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是指不说喜欢,没有亲吻,绝不同房。 (3)(1/1)

到虎符,不管以后拥哪位傀儡上位,他都是坐拥有军权的那个,其后果实在不敢想。

而因魏帝自己就是从各种战乱中成长起来的,他最是知道虎符的重要性,故而登基后,他下令将原本铜制的砚台大小的虎符,改为琥珀制的大约两指大小,装在香囊之中方便随身携带。

这等机密还是秦嬗凭着两世的记忆才打探出来的。

所以此时秦嬗四处寻找皇帝,而眼下未央宫中一派混乱,宫人四处逃窜,她抓住一个人问发生了什么?

太监尖叫着回答,燕贼杀进来了,太子,太子跟燕贼打起来了!

秦嬗恨骂,哪有燕贼,多半是李悟的人假扮的,他们是铁了心要将这祸水引向孟氏姐弟。

她来不及细想,凭着方才秦云的只言片语,乘机跑到了凤凰阁。

也是神奇,外面乱成一锅粥,凤凰阁居然幔帐垂垂,幽静如初,仿佛那些刀剑兵戈之声不存在一般。秦嬗不敢靠近,她料想这里应该是暗卫重重,正想着如何进去,却见皇后被人压着往凤凰阁这边来。

秦嬗内心一揪,想到秦云说的皇后不愿逃,反而还想着魏帝,秦嬗拍拍脑门,道都这会了,皇后怎么就不开窍,知不知道什么叫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秦嬗怕人发现,往灌木从中又矮了矮身子,哪知传来一根枝丫被踩碎的声音,她一回头,居然看到九皇子身旁那个乳母,如鬼魅般走到了自己身后,秦嬗下意识叫出来,不住的往后退,那人一言不发,向秦嬗伸出手来。

万万没想到,同为女子,那人居然力大无比,手一抬将秦嬗提了起来。片刻后,她被扔到了孟洁的绣房之中,秦嬗这会让浑身酸痛,几番被折腾,她若不是有超越常人的坚定意志,定是受不了了。

秦嬗揉着被磕伤的四肢,忽听到一句惊呼,“宜春?!”

秦嬗仰起脸来,却见皇后拥着魏帝坐在榻上,怀中的魏帝嘴唇发紫,明显是中毒了。

“父皇!”

秦嬗想要站起来,后膝被人踢了一脚,她再次跪了下去。秦嬗眼含愤恨,瞪着孟洁摇摇地从纱帘后走出来。

今日她换上了燕国旧衣,发散着头发,额上有一圈宝石做装饰。玛瑙、翡翠、猫眼等错落有致的编排进她绸缎般的乌发里,衬托着孟洁如花般娇艳的容色,其他人若镶嵌这么多的珠宝难免会被喧宾夺主,但孟洁形貌绝美世上无双,再多再美的装饰于她而言都不过陪衬。唯有她自身才是人间最美丽的一颗明珠。

“贱人,”皇后唾骂道,“我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她情绪激动,感染着怀里的魏帝,他已经奄奄一息,可这会儿却握住了皇后的手,微微地摇了摇头。皇后落下泪来,将头叠在魏帝的头上。

秦嬗想,不论如何,拖延一些时间,说不定韩策看得懂她烧毁天禄阁的信号,带龙啸卫来救,说不定卫封能去上林苑搬来救军,再没有定论之前,不能放弃希望。

是以,她对孟洁道:“你该知道被李悟骗了吧。”

孟洁本来静静地看着魏帝慢慢死去,这时候转过身来,红着眼眶道:“我愚蠢,听信了李悟和昭武王的谎话…”

她看向房中的那个乳母,秦嬗也看过去,只见那女人手伸到脖子处,撕拉一下,取下一张□□。

竟然是个男人。

而且那人长得极为凶恶,好似书中那些祝由官一般。

秦嬗猛地想通,燕国有萨满会行巫术,这人肯定就是巫师之类的,真的乳母多半已经被杀死。

只是为何要装作皇子乳母呢?

秦嬗突然灵光一闪,她问孟洁,“难道,巫蛊之术是要通过九皇子来实现的?”

孟洁道:“我也不算冤,能以巫蛊之术控制魏帝这么久,现下也将他毒杀,即便是被骗了,我也赚了。”

难怪魏帝怎么这般对孟洁这般好,可以说是事事如愿,而魏帝也算意志坚定,他头疼便是在与巫术斗争的结果,他突然发疯也是巫术影响。

而昭武王介绍眼前这个祝由官来魏国,说是要帮助孟洁,其实是监视。

“九皇子生下来,就是为了用他的血来做法,控制魏贼的。”孟洁道。

秦嬗大惊失色,“他是你孩子啊!”

“他是野种,”孟洁十分平静,道:“我视他为毕生耻辱。”

秦嬗脑中轰然,十几年后再听到这句话,和她母妃谭姬一样的话语,她还是不禁泪下,“他做错了什么,他还这么小…”

“他错就错在,投错了胎。”

秦嬗低着头,一根根手指扣紧地上的织花地毯,“错…错…”

她扬起脸来,泪水淌在脸上,“错的你,你将仇恨带给了你的孩子,你死了一了百了,他却还要带着屈辱活下去,孟洁,你自私,你无耻…”

弥留之际的魏帝将秦嬗的话断断续续地听在耳朵里,眼中热意情不自禁落了下来,他一生骁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人干事从来不管不顾,回首人生几十年,不知伤害了最亲近的人。

无数人来来去去,走走停停,能陪到最后的人,又有几个呢?

想到这里,魏帝再次紧紧握住了皇后的手,沉沉地靠近她耳旁,艰难地说了几个字,而后肩头一垮。

人再也没了气息。

一代帝王,北朝霸主,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陨落,何尝不令人唏嘘感叹。

而皇后还怔愣愣地,紧握着一只手,仿佛还在感受魏帝残留下来的余温,她没有放声痛哭,也没有失声尖叫,她在方才那一握里,感受到了无限的爱意和歉意,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回忆穿过悠悠岁月而来,皇后仿佛又回到十七岁那年,暮春时节,她与魏帝成婚的那一晚。却扇后,她傲娇地对年轻的郎君说:“我的夫君要成大事,立大功,做大英雄!”

郎君爽朗一笑,将她拥进怀中,用力应答:“好,就答应夫人,我定会为了你,做个大英雄!”

皇后贴进郎君的胸膛,听着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她脸带红晕,眼眸如星,望着喜烛,幸福地畅想之后的日子。

言犹在耳,斯人已逝。

皇后十分安静,只是抱着已经失去的魏帝,默默地流泪,小声地抽泣。

秦嬗如五雷轰顶,不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她恨爱交加的父皇,就这么去世了,她哭泣着跪趴着挪到榻前,握住了魏帝布满厚厚的茧子的手,哽咽喊了句,“父…父皇?”

自是无人应答,秦嬗如同上岸的鱼一般,空长着嘴巴,费力的呼吸,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有眼泪夺眶而出。

她将脸埋在魏帝的手里,皇后也握住了秦嬗的手,低声道:“宜春,你别哭,你若有力气,去杀了那贱妇。”

秦嬗抖着肩头抬起头来,对视皇后的眼睛,只见她眼中有万千话语,秦嬗眉头微蹙,忽而觉得手中被皇后塞了什么。

悄悄摩挲,竟然是虎符!

作者有话要说: 开挂!开挂!公主给我冲!

前世的驸马杀了魏帝后就被人毒了,到死都被瞒在鼓里。

明天继续~

☆、五年

皇后将那枚从魏帝手中得到的印鉴交给秦嬗, 便咬舌自尽,全然不给孟洁任何动手的机会。秦嬗将东西偷偷藏入袖中,思索着如何跑出去。

她回身去看孟洁, 后者对于眼前的剧变毫无感觉, 仿佛人已经麻木了。

“你现在可以逃走。”秦嬗道, “趁着清君侧的人还没进来。”

“逃不走了,”孟洁叹息道:“李悟他既然要杀我, 就不能可能让我逃走。”

“那孟淮呢?”

“我把阿萨引走了, 他应该回去找阿萨, 等偷偷把人迷晕了, 带出长安就安全了。”

原来孟洁是这样打算的, 可她毕竟不是神仙,不知道这其中已经有了更多波折。秦嬗将孟淮被救走的事告诉孟洁。

孟洁这才终于激动起来, 有些不正常的发抖,“他不能来,他肯定要死的。”

“对,所以你跟我出去, 出去与他汇合。”秦嬗逐渐靠近孟洁,想要安抚她,劝说放自己离开,又或是转移注意力, 寻机会逃走。

哪知手刚碰到孟洁,被她死死攥住。孟洁极度紧张,面容夸张地扭曲, 姣好的颜色已经走了样。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惨烈的尖叫声,屋里的人包括那个巫师都跑出去查看情况,突然嘭地一声,窗户被人撞开,一个士兵开膛破肚摔了进来,眼珠子翻着,血流了一地。

孟洁吓得一哆嗦,再次握紧了秦嬗的手。

秦嬗不跟她废话,她捡起那士兵的佩刀,想要甩开孟洁,无奈她捏得死死,秦嬗道:“你松开!你要么就跟我走,要么…”

她咬牙道:“要么我就杀了你!”

秦嬗是要威逼孟洁,毕竟现在情况这么乱,决不能耗在这里,哪知这一句好像点醒了孟洁一般。

“对,你杀了我…”孟洁扬起脸来,脸上居然有几丝微笑,她道:“公主,你杀了我吧。”

秦嬗跺脚,现在杀了孟洁有什么用?父皇能活吗?皇后能活吗?她手里有虎符,在这儿熬时间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秦嬗决定不跟她废话,右手一挥将刀劈向孟洁。后者下意识退后几步,跌坐在地上。秦嬗提着刀要走,哪知被人拉住。

被拉住的不是衣裙,而是刀身。秦嬗回头,只见孟洁抱着明晃晃的刀身,双手都是鲜血,滴滴下落,她好像都不知道疼似的。

“做什么?!”秦嬗骂道,“你放手!”

门外刀剑碰撞之声越来越近,能猜测出两方对战越来越激烈,从破掉的窗户望去,两队人马拼杀在一起,血肉横飞,难分伯仲。

来者何人,是敌是友,都是未知,此地决不能久留了。

“你再不松开,我就要…”

“你要怎地?!”

“我就要杀人了!”秦嬗崩溃大叫。

孟洁非但不怕,眼中居然满是狂喜,“好,好,你杀了我,杀了我,桑措就永远不会跟你在一起。燕与魏结下世仇,永远都不原谅!”

秦嬗浑身一震,不禁喃喃道:“你疯了,彻底疯了…”

孟洁抱着尖刀,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我疯了,早就疯了!你杀了我,快杀了我啊!”

秦嬗想要把刀抽出来,可孟洁一心寻短见,下了死劲。左右不行,秦嬗打算松了刀柄,不跟她这疯子再做纠缠。

就在这时,一串急匆匆地脚步声跌撞匆忙,有人浴血而来,大喊道:“阿姐!”

秦嬗和孟洁同时回头,只见孟淮出现在大门处。两个女人都情不自禁露出欣慰地笑容。

孟洁首先反应过来,她大喊道:“桑措,你看着,是谁杀了我!”话音未落,她手上一用劲,将秦嬗的那把刀送进了自己的胸膛。

秦嬗瞳孔紧缩,眼睁睁看源源不断地从孟洁的腹中鼓涌出来,那把刀就好像一块热炭般,秦嬗再也握不住。

她好似被人抽走了所有的气力,脑袋嗡嗡直叫,眼前模糊,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放了慢动作,她看到孟淮扑跪在孟洁身旁,抱着尸身放声痛喊。

可秦嬗的耳朵也仿佛失灵了一半,只有无数的杂音,她跌坐在地上,满脸泪痕几乎要崩溃的孟淮就在一臂之外,可中间躺着孟洁,如同深不见底的崖渊,清清楚楚地横亘在这儿。

孟洁还有一口气,她伸出血手,摸了摸弟弟的脸颊,一字一句告诉他,“记住,你生生世世,都不能,不能…”

她没能说完,闭上了眼睛。

孟淮将阿姐紧紧抱住,整个身体弯沉一团,仿佛被千万斤的重担压住。

半晌,他抬起头来,与秦嬗对视。

秦嬗已经如同离了魂魄般,双眼无光,孟淮颤颤地握住了她的手,秦嬗看向他,春光在二人之间倾斜,照亮了她晦暗的眸子,照亮了他满身的伤痕。

良久,二人同时发问:“你恨我吗?”

秦嬗沉默了,孟淮顿了须臾,声音一贯的温柔:“无奈我爱着你…”

秦嬗抬起头来,眼中满是震惊。

孟淮道:“…阿吉娅…跟我走吧。”

“你,你都看到了…”秦嬗将手翻过来,摊在孟淮面前,沾染上的都是孟洁的血。

“我的刀杀了你的阿姐,你还要我吗?”

孟淮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他道:“我们先离开…”

秦嬗袖中沉沉的,里面还有虎符,她咬着唇没有说话,这时候有人奔来,大声喊道:“王子,快撤,他们杀进来了!”

孟淮紧紧握着秦嬗的手,再次重复:“跟我走。”

“王子!快走!”

“阿吉娅!”孟淮眼睛迸出了泪花,“你就听我一回,李悟不会放过你的。”

秦嬗心中有股暖流湍急而过,到了这番境地,他居然还想着自己。秦嬗鼻尖一酸,低头下去泪珠砸在了孟淮手背上,肩头微微抖动,不知该是哭还是笑。

笑,她今生终于找到了一心珍爱自己的人。

哭,老天为何要这般戏弄他们,有情人之间为何要有这么多考验和波折。

两个死士已经冲到屋里,喊道:“王子,那个该死巫师已经被我等结果了,你不能再耽误了,快走!”

孟淮抱着阿姐尸体,另一只手拽着秦嬗,情绪激愤之下,一口鲜血从口中蓬勃而出,搏杀至此对于孟淮来説就是奇迹,身体与神志终于迅速瓦解,眼神都涣散起来。

两个死士吓了一跳,想着不论如何不能由着王子任性了,一人背着孟洁的尸体,一人搂着孟淮的腰强行将他带走。

秦嬗紧抿嘴唇,眼泪止不住的落下,两个人的手互相拉着,越来越松,越来越松,直到指尖再也勾拉不住。

孟淮空伸着手,口型还嗫嚅着“阿吉娅”这个名字。

秦嬗失去支撑,扑空在地,失声痛哭。

看这春光明媚啊,万物复苏,鸟语花香,与秦嬗一般大的姑娘要么在父母面前承欢撒娇,要么与丈夫恩爱无虞,又或是已经有了儿女,恬然闲适。

可秦嬗却要如渡劫一般,一次次地经历人生至暗时刻。

秦嬗正哭喘着,虎符从袖中滚落出来,她渐渐止住了哭声,支起身子,转头去看依偎而死的帝后。

秦嬗沉默片刻,挣扎着爬起来,将虎符用丝绸手绢包好,扯断自己带着的项链,莹润的珍珠纷纷落在地上,秦嬗将珍珠全部扫开,用那根细线将包起来虎符包好。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将那块东西放在口中,细线的另一头打了个圈扣,套在牙齿上,脑中犹豫徘徊一阵后,还是下决心将其吞咽下去。

古有吞金自杀者,其死状凄惨无比,可想而知秦嬗现在有多么痛苦,她喉中堵塞,极其难过,几乎要呼吸不过来,整个人倒在地上,面色紫涨,姿势极度扭曲,疼得想打滚,可她连动一动都很艰难。

就在这时,李悟带着人姗姗来迟,他犹如地狱恶煞一般,肩头还插着一根银箭,他咬牙喝令:“给我找!一定要找到虎符!”

于是两队士兵冲进来,不放过屋子的任何一个角落,并在魏帝和皇后身上不停翻找,还有人往秦嬗身上搜寻。

都是些大男人,身上带着新鲜的血气,下手没轻没重,眼见秦嬗被扑倒在地,拉开了外衫,李悟双眼通红,上前猛踹了一脚,骂道:“滚!”

几人躲开,李悟亲自上下其手,将秦嬗身上都认真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他大力地扼住秦嬗下巴,一手掰断肩头那根箭。

闷哼一声,李悟把一节断箭比在秦嬗面前,“拜你驸马所赐!”

秦嬗冷笑,带着嘲意,他手上用力,好像下决心要把秦嬗捏死,他狠狠道:“虎符呢,看到没有!?”

秦嬗喉中抵着硬物,哪能说话,她只是定定地望着李悟。

她越是这样,李悟越是发狂,他蹭地站起来,拔出了佩剑,剑锋压在她的面颊上,他道:“孟氏姐弟误国,太子已经被燕奴趁乱杀死,我等要拥戴二皇子为帝。公主若是知道虎符所在,该拿出来,否则只能将你判为乱党一流了。”

原来是想拥二皇子祁王啊,秦嬗想也是,李悟不可能自己当皇帝的,魏国毕竟还是姓秦嘛,太子死了祁王就是长子。且祁王说好听了是老实憨厚,说难听了就是傻瓜一个,还不是任人摆布吗?

可惜秦嬗的理想,她的抱负,她的所有盘算如今都化为泡影,她重生而来的希望,都被他全盘搅乱。

秦嬗有一瞬想死,可后又一想,她为什么要死,该死的应是李悟才对。他害了这么多人,杀了这么多人,牵连秦嬗两生两世,他都能厚颜无耻的活着,秦嬗为何要死。

想到这里,秦嬗的手悄悄摸到了手边的刀,趁李悟因找不到虎符走神之际,朝他刺杀而去。

即便李悟是会武艺的男儿,可他毕竟身受重伤,而且没想到秦嬗这时候还能奋起反抗,竟然被她刺中腹部,血当下就喷溅在秦嬗脸上。

可秦嬗没有一点害怕,只有坚定的愤怒,李悟出了一身冷汗,抬手拦住要扑过来救人的士兵,握住剑身,忍着剧痛将秦嬗的倒拔、出来。

秦嬗被推向一边,李悟这时候还能笑出来,他捂着伤口,一步步靠近秦嬗,咬牙道:“杀了我啊,有本事就杀了我!”

李悟浑身都是伤,血将他的铠甲全部染透,整个人如罗刹厉鬼一般。旁人见了可能会怕,但秦嬗韧性极大,怎么可能就这么被威逼。

于是她再次举起了剑,手下的士兵见状都举起了兵器。

就在这时,一声断喝,“慢着!”

秦嬗抬眼去看,只见韩策飞奔而来,身后跟着卫封和戚铉等虎贲军。

终于等来了救兵,秦嬗松开最后一口气,浑身脱力,晕了过去。

秦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是一个单纯的美好的小姐,她有个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相互爱恋。

到了年纪长辈就催促他们结婚,此时天下已定国泰民安,他们都淡泊名利,最爱游玩名山大川,在畅游大好河山的时候生了一双儿女,龙凤双全,永好百年。

秦嬗在睡梦中流下泪来,梦里的年轻夫妻与秦嬗、孟淮长得一模一样,却是不一样的命运,梦里的美满融洽,琴瑟和鸣,他们永远体会不到了。

她醒来一次,是如如在伺候,秦嬗问韩策呢?如如道去给繁星姐做丧事了,她沉沉睡去,又醒来时,是符临江在跟前。

符临江知道她要问孟淮,便柔声安慰道:“没抓到,背着孟婕妤的尸体,带着十几个死士逃走了。”

秦嬗终于放下心来,仰面躺着,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此时她才感觉手中捏着一个什么东西。摊开来看,居然是虎符。

符临江拧了一把帕子,仔细擦了擦秦嬗的面颊,轻声道:“你也是艺高人大胆,听说安夷将军将整个未央宫都翻过来了,都没找到虎符,我却在你的嘴里找到,你知道若是再晚半刻,你就窒息而死了?”

“死了就死了。”秦嬗道,“死了也不能让李悟如愿。”

符临江叹息,“你人吊着一口气,这东西拉出来的时候,像是诈尸一般抓了过去,怎么掰都掰不开,我真是佩服你。”

他坐在矮墩上看着秦嬗,适时地给她换额上的布巾。

“丞相知道吗?”秦嬗问。

“知道啊,当时就我和他在,他看到也吓了一跳,不过老头很快有了主意,只对我说好好照顾你,转头就走了。”

秦嬗又问:“新帝登基了?”

“登了。”符临江道:“孟氏姐弟祸国,害死了帝后,又杀了太子,祁王悲痛登基,安夷将军勤王有功,晋升为卫国将军。”

“他倒是遂了心愿,”秦嬗冷笑,卫国将军可以与车骑将军平起平坐了,且戚铉本就被魏帝打压地抬不起头来,现在更是无法与李悟抗衡了。

秦嬗正如是想着,有人回丞相来见,她忙叫人请进来。

卫封还未脱下官袍,来的匆忙,抬手按下准备起身的秦嬗道:“公主,朝中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有一计,可以牵制李悟,避免他一家独大,妄揽朝政。”

秦嬗抿着泛白的嘴唇笑了,道:“我也有一计,不如我们同时说,看是不是同一件事。”

卫封点头,清了清嗓子,却又犹豫了,道:“只是,公主怕是担负太多,日后永无宁日了。”

“无妨。”秦嬗摇头,她的人生本就永无宁日,活着就是折腾。

卫封劝慰无果,只能遂了秦嬗心愿,深吸一口气,两人同时出四个字。

“镇国公主。”

“镇国公主。”

是的,按照魏国古制度,有了封号的公主可再进一步晋封,而镇国二字乃是公主中的最高级,象征皇家女儿无匹的尊荣,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般身份是可以像亲王一样治国理政的。

李悟领导的新派已经拧成一股绳发动了宫变,老派里国舅爷被降了官职,卫封可惜是文官,武将中没有威信,戚铉之前被打压,差些意思。群众无首,极有可能被李悟分崩瓦解,进而吞噬。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当务之急是要推举一个领袖,这个领袖不一定要权重但一定要位高,要够格镇压住众人。

其他在藩的亲王不消说,谁也不服谁,推举出来包藏祸心的更加添乱。

而在长安的魏帝子嗣中,其他公主不必提,剩下老六、老七两个皇子都是半大孩子,不堪大用。

算来秦嬗既勉强算是嫡公主,而且她的胆识气魄有目共睹。卫封这几日没有白忙活,他着人在宫散布传言,说混乱之时,宜春公主单刀匹马闯入凤凰阁,杀了叛贼孟婕妤,当孟淮要强逼她走时,她誓死不背叛大魏,实乃女中豪杰。

就此,本来经过吴王一事,秦嬗她的身名就不错,早就已经打响了,现下更是威名赫赫,如雷贯耳。这一切是卫封在为秦嬗铺路。最要紧的,是秦嬗极其聪明地藏住了虎符,没有被其他人找到。

要知现在李悟没有虎符,很多地方的驻军和刺史都不认、不服他来着。

“气氛和时机已经到了,”卫封道:“公主,明日我就请求皇上封你为镇国公主,并期许你一同参政。”

眼看秦嬗的人生又要开启新的篇章,她的内心却极其平静,毫无波动,经历两世的种种,她已经能做到处变不惊了。

可卫封以为她会害怕,难得挤出一丝笑意,拍了拍秦嬗的手,道:“公主放心,老臣会竭尽全力辅佐你。”

秦嬗也笑了,道:“多谢丞相。”

“这便是了。”卫封欣赏秦嬗身为女子却如此镇定自如,他道:“无须怕,人生本就要战风斗浪,大起大落,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一切交给卫封,待他走后,秦嬗招来韩策,只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精神萎靡。安慰话秦嬗一时说不出口。

她只问:“繁星的丧事安排好了?”

韩策点头,“都安排好了。”

秦嬗眨巴眼睛,一滴泪落下来,“都是我害了她。”

韩策本来与繁星商议好今年成亲的,现在遭此剧变,万事都成了过眼云烟,他抬手擦擦眼睛,秦嬗看去,三十多岁的男人哭成泪人。

天道无情,可有许多人仍旧有情。

秦嬗从哀伤里挣扎出来,她镇定了些,低声道:“我问你,九皇子怎么样了?”

韩策愣了愣,没想到秦嬗会问这个,他道:“还活着,李悟好像要请示陛下,也就是新帝,凭他定夺。”

“他当然不敢杀皇子了。”秦嬗鼻子里哼了一声,“皇子当然只能有新帝来裁决。杀了无辜婴儿,李悟可就犯大忌了。”

秦嬗思忖半日,让韩策附耳过来,悄声与他交代了一件事。

他瞪大眼睛,本要拒绝,可看着秦嬗胸有成竹的眼神,他明了公主一向有主见,而且事实证明,即便她不能料事如神,也能力挽狂澜,及时止损,将事情走向牢牢把握在自己掌中。

故而,自己还有什么可进言的呢。韩策能做的,就是听命。

于是他领命退了出去。

秦嬗等人走了,她一人躺在榻上,闭眼许久疲惫至极,却毫无困意,她撑起身子,披上外袍,一面咳嗽着,一面从紫檀木架子上取出一张舆图。

往事猝不及防地浮现,当时她就是拿着这张舆图,问孟淮:你想不想外放做官。

几年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昙花一现,不过须臾,那才是短。可于时间流逝,时代变迁,人生几十载不过一展眼,有何况几年光景呢。

可时间流逝如水,其记忆却可以无限丰富,有无限大的力量,就如此刻,秦嬗看到这幅舆图看到当时她亲手画下的豫州那个红圈,回想当时的壮志勃勃,想要逆天改命。

她如今倒是真改了命数,镇国公主这个名号不是每一个皇家女儿都能晋封的,秦嬗一步步筹谋,有行差,也有踏错,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可这些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又或是梦中平淡生活才是她真正向往的。

那个爱她的人已经远走,她得了顶峰的权势,值得高兴吗?

一直坚强隐忍的秦嬗这时候终于落下泪来,她手指一寸一寸地抚摸着舆图上北上燕国的路途,心里祈祷孟淮千万别走陆路,当心被李悟抓住,可看向海上时,思及现在正是台风等多发时候,走海路也是凶多吉少。

为此她哭得更加厉害了。

有生之年,他们还能不能相见了?

韩策的事办的很快又妥帖,宫中传言九皇子病重,医治无效,新帝将梁王的封号改为殇,体面下葬,这已经很是仁慈了。

几天后,长安局势平稳下来,某日天未亮,韩策架着马车出了城门,走到南郊后韩策将车停好。

秦嬗从车上下来,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雪白可爱,孩子还在睡梦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获得新生。

孟洁那句话打动了秦嬗,她说九皇子是她毕生的耻辱。可秦嬗却觉得没有人生来带着原罪,他们无法选择父母、家庭、国别已经很不公了,若再给他背负一份仇恨,那未免太过可怜。

秦嬗不知道也就罢了,她知道了就不会让自己的悲剧再次上演。

哪怕孟洁亲手杀了父皇,祸了魏国,秦嬗也丝毫不觉得自己圣母,救赎小九,就如同在当初救赎的自己。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在最开始,有个人能带还是婴儿的自己出宫,哪怕不当这个公主,但起码人是自由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那才是真正的修改了命数。

秦嬗是晚了,来不及了,可小九还可以,他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白纸一张,他会有最光明温暖的未来。

秦嬗无法达成的夙愿,无缘享受的自由生活,都交给这个孩子。

她看着韩策驾驶着马车消失在长亭古道尽头,恋恋不舍地回身往城里走。

此时天刚刚亮,雾气朦脓,秦嬗一身素色曲裙走在水雾中,往日繁华热闹的店铺还没开张,只在城门楼外有个面摊支了起来。

老板招呼秦嬗,“夫人,要不要来一碗啊?”

秦嬗停住脚步,看那简单的一摊、一人、一碗面,盛着人间百态,酸甜苦辣。她嘴角扬起了微笑。

“来一碗吧。”

老板高兴地开张做生意,秦嬗坐在矮桌上,托腮发呆。不一时,有一人坐在了她的对面。

“镇国公主…”他唤道。

秦嬗侧目,也唤道:“卫国将军。”

李悟皱眉,“找了你半日,怎地在这里吃这种东西。”

秦嬗淡淡道:“你要吃便吃,不吃就走,不要打搅老板做生意。”

“我以为你会去找你的驸马。”李悟道。

他想要激怒秦嬗,可秦嬗十分冷静,她视线平平,好像在看李悟,又好像看着远方,她道:“他有他的归乡,我也有我的去处。如果老天怜悯,我们会再见面的。”

“我希望你们永远见不到。”李悟道:“因为公主殿下是永远属于大魏的。”

“是啊,”秦嬗挑了挑眉,道:“我会与你相对,永不妥协,不死不休,全始全终。”

李悟凝眉,戾气在眼中一闪而过,他勾起嘴角,“一言为定,不死不休。”

五年后。

大雪漫天盖地,山野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视野尽头忽有几簇黑影,转瞬之间快到跟前,原是一线骏马疾行仓皇逃来,坐骑之上的男人大氅翻飞,伤痕累累,血迹凝结成块,集在胸前,看着骇人,这是燕国的昭武王。

五年前,他与李悟勾结,设计杀死魏帝,并祸水引向孟氏姐弟。他哪里知道其中有秦嬗和孟淮的力挽狂澜,王子居然逃出生天,还一路躲过魏国的围追堵截,从青州出港走海上到了幽州昌黎,进而回到了燕境的木弄城。

本来昭武王是想要将杀死魏帝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哪知王子报仇雪恨并活着回来了,燕民将他奉为战神,崇敬至极。

好在孟淮似乎并不知道昭武王的计谋,还是尊称昭武王为皇叔,并以调理身子为理由,继续让昭武王协理政事。

因孟淮身旁高手云集,且民心所向,他若那时候杀了孟淮,难免引火烧身,故而想先做做样子,留孟淮一时片刻,日后再寻时机以除后患。

哪知日后就没边了,孟淮迅速发展势力,并连打了几场胜仗,分别在柔然、匈奴手里拿下了五六个军事重镇。

原来对于昭武王执掌燕国政事持观望态度的大臣,都转投了孟淮麾下。

如此,小王子就不能再留了,可孟淮已经慢慢长大,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年少体弱,任人宰割的小王子了孟淮就防着昭武王会行暗杀之举,处处谨慎,坐卧行事极为小心,昭武王屡次失败后,决定要发动政变。

他的这些心思孟淮都看在眼里,昭武王约他去纳鲁河狩猎,孟淮将计就计在那儿事先设下埋伏,打得昭武王措手不及。

是以,才有了现在这场追击。

昭武王眼见身旁的亲卫一个个倒下气绝,他知跑不过了,对后面喊道:“桑措!我是你皇叔!你不能赶尽杀绝!”

漫天大雪之中,一人骑着汗血宝马撕破重幕,坐骑撕叫,黑蹄扬起,尘雪交加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见他弓如满月,一根劲箭搭在弦上。

不管前方逃跑的人如何咆哮求饶,他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拉弓、瞄准、松手一气呵成,而劲箭锋利,不惧风雪,大力地刺进背心,插进内脏,昭武王立时毙命。

丝丝在石头城的宫殿中伺候,三月前孟淮带领燕民从匈奴左贤王座下谷蠡王的手里,夺回当年燕国的首都,极大的振奋了军心。

不光如此,石头城保存完整,能很好地抵御风雪,他们再也不用在秋季拼命寻找过冬的地方了。要知道北地的冬季冰雪无情,有不少老弱妇孺都熬不过去的。

不过现在王子回来了,燕国会越来越好的。

丝丝一面将铜炉烧热了,煮了汤药,坐在厚厚地粗织地毯上等着孟淮回来,他今日有大事要做。昭武王预谋叛乱,孟淮得了消息,还敢畅快赴约,虽有已经安排,但丝丝还是为他担心,她走下两层台阶,迎着窗棂中透出来的雪光跪地祈祷,祈祷王子能平安归来。

正默念着,外面传来阵阵欢呼声,声音激荡着,丝丝慌忙站起来,还没冲出去,厚厚的门毡被掀起来。有不少人带着凌厉的风雪大步走进来。

丝丝被雪光刺痛了眼,抬起手挡了一下,只听唤道:“丝丝,快去取酒,王子今日大获全胜,我们没伤一个人就拿下了昭武王全部叛军!”

丝丝闻言高兴地将手放下,屋内一下子挤满了洋溢着喜气和骄傲的高大男子,但坐在首位的人,看着众将欢迎鼓舞,他眉目淡淡,鬓发上还有未化的冰雪,他始终无声,端着一碗早以准备好的酥油茶,唯有嘴角浅浅弯起。

二十二岁的孟淮已经大不一样了,从一个柔弱的少年变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丝丝这般欣慰地想,她擦了擦眼角,转身去准备庆功的酒菜和饭食。

孟淮迅速收编整改了昭武王的军队,除了之前表现出异心和不轨者,其他的人职级不变、职位不变、待遇不变,为此孟淮又收获了一批人心。

那些将领趁热打铁,拥护孟淮登基恢复燕的国号。

春暖花开之时,燕国复立,孟淮为皇。

孟淮十四岁被灭国,时隔八年,他终于重新建立了燕国,他终于做到了,总算不负臣民的重托。

这日,丝丝找到孟淮时,他正在墓园中祭奠,燕国是在八年前某个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的日子被灭的,燕国复立昭告天下,孟淮也得将这个消息告诉亲人才行。

孟淮在父母和几个兄弟姐妹的墓前跪了许久,园中开满了白白的小小的月亮花。他跪在花丛中,始终沉默不语,静了许久后,将了一杯酒倒在地上。

丝丝鼻尖一酸,仰起头来,顿感沧海桑田,但日子越过越好,不能再回首过去了,她整理了情绪,对孟淮道:“王上…”

孟淮微微侧目,示意丝丝继续说。

“…匈奴谷蠡王的来信。”

匈奴地广人稀,共有左右两贤王协助可汗,都是可汗的兄弟或者儿子担当,而谷蠡王则是左贤王手下的得力干将,一般也是皇族。

谷蠡王本控制着渤海以西,幽州以北的燕国部分城池,近年都被孟淮打了回去。他不得不佩服孟淮智谋无双,手下悍将无匹,故而暂时收起了敌对之心,此番修书来,是想要与孟淮结亲的。

“结亲?”丝丝当然不能看这等机密信件,此刻才知道内容,她恨道:“谷蠡王当年联合魏国攻打燕国,害我们腹背受敌,现在还好意思来说结亲。”

孟淮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燕国这么打下去,哪天再跟柔然或是魏国联手,谷蠡王的封地不保,可汗怪罪下来,担待不起。

为了修生养息,谷蠡王只能先示好。

可孟淮不吃谷蠡王这套,他将信还给丝丝,简短道:“回信,我十五岁就有妻子了。”

他的妻子,是魏国的公主。

此时魏国未央宫太液池上,秦嬗正坐在游船上,凭栏休憩。

一旁的新帝左右各邀着美人,坐下锦缎织金毯上还跪坐着几个语笑嫣然的美人,这还不算,另外两条船上还有十来个姬妾,组成了丝竹班子音乐不绝于耳,胡旋舞影影绰绰,甚有意味。

秦嬗握着一杯酒,面颊醉红,眯着眼看着她的二哥,原先的祁王殿下,现在的新帝陛下寻欢作乐。

新帝从美人的雪白胸脯中抬起头来,喊道:“五妹别拘束,想要什么跟他们说。”

秦嬗朝他扬了扬杯中酒,一饮而尽,耳边传来淫靡之音,她别过脸去,双手交叠搭在船舷上懒懒地看太液池的风景。

春光无限好,绿柳佛波,百花云云,该尽情享受才是。

太液池是李悟扩建原来的沧池修建的,美人是李悟进贡给新帝的,他就如司马昭一般,是个内心为世人所知坦荡君子。

不就是想把新帝养废吗?

不是秦嬗刻薄,她的二哥本就是个废物。他四岁才会说话,九岁还不认字,十二岁拿不动弓箭,倒是十四岁就睡了五个姬妾。

世人都说祁王母妃怀孕的时候摔的那一跤,把祁王的脑子摔坏了,秦嬗深以为然。

所以秦嬗还期望二哥能做什么呢,两派较量之下皇帝常是拍板的关键,秦嬗当然要拿住二哥的心思啦。

李悟有糖衣炮,秦嬗也有亲情蜜。而且秦嬗还是真心实意的,不必李悟来得有效吗?

至于李悟,他现在正焦头烂额呢。

李悟这人信奉绝对的革故鼎新,上位之后李悟继续大力推行魏帝的新政,态度强硬手段强硬,对那些州府里的鼠首两端不听话的老派士族毫不留情。

惹得那些老臣一封信接着一封信朝秦嬗求情、告状,有的甚至跑到长安来到公主府哭诉。

秦嬗本也是赞成新政的那一个,但现在她为了对付李悟,终于理解了卫封那句:治国一切都是平衡。

不光如此,李悟还认为魏国贵族不应该都窝在中原富庶地方,该主动去边境繁衍子嗣,开垦荒地,于是将一大批魏国皇族派去了边境。

李悟要求贵族勇于担当、人先士卒,这办法虽能赢得平民拥戴,但毕竟太过冷漠,安土重迁,骨肉分离,让人如何接受得了。

一时间贵族中人人自危,哭嚎一片。秦嬗趁机斡旋保下几个德高望重的亲王,隐隐扩大了自己的实力,李悟动她不得,收她不得,更是杀她不得。

岸边有小黄门竖起彩旗,那是有政事要禀报的信号。四个太监将船靠岸,秦嬗睁开眼去看,只见李悟负手站在岸边,嘴唇紧抿,眉头紧锁。

每当看到这样的李悟,秦嬗就心情很好。

想他该是很痛恨自己,没有秦嬗,没有她纠集一批文臣武将与之作对。他大可以一手遮天,他何须向这个傀儡皇帝汇报政事,朱笔一挥,他才是魏国的主人。

可世上哪有如果,怪就怪李悟自己当时猪油蒙了心,舍不得下杀手,他到底某方面输秦嬗一筹,秦嬗能毫不犹豫杀了秦云这个同族姐妹。

李悟想,他哪时能向秦嬗这般冷清冷心,他就离成功不远了。

船靠岸,李悟寒着脸走上来,众姬妾埋着头瑟瑟退去,秦嬗盈盈转过头来,例行地先打趣李悟一句。

“卫国将军,你脸色不好啊,又熬夜批公文了吧。”

李悟叛乱,手底下武将自是悍勇,如果没有秦嬗,文臣也能收割一批,但偏有秦嬗,卫封等治世之臣大都投在她麾下。

所以李悟所辖的军、工、商之事,多需要他亲自过问。提到军,他就来气,虎符如今还在秦嬗手里握着。

想到这里,李悟面上寒气更重了,与秦嬗对视,缚彩游船中一时气氛凝重,剑拔弩张。

新帝吞了吞唾沫,紧张地看二人眼神就交锋,舔了舔嘴巴,坐立不安道:“那,那个…卫国将军可有要事禀报?”

“有。”李悟仍盯着秦嬗,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随手将奏报扔到了新帝跟前。

他扔的不好,奏报跌落在案几之下,新帝也不发怒,自己扶着金冠,弯腰趴到案几下将竹简捡起来。

秦嬗皱眉,喝道:“陛下作甚!”说着要起身帮忙。

新帝抬手,将竹简够到了,哈哈笑道:“五妹不用起身了,你看我这不是拿到了吗。”

秦嬗抬头,狠刮李悟一眼,后者挑眉,径直对新帝道:“陛下,燕国复立了,有情报说他们将派使节前往南雍,若是他们联合,怕是对我魏国不利。”

新帝点头,“将军说的是。”

李悟道:“所以,魏国也得派使节去南雍,赶在他们之前,与南雍达成同盟。”

“将军说的是。”

“那谁是使节的最好人选呢?”

“将军说的是。”

秦嬗扶额,她是不会去的,李悟休想支使她离开京城,然后伺机夺权。

“公主负责农桑和礼仪,于情于理,都应该她带队下江南吧?”

果然如此,秦嬗冷笑,对新帝道:“陛下,我…”

新帝这时候抬起头来,嘿嘿笑道:“将军说的对,五妹你就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万更,作者晶尽人王,一滴也没有了。

还有最后一条故事线,就结局了~

明天继续~

☆、重逢

秦嬗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将新帝哄得好好的,兄妹两大多都是同一战线,齐心协力对付李悟, 怎么现在倒戈。

“五妹, ”新帝招招手, 秦嬗闷头跟他走到船尾,听他道:“五妹, 你就当去江南逛一圈。”

“陛下, ”秦嬗告诉新帝, “如果我去雍国, 让李悟留守长安, 他趁机起事夺权怎么办?”

新帝道:“有丞相在。”

“丞相这几年身体不好,朝会都很少来了。”

“那虎符还在你手中啊。”新帝道:“他与宗室的关系这么差, 又无法调兵,如何能成事呢。”

这点新帝倒是说的没错,虽然李悟权力比之前更大了,但野心也暴露了, 现在两派僵持平衡,他要起事又无法调动大量军队,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新帝道:“李悟说的没错, 如果燕国和南雍联合,我朝确实腹背受敌,现在虽然不知道燕国使节是谁, 但多半就是…”

他停了一会,语气软和:“就是原来你的驸马,你去才有可能成功。”

新帝拿眼睛偷偷瞅了瞅李悟,低声对秦嬗道:“五妹,就当帮二哥这个忙,不然李悟又要骚扰逼迫我,闹得我整日不得安宁。”

秦嬗想了一会儿,“陛下就不怕我心软,偏袒燕皇?”

“那怎么会呢。”新帝憨憨地笑了,“公主殿下是永远属于大魏的。”

秦嬗最终还是踏上了南下的旅程,她本来想把符临江留给卫封,但卫封不许,坚决让神医跟在公主身边。

因为走的是水路,众人来到港口相送,秦嬗回头看时,李悟背着手冷冷地盯着自己。

秦嬗道:“将军,莫要搞什么花招吗?陛下已经拟了旨意,我也用了虎符,如果出了什么事,是丞相执掌中央禁军哟。”

“是吗,”李悟含笑挑眉,完全没再怕的,“那要看老骨头能不能活到明天了。”

秦嬗嘴角一僵,拂袖而去。

绿波翻浪,秦嬗迎风站在船头,时隔五年,她与孟淮又要相遇了。

从青州出发到南雍的建康城,如果天公作美,顺风顺水,需要大概八、九天的时间。

哪知刚出发三天,果然出了事情。半夜船上来了刺客,直接进了秦嬗的房间,一开始倒也没想着杀人,而是翻箱倒柜,一看就是找虎符。

幸好韩策的龙啸卫也不是吃素,现在的龙啸卫可不是仪仗军,而是秦嬗正儿八经的亲卫,个个都是高手。

要不李悟这五年里明里暗里搞得多少次刺杀,秦嬗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

当然了,李悟也不好过,秦嬗都不记得给他换了多少种毒药了,次次都被识破。

二人之间下手真是又黑又狠,丝毫不留情面,要不怎么应了那句相爱相杀呢。对此秦嬗认为,她与李悟之间只有相杀,没有想爱。

至于李悟怎么想到,她不关心。

解决了刺客,这条船当然不能坐了,秦嬗让韩策等继续前行,而后自己带着另一拨人走陆路去建康。

几天后,秦嬗一行人到了两国边境,在无相山下歇脚,如如出去买一些女儿用的东西,结果回来惊喜两重,秦嬗问她怎么了。

“我我我,”如如扶着胸口,结巴道:“我,我看到驸马了!”

秦嬗听完,喃喃道:“燕国的使节果真是孟淮?”

一开始她还觉得孟淮为皇帝了,不太可能亲自到雍国去,毕竟燕国百废待兴,经不起波折,万一有什么不对,他又远在江南,到时候鞭长莫及。

但反过来想,正因为燕现在国家小,力量弱,天子出使,才更能体现诚意。

只是,此番出使是在与时间赛跑,谁先到建康,谁先说服雍国皇帝合作,谁就获利。

秦嬗思忖一会儿,对如如道:“我们出去一趟。”

如如看了看窗外,“公主,现在天色已晚,要不明天再去吧。”

“不行,现在就走。”秦嬗低语嘱咐了几句符临江,随后带着如如和仅仅两个亲信侍卫,连夜上了无相山。

无相山是有两座山峰组成,两峰之间有座吊桥,走过吊桥,东峰峭壁上有一座寺庙。

秦嬗来这里有她的理由,这里住着一位故人。

进了寺庙,拜了主持,老和尚领着秦嬗来到后面一座厢房中,一面走,一面与秦嬗道:“圆慧近来很乖,吃饭也不错,比过年的时候长胖了三斤,多学了一百来个字,三字经、千字文都会读了。”

秦嬗颔首,双手合十,道声有劳主持。

老和尚谦道:“施主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等有幸结此善缘。”

说完两人走到了厢房门口,只见有个雪白可爱的小和尚挎着小小竹篮,从屋子里走出来,像模像样里锁好门,一转身只见主持师傅和秦嬗站在跟前。

“舅娘!”

圆慧小和尚小脸高兴地到发红,他笑着竹篮子扔到一旁,扑腾一下冲进秦嬗的怀里。

秦嬗退后两步,抱着这个雪团子掂了掂,道:“果然吃胖了,吃胖了好,这样身体才能棒棒的。”

圆慧双手握拳,举着小拳头,奶声奶气道:“棒棒哒!”

原来这圆慧小和尚就是孟洁的孩子,也就是魏国的先九皇子,五年前秦嬗做了手脚,以一个死掉的婴孩狸猫换太子,将真正的九皇子带出皇宫,安排在这两国边界无相寺中。

但愿佛法无边,能洗涤他的慧根,做个无忧无虑的人。秦嬗告诉主持到了孩子十五岁的时候,再让他自己选择是继续出家,还是还俗。

至于现在,圆慧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山上修身养性吧。秦嬗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看看圆慧,上次来看的时候,圆慧受了凉,浑身烧的火烫,躺在床上只说胡话,一直叫着娘亲。

秦嬗叹息,将孩子抱在怀中告诉他,娘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过有舅娘,舅娘会像娘亲一样对他好。

那次秦嬗陪了圆慧十来天,这是两人相处最长的时间了。他们一起学写字,堆雪人,吃饭睡觉,秦嬗走的时候圆慧还差点哭了。

他还以为舅娘要第二年春节才来了,没想到没过几个月舅娘又来了,怎么能不开心呢。

秦嬗抱不动这小团子了,把人放在地上,圆慧指着竹篮道:“挖竹笋,舅娘跟我一起去挖竹笋。”

秦嬗笑盈盈道:“好啊。”而后对主持道:“倘若待会有人来找我,劳烦主持带他去竹林。”

主持不懂她为何知道有人一定会来,可没过一会儿,果然几人来敲山门。主持领着其中一名男子到了竹林,他道:“施主稍等,你找的人就在林中。”

孟淮站在竹林外,他现下穿着燕国的衣衫,也无需竖冠,仍旧是一半鞭子一半披发,深山夜晚还是有点凉意,他身披玄色披风,随着夕阳西下,将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此时,林中传来浅浅的笑声,孟淮闻声回头,一抹朱红倩影摇摇地从林中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清新的山风,吹拂他的发,也仿佛能吹进心里,抹去他诸多情绪的关巧上的尘埃,让孟淮从沉默寡言的君王又变回那个温柔随和的驸马。

孟淮本拿着一把佩刀,现在他下意识将刀放在一旁,待看清来人的那刻他的心又不禁漏跳两拍。

岁月当真待秦嬗极好,她从未改变,甚至容颜愈发清丽绝伦,气质更加从容,她的乌发轻挽曲裙拂过地上的落叶,她却并不在意,眼睛盛满笑意看着一旁的小男孩,透着女人特有的如水一般的柔情和美好。

孟淮呆傻地掐了自己一把,眼前的秦嬗就如从梦中走出来的一样,他上前两步。秦嬗听到动静,她仰起脸来。

只见一声玄衣的孟淮眼中满是动容,眸光涟涟,饱含深情,久别重逢,他更加高大魁梧了,褪去青涩后,他的五官也更加英俊,剑眉星目,但秦嬗眼中他还是那个少年郎。

“孟淮…”秦嬗停在原地,有些哽咽了,她捂住嘴。

喜悦冲击得孟淮鼻子发酸,但他告诉自己,不能哭,故而眉头是皱起来的,嘴角确实扬起来的,他张开了双臂,轻轻地唤:

“阿吉娅…”

手上的竹篮掉在地上,眼泪不听话积攒在眼中,秦嬗道:“我还是魏国公主…”

“我也是燕皇。”孟淮坚持着张开双臂,温声道:“但你也是阿吉娅,是我的妻子。”

秦嬗心尖一颤,抬头深看了孟淮一眼,如受蛊惑一般,往前走了几步,孟淮也往前走了几步。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两人都等不了跑起来,甚至还有些踉跄,冲进彼此的拥抱,将彼此紧紧按在怀中,倾听彼此热烈的心跳。

最后都流下满足的、欣慰的泪水。

“我知道你会来,”秦嬗靠在他的肩上,再次加大了双臂的气力,将孟淮的腰身紧紧圈住,喃喃大:“我就知道你会来。”

孟淮细吻秦嬗的面颊和耳垂,感叹道:“我不得不来,我很想你。”

他松开秦嬗,深看她的眼眸,哑着音调,压抑着澎湃的爱恋,一字一句道:“我很想念你。”

秦嬗心跳如鼓,含泪一笑,踮起脚吻上了孟淮的唇。

若是没有旁人在,秦嬗和孟淮估计要吻到天荒地老,但有个雪团子眨巴眼睛盯着你,再思念成疾也不可太放诞。

在秦嬗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孟淮将人松开,看她嘴唇红颜,睫毛还坠着泪珠,他抬手刮了刮秦嬗的鼻子。

低头蹲下来,摸了摸圆慧小和尚的光头,笑着问:“你是我儿子吧?”

圆慧很是乖巧,有模有样地、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秦嬗扶额,“不是。”

“什么?不是?!”孟淮大惊,他一直以为是儿子呢,还以为是那年灯节种下的。算起来也有这么大了。

“不是啦,”秦嬗跟着蹲下来,将圆慧抱着比给孟淮看,道:“你觉得他像谁。”

皮肤雪白,眉眼清秀,唇红齿白,像极了孟淮。

但又一想,却更像孟洁。

“阿姐?”孟淮惊呼,“小九?”

孟淮眼中净是震撼和惊喜,再次确认:“真是小九”

秦嬗含笑点头。孟淮一把将圆慧搂在怀里,使劲亲了两口,抱着他转圈圈,一个劲儿叫他小九、小九。

圆慧捂着小脑袋,晕乎乎地问:“你,你是谁啊?”

“我是你舅舅啊。”孟淮举着圆慧,眼圈又泛红了,他看向秦嬗道:“多谢。”

秦嬗摇头,看着圆慧的目光十分温柔,“他本就无辜的。圆慧就是原先的我,我当然想拯救自己。”

孟淮闻言,心里不是滋味,将秦嬗也揽过,三人一起站立了许久。

晚上,秦嬗和孟淮一同将圆慧哄睡着之后,便推推搡搡进了同一间厢房中,不时传来抽泣之声。(然后就发生了些晋江不让干的事,但是晋江不让我写了,写了就得被封掉,十分无奈,大家意会就好了,总之我们还是要建设和谐社会。)

一夜旖旎,天亮之时,屋中动静终于渐缓,秦嬗喘息道:“你我都不能久留,今夜只做夫妻,天亮之后便又是两国对立了。”

孟淮轻轻嗯了一声,将头埋在她的肩窝,沉沉睡去。

鸟唱鸡鸣,秦嬗先醒了过来,她拖着酸疼的双腿下床,情不自禁去铜镜前照了照,只见身上痕迹惊人,禁欲五年的少年人果然不可小觑。

她穿好衣服,扶着腰走出房门,如如等人已经装备好,秦嬗回头看了一眼,叹气一把还是先行一步,走过浮桥之后,命人将绳索砍断,吊桥轰然垮塌。少了这一条路,孟淮等人就要绕,起码得耽误好几天的时间,魏国使团便有时间先到燕国。

天亮之后大家发现吊桥被毁,都忧心忡忡,阿萨比划着对孟淮道:“公主还是下狠手,故意引王上你过来。”

孟淮又何尝不知这是请君入瓮之计,只是要看施计的人是谁,譬如秦嬗…

他忆起秦嬗昨日那低低的颤颤的求饶声,哀求他说这里是寺庙,不可动欲念,行淫、乱事。孟淮咬着她的耳朵说:你可以忍着不出声。

可春欲磨人,怎么可能不出声。

故而秦嬗一边咬着唇默默承受,一面遭不住泄出呻、吟,那才是要了孟淮的命一般。冲动起来不管不顾,似乎要把五年的量都释放出来。

譬如秦嬗给他施计,他只能认栽了。况且,孟淮也不是完全没有后手。

于是,秦嬗快马加鞭来到建康城后,发现燕国的使节也到了。

原来燕国国书上写的使节并不是燕皇孟淮,他亦是隐藏身份来到雍国的。秦嬗哑然失笑,算了半日,居然折到这里。

也对,即便是走海路,也要露过魏国的海境,孟淮可不得小心翼翼嘛。

这一回合算是彼此拉平,同时达到,也不算是输了。

住进驿站后,秦嬗吩咐韩策去打听雍国与魏、燕的态度如何,尤其是雍国大将军解思渊解家的态度如何。

要知解家自汉以来就是中原士族名流,一等一的门阀,随皇帝南渡之后,解思渊本来一度纵情山水,不问世事的。

可北面战火纷飞,魏帝那时势头很足,雍国皇帝为防魏帝一路凯歌南跨长江,所以竭尽全力请解思渊出山。

雍国南渡之后,经历两任皇帝才平复了内政之乱,现在能较好地发展民生和经济,可代价就是皇权被门阀挤压,几乎要成为士族门阀的天下,这等情况虽然哪个国家都有,但南雍尤其严重。

毕竟皇帝是空壳子过来的,他要振兴、要发展都是靠门阀世家的,连兵权都掌握在各路士族手中。

到了这一任雍帝,他将解思渊请出来,自己选拔拉扯出了一支军队,名义上是专门针对魏帝,所以又将征北军。

前世便就是这只军队将魏帝打个落花流水。倒也不是征北军多么骁勇,而是魏帝匆忙发兵,很多将领和士兵是不想打的。可相对于南雍,如果不打就可能亡国,自当背水一战。

这都是前世的事了,不再赘述。

总之,南雍是否北伐,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解家这等顶级门阀的支持下,皇帝终于有自己的军队了,权利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解思渊作为征北军的发起人,被封为中卫将军,后晋升为大将军,统揽军政大事,可谓解思渊的思想就是雍帝的思想。

谁又能想到他原本是个竹林饮酒,山野清谈的书生呢。

然而当年意气风发的书生也垂垂老矣,魏帝已经死了,南雍暂时没有危机,解思渊对魏国态度又是如何呢。

这很是关键。

当然了,除了韩策能打探情报外,秦嬗自己也可以。她抓住驿站侍从,问准了建康城中哪家酒楼说书人最厉害。

侍从说了云来楼这个名字,秦嬗稍作装扮,往云来楼而去。

此时华灯初上,街道热闹非凡。南雍经济繁华,商贸兴旺,建康城更是没有宵禁制度,可游玩的东西比魏国长安多很多,可谓琳琅满目,目不暇接。秦嬗打量街上行人,雍国女子都是娇小可人不比说。

雍国男子却也是绫罗宽袖、簪花羽冠、白、粉覆面。

初看有些奇怪,难怪魏国人戏称雍国男子都是娇儿,犹如女人,前世魏帝败在这群人手里,也不怪他义愤难平了。

不一时,秦嬗到了云来楼,刚询问掌柜有没有看到一位很喜欢听书的士族小姐,掌柜便知说的是解意,忙道:“有有有,解家小女君,今天也来了。”

说话间将人领到了三楼包厢。

这酒楼极为别致,南北两房都有阶梯,秦嬗这一边上来后,孟淮便有小二领着从另一端上来,两人堪堪相对。

孟淮的目光不由地落到了秦嬗的腿上:“疾行而来,你...没事吧?”

秦嬗想到了各种可能性,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还真别说,那日放浪无度,她来不及消肿,又赶了几天的路。其痛其苦,秦嬗只能自己咬牙忍着,怎好意思跟如如等是女婢说。

哪知孟淮就这么问了出来,秦嬗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你别瞎说。”

孟淮闷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秦嬗的耳根一点点红了起来。

这是包厢之内有人呼道:“不好听,不好听,你们说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孟淮和秦嬗二人回头,只见解意气呼呼叉着腰出来,对掌柜的训道:“我花这么多精力,不是要他们写这种没意思的本子的!”

掌柜的连连赔罪,带着说书人退了下去。五年未见,这位小姐姐兴趣没变,而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解意转过身来,居然腹部隆起,挺着肚子,已然怀孕了。

她见面前站着的两位老熟人,又惊又喜,几乎没反映过来,“怎么是你们啊!阿吉娅!”

解意还记得秦嬗的名字,她笑拉着秦嬗的手,道:“你与夫君来雍国玩吗?”

秦嬗:“……”

这孩子太实心眼儿了,自己的身份被看得透透的,对方的身份一点也没看出来。

此时,包厢中又出来一名年轻男子,长得亦是十分俊朗,且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没有那些雍国男子的脂粉味,而且谢家在南雍也是世家,是个门当户对的好婚事。

解意将男子拉过来,介绍道:“这是谢朗,是我夫君。这两位是我在魏国认识的朋友。如我们一样,也是对神仙眷侣。”

秦嬗和孟淮嘴角同时抽了抽,本来想找到解意,然后表明身份,从她的嘴里打探一下解家对两国出访态度如何的。

结果,夫妻同心,步调一致,同时找了过来。还被解意误会,真是有苦说不出。没办法,只能继续扮做恩爱夫妻了。

故地逢旧友,人生一大幸事,伴着秦淮夜景,也该大醉一场,无奈解意现在怀有身孕,只能以水代酒,敬孟淮夫妇一杯。

夫妇二人扯着尴尬地笑意,饮下一杯。

解意道:“都怪我,我不该隐瞒身份,朋友之间就该坦诚相待的。”

至今没有谈成相对的孟淮夫妇两,脸上继续挂着尴尬的笑。

谢郎怕解意情绪大起大落对胎儿不利,耐心地柔声哄道:“意妹,无妨,你是事出有因的。”

“即便事出有因,也不该瞒着朋友。”解意再饮一杯,而后惆怅地说:“唉!孟淮,阿吉娅,自与你们分别之后,我就再没写出有意思的话本。脑袋掏空了都想不出好点子,直至听说了魏国公主和北地燕皇的故事,那简直是…”

她一拍桌子,“刺激啊!你们道是不是?”

是。

孟淮和秦嬗尴尬地对视,这个还真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穿越后所有人都重生了》求预收,是个减压的沙雕文,也是个甜文(不甜你鲨我

明天继续~

☆、同归

解意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