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对影成双副本乱炖(60)(1/1)

余小晚微微睁大眼, “你要杀耶律越?!”

“是,我要杀他,为曲儿报仇。”

“可,可曲儿并非耶律越所伤, 他甚至根本不知她被关在暗室!”

“哪又怎样?”折流冷笑,“总归是他们耶律家的人!若非他们兄妹争斗,又怎会卷入我卷入曲儿?耶律月死了,我便只能杀他, 以祭曲儿在天之灵!”

“可是,不是这么算的!冤有头债有主,严格说起来,耶律越杀了他妹妹, 也算是替曲儿报仇了。”

折流系好氅带, 抬手帮她拉上帽子, 迎着烛火,那肖似玄睦的血瞳, 一片死寂。

“他们兄妹间的恩怨与我无关, 我只管替曲儿报仇。”

“不行!”她想都没想, 上前一步抓住要转身离开的他,“你不能杀他!”

折流拂开她的手, 转身回到榻边坐下,轻撩起凤一曲额旁碎发抿在耳后, 眸光缱绻温柔。

“我折流此生, 唯一对不住的便是你, 曲儿当日也曾说过,若有来日,定要我还了你,如今我横竖都是要死的,临死前还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愿意放弃刺杀耶律越?

折流转眸睨了一眼蜷缩在一旁闭眼假寐的玄睦,这才继续道:“你不想耶律越死,我可以不杀他,老实说,便是杀,也未必杀得了。可你要想清楚了,我若杀,起码小九还有一线生机,我若不杀,小九可能连这一线都没有。”

对啊,还有玄睦!

如今大雪封城,城中统共这么大点地界,又能躲到哪儿去?

可若出城,这般极寒酷雪,更是自寻死路!

这可如何是好?

不等她想出对策,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咚咚踩踏声。

折流反应极快,呼的一下吹灭烛火,所有人都屏息静候。

一阵嘈杂之后,终于渐渐安静下来,折流没再掌灯,只摸黑道:“搜一遍搜不到,定然还会搜第二遍,这地窖迟早会被发现,我带着曲儿先走一步,若有机会一击即中,我便杀了耶律越,若没十足把握,我便不出手。”

说罢,根本不容余小晚反对,折流抱起凤一曲爬上木梯,径直出了地窖。

地窖木板合上,窖内再度陷入一片黑暗,玄睦摸索着走过来牵着她到了榻边,搂紧靠墙坐下。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折流已有万全准备,必然能瞒天过海,待耶律越以为我们死了,便会放弃搜索。”

“那折流呢?咱们就这般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玄睦紧了紧手臂,淡淡的血腥气弥漫,混着他不断喷洒的温热气息。

“凤一曲已死,被耶律月那一场大火生生呛死,折流正是爱得浓烈之时,如何会放她一人独赴黄泉?便是不去送死,他也不会独活,况且,耶律越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总还是逃不过一死。”

玄睦所言,不无道理,折流自小孤苦,唯一的亲人爷爷离世后,真真儿就只剩他一人,他看似走南闯北逍遥快活,可谁又知晓他的苦楚?

凤一曲死了,他最爱之人不在了,大抵,他也真真儿是生无可恋。

地窖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闭上眼,靠在玄睦怀中,方才只顾焦急还不觉得,这会儿烛火一灭,越发觉得寒冷。

玄睦敞开大氅,将她裹紧,彼此的体温透过层层布帛,勉强暖着彼此,她尚有石粉取暖,他岂不是更冷?

“玄睦……”

“嗯。”

“冷吗?”

“不冷。”

不冷才怪。

她转身强忍手臂伤痛,搂紧了他,枕着他略有些急促的心跳,越发心乱如麻,六神无主。

折流被发现了吗?行刺耶律越了吗?

耶律越会不会有事?

折流又怎样了?

她就这般坐以待毙真的可以吗?是不是还是自投罗网比较好?

她不敢想象耶律越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可她也同样无法想象玄睦身首异处。

到底该怎么办?!

若早知如此,当日她被耶律越刚刚招魂之时,就该一簪子自尽,也省了今日为难。

她越想越心慌,坐立不安,便是明知耶律越绝不会轻易死掉,依然惶惶。

玄睦蹭了蹭她的发顶,苦笑一声,“就这般担心他?”

“我……”

“我去。”

“嗳?”

“我去打探下,让你安心。”

“不必冒险,我……”

话未说完,玄睦已解下大氅裹好了她。

“你可会背道德经?”

“不会……”

“三字经?”

“不会……”

“那便数数吧,数够万声,我便回来。”

“不,别去!”

玄睦摸黑捧上她的脸,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我的人都折在了皇宫,如今只剩我一人守着你,我不去,又让何人去?及时了解动向,方能及时做好对应之策。”

“可是……”

玄睦打断。

“我早说过,百姓也好,天下也好,他们不在意我,我也不在意他们,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你,就是我如今唯一在意的,我绝不会让你再落入他的手中受尽折磨,除非我死了!”

“等我。”

玄睦走了,为了身手利落,也为了隐匿无踪,依然没披狐裘大氅。

她拦不住,只能依言,裹紧两层大氅,心中默数。

“一、二、三……”

“九千九百九十八、九千九百九十九……一万……”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安静的只剩耳鸣忽远忽近,石粉发挥着余热,又裹得这般厚实,她竟渐渐有了几分暖意。

可玄睦却始终不曾回转。

她勉强忍着不安,又数了第二个一万,第三个一万……

不行!

她实在无心再数第四个,她要出去瞧瞧!

摸蹭到床边,刚想下地,咯吱,地窖门,突然打开!

一道身影跳了进来。

“折流死了。”

什么?!

玄睦借着最后一抹余光靠了过来,却并未抱她,反而尽量离她远些,他一身冰寒,便是四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依然能感觉到那阵阵寒意扑来,惹得她不由打了个喷嚏。

玄睦撤得更远了几分。

她赶紧取掉身上狐裘给他披上,不管他如何躲,避开他肩头伤口,直接将他抱了个满怀。

玄睦微微抖着,那是极寒之后不受控制的颤抖。

“兵丁太多,我不敢靠得太近……”

他只能远远看着,看到了折流被兵丁发现,兵丁强夺凤一曲尸首,被他毒死。

折流抱着凤一曲,被长矛逼着走向城门口的耶律越。

狂风暴雪,乱发结冰,大氅吹得鼓起,凤一曲的精心易容也被风雪遮盖,只剩折流那一双异色瞳昭示着他们二人身份。

离耶律越尚有丈许远。

咻——

噗!

冷箭斜出,那是极为优秀的西夷射手,擅长测算风向,一箭即中,直扎心窝!

折流根本没机会靠近耶律越!

咻咻咻——

无数冷箭飞出,当日耶律越是如何万箭穿心而亡,如今折流亦然。

“生不同裘,死同穴!未尝不是人间一大乐事!哈哈——”

防风灯跳动着火苗,映着折流满是血污的脸。

他并未忘记还债,抱着凤一曲跪扑在地,满身长箭,血染裘衣,还不忘提着最后一口气,摸出火石。

咔!

火星闪过。

只一星,便是漫天风雪又如何?敌不过巫族火石粉撒满全身。

一钱火石粉,三斛黑桐油,星星之火便能焚尽万物!

区区两具尸首,眨眼便成炭骨,雪卷飞灰,骨碎神离。

耶律越目呲俱裂,突然冲了过来!若非赵元拦住,只怕便要扑入那火中!

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的王这般癫狂。

愣了瞬间,他们才一拥而上取雪扑火,然而,一切皆是枉然。

折流死了……

就这么死了……

真的是丁点骨头渣子都不曾留下,皆随风雪而逝。

余小晚眼角酸涩,也曾怨恨过他几番坑害,可如今……

逝者如斯,恩怨尽销。

玄睦依稀动了动,悉悉索索摸索出了什么递到了她唇边。

“这是折流留下的药,吃了便能让雌蛊假死,雄蛊躁动,误导耶律越以为你当真已死。”

连这药都备好了,看来折流早有觉悟,舍命进宫寻凤一曲,也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药抵唇边,若吃了,耶律越便会心痛如绞,那痛苦绝非常人所能忍受!

可若不吃……他便会知晓死掉的不是她,玄睦便有危险。

她闭了闭眼。

对不起……晨之……

对不起……

没有水,她勉强咽下药,强稳心神,问道:“当日我被耶律月所杀,死了那么多日,雌蛊不早该死掉了吗?”

“这我便不知了,折流方才为你把过脉,那雌蛊还好好活着。”

这倒是奇了,肉身亡蛊虫消,这是最基本的蛊术常识,为何她死了那么久,雌蛊却依然健在?

也难怪耶律越不信她所言,雌蛊一直都在,雄蛊安稳如常,他感受不到锥心之痛,自然以为她在说谎。

黑暗中,脸侧隐约湿漉漉的,探手一摸,竟是满手虚汗!

她心头一跳,也顾不得再想那么许多。

“你先躺下,我帮你暖暖。”

“我没事。”

听声音的确像是没事,可她摸索着点开火折子再看,瞬间心如刀绞!

那脸上哪里还有半点血色!虚汗如雨,嘴唇咬出了血,每说一句都仿佛用尽了他全部力气!

“玄睦!”

怎么办?怎么办?!

酒!对了!烈酒可缓解!

“我去帮你寻些酒来!”

玄睦一把拉住她,强打精神道:“耶律越心细如尘,此番虽无甚破绽,却也未必能骗得过他,你且老实些,万不要轻举妄动。”

喘了口气,他又道:“这药每隔三日便要服一粒,多服于身子无益,待撑到来年春上,我带你去寻行尘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