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公主的质子小驸马(29)(1/1)

端亲王只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苍帝玩弄于股掌之间, 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连个卑贱的丫头都敢欺辱他,悲愤交加,凭借那最后一点愤怒的爆发力, 挣扎着爬起,直扑向龙椅上的苍帝!

他本已是强弩之末,又如何能伤得了苍帝,还未近身便被御林军拦下, 拉肩头拢二背,狠狠按倒在地。

“放开本王!让本王杀了那狗皇帝!”

端亲王几近癫狂,横竖逃不过一个死字,早已不顾一切, 将这十多年隐藏在悠闲之下的愤恨一并爆发, 破口大骂!

苍帝森然冷笑, 见诛心目的已成,便传令将他押下去, 交由吏部、刑部、兵部三堂会审。

第二日午时, 端亲王便被满门斩于精麟门前, 与数名主犯挂在城门,曝尸一月, 以儆效尤。

不日,苍帝又分别嘉奖了玄睦、耶律越几人, 也包括余小晚。

玄、苍两国结为友邦, 开放通商口岸, 增加贸易互通。

耶律越被赐苍籍,封二品侯,另赐金银万两。

耶律月则被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

至于余小晚,则被除了奴籍,也有诸多赏赐。

所有有功之人都得到了不同的嘉奖封赏,看似皆大欢喜,实则真正受益的仅玄睦一人。

耶律越兄妹表面风光,实则吃了大亏,那二品侯,看似是无上荣光,却也成了耶律越背负的最沉重的枷锁。

一个有苍国品阶的西夷皇子,于西夷而言,他就是叛国贼;于苍帝而言,他依然是需要时刻提防的西夷奸细,这点从苍帝只赏金银不赏宅邸便可见端倪。

耶律越依然住回公主府,想回西夷,绝无可能,想脱离公主监视,更是妄想。

幸而耶律月是一介女流,苍国重男轻女,苍帝对她也甚是轻视,并未为难,耶律越几番恳求下,苍帝便准了她启程返国。

耶律月并不知内情,对耶律越接受苍国封赏十分不满,责怪他为何不求旨还西夷自由。

她哪里知道,耶律越并非不想求旨,而是求了也没用,反而可能搭上耶律月与那些西夷勇士的性命。

原因无他,余小晚此番设计,根本顾及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耶律蛟,耶律蛟已在起事当夜偷袭西甲关,此时战报尚未传入皇城,一旦传来,西夷与苍国立时便是敌对状态!

若耶律越今日替西夷求情,苍帝会不会应允暂且不说,即便应允了,圣旨还未下达,那边战报已传来,不仅抹不掉西夷臣国身份,替西夷求情的耶律越兄妹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耶律越不顾及旁的,至少也是要顾及自己胞妹的安危。

耶律月不懂哥哥,出了皇宫便要启程回西夷。

耶律越身侧一直有人监视,寻不到机会解释,只得亲自送她出了城门,不管她理不理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快马加鞭回西夷,绝不可到处贪玩。

耶律月走的那天,是大年初二,自初一晨起开始飘的雪花,洋洋洒洒,一直下了两天两夜。

耶律越一身单薄的白衣,立于漫天大雪之中,直到她的队伍消失在官道尽头,这才依依不舍地折返回府。

此次分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

回到公主府,他急于找余小晚要一个解释,奈何,她随侍在公主身侧,根本不得空见他,而他,再度被请回了他避之不及的牢笼般的竹园。

数月不来,竹园依旧,只是去时满园挺拔的翠竹,如今却被积雪压弯了脊背,这般费尽心力的逃离,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梦。

十五元宵,公主进宫夜宴,余小晚脚伤新愈,天寒地冻之下,疼痛难忍,公主便没让随行,只带了采薇。

公主走后,余小晚拎着食盒,带着新煮的元宵初次踏入竹园。

数日前又新下了一场雪,旧雪未融,新雪又积,竹园中白雪皑皑,只在当中扫出一条小道。

耶律越正在房中秉烛夜读,府外漫天烟火,嘭嘭啪啪的爆竹声,仿佛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房中候着得只有一个表面伺候,实则监视的小厮。

见她进来,小厮赶紧笑着上前拱手。

“姐姐来了,可是带了什么好吃的?”

这小厮原是公主院里的,与采琴很是熟识。

余小晚先给耶律越请了安,这才放下食盒,笑道:“你个馋猴!我给侯爷带了酒菜和汤圆,酒菜没你的份儿,汤圆倒是给你带了一碗。”

“那还真是多谢姐姐了,是芝麻馅儿的吗?”

“正是你爱吃的芝麻馅儿,端去你房里吃吧,这里有我伺候就好。”

能躲一会儿懒自然是再好不过,小厮欢天喜地地端着元宵走了,还不忘帮他们关好门。

余小晚将还温热的酒菜悉数端出,一碟碟摆了满桌。

斟上一杯酒推至耶律越面前,再抬头,却见耶律越手执着书,视线却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身上。

余小晚温婉一笑,“侯爷,这酒是刚烫的,喝一杯暖暖身吧。”

耶律越没动,就那么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眸子暗潮汹涌,却始终没有开口问出哪怕一个字。

余小晚被那眸子盯得有些心慌,早已打好的腹稿,瞬间有些乱了。

她躲开视线,又把元宵端给了他。

“今日是十五元宵,吃了元宵才能团团圆圆……”

余小晚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在这双一望到底的澄澈眸子下,她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竟哪壶不开提哪壶,耶律越方才被迫与妹妹分别,她却偏又提什么团圆!

“那个……不如吃菜吧,趁着还没凉,就当夜宵了。”

她把筷子递到了耶律越手边。

耶律越依然未动,不必抬头看他,她已感受到了那两道几乎要灼伤她灵魂的视线。

那视线没有诘责,也没有愤恨,只有满满的不解。

即便是她害他重回牢笼,他却似乎依然信任着她,仿佛不管她给出一个怎样荒谬的借口,他都能信了她。

余小晚没有勇气直面那双一尘不染的眸子,放下筷子,主动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冷,像是刚从雪地里捞出来似的。

余小晚看了一眼他单薄的白衣,没顾得说话,先起身去内室翻出了件白裘给他披上。

复又坐下,握住他的手,帮他暖着。

“侯爷……我,我……我其实,是迫不得已的。”

手中紧绷的那只大手,瞬间松了松。

可他依然没有开口。

余小晚牵着那手递到唇边,呵着气搓了搓。

“侯爷,当日的情形你该是知道的,那玄睦奸滑狡诈,不是个好相与之人,他助端亲王本就可疑,如今更是证实了我当日猜测。

他一面与皇上合作,一面又暗自与端亲王搭上了线,当日在将军府,他还曾费尽心机挑拨时晟与皇上的关系。

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也并无心帮任何一人,这般左右逢源,一来可以随时倒戈保身,二来,只怕是想搅得苍国一团浑水,他好有机可乘。

至于他想乘的究竟是什么机,相信很快便会有答案。

至于端亲王,他虽有野心,也擅于隐忍,却实力不足,论智谋也远不及皇上,且太过容易轻信他人,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也在意料之中。

侯爷与他们二人合作,无论成败,都非明智之举。

若败,自不必说,侯爷一人身死便罢,还要连累月牙儿,还有整个西夷。

若胜,以玄睦的奸滑,必然会趁端亲王刚刚篡位根基不稳出手,届时两虎相斗,你作为中间人,不是被其中一方吞并,就是被他们二人一分为二,总之,无论是你还是西夷,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相信这些道理,即便我不说,你也是懂的。

只不过,与端亲王合作,是你大哥的主意,他远在边关,路途遥远,而你这边又有端亲王与玄睦时刻监视着,你们传书不便,无法避开他们互通消息,而你大哥又早已在西甲关布好兵,随时准备与你们里应外合,这般境地,根本不容得你不咬牙继续与虎谋皮。

我知你别无选择,可也不愿眼睁睁看你丢了性命,只得出此下策。

侯爷,你可怪我擅作主张?”

一席话毕,耶律越的手也在她的揉搓下,带上一丝暖意。

余小晚依然不敢抬头看他,可等了半天始终不听他开口,她不禁心里敲起了小鼓。

莫不是他不肯原谅她?

若真是如此,今晚计划只怕就不能继续了。

想了想,她又抱着他的手,暖道:“我知侯爷怪我,是我陷侯爷于不义,也是我将大殿下置于危险境地。若我不横插这一杠,玄睦或许也不会临阵倒戈,端亲王说不定便成了,而侯爷足智多谋,必然能全身而退,大殿下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危险。”

该说的都说了,也罪了己,可等了半天,耶律越还是不吐口!

不会真的恨上她了吧?

明明方才看她的眼神里一点恨意都没有的,难道是她看错了?

“侯爷……我……”

就在余小晚打算使出最后杀手锏——下跪恸哭求原谅时,耶律越终于缓缓说出了久别后的第一句话。

“别叫我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