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尘埃落定(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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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老大……”小月将瑟瑟发抖的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没关系,我在这里,我会帮你对付一切妖魔鬼怪的,你太累了,你需要好好地睡一睡,我在这里陪你。”

他温暖的怀抱让她害怕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此时阳光正好,昏昏沉沉的她在这个令人安心的臂膀里快要睡了过去。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惊醒,抓着小月的袖子问道:“香囊呢?”

“对不起,妙老大,我找了一晚上,可香囊还是没有找到。”小月愧疚的说道。

果然,她的脸色开始惨淡起来,迫不及待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可能是天黑看不见,我自己去找。”

“妙老大,你先用过早膳再去吧。”小月见她那么憔悴,怜惜地说道。

“不,万一被别人捡走了呢?这种事一刻都不能耽搁,赶紧带我去!”

“那水幽痕……”

“不用管他!”乐凝妙烦躁的说道。

小月只好抱着她,使出轻功从窗边飞了出去,小月的轻功已算得上江湖上的高手之列了,两旁的风景飞快地掠过,模糊成一片,一望无际的芦苇丛很快便出现在眼前。

关雄死的地方的痕迹被处理的非常好,两人首先从这里开始寻找,拨开一丛丛的芦苇,乐凝妙仔细而焦急的寻找着,一直寻找到天黑,几乎将整片芦苇丛都找完了,还是没有找到。

乐凝妙急的一直在流泪,双手被芦苇的叶子割得血迹斑斑,她颤抖着,哽咽着,即使累的快要倒下,依旧坚持着在寻找。

“妙老大,天都已经黑了,我们明天再来寻找吧。”

“不,我要找完整片芦苇丛,否则我是不会走的。”乐凝妙坚定的说。

小月叹息了一声,认命的跟在乐凝妙的身后,她越认真,他越心疼,每一刻他都想着要怎样去温暖她,可他总觉得徒劳无功。端木神泽在的时候,他嫉妒他能得到她的心,可为了她的幸福,他愿意选择默默守护,尽管那嫉妒从未消停过。看着她幸福,他既幸福,又心酸,她永远都不明白他多么想成为端木神泽,希望她痴迷的目光能停留在他身上。

端木神泽走后,她的世界坍塌了,他的世界也坍塌了,他努力的试图为她做些什么,可她依旧那么悲伤与绝望。怎样才能让你开心起来?怎样才能让你笑的一如初见?我可以为了你付出生命,可是我知道,即使我付出了生命,你也不会开心。

妙老大,别害怕,别惶恐,世界很大,可我永远只在你一转身的距离。

乐凝妙找了整整两天,第一天找遍了芦苇丛,第二天询问了附近所有的渔民,可是那只香囊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就是没有了踪迹。

与此同时,在江湖上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鱼鹰帮帮主的碎尸在死后的第三天浮上了江面,整个江湖震惊无比!鱼鹰帮乃是水上第一帮派,帮主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在江湖上怎么也算得上是一流、二流的高手,居然一夜之间就横死旷野、惨遭碎尸,这无疑引发了人们众多的猜测和议论。

而在此之后,发生的一件更大的事情,则更是引起江湖中人的热议。且不说到底是何人与关雄有如此深仇大恨,杀了人之后都要将人碎尸,而更多的猜测则倾向于凶手是不是借着碎尸来隐藏某些特殊的杀人手法。

要知道水上第一帮派鱼鹰帮能在江湖上横行,这一个“第一”也绝非是浪得虚名的,要是真有仇家杀了帮主关雄,怎么也得顾及着鱼鹰帮的势力,否则要真被查出了身份,只怕会被鱼鹰帮追杀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果然,在鱼鹰帮帮主的尸体里,查出了有绿玫瑰的毒素,这不由得让人将凶手的来历联想到了雪莲宫的头上。众所周知,雪莲宫与鱼鹰帮乃是水火不容,雪莲宫杀了鱼鹰帮帮主的儿子,鱼鹰帮也曾多次派人暗杀雪珖仁,早先还与雪莲宫的长老们私相授受,更是严重越过了雪殇歌的底限!

这些毕竟都只是江湖中人的一些猜测,没有实际的证据,但鱼鹰帮却是因为关雄的死而彻底乱了。鱼鹰帮的帮中人物鱼龙混杂,各个都对着帮主之位虎视眈眈、跃跃欲试,关雄此人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对于管理下属确实有一套,以前在鱼鹰帮的时候,整个帮派中也只有关雄一人能镇得住场面了,如今关雄一死,其他的几位当家立刻开始为帮主之位而明争暗斗起来。

据说那一日关雄的碎尸才刚从河里打捞上来,烧成灰烬,从各地赶来吊唁的几位当家立刻在他的灵堂前为谁当下一任的帮主而吵开了锅,吵到最后甚至大打出手,完全不顾关雄如今尸骨未寒。

而关雄新娶的那个小妾,也被好色的二当家霸占了去,当晚就颠鸾倒凤,视死去的兄弟为无物。关雄一世英名,不知是否料到死后竟是如此凄惨,世事如此无常,真是令人唏嘘感叹。

内斗愈演愈烈,四当家在内斗中惨遭暗杀,另外的三位当家谁也不服谁,甚至发生了大规模的血拼,那一夜,血流漂杵,据当地的渔民说,那一片的江面都是血红血红的,捕上来的鱼,肠子里都能发现人的指甲,整整一个月,人们不敢吃河里的鱼,整整一个月,江面上都是飘着的尸骸。直到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才陆陆续续的捞了干净了江中的尸骸,只是那些发臭的尸骸,很多只剩下一具骨骼了,被鱼类啃噬的不成样子。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更令江湖中人不耻!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雪莲宫与鱼鹰帮都是凭借着司徒默奎的势力,才在江湖上立于不败之地的,但是大家一直没有想到,鱼鹰帮居然背地里帮着司徒默奎做这种勾当!

关雄死后的第七天,整个鱼鹰帮一分为三,三个当家的势力成掎角之势,竟形成了三国鼎立的格局,谁也奈何不了谁,昔日水上第一帮派,何等威风?如今分崩离析,江河日下,宛如大厦倾颓。

就在鱼鹰帮分崩离析的那一天,跟了关雄三十多年的心腹鲁恒从西域赶回来,抱着关雄的骨灰盒痛哭流涕,历数三位当家诸多罪过,声泪俱下,字字珠玑,直指人心!

又言及关雄一个月前曾立下遗嘱,料到今日之事,如果自己惨遭不测,则将一切真相公诸于世!三位当家闻之色变,要知道关雄在帮中掌有绝对的权力,账册中有七成的财务支出不明,而关雄身为帮主,面对他们的多次责难却是含糊其辞,如今他身死人手,不由得让他们怀疑那些财产的去处。

在鲁恒的言语中,三位当家才明白,昔日的水上第一帮派,其实也不过是个空架子,外面看着都是金玉,里面藏的都是败絮,只是关雄身为一帮之主,为了安抚人心,有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江湖中人素来不与朝廷相勾结,官字两个口,随你怎么说,若是他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呢,自然会为你们提供一些便利之处,若是他们想要从你这儿捞银子呢,你们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昔日关雄就是处于这样一种状况,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都不足以形容贪官的奢侈,更难以填满司徒默奎的胃口。

当初为了扩张地盘,为了壮大鱼鹰帮的势力,关雄主动找上了司徒默奎,现如今却是骑虎难下,司徒默奎确实给了关雄不少便利之处,但他更是个不知饕足的吸血鬼。关雄为司徒默奎运送粮草、战马,不曾收过他一分钱,他反而还要关雄孝敬大量的银子作为他招兵买马的资本,账本里七成的财产就是这么消失的。

关雄七岁入鱼鹰帮,从一个在船舱里生火做饭的小杂役到意气风发的一帮之主,其间的艰苦可想而知,如今这般受制于人,不啻于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岂会甘心受制于人,无奈现实残酷,他的努力屡屡像是困兽之争,他甚至想过要派人暗杀司徒默奎,实际上后来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刺杀行动却总是以失败告终。

堂堂的水上第一帮派鱼鹰帮,一万多口的帮众啊!吃穿用度全部指望着他们英明神武的帮主,关雄若不是被逼无奈,当初也不会对儿子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知道最后竟然让儿子走上了不归路!

对于关雄的无奈,儿子是最理解的,所以他才大胆的勾结雪莲宫的长老,偷运雪莲宫的毒药、解药,以比雪莲宫更低的价格贩卖出去,从中牟取暴利,挽回了鱼鹰帮的一点颓势。

儿子死后,鱼鹰帮与雪莲宫的关系剑拔弩张,关雄与司徒默奎也是面和心不合,儿子的惨死,直接原因是雪莲宫,根本原因则是司徒默奎的逼人太甚!

五十而知天命,到了这个年纪痛失唯一的爱子,关雄心灰意冷,暗暗发誓要报复司徒默奎,人在伤心欲绝之下,行为难免冲动,这一冲动,就让后者看出了端倪,司徒默奎对他不再像从前那般信任,开始防着他了。

司徒默奎曾派人向关雄索要他这些年来要他运送的粮草和战马的记录,都被关雄巧妙的拒绝了。这世上唯一不会泄露秘密的,除了自己人,便是死人,此时的司徒默奎已经隐隐的对他动了杀心。

再后来,派来向关雄索要记录本的人,面色便开始不善起来,看关雄的眼光,如看一个死人一般。与狼共舞这么多年,关雄怎会不清楚司徒默奎的脾性,记录本要是不给,他迟早会死,记录本若是给了,只怕他立刻会死!

于是在那些人走了之后,关雄把鲁恒叫了过来,秘密的朝他交代了后事,并将记录本一并交给了他,他告诉鲁恒,一旦自己不测,立刻将记录本上的内容公之于众!

那个记录本上可不只是运送的粮草和战马的记录,还有他暗中查访的司徒默奎这些年以来的一些谋逆证据,每一样证据都足以让他死个千百回。

虽然他明白,如今的朝廷依旧是司徒皇后掌权,即使这些足以引来灭顶之灾、令他们抄家灭族的证据抖搂了出来,也不能扳倒司徒氏族,但他与儿子,也不算枉死了!

天理昭昭,司徒氏族权势再盛,也不可能一辈子屹立不倒,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若去地下等着!

这才是故事的真实版本,可是江湖中人不明真相,因着关雄体内的绿玫瑰之毒,盛传着另一个版本!

这个版本便是,司徒默奎为了摆脱嫌疑,属意雪莲宫的人下毒暗害关雄,为了掩盖自己的犯罪事实,雪莲宫的杀手便毁尸灭迹!

雪莲宫确实是与鱼鹰帮有过节在先,犯罪动机如此明显,再加上江湖中人的以讹传讹,谣言愈演愈烈,雪莲宫简直是百口莫辩!

记录本上的犯罪记录被公诸于世后,立刻在东倪国掀起了轩然大波,民众的舆论力量是强大的,即使在司徒默奎的势力范围江南,此事亦是被宣扬的沸沸扬扬。

江南地区最可怕的不啻于梼杌探,梼杌探是稚阳王私底下样的探子,跟前朝宫廷的锦衣卫差不多。他们隐藏在各个角落,消息十分灵通,只要被梼杌探听到一丝半点不利于司徒默奎的话,那人今晚必活不过三更。

然而,这世上有唯一一件让谣言更加泛滥的事情,就是禁止人们传播谣言!人都有这样一种心理,越是不能说的,越是想要说,有一种“偷偷”的乐趣。由于司徒默奎严令在江南地区说这件事,使得消息在最短的时间传遍了整个江南地区,引起了广泛的私下热议。

这年代虽然通讯并不发达,但是发生了这种事,还是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今年是太子东方璟推行的科举制的第一年,以前东倪国奉行的都是九品中正制,世家大族的发展严重阻碍了中央集权,崇文帝在位期间三十年,用了一生的时间去与世家大族抗争,终于削弱了世家大族的力量,从此世族一蹶不振,算得上是东倪国建国以来的千古一帝。

但是自古以来,世族从来不是皇权最大的蛀虫,要说皇权最大的蛀虫还是外戚专权或者宦官乱政,前朝之乱,乱在宦官,今朝之乱,乱在外戚。

科举制提拔上来的官员可是天子门生,他们自然是效命于太子东方璟的,加上司徒皇后长期把持朝政,牝鸡司晨,早引得天下百姓不满,这群自命不凡的寒门弟子秉持着拯救苍生的崇高志向,自是不买她的帐。

自然,司徒皇后对着这群寒门弟子也实行了严厉的打压政策,这一届科举选上来的进士,三分之一扔到了翰林院编纂史书,没给他们一点权力,三分之一的全部下放到各个州府,担任一些九品芝麻官,还有一些以官位不够为借口,让他们留了个名字,就把他们扔到各个县衙中担任一些小职位去了。

除了下放到州府当九品芝麻官的寒门弟子日子好过一些,其他进士的日子依旧难捱,终日食不果腹,俸禄微薄,连养家都不够。

这些消息在民间传播开的时候,那些下放到各个州府的小官们是最先知道消息的,他们饱受皇后打压,岂会放过这次机会?言官最大的好处是言论自由,你要是杀了他们,他们得了个千古美名,你则会被骂为昏君,你要是不杀他们,他们能骑到你头上,目空一切,无法无天!

这件事让司徒皇后大大的头痛了一把,原本打算对这件事置之不理的,可是举国上下,谣言愈演愈烈。除了江南地区外,到处都是游行活动,那些学生沐浴皇恩,对于提拔寒门学子的科举制大力支持,可是眼见着那些出类拔萃的进士全都被司徒皇后打压,他们彻底愤怒了,于是不怕死地借着这个事情天天在街上游行!

抓了一拨又一拨,砍了一群又一群,谣言却更加止不住了,整个东倪国上下的莘莘学子,对司徒一族口诛笔伐,可谓怨声载道!

事情闹了半个月,被逼无奈的司徒皇后,只能颁布诏令,停司徒默奎一年俸禄,闭门思过,关于此事的真假,移交宗人府查办!

虽然这命令看起来不痛不痒的,却是快慰了那些学子的心,寒门与氏族多年的斗争,他们总算胜利一场了!于是,举国欢庆,那帮进士们甚至觉得,打倒司徒皇后,飞黄腾达的日子就快到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前的情况却是,乐凝妙更加消沉了。

香囊没有找到,这之后的她像是失了一颗心似地,眼神空洞,有时候莫名其妙的不停流眼泪,止都止不住。水幽痕对此事倒很是上心,为了博美人千金一笑,用一千两银子一张面值的银票给她做花篮,花篮里都是象征着爱情的银票玫瑰,整个花篮价值几万两银子。

若是换做以往,乐凝妙肯定会笑靥如花,可如今,她却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花篮,没有半点接过去的意思。赵漠叹了口气,将花篮放在桌上,默默地退了下去。

水幽痕不死心,不知从哪里居然运来了一篮子的荔枝给她吃,荔枝用大块的冰块冰着,看起来新鲜的很。乐凝妙是南方人,的确爱吃荔枝,不过此时乃是深秋,也不知他那荔枝是从哪里弄来的,荔枝一般是四五月份成熟的水果。

水幽痕自然有方法,他在漓州的府邸中有一个西洋园丁,那个园丁有一种巧妙的法子,用半透明的布料搭建起巨大的棚子,棚子内温暖如春,即使在深冬的季节也能让荔枝树结果。

心情不佳的乐凝妙并没有吃荔枝,只是呆坐在船舱前,脸色苍白,滋补身子的药送过来,她也不拖着等到药凉的那一刻才喝了,一饮而尽。

水幽痕又请了全国最有名的马戏团来表演,可她还是闷闷不乐的,眼睛看着马戏团,心却不知在何方,如老僧入定一般,枯坐着。18岁的女孩子,却失去了明媚鲜妍的笑容,每次看到这样的她,水幽痕的心中都有着一种隐隐的滞闷感,他安慰着自己,可能是因为她对端木神泽的感情太固执,迟迟不对你动情,你不甘心了而已。

可是真的是不甘心吗?还有一些莫名的情愫他不愿去深究。

此时的水幽痕不知道,此刻他不愿去深究的感情,到最后竟让他后悔了一生,有些人有些事就是这样,爱情来的时候它不会告诉你,爱情走的时候你抓不住。如果你爱一个人,千万不要去伤害她,爱情不是游戏,不是博弈,它是真心呵护,是默默等待,就像你插下一株玫瑰花的幼苗,看着它慢慢的生根、长叶、抽枝、结花苞,最后开出馥郁芬芳的花朵,只要你用心呵护,一切顺其自然。

最近,乐凝妙的精神总是很恍惚,整个晚上都被关雄的冤魂纠缠着,第二个黎明醒来的时候,她的脸上满是血痕,而且还站在高楼的顶端,只要踏出一步就会被摔得粉身碎骨!

第三天黎明,发现自己躺在义庄的棺材里面,由于没有穿鞋,脚底被泥石割得伤痕交错,幸好小月及时赶到,不然她可能会窒息在这个密闭的棺材里。

最恐怖的不是这个,第四个黎明,若不是突然响起的鸡叫声,她只怕要淹死在深深的江底了,那时候,她在江底不停的挣扎着,可是越挣扎脚下的水草缠的越紧,一度,她甚至以为自己会淹死在江中,好在自己还是游了上来。

……

后来,乐凝妙便不顾水幽痕的反对,硬是和小月住了一间房,可是恐怖的事情还是不断的在发生,身旁的小月在半夜里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他总是每天早上突然从梦中惊醒才能及时赶来救乐凝妙。

恐怖的不禁是夜晚,白天也一样恐怖!

乐凝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照过镜子了,只记得那一次照镜子时,居然在镜子里看到她的脸颊旁紧挨着关雄颗被鱼啃咬的差不多的血淋淋的脑袋,那脑袋被江水泡的浮肿,张大的口中满是水草、泥巴和鱼虾,淡粉色的鲜血一滴滴的滚落下来,虽然那双眼里满是眼白,但她还是感觉到他是在看她。

“啊——!”她惨叫一声,手中的梳妆盒砸到水银镜面上,上好的水银镜子呈放射状碎裂,玻璃落了一地!

(唔,这里作者声明一下,玻璃的发明是比较早的,中国的历史上,好像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玻璃,因为玻璃的制作事实上是非常简单的,这个学过初中、高中化学的同学们都知道化学方程式,我就不赘述了。只不过,那时候的中国人并没有想过对玻璃进行利用,所以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上,一直是铜镜、银镜为主,水银浇灌的镜子出现的比较晚。不过我这本是架空的,个人比较喜欢玻璃,所以大家请不要纠结在小细节上,谢谢。)

可是碎了的小片镜子上,映出无数个关雄狰狞的脸,吓得乐凝妙左顾右看,惊叫连连!小月听到乐凝妙的叫声,闯进了房间,抱着她,叫她别害怕,她的嘴中还喃喃自语着:“我不是故意的……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妙老大,现在是大白天,你用不着害怕。”小月抱紧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带着薄荷香味的体香将她环绕,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令她的心没有那么害怕迷茫。

“他在我身旁……他就在这里……他在这里……”她瞪大美丽的眼睛,眼珠子缓慢的从左看向右,从上转到下,小心的打量着房中的一切,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仿佛一点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能令她的三魂七魄离体。

“他在哪里?”

“他在镜子里!”视线猝不及防地停留在镜子的碎片上,乐凝妙在他的怀里惊恐的抖了一下,压抑地从嗓子眼里憋出几句话,“他这是在猫捉老鼠,要先玩我一阵,他迟早要弄死我的!迟早要弄死我的!”

“可是妙老大,镜子里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她使劲的摇着头,“他就在镜子里,他就在镜子里!”

小月松开手臂,走到那一堆镜子的碎片前,捡起其中的一片递给乐凝妙:“你看,上面是不是什么都没有?”

阳光从窗外照耀到小月手中的镜子碎片上,反射着明晃晃的光芒,一时间竟是让人睁不开眼睛,乐凝妙定睛一看,镜子中果然没有关雄那狰狞的脸。

她又转过头望向身后的那堆镜子,镜子只是镜子,客观现实的反映着它们上部的东西,而无法显示那虚无缥缈的存在,她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功夫,水幽痕也来到了房间,看着惊魂未定的乐凝妙,吩咐身后的侍女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凝神静气的安息香给点上!”

“是。”侍女唯唯诺诺的退到一旁,从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用银制的镊子小心的夹出一块香饼,放在银制的雕刻精美的香炉里点燃,盖上过滤的细致筛子,待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时,素手从衣袖中伸出,轻缓的拨弄了一下袅绕的烟雾,让香饼燃烧的温度更加平衡,这才小心的退出了房间。

安息香的味道令乐凝妙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眉目间也是一片疲惫之色,这些天她一直没有睡好,两个男人都知道,此刻,她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他们都很识趣的离开了房间。

一觉睡醒后,已是日薄西山,她慵懒的起身下床,披了一件衣服想去桌上喝水,突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房间内的地毯边角旁有一摊湿漉漉的水渍,那滩水渍在慢慢的蔓延着、流动着,房间内是出奇的静谧,落针可闻,就连船行在江面上的船桨拨动江水的声音也听不见,无边的寂静里只有无尽的恐怖在蔓延着。

玉足停留在丝履上,迟迟没有落下去,眼睛直直的盯着那滩流动的水渍,一眨不眨,突然,从地毯下流出了细长的水草,她浑身一颤,屐着丝履缓缓地走到地毯旁,心跳如擂鼓,她慢慢的蹲了下来,忐忑的用手指掀开了地毯的一角。

水草的根部是血一样的鲜红,而深处的水渍也如同血一样鲜红,她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不安感在不停的扩大着,可她还是缓缓地掀开了地毯。

地毯深处,是关雄那个恐怖的头颅,眼白在黑暗深处狠狠的瞪着她,而水草和水渍就是从他的口中蔓延出来的。

“啊——!”乐凝妙惊呼一声,松开手猛的朝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板上,然后狼狈地逃出了房间。

当晚,她又换了一个房间,然而噩梦并没有结束,她清楚无论她换多少个房间,关雄都会阴魂不散的折磨她,可是她实在不想留在一个刚刚发生过令她害怕的事情的房间内,那样她会有严重的心理阴影。

当下人把浴桶与一桶桶熬好的药汁抬进房中的时候,乐凝妙皱了皱眉:“都泡了半个多月了,还要泡这玩意儿吗?”

这药汁的味道浓重的很,实在难闻,乐凝妙向来不喜欢苦涩的中药味。一桶桶的药汁被倒进浴桶内,深秋寒冷,浴桶内的药汁冒出淡淡的白色水雾,赵漠的脸在白色雾气对面,看不清楚表情,在清秋中有些冷,有些怪异。

“公子说了,乐姑娘还需要再泡一百日才能彻底的恢复身体,公子也是为了你好,良药苦口,希望你能明白公子的苦心。”他的声音照例没有一丝的波澜起伏,听不出情绪。

“知道了。”乐凝妙挥了挥手,房中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赵漠走在最后,很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乐凝妙皱了皱鼻子,衣服像是圣洁的花瓣一样一片片的剥落,被她踩在脚下,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身体美得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牡丹一般,高贵而妖娆,缓缓地踏上矮脚凳,走进浴桶,药汁的温度有些微微偏热,却能恰到好处的纾解她的疲惫与惶恐。

她享受的闭上了眼睛,琥珀色的药汁将她的身体温柔的包围,每一个毛孔都轻柔的舒展开,药汁虽然难闻,但是闻久了也就察觉不出来了。

待到药汁有些凉了,她也没有睁眼,伸手去摸洗澡用的香胰子。香胰子是个好东西,是海外的那些红发碧眼的西洋人西渡大海带来的,据说是用羊油和山毛榉树的灰烬作为原料制成的,对于洗净身上的污渍有非常好的作用,再加入珍贵的香料,在东倪国的上流社会中非常受欢迎,价格也非常昂贵,乃是稀有物品。(就是肥皂。)

乐凝妙不太喜欢水幽痕给她准备的这块香胰子,香味太浓,浓的有些怪异,但是到底怪异在哪里,她这些日子被折磨的心力交瘁,此时也没精力去探查什么。

伸手去摸香胰子的时候,触手是冰冰凉凉的感觉,还有些滑腻,乐凝妙以为香胰子可能是沾水了,所以才会显得滑腻,也没有多想。可不对劲的是,她感觉她的手被几根手指抓住了,力气之大,几乎将她拖出浴桶!

她猛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银盘里放着的根本不是香胰子,而是一只血淋淋的断手,银盘内已经积了一滩淡红色的鲜血了。那只血淋淋的手,此刻正抓着乐凝妙的手,像是要捏断她的指骨,她使劲一甩,由于那只断手上满是滑腻的鲜血,一甩之下,倒是将那只断手远远的甩了出去!

落在远处的断手不再动了,惊魂未定的乐凝妙蜷缩进浴桶,害怕的不敢将脑袋伸出去。琥珀色的药汁覆盖过她的脑袋,透过海藻般四散的头发,她睁开眼睛,在水里密切的注视着房间里的动静,不远处的鹤形灯台上,画着精美花纹的蜡烛静静燃烧,昏黄的光芒只照亮了一片方寸之地,其余的地方一片昏暗,隐隐的只能看出一些家具的轮廓。

乐凝妙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游移的目光落在了白色的花鸟屏风上,屏风上只画了高崖上的几朵墨色兰花,和翩翩飞舞的两只蝴蝶,其他地方是大片的留白。突然,屏风上出现了一个黑影,那黑影的样子十分奇怪,像是一些残肢不规则的堆在了一起。

乐凝妙屏住呼吸,不动声色的将脑袋往水底更深处的方向移去,心跳如擂鼓,生怕被它抓出浴桶……

脚趾头有些麻麻痒痒的,敏感的触觉令她浑身一个哆嗦,乐凝妙有些奇怪,在水的阻力下,缓缓地低下头看向脚趾。

“啊——!”乐凝妙惊呼一声从水中站了起来,脚底一个不稳,身子倚靠到浴桶边,猝不及防之下,整个浴桶都向一侧倾倒了,褐色的药汁全倒在了木板地面山,随着木板的细缝渗了进去。

“妙老大,你怎么了?”这一次冲进来的还是小月,他扯下屏风旁的架子上的白色大浴巾,整个的裹在乐凝妙的身上。

“他在浴桶里!他在浴桶里!”她歇斯底里的在他怀里喊道,湿漉漉的头发一缕一缕凌乱的贴在脸颊上,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的光芒,状若疯狂。

小月朝浴桶内一看,里面除了一些细碎的药渣,什么都没有。

“妙老大,你看,浴桶里什么都没有。”小月有些无奈,伸手轻柔的将她湿漉漉的乱发理到耳际。

“刚才他的脑袋,躺在浴桶底部,他在舔我的脚趾,嘴里都是水草,好吓人!好吓人!”她的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浑身冰冷。

“妙老大,你想多了,浴桶里真的没有他的脑袋。不怕不怕,我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小月……”这些天来那根弦一直在她的心中紧绷着,她却是有苦难言,连哭都哭不出,无处发泄,她看到不远处的地板上,原先血淋淋的断手居然又变成了香胰子。

“妙老大别怕,大不了我们今晚别睡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任何妖魔鬼怪都不会近你的身的,”说着,小月从怀里拿出一根编织好的精致无比的红绳子,“这是我跟船上的侍女学的,据说如果有人亲自编织一根红绳子给心爱的人绑在脚上,就可以把自己的福气分一半给她。”

“绑在左脚上,小鬼不来缠,打个死结扣,长寿又平安,”他小心翼翼的绑着,表情虔诚,像是在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事,“虽然以前的事情我忘了,直至现在,脑海里也只有模糊的映像,但是你愿意相信我吗?妙老大,我是个有福气的人,我把自己一半的福气都分给你,我希望你这辈子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一种人,造物主独独钟爱他,给了他仙人一般的容貌,靠近一点都像是亵渎,此刻的他如此虔诚的半跪在你脚下仰望着你,如何能不令人动容?

“小月……”她蹲下来,伸手捧住他的脸,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在他温柔的视线中化作一滴滴滚烫的泪珠,掉落下来。

“不哭不哭,”他抱紧她,“我一直都在。”

那一晚,尽管在安息香的作用下,乐凝妙很困,可是小月一直拉着她在床头讲话,直到母鸡报晓,才拥着她睡了过去。

江湖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乐凝妙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她没想到关雄的死居然被推卸到了雪莲宫的身上,这让她对雪珖仁有些愧疚,可是另一方面,若说人是她杀的,她又怕连累到对她有恩的水幽痕,真是两边为难。

那一日,乐凝妙独自坐在甲板上看日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水幽痕走了过来,嘴边依旧是邪魅的笑容,问道:“江边的日落不如海上的好看,你若是到了漓州,我带你去看海上日落可好?”