打湿了眼睑,模糊了本就模糊不清的风雪后的那张脸。

那脸僵住了,琥瞳在抖,微张的唇在抖,攥着长矛的手似乎也在抖着。

背后突然伸出长臂,一把抓住矛柄!

噗呲!

猛地拔出长矛,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玄睦抱起她,一撮而起,踩过重重侍卫,直攀开国松!

她缩在他怀中,太阳穴跳凸如擂,翻了半天神识翻不到心凝形释,这才恍然想起,系统早就不见了。

胸口好痛……

心好痛……

耶律越居然真的要杀她,居然真的!

她木然攀着玄睦肩头,朝下望去。

脚下白茫茫一片,无数兵丁拥挤,也有百姓在远处眺望。

弓箭手张弓满驰,箭芒微闪,直指玄睦,就等耶律越一声令下。

然而,耶律越并未开口,从怀中摸出一物,不慌不忙涂抹在箭尖,缓缓拉开长弓,瞄准玄睦。

顿了片刻,箭尖稍稍错开,弦越拉越满,弓柄弯到极致!

不好!

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箭!小心!”

喊声未落。

嘣——

冷箭破风穿雪,带着灼眼寒光,直扎过来!

她拼命探向玄睦身后,想帮他遮一遮,可区区两条手臂又能遮住什么?

玄睦眼角余光瞟见,却根本不躲,或者说,根本无处可躲!

身形随松枝拍打,直冲城墙而去!

噗!

箭,破皮穿骨。

呼咚!

玄睦双脚踩上城墙。

幸好,只是射中肩胛。

玄睦一刻未停,抱着她躲过急奔而来的守城侍卫,足下轻点,踩上墙头,纵身一跃!

呼唔——

飓风扑面,身形直坠,三尺厚的积雪便是没有轻功伴身,一样摔不死人。

玄睦跌进雪窝,踉跄着爬起,探手抓住背后长箭,连口气都顾不得喘,牙关紧咬。

“呃啊!!!!!”

噗!

长箭迸着血沫丢进雪中。

他疼得浑身哆嗦,歪在雪地浑身抽搐。

“玄睦!你怎么样?玄睦!”

“我……没事!”

他挣扎着爬起,背起她,刻不容缓,直朝北面奔去。

城门离此处还有些距离,耶律越赶到城门再开门追来又要些时间,玄睦即便受伤,脚程也非常人能及,追上的可能性不大。

加之暴雪狂风可见度底,又到处白茫茫一片,更是不易锁定目标,这就更安全了几分。

可安全也仅是不易被追上,如此极寒,两人又都有伤在身,若不尽快寻到落脚处,只怕……

玄睦并未跑出太远,找了个背风的雪窝,抖抖索索从怀中摸出药瓶,塞给她几粒,自己服了几粒,又摸出药粉,倒入掌心,探手伸进她的衣摆。

他挡在她身前,喘了口气,滚烫的呼吸喷到眉心已成温凉。

“若不小心摸错了,你也忍一忍,我,我绝非有意轻薄……”

“你……”(其实不必给我上药)

她伤得不重,虽然疼,可她心中有数,那矛并未扎的很深,不过是衣袍太厚,看上去深罢了。

然而,深不深又如何?

耶律越终归还是对她……起了杀心!

容不得她心酸难过,玄睦的手探了进去,领口太紧,只能从衣摆往上敷药,伤口位置有些敏感,正在心口偏上,这一路自下而上摸索,便是蜷着手心护着药,还隔着一层肚兜,依然难免蹭过不该蹭的。

一时间,不知是冻麻木了,亦或者旁的,她觉不出伤口痛,只觉头皮发麻,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只手上。

那手眼看便要到……

“你……要抹就快些!”

玄睦微吐了口气,便是离得这般近,声音还是被风吹得七零八碎。

“我怕碰痛你。”

“不要紧!快些!你这么慢,我更疼!”

玄睦一咬牙,撩开肚兜,错开那凹凸旖旎,一把捂在了伤口上。

嘶!

余小晚倒抽一口凉气。

药粉一碰,疼得脑仁直蹦。

还好只一瞬间。

玄睦抽出手,又接连探入抹了数次药,这才将剩余药粉按在自己腿上。

她这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时拔掉了腿上长箭。

“你背上的伤?”

“没药了,不管了!”

没药还浪费那么多在她身上!

想埋怨他两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玄睦仰头喘了好几口气,抄起银针又扎了自己几针,这才再度背起她,一步一陷,迈向茫茫风雪。

她搂紧他的脖子,不可避免压到彼此的伤口,她咬牙忍着,他也忍着。

“别,别睡,千万别睡,说话给我听……”

顶风而行,声音向后飘散,勉强能入她的耳。

她埋头在他耳畔,哆哆嗦嗦问道:“说,说什么?”

“随便什么,别停。”

“我,我也不知要说什……什么……”

好冷啊,真的好冷,那石粉温度越来越低,几乎快要不起作用。

玄睦的声音也是哆哆嗦嗦,“那就唱……唱曲儿给我听……”

曲儿?

唱什么曲儿?

她随便挑了首,管它五音跑偏到哪儿,张口便唱。

“回,回忆就像一……扇窗……打开了就再难……合上……”

一首《故梦》,穿越前她最喜欢的双笙的歌,断断续续从头唱到尾,调不成调,词都吐不清楚,却唱得玄睦安了心。

风雪难行,他艰难踯躅,一步不停,她趴伏在他背上,哪怕再难听跑调,依然一遍遍唱着,带着几分机械重复,连换首旁的歌都做不到,脑袋仿佛都冻僵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唱累了,只抿嘴哼着调子,随着他几次摔趴雪窝,再踉跄着被他重新背起。

天依然昏暗,仿佛世界末日陷入永夜,只有无尽的雪原,呼啸的风雪,看不到一丝生的希望。

“玄,玄睦……歇,歇一歇吧?”

“不,不行……”临时捂在脸上的面巾,只勉强能遮风雪,冻僵了他的脸,说话艰难,“再,再坚持一,一下,就,就要到了。”

她微微抬头,借着帽檐一丝缝隙向前张望。

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是不是向北而行都不敢确认,他又如何知晓快到了?

“玄,玄睦……放下我,你一个人说不定还,还有一线生机……我,我死了也便死了,总,总还是能还魂的……”

玄睦咬紧牙关,又向上托了托她,继续艰难前行。

“上,上官锦……”

“什么?”

“上官锦我救不了,采琴救不了,玄武救不了,就连莫秋水……也死过一次……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丢下你,绝,绝不会!”

这傻狐狸,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倔!命都要没了!

“你,你若死了,我下一世又找谁依靠?你不能死,你放下我!”

玄睦苦笑一声,踉跄了一下,差点栽进雪窝。

“你当我傻吗?你巴不得与我撇清关系,又如何会再寻我?”

“言儿!你不是还有言儿吗?我便是不寻你,总还是要寻言儿的。”

“别再说了,让我弃了你,绝不可能!死也不可能!”

她气结,“你真是傻了吗?!我死了无妨,你死了可就是真死了!”

“到底是我傻还是你傻?你为何被困在这肉身?你的任务还在吗?”

喘了口风雪,玄睦又道:“说了不怕你生气,你昏迷之际,我搜了你的身,本是想看一看你伤在哪里,却发觉你身上并无字印。你曾说,那字印是用来集功德的,没有字印,你再死掉,又会魂归何处?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不再魂转,回了天庭也好,何处都好,与我而言,再也见不到你,与你死了又有何区别?”

玄睦所言,正是她所担心的,甚至她担心的更多。

系统已经不在,她若再死了,究竟是魂转还是什么,谁都说不准,说不得真就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她不知该如何反驳,沉默不语,玄睦背着她,摇摇晃晃,踯躅在风雪之中。

“唱曲儿,别停。”

她颤了颤唇,终究还是哼出了声,依然是那双笙《故梦》。

“这场故梦里……人生如戏唱……还有谁……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