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魔教教主的小逃妻(66)(1/1)

又赶了一日, 直至天再度黑透, 众人这才在山林中暂且歇息。

整整逃了一日一夜, 众人倒也安心了不少,耶律越的追兵不会追的太远,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守护皇城,保护耶律越。

而耶律越,他虽得到了苍帝手中原有的那二十万大军, 可大军驻扎边关, 他需要等他们赶来才能调用,在那之前,若他离开那固若金汤的皇城, 便很有可能会被玄睦或时晟的人袭杀。

尤其是时晟的大军同玄兵都驻守在江南,比他的大军近的多, 他就更不敢轻易离城送死了。

尽管如此,众人还是小心为上, 为防被发现, 寒冬腊月,所有人都用冷食冷水,余小晚也不例外, 可她仅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了,腹中坠痛, 脸色都跟着惨白。

映夏同她挨坐着, 一个被军医缠着只连着一点儿的手腕, 一个仰着脖子缠割伤的脖子,

映夏也在忍着痛,见她神色有异,问道:“你怎么了?”

她捂着肚子,勉强忍着,“大抵是葵水将至,难受的紧。”

“那你就别喝冷水了,我想法子跟你弄点热的。”

余小晚摇了摇头,“不必了,安全为上。”

映夏微叹了口气,也没坚持,转而说道:“竿子那事,我没怪过你,真的。”

余小晚颌首,竿子、映夏、莫秋水还有莫非,他们都是患难之交,怎会不分青红皂白便怨恨。

映夏垂下头,声音隐约有些哽咽:“若非竿子没了,我大抵这辈子都不晓得自己心里竟真的有他,我原本一直以为自己仰慕的是主上,可仰慕与心悦,本就不同啊。”

余小晚探手搂住了她,轻拍了拍她的背,不由也是一阵心酸。

“若竿子泉下有知,必然要乐坏了。”

映夏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可不是,那傻子,一点小事都能乐呵许久。”

包扎好伤口,余小晚忍着腹中不适,起身过去看望玄睦,这一路马不停蹄的,几乎没有半刻停歇,方才停下又被映夏拉住包扎伤口,根本没顾得上看他,或者说,是她胆怯不敢去看。

玄睦会变成如今这样子,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非她,一贯小心谨慎的玄睦必然早就斩草除根,何至于留着耶律越如今反杀了他?

她不敢想象,等玄睦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废人,会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玄睦躺在临时支起的帐篷里,林深树密,原本是撑不开帐篷的,只为了玄睦与时晟,各自砍了几颗小树,这才勉强支起。

时晟在一旁帐篷,据说已醒了,只是还有些意识不清,余小晚并未看他,直接钻进了玄睦的帐篷。

帐篷中挤满了人,三四个军医都在,莫非自然也在,意外的是,竟见到了熟面孔,一身书卷味的秦宁秦太医!

看来此番玄睦也是做足了准备,却不想……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毁在了她手中。

几个军医刚给玄睦处理过伤口,正在商量对策,各个神色凝重,摇头叹息,就连秦宁都紧锁眉头,不发一语。

余小晚挤不到跟前,只能隔着缝隙隐约看到一抹被角,眼看着他们始终商量不出良策,她忍不住开口。

“帐内狭小,人多气浊,不如你们先移步帐外商议。”

几个军医面面相觑,一个白胡子老者蹙眉道:“陛下危在旦夕,我等自然要在跟前侍疾,你一介女流不懂便罢,还不退下!”

不等余小晚开口,另一人又嗤之以鼻,“不过是个人质,哪来的胆量置喙我等,还不出去!”

莫非见状,并不理会他们,直接冲她抱拳道:“娘娘,万福。”

“娘娘?”诧异出声的是秦宁。

莫非颌首,“皇后。”

秦宁这才认真打量起她来,“你便是莫秋水莫姑娘?”

“正是。”

秦宁立时转身同那几位军医道:“不若各位先移步帐外,人多气浊确实对身子无益。”

玄睦当日曾昭告天下莫非长姐莫秋水册封皇后,几个军医也略有耳闻,本以为不过是映夏抓来的贵胄家眷,不曾想竟是大玄皇后!

他们不敢再多言,赶紧抱拳鱼贯而出,秦太医也要出去,却被余小晚唤住。

“秦太医留步。”

秦宁诧然回首:“莫姑娘认得在下?”

余小晚微微颌首,“秦太医乃陛下至交,我自然认得。”

“至交……”秦宁轻叹,“也只有陛下看得起我区区一个贱民。”

“秦太医过谦了,人无贵贱,陛下能将你当知己,自然有你过人之处。”

顿了下,余小晚强忍着没敢回头看玄睦,又道:“秦太医可听说过千面怪医三不救?”

秦宁颌首,“自然听过。”

“依你之见,那怪医可能续筋接脉?”

“这……”秦宁微微蹙眉,“陛下不是一般的筋脉断裂,而是震碎,裂与碎本就不同,断裂还能续,可碎……便是怪医只怕也……”

震碎……

余小晚强忍心头抽痛,道:“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或许他真有什么秘术也未可知。”

转而她又问莫非:“三不救可还在朱国?”

莫非摇了摇头,“不知。”

秦宁插嘴道:“三不救最擅易容之术,即便还留在朱国未走,也不知换了什么面目,这世间只怕还无人见过他的真容,找起来不啻于大海捞针。”

这也是余小晚所担心的,玄睦一行能找到折流,全靠行尘大师指点,可这都过了半年之久了,折流未必还在原处。

不过……朱国虽说近日来也是朝堂不稳,可到底比玄朱两国安定不少,且风景秀丽地大物博,折流也很有可能去了朱国别处。

眼下最好的法子便是,她与莫非先行一步赶往独悟峰,她是有缘人,莫非又轻功一流,他带着她入峰可节省不少时间,且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主意已定,她刚想告知莫非,却听身后隐约传来一声低唤:“压……则……”

这声音太过沙哑,像是砂轮打磨着一般,根本难以分辨唤得什么,可余小晚却瞬间便听了出来。

傻蛇……

他在唤她……

只这一声,强忍了一路的眼泪突然破涌而出。

她缓缓转过身,望着地铺上趴卧的孱弱身影,嗫嚅了半天,竟挤不出一个字。

厚厚的被褥盖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隆起,做玄武之时,明明还不是这般的。

这半年不见,冬天穿的厚实,他又是虚寒之体穿的便更是多些,她只道他脸颊清瘦了不少,何曾想竟单薄至此……

玄睦勉强挑着眼缝望着她,黑发凌乱的散在枕边,越发显得他脸色苍白的病态。

他微动着干裂嘣血的唇,再度呢喃出一声:“傻蛇……过来……”

余小晚这才反应过来,踉跄着脚步赶紧跪俯过去,举了举胳膊,竟连他的手都不敢握。

他伤得太重了,真的太重了。

全身筋脉俱碎会是怎样一种剧痛,她不敢想。

“别……哭……”沙哑的嗓音淡的几乎听不到,却用尽了他的全力,只说了这么几句,他的额角已沁出了冷汗。

余小晚举着的手最终落在了他的脸上,微凉的手指拂过他的鬓角眉梢,将一缕乱发轻轻的挂在耳后,细细描画着他那半阖的桃花眼,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哽咽出一句。

“你的眼,还是那么美,鸽子血都比不过的美……”

玄睦动了动唇,似乎想笑一笑,却没有力气。

“你……又在哄我……”

秦宁见状,也跟着跪伏下来,先给玄睦行了个礼,这才取出几枚药丸给玄睦喂服,冰冷的水顺着唇角流下,药却还含在口中,难以下咽。

他虚弱得连吞咽都困难。

余小晚强忍心酸,伸过手去,“给我吧,我来。”

秦宁迟疑了一下,见玄睦与莫非都没反对,这才将药丸与水袋递给余小晚。

“没有热水,也没顾得备上碳炉,等明日走得远些,再考虑生火,这里离皇城到底还有些近,白越诡计多端,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这不用秦宁说,余小晚也是清楚的,她微微点了点头,“那他能吃些什么?”

“陛下身子太过虚弱,不宜仓促进食,先用参片吊着,等明日再熬些米粥喂服。”

说着秦宁递给她几片参片,叮嘱她喂完药后给他含在口中,这才同莫非一起出去。

至始至终,余小晚的视线都没从玄睦身上移开,尽管泪眼婆娑看不清楚,尽管秦宁一直在同她说话,尽管……

因为玄睦也一直在望着她,每一眼都像是最后一眼般,那么痴痴的望着。

“该吃药了……”

她泪眼滂沱,却噙着笑意,也不嫌脏,将他口中的药抠出来,掰成两半,没急着塞进他的嘴里,先灌了口凉水含在口中。

将掰好的药丸暂且放在一旁,她抬指在他脸上轻轻描绘。

【臭狐狸,便宜你了。】

玄睦有些茫然的望着她,总是见他奸猾狡诈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难得见他如此呆傻,余小晚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若非重伤至此,他又如何会连这般简单的话语都想不明白。

眼泪流到唇边带着咸涩,她将那半枚药丸塞入他口中,趴伏下来堵上他的唇。

含了片刻的凉水,已变得温热,汩汩的流入他的口中,如此一来,他的虚寒之体便不会怕了吧?

舌尖探入他的口中,帮他推送着那药丸,连同那温热的水,一同滚入他的喉咙深处。

半枚药丸喂服下,她没立时起身,又借着湿热的舌帮他润了润干裂崩血的唇瓣。

片刻后起身,她再度探指在他脸上描画。

【还要吗?】

玄睦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原本只是勉强张开的眸子,此刻微微睁大,光彩顿现,可仅一瞬间便销声匿迹。

“我……可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