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1)

“那个暗中递消息给我,提醒我借江北水案翻查太子之人,暗查了几番都未有结果。此人与藏在西北的那只暗手,应是同一伙人。手伸得进六部,又探得到西北,还能避过我并太子两方耳目的,必然来头不小,难道是内阁里头的一位?”

“阿兄,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要不要我这边也帮着查查?”

“嗯,可,不过万要小心。”

“我明白的,其实阿阳心里也着实好奇得紧,这群人能耐这么大又藏的这么深,若不揪出来,我这心里总感觉毛毛的,这种我在明敌在暗,时刻被人算计着的滋味儿当真不好受!”

“本王会把他揪出来的……”成王目视远处,清冷俊美的面上浮起了一丝凝重,过了会儿又道:“方才那女子来历是否可靠?”

“这个,我在西北时曾命人查过,当时并未查出什么问题来。”

“再查查罢,从教养气度到阅历眼界,都不像是寻常人家能养出的女儿。况且,孤身从幽州流落西北,又从西北跟你回了京城,如此动身忍性定有所求。只是为做门客的话,未免有些舍近求远了……”

“阿兄你说的这些,我并非没有想过,只不过是瞧她性子对我脾气,又还算得用,才带在了身边。”城阳比成王更了解顾小楼,相处了这么久,她能感觉到顾小楼或有隐瞒但并无恶意。

之所以选择将顾小楼留在身边,并非只是意气用事,一是想用她做些事情,二是,这样的人,放在自己看的着的地方有时反而会更安全。

成王也只是想起来才有一问,并没有太将此事放在眼里。此时,一边轻转着手上白玉扳指,一边似是随意道:“对了,下月父皇大寿,西北王世子会到京代西北王府贺寿!”

“云丞宣?云正还真是不疼这个唯一的嫡子啊!他就不怕父皇将他的好儿子留个一年半载?”城阳圆眸大睁,略显惊讶。

“胡勇一死,正是西北各番势力重新洗牌的大好机会。云家作为其中最强势的一支,这时若不拿出点诚意让父皇安心,下次暗访西北的怕就不是老七而是锦衣卫了……西北王府这是表忠心呢!”

城阳眉头微挑,轻蔑笑道:“真是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看着直楞莽撞,却是那一批将领中活得最久活得最好的一个。”

“大智若愚,我们得好好学学。”

“阿兄你总是这么谦虚,在阳儿心里,阿兄就是这天下顶顶聪明的!”

“哦,是吗?阿兄排第一的话,那惟远排第几呢?”成王闻言,挑眉轻戏道。

“阿兄又来调侃我!”城阳双脚一跺,转身坐到了一旁的凳上。

成王嘴角微扬,语气柔和道:“你们夫妇二人感情甚笃,阿兄很是宽慰!”

听闻这话,城阳反面露忧色,试探着开口道:“阿兄,嫂嫂她还是那个样子吗?这些年……”

“此事你不必多想,我自己心中有数。”成王却是抬手拦下了她就要出口的话。

见此,城阳只好歇下话头,转而问起了另一事:“那顾小楼此人,阿兄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用才好?就我这大半年对她的观察来看,此女为人坚毅,目标极强,一旦她认定一件事,必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样性子的聪明人,在探查密事上是极好用的……胡梓沅兄妹既与幕后人有联系,那她怎么也不可能与那些人是同伙,我们要查幕后之人的事,是否可以让她也参与进来呢?”

成王前后回想了一下城阳给他上报过的内容,倒是承认这个建议有几分道理,而且不做不错,若此女真有问题,给她点事做,令她动起来才更容易发现破绽。至于让她去查幕后人倒无不可,就当布了一招闲棋,有效果自然是好,没效果的话也没什么损失就是了。

“好,给她点事做也无妨,但其他的事暂时不要让她知道太多。”

“是,这个我明白!”

顾小楼出了成王府才知此事,不过,城阳这一决定正合她的心意。她想要查幕后人,自然不是急于给成王什么投名状,也不是她好奇心有多旺盛。

而是进京以来所发生的桩桩件件,无不昭示着一件事:太子、成王、江北水灾、还有幕后人,都与杜衡案有不小的牵扯。她想查清案情,首要的就是拿到详细案卷,如今,借口都不用再找,正是现成的……

她之所以查杜衡案,不仅是为了父亲,也是为了自己为了堂兄。顾延庭还在燕北边境充军,本朝律法,一旦被充作兵丁入了军营,没有赦令便不能随意擅离,二人要想见面就只能是顾小楼潜去西北。但与顾延庭一同充军的人家,有认识她的,到时万一被人发现,她自己遭殃不说,还要连累顾延庭。

她只是想,兄妹二人能堂堂正正地见面,堂堂正正地在世间行走!

至于她始终不信顾忠年参与了盗卖官粮之事,除了对亲人的信任,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缘由。她曾因潜进父亲书房寻物,意外偷听到过一次父亲与周大人的密谈,竟是发现二人正在暗查他们的顶头上司杜衡!

顾父与周大人乃是至交,二人均是后来才调进户部的,并非户部尚书杜衡之心腹,但他们究竟为何会想到密查?背后又有无人他人指使?顾小楼却是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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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朝听着属下的禀报,心越来越沉,过了许久方才挥退两位属下,一个人在殿中静坐不语,直至太阳快要落山。

宋天望了眼未曾点灯的寝殿,心中波绪难平,主子很少这样,除非……

“宋天?”

正想着,突然,门内传来声音,宋天一个激灵立即回神,应道:“在!”

“备驾,去秦-王府!”

“是!”虽说雍王与秦王素来算亲近,但这么晚过府也是少见,宋天压下心中不安,忙招呼手下去备马。

六皇子秦王是个永远面带春风脸色和询的,个子不高,二十五不到身形就已发福。

纳兰朝面无表情地下了车,与秦王简单招呼一声后,便直奔王府书房。

房内有一密室,待门阖上,纳兰朝才稳稳坐下,喝了口茶开门见山道:“六哥帮着太子瞒了弟弟不少事啊!”

“原你是为这事来的?”秦王面色未变,状似轻松地答道:“你这么聪明,想来应该能明白太子这么做的用意。”

“那六哥这么聪明,想必也能明白我先来找你而非太子的用意!”

秦王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杯,沉默不语。

屋内一时静谧无声,片刻后,秦王才道:“太子固执,我劝不动,也不想劝,当时走这步棋无错。到了今天,我也还是这么认为,不然还有更好的路吗?”

“可这条路,留下了无穷祸患。”

“反正已经被他发现了,不留下点饵,怎么让鱼儿上钩?”

“成王虽急功近利,可并不蠢,这点钩子能奈他何呢?难不成,你们还留了后手?”

秦王闻言却不以为然:“这样还不够吗?心中只有储位而无百姓社稷的皇子,现下用着也不过是一时趁手罢了,如果说有后手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御史?”纳兰朝终于笑了,“这还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好招’啊!”

秦王的脸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缝:“原本在得知成王有暗查之意时,我们已提前派了人去扫干净尾巴,但中途出了点意外,背后有人推了成王一把,让他成功地瞒过了我们……我也是等他回京后,才知他不仅查到了那些事还查的那么细。亡羊补牢为时晚矣,既如此不如索性教他蹦跶地再欢些,扔给他一些似真实假的钩子乱咬一气。过犹不及,父皇回过神儿来就会明白,太子固然有错,但成王夹带私利什么罪*名都想套在太子身上,简直罔顾亲伦不择手段!也好撕下他这层‘贤王’的假皮让世人好好瞧一瞧!”

秦王语气不忿地说完这一长串话,又狠狠灌了口茶,便如泄了气般不再言语。

纳兰朝略作思忖,问道:“这件事有头绪吗?”

“有一点吧,此人与内阁有关联……”

“真正可怕的对手在这里等着呢。”纳兰朝的眼神晦暗不明,说完这句话,撩袍起身道:“其实,暗中结交朝中大臣小我并会不反对,但人多了就不是结交而是结党了……小弟这里还想听六哥一句实话,六哥还有没有其他事瞒着我?太子那里我自也会去问上一句的。”

“老七,只此一桩!绝再没有了!”秦王双目灼灼,坚定又真诚地看着纳兰朝,纳兰朝点头,道了句告辞便返身去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