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强吻(1/1)

鞠逸文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他在苍茫的雪地上奔跑。

雪花纷纷地落着,那么白、那么美。然而过几日太阳出来,每一片雪花都将无影无踪。到了明年冬天,又将有许许多多的雪花降落,只不过,已不是今年的这些雪花了。

他胸中钝痛,将天地统统抛在身后,一直跑到了悬崖边上。

“年轻人,前面已是绝路。”

回头,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伫立在夜色中,陌生的脸孔却透露着亲切的眼神。

“何为绝路?”他问。

老人轻捋白须:“从此马非马,鱼非鱼,花非花,你非你。”

他惨淡地笑了笑:“那么人生本就是一条绝路。”

“不,你可以按来时的路走回去。”

他仰头指着深蓝的天幕:“你看这么大的雪一直下着,来时的路早就没有了。”

“不,路就在脚下。”老人轻拂广袖,轻指地面,“只要你心中,还有要守护的东西。”

他猛地心头一热,垂眸低语:“可是我走回去也守护不了,我是一个无用的人。”

“孩子,不要妄自菲薄。蝼蚁尚可溃堤,蚍蜉尚可撼树,何况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现在就走回去,勇敢地捍卫你的人生。”

老人笑着,踏步消失在夜色深处。他立在原地,眼前却渐次明亮、清晰。

“您醒啦!”护士的身姿映入眼帘。

他吃力地睁了睁眼,只觉头疼欲裂。

“先生,千万别乱动。”护士连忙按住他,“您需要好好休息,尽量不要挪动头部。”

“我的头受伤了?”他的气息微弱,想来受伤不轻。

“是的,不过能醒来就没有大碍了。”护士温柔地笑着,“您稍等,我去给您太太打电话。”

他望着天花板沉默了半晌,忽然抓住了护士的手腕。

“和我一起受伤的姑娘呢?她怎么样??”

护士微微一怔,退身回来。“那位姑娘好着呢,已经回家了。”

他的手滑落下来,苍白的俊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要不要也通知她?”护士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晚在急救车上,她哭得太凶了,是您的亲人吧?”

“是吗?”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凄然的笑,眼眶也忽然红了。

护士并不知他想些什么,如实答道:“是啊,她一直握着您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哭得我们心都碎了……”

“好的,知道了,谢谢,关于我的情况,不用通知她。”

“噢……好的。”护士带着几分讶异,出去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他默默地望着天花板,柔肠千转,坠落山谷的惊险一幕也在脑海中如默片放映。

那短暂到只有数秒钟的时间里,她纤细的手臂所迸发出的力量是那样巨大,他从不曾知道她是这样地需要他。

“卷卷,抱紧我。”他说。

然后,她真的这么做了,仿佛再也没了顾忌,没了隔阂。

不知道该喜还是悲,两个相爱的人,活着时总那么遥远,只有临死前才敢释放出真正的心意。

缆车被一棵大榕树拦住,摇摇欲坠。她的手臂在剧烈地颤抖,明明惊恐至极,脸上却浮出浅笑。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知足了,逸文……”

她的声音脆脆的,惹人疼惜。

“抱紧我,你不会有事。”他将她紧紧扣在怀中,宽阔结实的胸膛仿佛世上最坚硬的罩壳,将她无微不至地包裹住……

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打破了他的思绪。抬头,是庄萌萌进来了。

她手里提着一只牛皮纸袋,眼睛对上他的视线,瞬时焕发出神采。

“逸文!”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欣喜,快步走到床边,将纸袋放下。

鞠逸文冲她点了点头,嘴角微笑。

“真是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谢天谢地你没事!”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他的声音还是十分虚弱。

庄萌萌连忙坐下,从纸袋里取出几只碗碟。“你现在得好好补补身子,我给你买了燕窝和娃娃鱼汤。”

“萌萌,谢谢你。”他伸手欲接过,却被她拦下。

“别跟我客气,我喂你吧。”她也不容分说,用勺子舀了一口汤,送到他嘴边。一勺一勺,轻轻慢慢,心里却忽然有些难过。

她本不是贤惠温柔的女子,多年前在大学校园,她一直是恃宠而骄的富家女。鞠逸文,谢谢你改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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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橙黄柔亮,雪白的窗纱随风飘动,偶尔挂落在床边,舒瑶一个翻身,下意识地攥住窗纱的一角,然后,一阵心悸,她就醒了。

“叮咚——”、“叮咚——”

有人敲门。

她披起一件法兰绒睡袍,走到客厅外面去开门。

“你是不是在我家里安了摄像头?”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

“为什么这么说?”林嘉顺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只浇水壶,声音极为疲倦,眼里布满了血丝。

她跟着他走到客厅一角,轻声嘟囔道:“总是那么巧,我一醒你就来了。”

他转头轻轻一笑:“心灵感应吧。”

舒瑶心里咯噔一下,默默挪步到旁边,摆弄起茶几上的杯盏。他的目光也没有继续停留,而是转回去盯着花架上的那盆白掌芋,又名“一帆风顺”的植物。

“呃……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放晴……我就搬出去晒了晒……”她困窘地解释着那一撮耷拉下来的绿叶。

“你喜阳光,它喜水,万物喜好各有不同,不能一厢情愿的。”林嘉顺的声音极轻极淡,也许是太疲累了。

她蓦然感到心跳加速、脸颊发红,只觉这番话另有深意,却又不愿多想。呆呆看着他挤压壶口,细心地浇淋着每一处,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真是抱歉……一帆风顺还有救吗?”

“当然有救,我不会让它死的,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焕发生机。”他转身放下了水壶。

“嗯,那就好……”

“瑶瑶,我郑重地问你一个问题。”

舒瑶抬眸看向他:“是问这次袭击的事吗?”

“不,袭击的事,我已经有些眉目,你把上次拍到的‘七爷’照片发给我,我会追下去。但现在,我有别的事要问。”

她忍不住心头一紧,别的事?还有什么事?

——他是要问,自己为什么会在深夜和鞠逸文去滑雪吗?是啊,作为他的未婚妻,为什么要和前男友出去?

心绪慌乱之际,他的问题已经掷地有声地抛出了。

“倘若庄道明锒铛入狱,鞠逸文离婚,你会再接受他吗?”他步步逼近,黑眸紧盯住她,眸色如化不开的浓墨。

舒瑶彻底愣住了。

鞠逸文会离婚???她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性……然而此刻,当林嘉顺抛出这样的假设,她竟然隐隐地感到了一丝欣喜。

没错,就是那种最隐秘的、深埋在心底的、不能见光的欣喜……

林嘉顺心思敏锐,怎会没有察觉出她的微表情,蓦然间,一股从未有过的焦躁如潮水般席卷了他,向来自控力超强的他,情绪也失去了控制。

“舒瑶。”

“嗯??”

来不及意识到什么,他宽厚的身子覆过来,将她压倒在沙发上,滚热的唇如雨点落在她的脸上和颈窝。

“嘉顺!嘉顺!……”她惊慌无比地挣扎着,极力躲避和推开,宛如一头慌不择路的小兽。

“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会这样??”

是的,林嘉顺不是这样的,林嘉顺从来不会让她感到恐慌,但她忽略了,林嘉顺毕竟不是圣人,他也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当他听说她和那个人一起坠谷,当他看到她在那个人床前哭得死去活来,仿佛压抑许久的山洪爆发,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求求你,别这样!”舒瑶被他压在身下,反抗无力,只能哭着哀求。

林嘉顺的唇沾染了她咸咸的泪水,倏地停了下来。

他慢慢抬头,看着身下的女人,“舒瑶,为什么要求我?你是我的未婚妻,难道我不能碰你?”

她用力推开他,捂脸痛哭着,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砰——”地关门声,巨响如山倒。

“舒瑶,你别怪我。”他对着寂静的空气,眸光渐渐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