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1)

宁兰道:“叔父那里我会查清,如果是误会,伯女去江都和我叔父当面致歉么?更遑论我父亲与此事并无挂碍,世子一向清明,请侯女和伯女慎言!”

魏妙妙最恨别人说她是伯女了。她是魏贵妃的侄女,六皇子的表妹,什么伯不伯的!

她宁兰这种破落贵族都能生成个侯女,皇帝舅父怎么就不能给她爹爹升上一级!

但这话她不敢问皇帝,她只能死死瞪着宁兰。

元馥道:“我们曼曼的父亲为大梁征战沙场,九死一生,尔等晚辈就是这样随意评判他吗?未免令人齿寒!”

魏妙妙道:“谁人家里没有出过为大梁效力的长辈呢?只是俗语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非’,怎么我们这些为国家效力的人家里没出这种事呢?有些人自己问心无愧吗?”

正火药味十足间,竹帘后有人拍着手,一把挑起帘子走了进来,众女都是一惊。

大梁礼教之防不算太重,贵族男女互相之间不是没有见过面。但是在场都是少男少女,元家又最重礼教,放着帘子就是为了彰显他们家学渊源,与时下风气不同,乃是礼教立家。

只是众女见到越过帘子走过来的是元国公新认回来的私生子元扈,心里也是了然。这不是个讲规矩的。这个人存在本身,就是对元国公府礼教立家的虚伪讽刺。

元露每每看到他就觉得脸上一层面具被血淋淋地撕下来,在贵女间脸上挂不住。偏偏皇帝和父亲极其看重他,她也不得不尽量做出兄友弟恭的样子来,心下其实怄火。

果然,元扈摆摆手,让侍女给他在元露身边加了个座,懒洋洋道:“诸位来参加家姐的宴会,我们怎么能不都好好招待招待呢?”

他指指虞安安:“未来的三夫人既然喜欢吃盐,心心念念提个不停,吩咐厨房点心里给她多加点。”

虞安安一怔,面颊泛起薄怒的红色。他这么说心里用意昭然若揭。明着是六皇子的人给宁兰撑腰,实则他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想保护她?自己的夫君,站出来打自己的脸,这还像话吗?

偏偏要是其他人给宁兰撑腰,她早跳起来反击了。

可是这个是她夫君!她越是闹,别人越是看她的笑话。她闹不得!简直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元扈撩着眼皮,带笑看着宁兰。

宁兰却面无表情回视着他。

元馥一口将点心咽下去。乖乖,怎么她二哥……呸!这私生子也好像对她们曼曼有点不一般。

看不出来,元扈这人人品不行,眼光倒不赖。

元馥想着,又用帕子捧了南瓜酥酪给宁兰,甜甜的香气散着,借机凑过去小声道:“这个可招惹不得。狠着呢。”

宁兰又何尝不知这是个狠角色。是她招惹的他吗?偏偏是他烦人。她侧过头连看都懒得看元扈一眼。

元扈心下一动。这朵小娇花,每一处起伏都长在他心上,就是按着他喜欢的样子长得,教他如何不想栽在自己的土里欣赏占有。只是他这一厢情愿英雄救美,人家分毫不领情。

再联系起上次在木兰山元馥房里她的反应,元扈是个见惯风月的,当下十分机警地猜到,她心里恐怕有了人。他试探那时宁兰应该还在犹豫,如今已是定了心。

可是他近来看她对六皇子和太子都不上心,还给太子送了个堂姐做女官,委婉的拒绝细细一品都能看出来。

这洛阳配得上她的还有谁?

她心里的人能是谁?

他心思转了一圈,心下计较已定,瞥她一眼,移开视线,岔着腿大马金刀地喝起酒来。

元露看着元扈这个混不吝的大大咧咧坐在她旁边,简直一个头有两个大。但她又不能明着赶他,让人看元国公府姐弟不睦的笑话,只能笑着对贵女们道:“大家用了点心,便可以顺着流云径去赏花了。沿途都已布置好,大家有什么需要的,一定随时和我说。”

说着,她起身,将手放在侍女手上,仪态优雅地起了身。

贵女们纷纷离席,随着她往外走去。

元馥将糕点包好,和宁兰肩并着肩,又和行竹嘱咐:“我给你们姑娘带的茶点干着呢,你帮她小茶壶带上。”

又低头看一眼:“啧!这什么花!鬼里鬼气的,别带这壶,我叫小厨房给你烧玫瑰羹。”

宁兰和元馥一路同行,有一搭没一搭品着花。

宁兰小声道:“老四最近还来找你吗?”

“找。”元馥吃着糕点,含糊道:“比初时好了点,没那么烦人了。他带我看的皮影戏还挺有意思的,曼曼你看过吗?”

宁兰摇头:“没看过。可没人这么挖空心思讨我开心。”

“那我带你去!”元馥正兴奋地说着,宁兰忽然轻轻推了她一下。

路尽头,四皇子贺兰翎脸有点红,手里拿着不知什么票子,在等元馥。

元馥眼里带着期盼,口里却说道:“怎么又来了。他……他好烦呀!”

宁兰道:“去罢,我正好有事想找你姐姐。不用管我。”

元馥红着脸:“我不……没事……”

宁兰笑着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元馥更害羞了,贺兰翎又在路口叫她,她看宁兰是真的不生气,小声试探道:“那我……那我真去了?”

宁兰点头。元馥又道:“那你……你你,注意安全啊!”

宁兰一笑:“这是你家!你叫我注意安全?你家有老虎呀?”

贺兰翎等了好一会了,元馥还是嘱咐道:“我们家那个私生子坏着呢,你又好看,小心他欺负你。”

宁兰又将她往前轻轻地推了一步:“知道了,打不过我就跑,尽量不惹他。好了小家伙,人家等了好一会了,快去吧!”

元馥走了,宁兰装模作样赏了一会花,和贵女们往来交谈一阵,最后径自走到花亭深处,有几个元国公府的一等奴婢守着,也不好带行竹。

她将行竹留在亭子外,打了招呼走进去,果然只有元露、魏妙妙两个人在谈话。

见到宁兰进来,两人都住了口。

宁兰笑道:“姐妹俩说什么体己话呢,我一进来就停了,难不成偷偷在背地里骂我?”

元露连忙笑道:“怎么会呢。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在背后说你。”

宁兰笑了一笑,道:“好姐姐。”

魏妙妙却不屑地哼了一声:“世子素来最是公正,你四叔敢逃盐税,这次死定了!”

宁兰道:“嗯,终于不攀扯我父亲了,伯女还是有长进嘛。”

又叫她伯女!

魏妙妙气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向宁兰走过来。

宁兰刚巧站在亭子入口,往后是上亭子的台阶,下面是郁郁葱葱的灌木和几人高的香樟树,树枝上面用绢带绑了晨起刚开的玉兰。

她一扶手边的花树,扶额道:“哎呀,好晕。看来病没好全,如果有人太粗鲁吓到我的话,我可能会从亭子上摔下去呀。”

魏妙妙一愣。宁兰疯了吗?

宁兰探头往亭子外看了看:“世子倒是公正。不知道太子和六皇子公不公正呀。如果我在元国公府的亭子里跌下去,里面又只有二位,不知道太子给不给我主持公道呢?”

元露:“……”

魏妙妙:“你!你威胁我们!”

宁兰道:“咦,前几日回洛阳的途中,我将自己堂姐宁莲引荐给太子殿下认识,他很欣赏,收做东宫女官,伯女不知道么?”

提起这事魏妙妙更气了。宁莲一介从五品中散大夫的女儿,不过是得了宁兰一个破落户的青眼,竟然鸡犬升天,进了东宫做高阶女官!年纪轻轻比她那个从五品的爹职位还高!

宁兰这个狐媚子!狐媚子!

宁兰接着道:“太子就算顾及着元国公府的面子不好说什么,我堂姐胳膊肘总不会向着外人拐的,伯女,你说是吗?”

魏妙妙听她语带双击,想了片刻浑身一冷,她是什么意思?

她当初听了元露的话,去找宁莲和太子告密,说宁兰在岚烟馆和六皇子私通。

后来不知怎么在岚烟馆里的变成了魏南和虞安安,她还以为是巧合,毕竟宁兰一直也没什么异样。

这样看来……宁莲竟是都和她说了?

这眼皮子浅的低阶官女!

宁兰对着指尖新染的丹寇轻轻吹了吹,道:“哎,人证么,现在倒也有。只是说起来,有些元姑娘做过的事,伯女也未必知道。妙妙继续待下去,元露姐姐可能要不自在了呢。”

元露本是坐山观虎斗,习惯了挑着虞安安和魏妙妙这种单纯又自视甚高的小姑娘和宁兰掐得脸红脖子粗,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转到了自己身上。

她看着宁兰今日的装扮,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总觉得宁兰知道了什么。

是世子那日抱她回明质阁的时候与她对质了两年前的事?可是以世子的为人,若知晓她在其中捣鬼,必定饶不了她,不会让宁兰出面。

弘安侯对于将门为婿的厌恶,她这些年也看在眼里,知道当初他警告她时说的不是假话。

正疑惑间,光线一闪,元露忽然看清宁兰用脂粉强行掩盖住的眼下青黑,这得是多憔悴的面色,她出了什么事?

等等!

元露忽然眼前一亮,将整件事情串了起来。

世子当初被宁兰玩弄后,这次回洛阳其实是复仇的!将宁兰带回明质阁让她婚前失贞,然后就彻底抛弃了她。因此她四叔的事一直悬而未决,就是为了在心理上折磨她。

是了,这事一定是世子告诉她的,但是世子已经不管她了!

这男人呐,还不是得到了就弃如敝履?才刚刚用过,就将她家人下狱审了起来。

宁兰现在知道自己当初用她的笔迹回了信又能怎么样?世子如今已经明明白白抛弃了她。纵然她说出当初真相,世子也不会再捡已经玩烂了的女人。

到底是太妖媚不正经,男人下手不尊重。也不知道世子那一夜如何残暴,多半只顾自己索取,弄得她一夜就坏了身子,被这么毫不留情丢弃了。

现在,宁兰的好运已经到头了。自己么,只要坐在国公府里,好好看戏就好了呀。

到最后,世子总会发现,最适合做他正室的那个女人,只能是自己。

可她元露终究是要嫁太子未来母仪天下的女人。哎,她可是世子得不到的女人呀。

元露看着宁兰,轻轻说了一句:“哎,女人的命呀,有时候真是说不好。有的人不好,有的人就特别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宁兰:???

霍起:???

下一章解决元露,准备要开新地图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