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1)

元庆帝却突然掉转身道:“朕为何不懂?朕当年处境之艰,远胜你们兄弟如今!”

秦王抬头:“父皇…”

“你若只剩刚才那些话,就不必再说了……”

“不,父皇,儿臣还有一言!”

“讲!”

“谢父皇,到了今日这般田地,儿臣做过的事儿臣认了,但儿臣没做过的,其他人也休想扣在儿臣的头上!老四所诉,有几桩绝非儿臣所为。

第一,儿臣当日是与路思明见过一面,但他的伤不是儿臣动的手;第二,儿臣与那蓝文道的交情根本没有那么深,他手中那封信件的来历实在诡异,试想儿臣如果真有这么大的把柄在他手上,怎会拒绝他的求救?

第三,围场捕杀老四一事,与儿臣无关,儿臣真要对付他,就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

现下的秦王,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大胆,韩王既敢对他下手,就要做好被狠咬一口的准备……

元庆帝听后,只长吁了一口气,未出一言。

一旁戴九金见皇帝摆了摆手,便明白了,他从外面招来两个侍卫,将头破血流的秦王带了下去,待秦王离开后,才听元庆帝道:“叫太医去给他看看。”

“是。”

看来元庆帝对秦王到底还余了几分父子之情,不像废太子……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戴九金很清楚,废太子之所以会耗尽元庆帝对他的最后一丝温情,归根究底还是在一个‘贪’字!

废太子原本并非元庆帝最属意的那个儿子,但由于亲历了当年的七王夺嫡,元庆帝不想自己的儿子们再重复昔日手足相残、兄弟阋墙的凶险不堪,便立了名正言顺的纳兰箴为太子。

毕竟先皇在位时,之所以会兴起七王夺嫡之乱,就是因先皇不按着祖宗的规矩立嫡立长,而想要立贤,后迟迟不肯立下太子才引发的。

与低调的元庆帝相反,废太子是个行止嚣张的,被立为太子不久,便做下一连串惹人非议之事,头几年,弹劾他的折子一度摞满了元庆帝的案桌。

被元庆帝斥责严惩后,才渐渐收敛起来,但元庆帝一直都知道,纳兰箴的悔改只是表面上的,从他后来做下的那些事来看,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只是学会了阳奉阴违,把之前的那一套从明面上转到了暗地里。

他厌恶成王这样不甘寂寞、一心要与他争夺储君之位的兄弟,也厌恶老四老八这样比他更得圣宠欢心的兄弟,所以即便他已经坐上了太子之位,背地里依然动作不断。

东宫确实是个外表花团锦簇、内里烈火烹油的位置,对于纳兰箴的警惕焦虑,元庆帝其实是理解的,所以他也纵容了这个儿子很多年,但纳兰箴最后还是让他失望了。

太子,可是未来的一国之主、天下之君,怎么能贪呢?

不管纳兰箴是贪钱贪利,还是只想用这些来笼络建立自己的势力,他都做的太过头了!刘广的钱是搜刮百姓蚕食赋税而来,纳兰箴敢收刘广的钱,可见其心中,除了自己谁都没有,无国、无民、更无大局……

如今又多加了一条蠢,能被秦王利用这么多年而不自知,元庆帝一时都不知,是该说秦王过于狡猾、还是纳兰箴过于蠢笨了。

何况,他今日能被自己的兄弟利用,他朝说不定就能被朝中的权臣世族利用。因此,对于废太子一事,元庆帝一点都不后悔,甚至还觉得废的太晚了!

至于秦王方才的诉冤,他心中也自有一杆秤在,不会全听全信、亦不会充耳不闻。事实上,他虽处置了秦王,却不代表他对韩王就偏听偏信了……

秦王走后,元庆帝独自坐在椅上扶额思量了好半晌,才道了一声:“李弘文?”

“臣在!”一早便得令赶来的李弘文,此时正候在帐外,听得皇帝唤他,立时应道。

“进来。”

“是。”

这刻,约莫已近亥时。

“交待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就目前所查,韩王殿下出事前的行踪确实有几分不明,共有三次出行不确定去向,且无人随同。”

话音落下,却是迎来一阵沉默。

“继续查,待回京之后再查查他私下都往来些什么人。”

“是。”

五日后,元庆帝下令提前归京,一路由韩王在车中伴驾。

马蹄轻疾,车轮滚滚。

出行这日清早,安仪公主出人意料地钻进了城阳公主的马车,竟主动提出要共乘一车。城阳心中厌烦,只碍于皇帝就在前面的车驾里,未免传出话柄来惹其不快,所以并未拒绝。

说起来,元淑妃八面玲珑,偏生出的三个女儿没一个随她的,大公主性子软弱,二公主性子孤高,七公主安仪莽直、是个嘴上时常没把门的。

安仪与她差了两岁,从小是一起长大的,按理说应当比旁的公主更亲近。但崔贵妃与元淑妃不合是满宫皆知的,再加上二人皆是谁也不让谁的牛脾气,这气场自来就不合。因而城阳心知,安仪今日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肚子里不知藏着些什么小九九呢。

不过城阳对她的烦,更类似那种对不听话小孩儿的嫌弃,倒也不是真正的讨厌。

果然,安仪坐下后不久便耐不住了,东一句西一句地扯了半天也不知想说些什么。城阳被她叽叽喳喳吵的头疼,索性放弃了小憩,直接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仪闻言突然闭嘴了,脸稍微红了下才道:“我想同六姐请教一件事情??????”

“请教什么?”城阳盯着对面的安仪,一脸的不明所以。

只听,安仪的声音降了几度:“就是???就是如何判断一个男子是否喜欢上一个女子??????”

她性子虽直,但毕竟是女孩子家,说起这种事来也是多少有些害羞的,其实,她能主动与人张口,已是很有勇气了。

“这个嘛,得结合眼神动作以及说话来看,你最好告诉我个具体的例子,我才好帮你参谋啊!”

城阳故意边套话边开起了玩笑,方才安仪一开口她就知道了,这个最常与自己拌嘴较劲的妹妹为何会忽然找上自己?元淑妃因着了风寒,所以此行并未跟来,安仪又是个憋不住话的,这种小心事总得有个人倒倒才是。

她身边的丫鬟尽是些未嫁人的小丫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加上元淑妃的约束,这种事上怕也不敢大大咧咧地和贵主讨论。安仪若想一解心中疑惑,除了她这个六姐,还真没什么适合的倾诉对象。

安仪自也从城阳话中听出了她的逗玩之意,粉腮一鼓,气冲冲道:“我憋了一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张口,六姐却拿我寻乐子!是我没眼力劲儿罢了,我这就下车!”

“哎哎,你下什么车,现在可赶着路呢,难道你要跳车不成?我方才是瞧你那傻呼呼的模样有趣,一时起了玩心和你开个玩笑,哪是就是拿你寻开心了呢?你先好好坐着,细细讲给我听听,我也好给你判断一下。”

“讲什么!”安仪坐回了身子,只口中还是有几分别扭。

“讲讲你们认识多久了?他有没有主动同你讲过话?若讲过,都说了些什么?语气又是怎样的?”

“嗯??????他见了我,也只是说些公主金安这种正常行礼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比别人更专注??????”

“这你是怎么发现的?还有别的吗?”

“别的,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对了,我们眼神偶尔对上的时候,他会笑着冲我点点头。”

城阳听后,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她还真有点羡慕安仪今时今日的单纯,记忆中,这种酸涩里带着小甜蜜、忐忑里带着小窃喜的悸动,她当年也曾有过??????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也不禁温柔了几分:“有的时候,眼睛和神态都会骗人,你若想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还要看他在关键时刻,是以你为重还是以他自己为重??????当然,如果只是刚刚认识的话,还到不了这么深刻的阶段,只是简单的交流是看不出什么的,因为有的人很善于隐藏,不如有机会多说几句话来看。”

“可不每次都不知道说什么??????”

“就随便说些什么就好,记住要尽量放松,在他面前表现出真实的你,不要为了博得他的好感就过多伪装自己,那样的话,你自己不会舒服,也没有意义。”

“可我每次遇上他的时候,都会紧张,不知不觉就变得不那么像自己了。”

“这个是正常的,你若不紧张反倒是不正常的。话说回来,说了这么多,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位能令我们安仪公主倾心的公子是何方神圣呢?”

安仪却是把头一低,难得露出副羞涩的表情道:“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

城阳见此,也没有继续追问,二人开始转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别的。

这时,安仪倏地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六姐,前几日,我的侍卫曾看到你府上的那位顾姓女子,夜里从七哥的帐篷出来了,七哥还专门送了她一段路,他们二人莫非是有些什么?”

“什么时候?”城阳闻言,立时追问道。

“就在六哥出事后的那几天,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怎么,六姐不知道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