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对影成双副本乱炖(61)(1/1)

行尘大师……

对!去寻行尘大师!

求大师一个解缠情的万全之策, 既能让她金蝉脱壳,又能让耶律越免于锥心之苦。

“好,熬到来年春上,去寻……”

话未说完, 头顶突然一阵叮叮咚咚人仰马翻!

玄睦反应极快,一个掌风,刚点的烛火灭了。

她被他锁在怀中,屏息细听, 到处都是哭喊声驱赶声,夷语苍语杂乱无章,根本辨不清究竟吵嚷些什么。

紧搂她的胳膊突然收紧!

她心头一跳,压低嗓音问道:“怎么了?”

玄睦沉声道:“耶律越在驱赶百姓, 要焚城!”

“什么?!”她挣开玄睦, 难以置信, “他疯了吗?这么多百姓,让他们住哪儿?便是都挤进皇宫也挤不下啊!”

宫中已驻扎了数十万兵将, 怎可能再容纳全城百万百姓!

“他必然是有所察觉。”

“这么快?这才不过半个时辰!”

“的确奇怪, 明明没什么明显破绽……”

容不得他们细思, 地窖口隐见火光,哭声震天。

焚城!

耶律越当真纵火焚城!

他……他这是在逼她吗?

用全城百姓流离失所, 还有玄睦的命逼迫她。

她咬了咬唇,推开玄睦, “我出去!”

地窖在柴房, 窖口堆满干柴, 还有不少籽油,但凡烧起,他们绝无处可躲。

与其如凤一曲那般焖呛而死,不如她出去,谎称玄睦已死,说不得还能有一线生机。

玄睦一把拉住她,“城北二十里有处牧庄,庄子虽小,不足十户,却也能驱寒落脚。”

二十里!

便是春暖花开好时候,徒步而行,起码也要个把时辰,如此飓风暴雪,又是逆风而行,只怕少说也要三四个时辰,这还是不冻死的情况下。

然而这般极寒天气,两个时辰便能冻死人的!

“不行!太危险!还是我出去!”

“便是你出去了又如何?耶律越绝不会放过我。”

此时争论已没有任何意义,浓烟顺着窑口缝隙不断涌入,连当朝元老的府邸都下令焚烧,看来耶律越真是铁了心要斩草除根!

玄睦脱掉身上大氅,一层两层全都包在她身上。

借着窖口火光,他飞速抽出数枚银针,头顶颈后足心一一扎过,甚至鞋子都顾不得脱下,直接一针刺穿!

“你这是?”

玄睦喘了口气,“不打紧,只是攻穴蓄力。”

抱起她猛然窜出地窖,扑面而来的寒气夹杂着热浪滚滚,放眼望去,皇城数处浓烟滔天,火舌随风狂啸。

耶律越果然聪明,心知小门小户不易藏身,纵火焚燃的都是城中大宅!

到处都是百姓官兵拥挤不堪哭喊吵闹,宫门城门,皆有重兵把守。

玄睦显然早已熟知城中地形,抱着她左藏右躲,直奔南城墙。

皇城城墙无论哪处都是巍峨高耸不易攀爬,可南城墙紧挨着一棵百年老松,据说是元祖大汗幼时亲自栽种,豪言长大后要一统西夷各部,要以此为界,建都立国。

后来,自然豪言成真。

如今,开国松比之城墙还要略高几分,只是顶端如塔尖一般,且柔韧易弯,随风摇舞,根本攀不得。

然而,玄睦能!

如此酷寒,城墙只有巡逻,且半个时辰一换,玄睦瞅准时机攀爬而上,自然并非实打实地攀爬,而是借力而上,先蹬城墙,反力到松,再踹松至墙,左右交替,一点点靠近顶端,借那松顶柔韧,甩打而飞,猛然一跃!

飒飒飒——

风声呼啸,夹着冰雪打在脸上疼到麻木,城墙近了,近了……

只剩咫尺之遥!

咻咻咻——

几支冷箭陡然穿风破雪!

噗!

风雪眯眼,不知玄睦哪里中了一箭,刚迈上城墙的腿突然一软!

突刹那间便是天旋地转。

呼唔——

耳旁风声带过,两人直直坠落城墙,噗的一声,砸入雪窝!

积雪三尺,硬生生砸塌尺许,她挣扎着爬起,还未坐直,无数长矛指了过来,矛头沾雪,寒光灼眼。

啪沙啪沙——

寒风灌耳,帽檐扑簌在冻得冷硬的面巾上,啪唦作响,寒矛后,一双双牛皮战靴密密匝匝。

战靴散开,狐裘扫雪而来,龙纹锦靴停在了她面前,氅角翻飞,大氅被风鼓动,不住变换着形状,莹白裘绒风摇雪舞。

她颤巍巍仰起头,重重寒矛之后,如玉面容暴露在寒风中,长睫粘雪,面颊凝霜,波澜不惊的眸子没有丁点温度。

她颤了颤唇,“晨之……”

他不语,氅摆微动,长臂探了过来。

叮叮当当,寒矛纷纷撤开,独留那骨节分明的手,径直伸到她面前,掌心朝上,指尖微蜷。

无需言语,其意已明。

她喘着气,呵气迷蒙了他的面容,她微动了动手指,想放进他的掌心免得他不悦,却又犹豫了。

回头看向玄睦。

玄睦挣扎着爬起,背靠城墙,大腿扎着长翎铁箭,鲜血濡湿袍布,还未晕开已凝成冰碴。

耶律越费尽心机不惜牺牲百姓也要斩草除根,怎可能轻易放过玄睦?

她可以牵了耶律越的手,换取原谅,可玄睦?

让她眼睁睁看着玄睦身首异处,她做不到,可此时求情,恐怕只会起到反作用。

这可如何是好?

寒风凌冽,裸露的手背已开始存雪结霜,指尖隐约泛青,可耶律越依然坚定不移地伸在她面前,琥瞳无波,看似云淡风轻,却不知暗藏了多少汹涌!

若她不赶紧乖乖遂了他的意,只怕……

她闭了闭眼,柔荑小手缓缓探去。

一点点,越靠越近,眼看便要碰上他的指尖……

她突然一咬牙,收手便是一个长拜!

额头砸在冰凉雪上,磕头,磕头,再磕一个头!

哪怕没用,总还是要试一试。

“他只是受人挑唆,误以为我身陷囹圄,才来救我,绝无冒犯你之意!求你网开一面,放了他!”

那手依然伸在她眼前,淡漠的嗓音划破风雪,传入她的耳中。

“你在为他求情?”

“我……我只是……”

他打断,“我问你,是不是在替他求情?”

答“是”不对,答“不是”也不对,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手指缓缓蜷起,紧握成拳,却依然伸在她眼前,不曾收回。

“为何求情?”

“他……”

“他不能死?因为是任务对象?”

“这……”

“莫非不也是任务对象?他死了,这世间好像也没有毁灭。”

“……”

她明白了,他这根本不是想听她解释,只是单纯的质问。

拳头越收越紧,手背青筋隐现,耶律越的声音也越发冷了几分。

“还是因着旁的理由?譬如说,他很重要,你舍不得他死?”

“不,不是!不是那样的!”

便是再蠢,她也晓得这话绝对不能承认!

“那便杀了他!”

呼啦!

他猛地夺过赵元手中佩剑,丢在她面前。

“晨之……”她跪趴在雪窝,仰头望着他,风雪后,那熟悉到近乎陌生的脸,从未像今日这般高高在上,她哽咽着,“别这样,求你了……”

刚想再磕头求情,肩膀被拽住,身后传来吃吃轻笑,却不是对她,而是对着耶律越。

“有本事你便一刀捅死我!逼迫弱妻,算什么大丈夫?!”

琥瞳微转,睨向他,耶律越拿过侍卫手中长矛,矛头闪过一抹寒光,遥点在他面前。

“玄临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

咻!

银芒乍现,直扎玄睦心窝!

“不要!!!”

根本顾不得多想,她猛然向后仰身!拼命将玄睦护在身后!

呲——

寒矛生生顿住,矛尖刺破她身上狐裘,停在了最外层裘袍。

攥着长矛的手紧了又紧,狂风卷着雪片猎猎,撩起一缕银丝拂过耶律越冰冷的唇角。

“让、开。”

“晨之……求你,真的求求你!求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吧……我发誓他无心天下皇权,绝不会阻了你的路!我发誓!”

琥瞳纹丝未动,依然是那两字。

“让、开。”

玄睦抬手推她,嗤笑连连:“呵!你这女人还真是碍眼!让开!你再这般,连我都要以为你对我情根深种,真真儿是舍不得我死了。”

别再说了,别再激怒耶律越!

玄睦的用意,她如何不懂?可她不想他死,不想!

她抬手抓住冰冷矛柄,一张嘴便是呵气浓白,氤氲着泪眼婆娑。

“晨之,求你……他已无一兵一卒,便是真有野心也是枉然,你便当他是丧家之犬,饶他一命吧,求你……”

“看你如此哀切恳求,难不成真对我有情?真舍不得我?”身后再度传来玄睦嗤笑声,看似无畏无惧轻佻得没边儿,手臂却虚软的连她都推不动。

“如此也好,咱们就做对亡命鸳鸯,到那九泉之下颠鸾倒凤也未尝不……”

话未说完。

沧啷!

耶律越猛地抽回寒矛,琥瞳暗潮汹涌,脸颊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我的话没听到吗?让!开!”

“晨之……”

“让开!”

“晨之……”

“让开!!!”

“晨……啊!!!”

寒矛突然扎来,毫无预兆!猛地扎透狐裘扎透层层叠叠的袍布裘衣,只差一点便要刺破她单薄皮肉。

如玉面容结着冰霜,再度抽搐了一下。

“当日,你当着满苍城百姓的面,护他逃走,丝毫不顾念夫妻之情,不顾念我身为苍国公的颜面,将我的真心践踏如泥……

我,我可以当你是被无杀门人挟持,是被迫无奈!

如今,你站在我的故土,当着我所有族人的面,没有任何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护他,你却还要护他!你究竟至我于何地?!!”

喘了口气,他拼命压抑着狂涌的情绪,手下微微用力,长矛刺得更深了几分,隐约划破肌理。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让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