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对影成双副本乱炖(18)(1/1)

火把窜跳, 盔帽恍过几点银芒, 盔影里的面容随着步伐, 渐渐清晰。

修眉琥瞳,山鼻檀唇, 乍一看仿佛与当日不无二致,却又全然不同,那眸中不复温润,不复淡然, 不复悲悯苍生的温良,只有冰冷!无边无际的冰冷!

余小晚不由打了个寒战,这寒彻骨髓的视线,何止淬了毒结了冰, 只一眼便让她不寒而栗。

重逢的惊喜眨眼消逝殆尽,他已迎面而来,只要一个擦身便能察觉她的存在,她却突然怕了,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她不由自主仓皇躲开!

飘渺的裙裾如云似雾,散着点点星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流,悄然扫过他的指尖。

呲啦。

只一瞬间, 电流眨眼而过。

她的心却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耶律越一向心细如尘, 会不会察觉到?

她紧张地盯着他, 不敢错过他脸上哪怕一丝的变化。

然而, 没有变化, 耶律越像是毫无所觉,径直出了牢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松了口气,只那么一丁丁点蹭过指尖,转瞬即逝,必然是察觉不到的,平日子衣裙摩擦尚能生出静电麻一下的,她实在是太过小心谨慎了。

放松下来,她又突然反应过来,她是来寻他的,不让他知晓她的存在,又如何引他去寻她?

摇了摇头,先不想这些,她转身轻飘飘飞到莫非身前,莫非垂头阖着眼,手臂肩头都有剑伤,可好在并非穿胸之重,身上的鞭痕也未见骨,应该是刚行刑不久,伤得都不算太重,胸口起伏也还算平稳,暂时无性命之虞。

莫非是去救朱钰的,他被抓,难道……

她转身飘到一旁瘦弱的俘虏身前,身形压低,歪头望去。

脸颊青肿,唇角破裂沁血,身上也是鞭痕累累,虽没剑伤,可看着却比莫非虚弱了不止一点。

朱钰!

果然是抓人抓双。

可耶律越为何要严刑拷打他俩?

尤其折流的易容术天下一绝,他又是如何从一大堆俘虏中认出他来的?

他将他们关在此处,不顾刚刚大战的辛苦,这般急着严刑拷打,又是想拷问出什么?

玄睦的下落?亦或是旁的?

顾不得细想,要紧的是,如何将莫非救出?

城门紧闭,便是她想折回救人,连城都进不来,如何救?

求耶律越?

似乎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努力忽略掉之前与他对视的心悸,转身刚要去西城门寻他,一个抬眸,瞬间僵住!

刑房门口,本已离开的耶律越,孑然而立,傲雪凌霜,寒彻魂灵的视线,直直扎了过来,正扎在她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险些以为他能看到她。

自然,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是走了吗?怎会悄无声息站在门口?!

方才分明听到脚步声走远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移开视线,琥眸映着跳动的火苗,依然冰冷如初,丝毫不曾沾染哪怕丁点暖意。

“赵元。”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暗沉,如淌在寒潭冻溪之中。

“属下在!”

“传令下去,城门百姓,武场俘虏,凡归顺者,饶其性命,否则,格杀勿论。”

“是!”

赵元转身离去,冰冷的视线再度游移了一圈,这才迈步而入。

行至太师椅坐下,捏起方才把玩的面具,耶律越波澜不惊地嗤出一句:“折流……果然好手艺。”

随即,漫不经心地摆了下手,随侍一侧的小兵扬声喝道:“行刑!”

刑吏规矩的应了声,抄起鞭子沾了咸水,朝着莫非狠狠抽去!

啪!

鞭音清冽,皮开肉绽。

莫非紧咬牙关,一声没吭。

余小晚这才认出那唱刑的小兵竟是刘子!

不过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耶律越究竟有没有察觉到她?

啪啪的鞭声催命符般,听得余小晚一阵心惊胆战,脑中莫名浮现了当日玄睦受刑惨状,

莫非是因她被抓,她如何能眼睁睁看他受此大罪?!

她紧飞两步想上前环住耶律越,还未到近前,耶律越瞟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朱钰,淡淡开口。

“泼醒了。”

一旁立着的刑吏赶紧上前,抬起一桶子污水便泼了过去。

哗啦!

本已是秋末,秋寒正盛,大牢更是阴冷,这一桶子下去,朱钰单薄的身形当即打了个激灵,喘声渐促,勉强张开了眼。

耶律越起身,缓步走到近前,抬起他的下巴转向莫非那边。

“你是何人?他又为何护你?说出来,饶你不死,如若不然……”

向后摊手,一把烧红的铁烙立时奉上,他握紧木柄,举到朱钰眼前,轻碰了下他脸侧乱发。

呲拉拉——

瞬间青烟冉起,发丝糊卷,燎味刺鼻!

朱钰立时惊缩了一下,眸中载满恐惧,看着那冒烟的烙铁,再看一眼挨鞭的莫非,那一声声凌冽鞭音,仿佛抽在他身上般,每抽一鞭他都跟着抖一下。

“我,我……我说过的,我是大朱太子,名讳朱钰,王叔篡了我的位,你们若带着我回去,篡位之事不攻自破,待我登基,我愿俯首称臣,携大朱千万子民归顺!”

耶律越不语,斜眸睨了一眼咬牙挨鞭的莫非。

朱钰意会,颤着软糯的女音,道:“他,他为何救我,我也不晓得。”

“不晓得?”

耶律越面无表情地举着那烙铁,在他脸庞晃了晃,他拼命撤头,吓得呼吸都凝滞了。

“我,我真的不晓得!他突然冲过来救我,拉着我便跑,我……啊!!!!!!”

灼红的烙铁突然就按在了他胸口!毫不预兆!

烙烧的兹兹声,皮肉灼烤的腥臭味,顷刻间斥满整个刑房!

朱钰仰头惨嚎,痛得脖间青筋暴起,小脸扭曲,身子突然一沉,昏死过去。

耶律越撤回烙铁,丢进刑炉,换了把烧的通红的三角铁,凑至近前轻吹了吹,火星随火飘摇,烙铁焦红灼眼。

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空无一物的半空,他的唇角隐隐勾了下,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寒意涔涔。

余小晚悬在半空,早已惊呆,眼前一片昏花,头晕目眩,几番险些从半空跌落。

她不懂,耶律越分明是信了朱钰所言,所以之前朱钰昏迷不醒他才放任不管,为何这会儿突然又动用酷刑?!

难道……难道他知晓她在这里?这是做给她看的?想逼她现身?

他为何要如此?是在怨恨她诓他入了那峡谷,害他万箭穿心?

可她已倾尽所有补救,他还是不肯原谅吗?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现身帮他们求情的话,会不会适得其反?

可不现身,她又如何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

纷乱的思绪还没理清,水瞳陡然睁大。

“不要!!!”

兹兹——

“啊!!啊——”

刚刚痛晕过去的朱钰,猛然痛醒!仰头惨叫!

烧红的三角铁突然就那么按进了他单薄的胸膛,再拔出时,肋骨灼黑,腥肉赭红,朱钰痛翻了白眼,却没有再幸运的昏死过去,硬受着,浑身抽搐。

冷绝的琥瞳没有丝毫波澜,耶律越转身,一言不发地将那三角铁丢进刑炉,转手又要拿另一个。

余小晚懂了,真的懂了!

他就是在逼她现身!若不现身,他便要当着她的面活活折磨死他们两人!

鞭声不绝,莫非闷不吭声,朱钰的惨叫充斥耳畔,眼看着他又举起了第三根烙铁,她如何还敢再迟疑,飞身上面,一把抱住了他!

“不要晨之,不要!”

呲呲——拉拉——

莹白的电流不断流窜,眼看要挨上皮肉的烙铁滞住了,银亮铠甲熠熠生辉,琥珀色的眸子划过暗光幽幽。

他收回烙铁,神情不变,淡淡开口。

“在城中?”

余小晚没动,依然紧搂着他。

“西城外?”

还是没动。

“东城外?”

她撤开身形,停滞片刻,复又抱住。

转身丢下烙铁,他冷冷吩咐:“去关外搜寻幸存者,带回来。”

刘子心下了然,抱拳道:“属下亲自去办!”

一挥手,刑吏停下了抽打莫非,耶律越又吩咐了一句:“严加看管。”

转身出了刑房。

余小晚随他一同离开,莹白电流不断流窜,却没有往日的安心,只有心慌意乱。

“还不回去?”

冷不丁的一声,余小晚怔了一下。

耶律越大步而行,铠甲加身,步履沉稳,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威仪,再不复当日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明日午时不来,莫非死,子时不来,朱钰死。”

什么?!

她所处位置较为偏僻,若不主动投诚,一夜还真未必寻得到,况且,从那里到城中,少说也有二十里,若不快些,只怕……

余小晚赶紧翻了下离魂倒计时,还没看清,身子陡然一沉!

灵体消散的瞬间,她才忽而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

她根本不曾叮嘱系统唤醒她!

……

好冷。

淅淅沥沥的雨水不断砸在脸上,她勉强张开眼,雨水流进眼角,酸涩难忍。

擦了擦眼,勉强撑身坐起,四围漆黑一片,离魂前还烈焰映天,此刻却只剩下淡淡的焦灰味。

这雨下的还真是及时,不然这么烧下去,早晚会烧到城里。

昏沉的脑袋渐渐清晰,她挣扎着起身,雨雾重重,虽不大,却足以让她迷失方向。

她昏睡了近一夜,再一个时辰天便要亮了,坳口在何处?

若她不能及时赶回,他真的会杀了莫非吗?

该是不会的,他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她罢了,朱钰是朱国太子,有用的,莫非又是玄睦的人,做人质再好不过。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回忆了下来路,摸黑前行。

秋末凌晨,雨水冰冷,她冻得瑟瑟发抖,道具栏只剩一枚离魂,十六枚心凝形释,她并未囤四季如春,再冷也得受着。

哆哆嗦嗦赶着路,天不知不觉便亮了,走了这么久,身子总算稍稍暖了些,至少不会再冷得发抖。

不对,照理说,天都亮了,便是走不到坳口,起码也该远远瞄见,为何周围昏茫茫一片,只有焚后的荒山?

糟了!

定是走错方向了!

怎么办?眼下该怎么办?

她四下眺望,隔着重重雨雾,没寻到坳口,却见远处依稀行来一辆马车。

马车越行越近,那赶车之人越看越眼熟。

柳随风!

惊诧不过一瞬间,她随即明白过来,独悟峰本就处于三国交界,临玄国昊天关,苍国西韶关,朱国九斗关,离这里不过几日路程,初到九斗城时,他俩已风雪诉真情了,如今下山返国也属正常。

若是旁人,余小晚未必敢上前搭话,可是他俩,她却是不怕的。

她紧跑两步,挥手吆喝:“兄台!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