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被我“羞辱”过的贫穷宰相竟然想要以身相许我·十七(1/1)

辛曜顿了顿,回过头, 一步又一步地慢慢走出宅子。

宅子外有汪湖水, 湖旁种着海棠树, 这是祝汸最爱的景致, 哪里都有。

辛曜走到海棠树边, 不顾身上崭新的衣裳,靠着树坐下,望着湖面发呆。

发了许久的呆,他伸手抹了把脸。

原来,古籍上关于姬氏一族的记载当真不是传说。

否则天底下,谁还当得起“父皇”这个称呼?他亲眼见过皇帝,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长相平凡, 他也见过几位皇子,还不如皇帝。

他也亲眼见到夜色中发着光的小白角, 他看到总是叫着他“大白”的小女孩在空中飞。

那是龙吧?

他们, 是神仙吧。

辛曜在湖边坐到大半夜,往城里走,城门已关,他在路边找了个林子, 在里头对付着过了一夜。

祝汸与芳菲说完该说的, 见辛曜还未回来,便有些纳闷,阿兔道:“我去找找吧。”

芳菲在, 祝汸要面子,故意将脸一冷:“找什么找!”

阿兔、小虎小时候都是被芳菲这几个侍女带着学本事的,很有些怕她,也没敢多说,便真的没去找。

田田惦记着她的大白,但芳菲给她变了不少戏法,陪她玩,她太累,睡在了芳菲怀中。

芳菲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回头看着祝汸,笑道:“公子看到小公主,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这倒是真的,父皇与小宝会恨极了老家伙,却会同他一样,将他们的小公主宠上天。

祝汸整夜都睡得不太踏实,眼睛就不曾完全闭上过,之后几日,辛曜一直没回来。芳菲在,他也不好去找。

五日后,芳菲要回去了,临走前,芳菲交代道:“我常来人间帮着买些东西的,小殿下有事尽管吩咐我。”

祝汸连连点头。

芳菲心疼地拍拍他的手:“别怕,凡事都有公子和殿下呢!”

“嗯!”

芳菲刚走,祝汸回头脸色便冷了下来,生气道:“反了天了!他有家不回!是不是到哪家小娘子府上入赘去了!”

他是真的这样想的,否则多日为何不回来?

阿兔一面劝他不气,小虎立马也出去找人。

小虎找着了人,辛曜这几日住在李骏那处。小虎要带他回家,他却婉拒了。

小虎不太会说话,直接问:“为啥啊?!”

辛曜冷淡道:“这几日与李兄有文要论。”

小虎也生气了,直接道:“家里又不是没地方给你做文章,我们小公子派我来接你,是担心你,你这啥态度!”

辛曜不说话。

小虎觉得他仿佛变了个人,认为他是考上了状元,眼里就没人了!他更气,扭头就走。

他一走,李骏走出来,满脸不解:“辛曜兄,我也纳闷着呢,你为何突然不住姬公子那处了?”

辛曜不语。

“你们俩吵架了?”

辛曜摇头。

李骏仔细想了想,又问:“你是怕自己得罪了庆王,连累到姬公子?”

辛曜再摇头,李骏着急:“那是为什么?”

辛曜告饶几句,先转身回了自己借住的客房,他不愿说,李骏无奈地耸耸肩,猜测还是吵架了。

辛曜坐在桌前,拿着卷书,却是什么也看不进去。

为什么?

因为他发现他们不是人,甚至可能是神仙?

不。

他尽管只是凡人,却也不会敬畏神仙至此,他的心意,又岂是人仙之别能够制止的。

他只是才发现,他一直弄错了一件事,原来田田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的女儿。既有女儿,说明那人早已有妻室。

原来那人帮他,并非是因为对他有意。

是他想太多。

他辛曜再不济,也不会以自己的心意为借口,去打扰他人。

只是他的心意再也收不住,但凡多看一眼,他怕自己就再难藏那份心意。

他只能,避而不见。

他苦笑着放下书卷,似乎,这份恩情,他此生都无法再还清。

祝汸听到小虎的话,气得差点没将桌子拍出一个洞,阿兔及时道:“小殿下,是误会吧。”

小虎急道:“怎会!你是没瞧见他那神情,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状元有什么了不起,什么玩意儿啊!”

祝汸再拍桌子,气道:“他要翻天了吗!”

“别气,别气。”阿兔递给他凉茶,祝汸接过去,却是将茶盏重重一放:“既然派人去请都不回,这辈子再别想回来了!他不稀罕这儿,我还不稀罕他呢!”

祝汸彻底生气了,哪怕田田哭着要去见大白,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这个朝代,考了殿试后,还要考庶吉士,若是考中直接进翰林,翰林是为宰为相的必经之路。辛曜考上了庶吉士,被拨到翰林院去当了个小翰林。

那日婉拒王爷嫁女的事似乎并未对他造成影响,皇帝极喜欢他,据闻常召他去说话。

如同先前辛曜所说,他在京里赁了个宅子住,每日两点一线与衙门与家之间,不时还被召进宫。

祝汸已有许久未曾见过他,田田却熬不住。祝汸千叮咛万嘱咐,由阿兔带着,隐身去看他,毕竟田田的确不能离开他。祝汸也交代了,在家中,不许提到那个老家伙点滴。

小田田聪明得很,察觉到他真的生气了,不论在外如何,进了家门,乖乖地一个字也不提。

直到又是一年过,春天时,一夜春风后,京城里走火,好几条巷子烧着了,包括辛曜赁的那间宅子。他不得不再度借住到李骏那处,田田看着,不解问阿兔:“为何大白不愿住家里,他真的和父皇吵架了嘛?”

阿兔又怎会知道神君是如何想的,只能用几句话哄过孩子。

田田咬着嘴唇,伤心说道:“田田喜欢大白和我们住在一起,田田喜欢看大白被父皇凶凶……”

阿兔也不知是笑好还是哭好了。

田田看着辛曜又走进那家面馆吃面,面馆就在他原先住处的附近。每日,辛曜都在此处解决晚膳,她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

次日,到了田田出去溜达顺便看她娘的时候,她却没出去,反而拉着祝汸的手说要父皇给她买花,祝汸好笑,揪揪她的小鼻子:“你想要什么花,父皇不能给你变出来?”

“我就要去街上买嘛!卖花的姐姐可漂亮啦!”

祝汸自是应下了,拉着她的手去买花。卖花的小娘子的确挺漂亮,卖的花虽是最为常见的人间芍药,却也不少人来买。远远地他们看见那小团的人,田田拉着他的手欢乐地直往前跑,祝汸被她拖着也是满面笑容,还未走到近前,先瞧见从一旁小巷绕出来的熟悉身影。

祝汸的脚步不知不觉停下。

辛曜穿了一身官服,却没瞧见他,他的视线始终朝下,他经过卖花的小娘子时,被人叫住问道:“辛大人,你家屋被烧了,你没事儿吧!如今住在哪儿呢?”

辛曜停下脚步,礼貌道:“多谢关照,如今住在朋友处。”

他们显然是相熟的,又有人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都住到他处了,辛大人每日还是来吃面,可见孙师傅的面做得多好啊!!”

“哈哈哈……”众人笑,似乎辛曜人缘还不错,辛曜扯了扯嘴角,抬脚要走。

“辛大人!”那个卖花的小娘子叫住他,支支吾吾地似要说话,半张脸都红了。

辛曜这时可算是抬眸,接着便瞧见了正对面站着的祝汸与田田。

他愣住。

祝汸眼睛眯了眯,瞪着他看了半晌,低头看田田。田田“嘿嘿”笑,拉着他的手小声撒娇:“大白的家被火烧坏了!他没家住了,很可怜的……”

祝汸再看辛曜,辛曜眼下微青,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

田田再小声道:“睡得不好,精神也就不好啦!”

祝汸没有离开,而是进了身边的面馆。面馆很小,统共就四张桌,已经坐了两桌,祝汸挑了靠墙那张桌,小虎正要赶上,阿兔赶紧拽住他,拽着他赶忙占了另一张空桌。

辛曜的脚步顿在桌边,小虎还记恨着,不爽地哼出一声,阿兔则是对他笑了笑。

祝汸面无表情,田田朝他挥手:“大白,大白,坐这里呀!”

辛曜回眸看向他们父女,田田又大了一岁,越发漂亮可爱,穿了身白色裙子,裙摆绣了胖乎乎的红色锦鲤,她却笑得比锦鲤还要喜气。祝汸背对着他,看不着面色,照例是一身黑衣,远看便是冷冽。

辛曜却知道,那人的内心并非如此,那人心底无比善良,且软得很。

只是——

并非属于他。

辛曜到底是上前,在祝汸身边坐下,祝汸不说话,田田笑着问他:“大白呀!你家里屋子被烧啦?”

辛曜知道他们是神仙,也猜测,他们恐怕早已知道,故意来这里碰他。

面对孩子,辛曜到底还是不由露出笑容,他笑道:“是。”

“怎么就被烧啦!”

“前几日夜间刮大风,走了火,发现得晚了些,几排巷子便一同烧着了。”

田田的眼睛瞪大:“大白没事吧!”

辛曜笑得更甚,伸手摸摸她头上的两只赤金蝴蝶,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哦!”田田往他靠靠,靠进他怀里,撒娇道,“大白,我好想你呀!你想我嘛?有没有想我们?!”

辛曜顿了顿,笑道:“自是想你的。”

田田又问:“大白,你睡得不好嘛!眼睛下面都青啦!”

辛曜解释道:“近来有些忙碌,常被陛下叫进宫里说话。”

“哦哦!”田田不满道,“那这个皇帝好讨厌哦!”

辛曜身为朝官,听闻这话也不气,反而是一笑。祝汸恰好抬头,看到他的笑容,辛曜的笑容一滞,缓缓收起。

祝汸慢条斯理地终于开口:“房子烧了,住在哪处?”

“借住李骏家中,新的住处已在找。”

“哼。”祝汸冷笑,再道,“李骏家在何处?你平日当差是在衙门,还是宫里?”

“要去衙门点卯,陛下也常召我进宫。”

意思是两处都要去,难怪累成这样,祝汸便嘲讽道:“红人啊~~”

辛曜笑笑不说话,又被田田拉着说话。

祝汸以为再见到老家伙,自己会很生气,初时的确也很生气,可再瞧见他满脸疲色时,原先的怨气竟渐渐消散了。他心中很是懊恼,再看田田高兴得一直在笑,窝在辛曜怀中说话,心中也很感慨。

血缘天性就是狠,虽说田田也去看辛曜了,到底不如真实的接触。

罢了罢了,他身为天帝,跟目前还是人的老家伙有什么好计较的?况且,田田高兴就好。

祝汸想清楚,决定不计前嫌,又开口,直接道:“既然宅子烧了,便住我那儿去吧。李骏家离皇宫与衙门都太远,住我那儿,小虎每日赶车送你去上衙,车上还能歇歇。”

田田一听,立马跟着点头:“是呀是呀!大白住回家里去吧!”

祝汸以为辛曜会答应,也以为,这一年辛曜在外头吃了苦才会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有多好。却没料到,他说出那话后,辛曜再度沉默,且视线又开始下垂。

祝汸的眸子立马凉了,问道:“不愿意?”

声音更冷,店里其他吃面的人都不自觉往他们这桌瞟来,阿兔与小虎也有点慌慌的,田田吓得眼睛瞪大,一会儿看看祝汸,一会儿看看辛曜,一句话也不敢说。

偏偏外头无比热闹,映衬得面馆内冷如冰窖。

祝汸再开口:“说话!”

店小二胆颤心惊地托着托盘来,将面碗放到他们俩面前,话也不敢多说,行个礼立马转身溜了。

汤面冒着热气,辛曜终于抬头,隔着水汽,辛曜的面容有些模糊,说出的话,声音虽不大,却是清晰的斩钉截铁:“不了,多谢。”

祝汸抓住桌上的筷子,筷子直接在他手中变成粉末。

祝汸盯着他看,眼圈都有些红了。

所以,辛曜前头那两三年成天讨好他,与他们住在一处,只是贪图他的银子和宅子,一考上状元,成了皇帝都极为赏识的近臣,翻眼就不认他了?!

若不是如此,何必刚游完大街就把他们给忘了!

游完大街人就没了!

一年前,小虎去请过,阿兔也去过,甚至他也亲自去叫人,都不愿回来。

亏他还为这个一点良心也没有的老家伙担忧!

今日就是他的耻辱,他记住了!

祝汸桌子一拍站起身,回头就走,走出小小面馆的瞬间,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被乌云填满。

辛曜双手握成拳,待阿兔抱着田田与小虎一同走了,他才缓缓回头,望向面馆外变得灰暗的街道,面色落寞。

祝汸前脚走,阿兔他们后脚跟上,直接回了郊外宅子,却又被祝汸关在了外头。

祝汸缩在榻上,抱着个毛茸茸的迎枕,红着眼睛正难过。

他自问对老家伙很好了,老家伙陷害他在先,他为了孩子忍了,在人间这两三年,他虽有心捣乱,也从未真正阻止过老家伙考状元当官。

老家伙倒好!!

他难过的便是,自己一片好心,却被老家伙随意践踏!还被老家伙利用!

这比从前在天上藐视他,除了生气,更多出几分难过来。

祝汸抽抽鼻子,暗自道,算了,天底下坏人多的是,他哪能管得过来,就当吃了教训。

他知道老家伙是这样的人,往后再不管便是。

田田已经四岁,长到六岁,他们立刻回天庭!

他再管老家伙去死!

祝汸难得说这么重的话,他将眼睛揉揉,翻出面小镜子来照照,直到脸上恢复原先的样子,才将结界去了。

阿兔他们再进来,祝汸镇定如往昔。

可大家都知道,辛曜是真的惹着了祝汸,就连田田也不敢再提大白。

甚至田田也有点生她的大白的气了,她不敢跟祝汸说,就嘟着嘴告诉阿兔与小虎:“大白太坏了!惹父皇不高兴!”再道,“我再也不理他啦!我不喜欢他了!”

阿兔与小虎都很感动,关键时刻,到底是向着他们小殿下啊!

话虽如此,田田也不可能真的不去看辛曜,这也是血缘天性。

只是她去的次数少了,即便去也是隐身。

田田渐渐长到六岁,也已到了祝汸打算回天庭的时候。这次,他谨慎许多,恰逢天上有事,他要回去处理,用不了多少时候,他还是把田田带上了,想看看这几年过去,田田是否还不能离开老家伙。

人间过去这几年,天上只过去几天。

他回去忙完事情,用了七八日的时间,人间七八年便过去了。田田并不知辛曜与她之间的关系,她见祝汸不提回人间的事,便问他:“父皇,我们不去人间了嘛?”

这七八日,田田没有任何不对,与在人间时一样活蹦乱跳的。

甚至她长久不在天上住,回来后新奇不已,成日变成小白龙在宫中飞来飞去,玩得不亦乐乎。

祝汸便点头:“是啊。”

田田便可爱地皱皱眉头,却又不敢提大白。

上回在人间见到老家伙,还是田田四岁的时候,说起来,也两年多过去了,祝汸心里虽记仇,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好生气的,不值得。

他道:“我们往后是要住在天上的,父皇我是天帝,你是小公主,再过些日子,父皇还会将你介绍给全天下。”

“哦……”田田低头戳戳手指头。

祝汸便主动道:“还想看看你的大白?”

“父皇!”田田抬头看他,有些惊喜,也有些担忧。

血缘天性是没办法的事。

祝汸只希望他的孩子快快乐乐,这是她还未出生时,自己便已做好的承诺。

祝汸摸摸她的头:“那我们下去一趟,你看他一眼,与他道别,好不好?”

田田笑开:“好!!”

人间正是炎夏,眼看将有雷雨落下,乌云压得低低的,平白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祝汸不知辛曜如今住在哪处,正想着令阿兔去找人打听打听,便听街上有人高声叫:“来了来了!刘泉来了!!”

紧接着便见街边的人忽然调头朝城门外的地方跑,祝汸纳闷,刘泉又是谁,是什么新出的美男子吗,引得这么多人去看。人太多,他们往一边让了让,好让人潮过去。他们避开,站在一家食肆的廊下,身后的食肆里,几位食客喝着酒,说道:“我们就在这儿喝着酒看!”

“刘泉这回被押进京城,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定会被处死!”

“活该!狗官!贪老百姓的银子!”

祝汸这才知道,原来刘泉是个贪官。

“这样的狗官当初就不配为官!还是在广陵郡那么富庶的地方,看到全是银子,还不红了眼?还不使劲儿贪?”

“说起这事,就要怪辛曜!是辛曜离开广陵郡,推荐刘泉继任!陛下一向信任辛曜!”

祝汸一愣,没成想这么快就再听到辛曜的名字。七八年过去,辛曜如今已近三十岁,怕是早就娶妻生子。想到这点,祝汸便很有些排斥,且将田田的手拉得更紧。田田也听到了辛曜的名字,回头往里头的人看去。

他们就着花生米喝酒,继续道:“这就叫那一丘之貉!好在庆王爷英明威武,把这俩蛀虫给揪了出来!”

祝汸不觉皱眉,听这话音,怎有些不对?

“刘泉进京,审问过后,这俩必是菜市场砍头的命!他们可不仅贪百姓的银子,你不知道吧,当年那刘泉当官,是给辛曜送了银子的!白银一万两啊!一万两!”

“呵!真是不得了啊!啧啧啧!”

简直胡说八道,老家伙会在意那一万两的银子?!

祝汸的眉头皱得更紧,田田拉着他的手,着急看他,小声道:“父皇父皇!”

祝汸这才回神,小虎道:“小殿下,我去探探?”

“你直接去找李骏,看他如今住在何处。”

“是!”

小虎去得快,回得也快,他道:“李骏倒还是住在原先的宅子里!如今在大理寺为官,任大理寺正,已经娶妻,有两儿一女!这会儿就在家呢!”

“走。”祝汸抬脚便走。

祝汸知道李骏为人,当年辛曜那样下庆王面子,他都敢送辛曜回家,足见此人人品。

他们到李府门外拜见,以山南郡旧友自居,门房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如今已三十多岁,有些微发福的李骏亲自走了出来。待他瞧清楚外头站着的人是祝汸时,狠狠愣在原地,祝汸有些焦急,直接走进门内。

李骏才慌忙走到近前,不可置信地问:“是,是姬公子?!”

七八年过去,为何这位姬公子还是十六岁的模样?!难道,还真是古籍上记载的那般?!

李骏心中全是疑问,祝汸点头,应了声“是”,便问:“辛曜是怎么回事?”

李骏立即也清醒了,面色立马变得严峻,也忘记请他们进屋说,站在照壁前便咬牙道:“他被人陷害!”

“庆王?”

他直接说出庆王,李骏更似吓到了一般,却也紧赶着说:“是他!辛曜兄如今已官至刑部侍郎,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去年年底,陛下身子不好,如今朝内的事都是太子与几位皇子打理,几位皇子之间斗法,庆王牵扯其中。偏偏当年庆王与辛曜之间是有些渊源的,当年——”

祝汸打断他的话:“这个我知道,李公子请继续说。”

李骏都多少年没听人叫过他“李公子”,如今人们都称他为“李大人”,仅这么一个称呼,倒叫他伤感起来,想到无忧无虑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少年时候。

他再咬牙,说道:“庆王支持二皇子,太子式微,如今朝中二皇子掌有极大的话语权!庆王的恨意埋在心底埋了十年终于爆发!广陵郡郡守刘泉当年接的是辛曜的班,刘泉此人恪守本分,一心为民,再清廉不过,是不可多得的好官!如今却被诬陷贪墨贪盐本钱,且还被诬陷贿赂辛曜花银子买官!至于辛曜,身上的罪名,被套了个齐全!就连山南郡老家,他那不是个东西的后娘都被带来说他不孝!”

李骏抬头看祝汸,眼圈已红:“我已是无能为力,我做官不如辛曜兄,至今只是个五品,家中也无得力背景。辛曜兄之所以受陛下重用,也是因为一个‘孤’字,他在朝中除我这个没用的之外,没有任何交好。到了这个份上,陛下病重,竟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助!生怕得罪二皇子与庆王,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辛曜兄在大牢里待着!今日刘泉已押解进京,三日后,说是陛下亲审,陛下卧病在床,还如何审?背后都是庆王与二皇子在作为,辛曜兄必死无疑啊!”

祝汸眉头轻蹙,并不言语。

田田隐着身,抱住祝汸的腿,眼泪已经开始往下掉,很难过。

祝汸再问:“他进了大牢,家人如何处置,可有被欺辱?”问清楚了,才好行事。

“家人?”李骏却一愣。

祝汸不解看他,李骏恍然大悟:“辛曜兄尚未婚配,至今仍独自一人!”

“…………”祝汸不可置信,“有许多人想要他做女婿。”

李骏苦笑:“他当年若是愿意给陈尚书做女婿,又何至于此?陈尚书的三小姐为了他,直到二十岁才嫁的。辛曜兄这人就是倔,非说心中已有所属。我就纳闷了,我与他自少年时候相识,哪里见他喜欢过谁!”

祝汸沉默半晌,才道:“知道了。”他朝李骏点点头,“多谢告知,告辞。”

“姬公子!”李骏叫住他,“你可有法子救救辛曜兄?!”

祝汸背对着他,忽然想到辛曜考上状元骑着白马游大街那日。

辛曜回头看他,阳光下难得一见的笑颜。

那日,他那一笑,多少小娘子与大娘都疯了,他却只是看着自己在笑。

祝汸心中似被人轻轻一扯,他不解,既是为了利用他,那日又为何非要偏偏对他那样笑?

“姬公子!”李骏再叫他,声音带上恳求,“我知道你有本事!你们姬家是被神仙护佑的家族!你明明已年过三十,却还是少年模样,李某求你救救辛曜兄吧!无论他当年是如何得罪你,与你断了往来,他心中从来不曾忘记过你!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你爱吃海棠花模子做出来的玫瑰豆沙馅的各式糕点,常常买来放着看,却又不吃。”

祝汸的心再被重重一扯。

海棠花,玫瑰豆沙馅?

他看向阿兔,阿兔缓缓、缓缓地低头。

“姬公子!”李骏绕到祝汸跟前,深深给他作揖,“拜托您!求求您!”

祝汸回过神来,眸子似被一层水雾遮住,丁点儿看不出其中情绪。

祝汸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