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1)

一想通此节,元露彻底放松了。

她含笑看着魏妙妙,道:“曼曼可是被四叔的事气疯了,又拿我做什么文章?”

宁兰冷笑一声,指尖从袖里拈出一封信,问道:“姐姐可认识这个笔迹?”

元露心下了然,周围都是自己的人,她竟连遮掩也不遮掩,嘴角挂着嘲讽的弧度看着宁兰道:“哦,可是侯女怎么证明此事与我有关呢?世子把回信给你了吗?”

宁兰一顿。

元露看到一笑,果然如此。她这种被霍起抛弃的女人,哪里敢去找他要信?

她就是吃准了宁兰死无对证,轻松地展着手臂道:“哎,喜欢世子的女人这么多,若一个个都这么要死要活的,他烦也要烦死了。不过我们曼曼毕竟长得好看,这么多人里,就你承了他的雨露,可要弄个一儿半女的傍身,以免以后连个名分都捞不上呀。”

魏妙妙一惊:“你是说宁兰和世子……”

元露道:“不然宁兰妹妹怎么攥着世子几年前的信在这发疯呢。说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头上一把珊瑚簪子,很是玲珑可爱,但并不适合她的年纪:“两年前的式样虽然有些旧了,但是戴久了总是有感情的。这点上人不如物呀,用完转眼就丢。”

宁兰紧紧盯着她头上的簪子,突然冲过去就往下拔。元露没她力气大,脑袋被拽得弯了下来,头发都被扯下来一缕,还有什么贵女的体统,提脚死命踢她。

宁兰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挨着踢还死死拽着她头上的珊瑚簪子。魏妙妙见状连忙绕过来,用力打她还要抠开她拿簪子的手。

在簪子掉脱出元露发髻的瞬间,宁兰还使着往后的力,魏妙妙一脚蹬上去,宁兰握着簪子整个身子往后滚倒,脑袋在廊柱上磕的同时抓了一下旁边的树枝,人几乎掉下亭子去。

亭子里接连发出两声尖叫,却见背后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一揽,男人即刻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口。

宁兰只觉得脑袋被撞得嗡嗡作响,手里握着的簪子还没有丢,拿到面前来看了看。

男人替她揉了伤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喜欢的人是霍起?”

元露从未见过二弟这个表情。他一向吊儿郎当,即便是阴沉着脸,也顶多让人觉得是个街头打架的不学无术的混混。

但他现在表情既阴狠又认真,像是头盘旋在沙丘之上的孤狼,逮着什么要狠狠地咬一口。

宁兰眼前的晕眩慢慢散去,她盯着手心的簪子看了一会,忽然喃喃道:“被我弄碎了。”

那簪子原是五瓣一朵兰花,刚才抢的时候太用力,下面那朵被她掰碎了,只剩四朵孤零零的珊瑚花瓣,一看就是残品。

元扈听她还在关心簪子,简直要气疯了!

他扶着她的肩,一字一句问道:“你承了霍起的雨露,是真的?他弄进去了?温泉馆过来都十五天了,他有没有给你查孕相?”

宁兰只顾看着坏掉的簪子,闻言摇了摇头根本顾不上理他。

元扈几乎想立刻冲到江都去打死霍起。曼曼还这么小,又是未婚,他就这么不管不顾用她?都弄进去了,也不关心她有没有怀孕,万一未婚先孕,就算他娶她做正室,难免不满城风雨。

这里一片混乱,早有附近的贵女好奇地走过来。二公子又突然闯了进去,侍女想要和夫人汇报,夫人今日却出门去报恩寺礼佛,于是找到了稳重持礼的大少爷元芝。

元芝换下官袍正在看公文,听了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亭子外已经围了不少贵女在低声交谈。

他进去一看,元露冷着脸坐在中间,魏妙妙有些慌张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元扈则满脸阴翳,手上还有血。医女正跪在地上给宁兰包扎。

宁兰顺着包扎的角度侧着头,往外一瞥,见刚才这里的剧烈冲突声果然吸引了越来越多不明就里的贵女围观。她心下一定,双目阖上,进入了状态。

元芝走进来唤了一声,只见少女浑身微不可查地一抖,抬起头的瞬间眼里蓄满了泪水要落不落,如芙蓉泣露,令人怜惜。

元芝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侯女怎么会受了伤?可是遇见什么事了?是家妹招待不周,让人在宴上如此唐突侯女?”

宁兰红着眼圈对元芝道:“妙妙不喜我已是很久的事了。没想到元家大姑娘也纵着她。是我讨嫌,我不该来。”

话音落,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恰从脸颊滚落,似是强忍了许久,终于有人能够为她撑腰,再忍不住委屈。

元芝一愣,避开了对他妹妹的指控,问道:“是魏妙妙伤了你?”

宁兰摇头:“是我想要回自己的东西,元露姐姐不允许,所以起了争执。”

宁兰强撑着站起身子,让亭子外的贵女们也能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接着微微抬高了声量,确保看热闹的贵女们都能听到,拿出珊瑚簪子指给元芝看:“这是我两年前很喜欢的发簪,当日春日游回府就发现不见了。今日在元露姐姐这里看到,觉得奇怪,就多问了几句。结果姐姐突然很生气,不肯给我看,是我太失礼了……呜……”

元露一缕头发都被她拽下来了,这叫“太失礼”了?她想打死她!

但是现在这么多人盯着,她不能明晃晃动手。元露压着心里的火气,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堂堂元国公府的嫡出长女,会拿你的东西用?”

“按理应该是不会。”宁兰将簪子举高些,让亭子外的人能看清,又仔细指给元芝看:“这条锦鲤线是两年前洛阳最时兴的串珠弧度,现下有些过时了。元露姐姐是堂堂元国公府的嫡出长女——”她撑着身子,还很痛,但是稳着声音对元芝、元扈和亭子外的贵女们解释:“大家都能看到元露姐姐今日头面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除了这只我的簪子格格不入。这分明就很蹊跷。姐姐敢发誓这不是从我那里拿的吗?”

元露最看重脸面,连忙道:“我发誓,我没有。这是我两年前在琅嬛府买的。”

看宁兰一脸不信的神情,为了增加可信度,元露立掌道:“我们元国公府历来以礼教立家,绝不会做此等宵小之事。妹妹的怀疑虽然令我难过,但是为了让妹妹放心,我愿以我元国公府嫡女的名誉及母族声名起誓,我的确从未拿过妹妹的东西,这是我自己买的。”

宁兰等她发完了誓,慢悠悠回问道:“姐姐恐怕没有去买过这把簪子,所以不知道。琅嬛府买贵重饰品是有留档的,姐姐敢让非元国公府的人去查档吗?”

元露一愣。

这真的不是她买的。她只是享受戴着宁兰东西的感觉,平时只能在自己府里偷偷做,好不容易霍起去江都了,今日又有这么多人来,她可以尽情享受掠夺宁兰之物的快感。

没想到偏偏是今天翻船。

她连忙道:“这是……这是别人买了送我的。”

临时反口,围观的贵女眼神已经有些不对了。

元露见状有些惊慌,情急中上前一步,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宁兰,此事就算我失算。但是不要忘了,你还有云梦泉馆的事捏在我手里,要是我现在告诉大家你被霍……”

宁兰目光直直盯着她。

元露安下心来,嘲讽地笑了一声:“就算查出是霍起买的,弄得我们两败俱伤。以我母族的身份,对我损失毕竟小。你这样婚前失贞的名声,以后也只能作妾了!”

元芝闻言一愣,宁兰被霍起……

宁兰道:“我与世子清清白白,你就算当众污蔑我,他亦会还我清白。我无惧于你。”

元露轻蔑一笑,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充大头,她抬高了声音对外面道:“这簪子本来就是有人买来送我的,本来为了妹妹的名声,我不想说的。毕竟他倾心于我,妹妹却这样苦苦纠缠,好生难看。哎,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大家……”

宁兰已经做好了元露告诉所有人她和世子之间关系的准备,虽然这些日子是免不了要沦为洛阳贵族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且只要曝露了云梦泉馆的事,不论她怎么辩解,别人恐怕多半不会相信她未失贞。因此除了霍起,她再也嫁不出去了。

但是不论别人怎么质疑,她愿意赌一次,赌他不会负她,终究会娶她。

如果输了,哪怕做姑子,她也不想、不会再嫁其他人了。

未料站在她背后一直沉默的元扈闻言却抬头看向她,轻声问:“你说的是真的?”

宁兰没有说话,他上前一步,离她更近,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侧:“他没有弄你?”

宁兰反感地往旁边走开些:“那与你无关。”

男人轻轻笑了一声,似是遇到了什么极愉悦的事情。

“不用派人去琅嬛府验证。”宁兰身后的元扈忽然出声,一个一直被元露鄙夷的私生子,冷着脸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可以作证。我进亭子之前侯女正在向我姐姐要自己的簪子,姐姐承认了是她偷的,但是说侯女没有证据,所以不肯还给她。”

亭子里一片目瞪口呆,亭子外顿时炸开锅了。

元国公府的嫡女,竟然偷弘安侯府女孩的簪子?

元露没想到会被私生的玩意在这种时刻咬一口,情势急转。

魏妙妙急道:“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呢?”

元露强压惊惧,厉声道:“元扈!不论你出身如何,自从知道你是父亲的血脉,我们包容你进元国公府,对你视为一脉血亲。元国公府对你恩养如此,你竟然因为嫉妒嫡系,在众人面前颠倒黑白吗?”

元扈轻嗤一声:“正是因为我是元国公府的人,所以更不会做出有辱元国公府门楣的事。我说得句句属实,若不是姐姐手脚不干净,怎么会连累我们今日丢人呢?”

元露轻抒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原来是和宁兰一伙的,你们联合起来想用这种阴损的招数损害我的名声,真是可笑。你编造出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来诬陷我,说是你听到的。好好的你为何会偏偏来这个亭子里,又偏偏听到这么几句话?世界上有这么凑巧的事?可见恐怕都是编的!”

元扈闻言,脸上却露出了一点她看不懂的笑容。

他撩起眼皮,看了看自己名义上的姐姐,又看了眼宁兰,哑着声音道:“世界上的确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我也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

他道:“我仰慕弘安侯女已经很久了,今日百花宴就一直在跟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坐不住了噗哈哈哈。下一章要钓曼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